你还剩下些什么(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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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而且又是晚上,一天要结束的时候,大街上行驶的某辆出租车里搭了两个姑娘。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两人都很白皙。
  她們坐在车上,老半天没有人说话。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长发姑娘首先打破沉默。
  你说谁?
  就那个……你那朋友啊。
  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他看起来就是有点可怜……她继续说,你想,一个老男人一天都孤苦伶仃地待在一个房间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好惨……她说话时的尾音拖得很长。
  也没那么惨吧……
  还不惨啊?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一个人,又没有孩子,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他。你看他坐在那里的那个样子嘛,连我都看得出来他状态不好,又找不到话说。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了。总之,就是很明显的不如意,很萎靡很颓唐。
  长发姑娘说话语气很轻柔,慢腾腾的,有点漫不经心,好像对她说的那些人和事并不关心,只是说说而已。她的眼神也是,轻飘飘的,蒙着一层雾气,让人觉得她总是在走神,或者心思飘在别处,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和事能真正影响到她。
  啊……你这么觉得吗?我倒没怎么注意。不过,他可能确实状态不好吧。
  又下雨了,好烦啊!亲爱的,你带伞了吗?长发姑娘皱着眉头,回头望了一眼另外那个姑娘。
  没有,出门时我还想着呢,担心会下雨,走的时候忘了。
  嗳,他有多大了?
  四十来岁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真是可怜的人,他……追过你?
  不知道那叫不叫追。
  暧昧?
  他人挺好……只是有点……她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最不喜欢不买单的男人,你看,结账的时候他一动都不动。
  他比较节省的。我也不能说喜欢这种……也正常。再说,我也不想欠他什么呢。
  长头发看了看车窗外,脸上显出忧虑的样子。雨下大了。她说,今天晚上的菜真的很难吃。
  确实。我也觉得有点冷了。这段时间的天气好怪,就好像秋天一样,雨下起来就绵绵不休的。短头发一边说,一边双手抱肩,并且上下摩挲着。
  你没来之前,他还问我晚上要不要去他那里……
  你怎么说的?
  不去。短发姑娘干脆地说。同时,她看了看前面的后视镜,刚好看到那个司机正在斜眼看她。
  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过,也可能是他太孤单了。她心想自己太了解那种滋味了,太了解啦,但她确实帮不上他的忙。
  我们谁也帮不上谁,在这种事上。
  他那么大的年纪,应该有老婆吧。
  有过。
  想象不出来他的老婆会是哪种女人。
  很能干的女人,兴许是太能干了。女强男弱吧。好像自己做生意开公司,手下管着上百号人。他们是高中同学,也是初恋,一直在一起,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嫌弃他这种穷艺术家了,爱上了别人,死活要跟他离。他跟他老婆一样大,同学嘛。那会儿她也有四十出头了吧。不过,他老婆跟他离婚后,也没有嫁成另外那个男人。具体原因不清楚。然后,她又回来找他,要跟他复婚。现在是他不愿意了。他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重新发现了他的自由,还没有好好利用和享受这份新的自由……他们以前应该生活很幸福很满足,他自己也老这样说,以为世上只有那样一种生活,或者以为他自己这辈子只会有那样一种生活……当然,他现在发现其实还有好多种。说到这里,短头发突然笑了,好像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笑。
  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司机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撞车,撞车,哟!一辆玛莎拉蒂呢!
  两个姑娘顺着司机的视线看过去,在路口靠近弯道的地方一辆电动车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跑车,车头撞瘪了一块。
  看来就一两分钟前的事,这才发生的呢,人还在呢!司机激动地说。
  长发姑娘瞄了两眼,看司机有凑过去的意思,就说,有什么好看,怪吓人的。赶紧走。
  短头发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死人呢。
  这种场面,没见过最好,看了要做噩梦的。
  司机老大不情愿地说,你们说那人死了没有?
  不知道。长发姑娘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个人,关心这个干吗?开车就开车嘛,也不忌讳。
  司机撇了撇嘴,踩了一脚油门。
  雨下得更大了,出租车拐进一条小巷子,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来。
  坐在司机后面的长发姑娘付了账。她们下了车,缩着头,冲进雨里,脚踩在积水的地上啪嗒啪嗒地响。
  长发姑娘走在后面,她看了看前面的姑娘,突然说,亲爱的,我发现你现在比过去瘦多了,看起来身材更好了哪。她扭了扭腰说,不过,我胖了。胃口太好了,没事就吃。本来去年夏天好不容易减了十斤下来,过了一个冬天,就又长回去了。没办法。
  找个男人谈恋爱吧。
  找不着。
  等着呗,可能那个人快出现了呢,有点耐心。
  也许吧,没准他已经在来找我的路上了。某一天,那个人就会突然走过来,对我说,我走遍整个世界,就是为了寻找你,你就是那个我一生都在等待的女人呢。哈哈……你觉得可能吗?
  她突兀地笑了两声,然后夸张地摆出爱情电影里女主角的那种姿态,期待的、迷茫的、色诱的样子。这动作引发一阵大笑。两个人的动作变得有点舞台化,好像有目光追随一样。
  那就找个人做爱吧,可以减肥。
  可是要找个可以做爱的人都不容易啊,有的人你一看到他连饭都吃不下去,更别提挨着你。身体更挑剔啊,年龄越大,越不能将就了。
  你说今晚那人能活吗?短发姑娘突然问。
  你说什么?
  就那车祸……   哎呀,说那干吗,你还念着?长发姑娘明显有点不耐烦。
  就是想……
  别想了。长发姑娘干脆地打断她,推开门说,你看我住这地儿还行吧,就是有點乱。这段时间太忙啦。
  长发姑娘径直走进卧室,一边换拖鞋一边顺手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你要上网吗?
  对,每天都上,不然还能做什么。
  在网上都干吗?
  还不是聊天、看电影、看看帖子八卦什么的。
  哦,都差不多。
  就是在网上待的时间太长了,晚上睡得太晚了,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要准时起床真是痛苦。
  那就早点睡。
  很难,忍不住。因为如果不找点事忙着,一下班就觉得很难熬。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就这样。有时候也想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可是再一想,找个不合适的人还不如没有。她站起来,脱掉裙子。那是一条碎花的连衣裙,腰线比较高,有点芭比。短发姑娘看着她,笑了笑说,你还是那么丰乳肥臀。真是暴殄天物啊!
  是啊,以前王建最喜欢我的乳房,说它很美。嘿!不过,他现在应该夸别的女人美了吧!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一个接一个。无聊透顶。她转了一圈,用手托住那两坨白皙丰满的乳房。它们现在也还不错,是吧,亲爱的?
  当然。你今天这条裙子也很漂亮。
  网上买的。不贵,才几百块呢。我在商场里看到得一千多呢。她回身瞄了一眼,你今天这身打扮也不错,很适合你,就是颜色太深啦。你得多穿点亮色的,会更好。我这一年来都经常去相亲呢,就我爸妈他们,着急得很。
  相亲?有遇到有感觉的吗?
  相亲……你可以想象,就那样,双方什么状况,什么条件,摆桌面上那种,12345……看上去凑合的都少,更别说其他了。没有一个像样的男人,至少市面上闲着的没有。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电脑,咦!安吉丽娜和皮特分手啦,这两个人真是,真的假的?都分好多回啦。他们两个人太般配了。皮特啊皮特,我的最爱……帅哥啊。你想想看,就我们周围这些男人,又没钱又不帅,还无趣,占哪头啊!
  王建也不是帅哥,也没钱。
  是啊,可能正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想找的就是跟他相反的人。要比他高,比他帅,或者比他有钱。 她的手按在鼠标上,机械地点击着。
  你现在对他还有……
  没了……不过,留下心理阴影啦。
  还有联系吗?
  基本没有。我离开他以后,听说已经换了好几个工作了。他就是这样,干什么都干不长,最后不是因为这样就是那样原因,总之,都很糟糕。可能运气也不好。前两年去了一家银行,后来好像又被裁员了。现在不知道找到工作没有。有一次给我打电话,那时候应该还在上班吧,可能觉得生活过得不错。找了个女朋友,很高,比他还高一个头吧,大块头。在地铁里,说话有点听不清楚,就聊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大概是想让我觉得他没有我还挺好吧。他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关我屁事啊!后来就不知道了。我有时候想想,还是有点恨他。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时而沮丧时而愤怒,连那双大大的圆眼睛都变得狭长了。
  短发姑娘半天没说话。长发姑娘换了一套宽松的运动衫,在电脑前坐下,也沉默着,在网上东看西看。
  短头发在床上呆坐半晌,觉得脚有点麻,又四肢伸开仰面躺在床上。她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长头发转身看了她一眼,你要喝水吗?我都忘了问。
  要。
  我懒得烧水了,有瓶装矿泉水,行吗?
  无所谓。她接过水瓶一边喝水一边说,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喝凉水。短发姑娘喝了一大口水,突然又叹了口气。
  你还不是一样,老爱叹气。长头发抓住鼠标左右晃动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现在想来,我发现我和王建是那么不合适,为什么会在一起那么多年?从大学开始,到他出国,再回国……人有时候真是遇到什么是什么呢,瞎猫撞上死耗子。不过,我想他也恨我。好像到了最后是彼此都把对方耽误了似的。当时准备结婚那房子,装修我还出了一部分钱,后来他也没给我,就这么算了。
  她盯着电脑屏幕说,就是我父母太难应付。他们觉得我都三十出头了,还没结婚,很丢人。
  父母都那样,我父母也是。我就告诉他们有很多人追我,让他们觉得我还挺抢手。但是我没说我一个也不喜欢,也没打算结婚。
  那你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你说我们找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因为害怕孤独?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也挺好,但……某些时候很糟。
  是啊,生病的时候,情绪不好的时候,天冷的时候,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
  还有,需要一个固定长期安全的性对象。哈!长发姑娘站起来,边向卫生间走去边说,我去洗洗脸,宝贝,你来吗?带洗面奶了吗?没带用我的。我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要上班的。我们待会儿躺在床上继续聊。
  她们从卫生间返回,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泛着光。
  一阵音乐声突然响起,长发姑娘正在用手指按摩脸,她四处看,问短头发,什么声音?
  哦,我的手机。短发姑娘从包里掏摸一阵,摸出手机。
  喂?你啊,还没睡?这么晚……这个……我现在定不了……可能有安排。那……明天再说吧!好吗?好。那拜,晚安。她放下手机。
  长发姑娘笑着说,我知道是谁。
  对,是他。请我们明天吃饭呢。
  唉,可怜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人呢。他就适合做个妇女之友那种,聊天还行。明天我们去吗?
  明天再说吧。她叹一口气说,唉,大家都不容易,害怕一个人待着,想到孤独终老就瘆得慌。我能理解他,但是……不过,他也就这个阶段,过了就对了。
  谁知道!我有时候看到一些年龄大的人就会觉得他们没什么希望了呢,好像就会那样子一直下去。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哎,你那手机闹铃什么东东?那么怪怪的。再说,上了一定岁数又经历很多事情的人还能恋爱吗?还有那个能力恋爱吗?我很怀疑。   大悲咒。
  你都听这个了。我看你都魔怔了。至于吗?
  我这个玉佛也是西藏那边一个活佛亲手开光了的。她手摸着脖子上掛的一个蛋青色玉佛。
  现在一些寺庙,可比这外面的红尘万丈更胜一筹。你也信?
  短发姑娘欲言又止。她开始用手指按摩眼睛,从眼角向外顺着眼眶画圈。一圈又一圈。又沉默半晌,她缓缓地低声说,其实,我皈依了。去年冬天吧……
  你说什么?皈依?算怎么回事?
  简单说,就是佛教徒吧。
  要念经吃斋吗?
  看自己吧,就是找个信仰吧,形式并不那么重要。
  哦,我不懂,觉得怪。关键是,你觉得有用吗?
  有一点,还好。权且信着。有时候看看佛教方面的书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看的那一会儿是平静的。有时候,一瞬间,也仿佛悟到什么了似的。不过,临到有些事,好像还是犯迷糊,还是不容易过去,得经常随时提醒自己,不然好像很快就忘了。一转身就忘了。
  那还不如像我们这样,稀里糊涂死皮赖脸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长发姑娘有点不以为然。
  十个剩下的男女里面只有三个剩男呢。
  这数据你从哪里得来的?
  网上。
  我一点也不喜欢剩女这个词,又不是剩菜剩饭。长发姑娘用手拢起头发打个卷儿在后脑勺的地方按住,说,亲爱的, 帮我把那个夹子递过来一下。
  什么?这个吗?
  长头发姑娘用一把红色的夹子把头发夹在脑后,在脸上敷了一张面膜,用手指按压着。
  我老了。她摸了摸脸。
  你没变。
  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你才没变,跟五年前我见你那会儿一模一样,我甚至觉得你从我们毕业那会儿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呢。
  怎么可能?今年我觉得自己变化很大。
  短发姑娘盯着她做脸部按摩。
  长发姑娘说,我就是有点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信佛了呢,这太怪了,这不像你。你脑残啦?
  短发姑娘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难道你要一直这样晃悠下去吗?你看,你过去喜欢的人多么不靠谱,一听就不成熟。找老公怎么能找那样的人呢?做情人可能都不算是个好情人呢。至于我自己,我就想找个普通人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然后,就这样过下去,别的都不想。你总是想太多了,一直都是。想那么多做什么,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可是我受不了每天都重复,每天都一样,然后人慢慢地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然后以为生活真的只能这样,以为除了这种选择就没有别的选择,我就是接受不了这个。我小时候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像我父母那样过一辈子,觉得那样的一辈子没有意思。但我现在过的这日子好像更没意思。所以,我不知道了。
  少想就对了。
  两个女人躺在床上,长头发蜷着身体面朝里侧,短头发平躺着。她们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天,渐渐地都沉默了,好像都睡着了的样子。
  又过了很久,短发姑娘在黑暗中慢慢地说,记得那年春天我去看你那次吗?
  嗯?长发姑娘动了动。
  那年春天的风特别大,我有时候觉得人仿佛都会被吹走呢。
  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没有去见他吗?
  嗯……她的声音含混不清。
  我骗你了。我去了。
  嗯……她翻了翻身,把一只腿搭在短发姑娘的腿上。
  我不该去。
  长发姑娘发出一阵轻微的鼾声。短发姑娘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搭她身上的腿放了下去,没再说下去。
  她向外挪了挪,尽量挨着床沿,双手抱在胸前,好像怕冷一样。她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到很久以前,她们也是这样躺在一个屋子里,一张床上,那会儿她可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故事写到这里,似乎应该结束了。这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两个女人一次平常的见面。甚至也没有发生任何值得铭记的特别的事情,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跟其他那些逝去的日子一样,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潮湿黏稠的夏日夜晚。
  这次见面之后,又过了十年,她们没有再见过。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两个女人的联系日渐稀疏,终至音信断绝。短头发如今也是长头发了。她比过去略微胖了些,脸色红润了一些。她已经结过一次婚,几年后离了,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另一个姑娘也结了婚,嫁给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也生了一个孩子。在朋友圈晒照片的时候,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直到几个月前,短头发接到前面故事中那个男人的电话,他约她见面坐坐。
  男人开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来接她。她虽然不懂车,但还认识车的标志,是奔驰G打头的。当年他开的是一辆普通日本车,如今鸟枪换炮了。他们在附近河边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有些年没见了,都有些客气生疏。聊起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免不了一阵感慨。谁死了,谁离了,谁疯了,谁过得不错,谁又潦倒了……说到他自己,他跟前妻复婚了。
  他说,那年有个搞易经的大姐曾经说我不应该去异地发展,我的贵人就在身边。她说对了。她知道他说的贵人就是他老婆。如今他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地搞艺术,不用为金钱发愁了。
  她看了看他几乎全白的两鬓,平静地说,对,她就是你的贵人。
  他说的那年就是她去A市见女友那一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现状心满意足,甚至透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忘了他曾经喜欢过她,她也假装忘了。
  【责任编辑】 陈昌平
  作者简介:
  张绵,女,四川人,现居四川。曾在《北京文学》《当代》《江南》《四川文学》发表过中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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