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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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鹰嘴坑里有水獭。道松是在一个连日阴雨后转晴的早上,碰巧路遇一只小水獭的。
  道松不晓得这么一个虎头虎脑的东西就是水獭,他更想不到这家伙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变故。
  一
  那是一个春天,一场雨,十几天不停地下着。天空,灰蒙蒙,像漏了底的大水桶,一大注一大注直浇下一幕一幕帘子布一样的雨水。道松老婆说,这天气一定有冤屈,把人们都搞得水渣渣、腻瘩瘩,难过。
  道松婆娘说这话时,正在镬灶前为道松摊豆腐麦饼。道松坐在灶膛里烧火。向来,这般情况下,道松是婆娘怎么说就怎么听的。这回,道松咳了咳,回了句。就這样下雨不好吗?我不用在山里待着,躲家里陪你。道松说得实在,试想这样的大雨天,谁愿意进山?没人进山,那么山林也用不着他看护,道松就能在家中歇着。
  “什么,什么?你回来陪我?”道松的话刚说完,他婆娘拿摊好的麦饼往镬里“啪”的一搁,就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那个摊麦饼的擀棍,扯着嗓子问道松。道松瞟见婆娘这架势,就低下头不再吱声。那婆娘见道松不吭声,仍没歇气,一面在镬里烙着麦饼,一面数落。
  “说得好听,回来陪我。你看看,你看看,你陪我做了什么?这几年,叫你不要防山,你说一年三千五百元打底,家里的油盐就不用愁,再趁防山的便,打点猎、挖点草药、拣点野果,至少还能赚到一些净铜钿。我看你是‘想美牌’,说得好听,做起来没劲。就说这打猎吧,东托人,西托情,好不容易在县里搞到持枪证,外村小李,里村老王,一班人七搭八拼,组成一支狩猎队,上山打倒一只大野猪。结果呢?两千五百多元钱,贴给狩猎受伤的小叶医药费都不够。挖草药?一市一担,你自己防山没时间卖,叫我挑上市集去,我只晓得这草药治什么病,至于怎么治,半点也讲不出道理,一担子挑出去,一担子挑回来,市集上还卖得了几个钱?我看你就是个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偏要做的‘倒剌狸’,害得我跟着活受罪。”
  道松婆娘说到最后,已没有什么好声气。别人听来也许不明白,可道松心里清楚,该做的是赚钱的事。如给城里读书的儿子和女儿每星期捎几十元的伙食费,都得靠在山上赚来的钱。可这几年,防山收入不好,道松自己烟也戒掉了,尽量省吃俭用,还是不能按时交清学杂费。不该做的事,道松想想,也是赚钱的事。道松只是不明白,这几天回家来,没有什么事做得不对的,难道是那坛蕲蛇酒不该送人?
  提起这事,道松觉得自己没做错。前几天,道松冒雨从山里回来,带回一坛蕲蛇酒。当然,这蛇酒拿到市集里去卖,少说也值好几百元钱。道松走回村头时,看到半疯瘫的正旺爸坐在门前发呆,道松就把那坛蕲蛇酒递了上去。
  “正旺爸,你这疯瘫病也半年了,怎就不见好呢?要不要试试我浸的蕲蛇酒?听说这个特有效。”
  本来正旺爸瘫坐在圈椅里,头耷拉着,没精打采,听到道松捧来蕲蛇酒后,一下子舒展开来,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这可是难求的好药,你说要多少钱,我叫正旺给你。”道松压根儿没想收这钱,就边转身,边回话:“哈,我们之间用不着客气,这点蛇酒,小意思,都是我防山没事做,试着浸的,能值什么钱啊。要是管用,到时就进山里来陪我聊聊天得了。”道松说什么也不肯收那钱。
  道松前脚还没迈进自家的门,后脚正旺就送来三百元钱。正旺是这偏远山区里上下三乡有名的建筑包工头。道松没防山前,常替正旺打小工,赚些零用钱。道松婆娘虽见钱眼开,但对正旺特别敬重,认为正旺是个有能耐的人。别说正旺这时送上门的钱原因不明,就是明明白白的钱,道松老婆也不敢说收就收的。正旺以前给道松摊小工钱,道松老婆总是一边把双手背在身后,使劲地在自己屁股上擦了又擦,一边会说,不急不急,这么快就拆小工钱了,谢谢,谢谢!然后才伸过手去接钱。现在,她了解到这钱的缘由后,就温婉地说:“都是自家人,你爸要是喝了这酒,疯瘫病有好转,就是天天叫道松去抓蛇浸酒,也应该啊!怎么能为这点芝麻大的事,叫你破费呢?”道松老婆这么说,也不肯收这钱。
  道松想到这里,摇摇头,觉得自己这几天没做过别的事,心里迷迷茫茫,脸上俏皮地笑上一阵,从灶膛前站起来,往前一步,双手一张。意思是说,好了好了,老婆你别说啦,有什么委屈,就让我抱抱你,原谅原谅我吧!
  二
  雨歇方晴,一大早,窗外的小鸟就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道松婆娘捅一捅正在床上懒睡的道松,问:“今天能否不进山,到学校里看看儿女们?”
  道松睁开眼,见光线雪亮雪亮的,就说,天气晴好,我得上山去。
  道松来到鹰嘴坑里,只见坑水轰轰隆隆地咆哮着,卷起一层层巨浪,冲刷下来,翻黄倒浆,声势吓人。坑边原先窄窄的石子路,好几段被剥皮抽筋,毁得没了面目。道松就沿着时有时无的路影子,往山坑里爬。
  突然,道松一怔,发现前面的坑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往那几块路边石上蠕动。远远看去,那黑影像一只山老鼠,正在坑岸边的浅水区里挣扎起来。道松凑近一看,那山老鼠一样的黑影,已趴在岸边的一块平顶石上,肚皮一掀一掀,只有出的气,不见入的气。道松仔细瞅了瞅,觉得这又不像山老鼠,那生身模样,就如小猪一般,黑不溜秋的,长着四条腿,一条尾巴。比较起来,身段似乎比猪修长些,头部圆的,嘴巴有点尖,还有几根对称的、差不多一寸半长的触须呢。尾巴也不大像尾巴,只有半截,并且扁扁的。凭道松狩猎多年的经验,见过山中不少野兽,但还是猜不出这动物该叫什么。
  道松看过好一会儿后,认定这是被洪水冲卷下来奄奄一息的小动物,也就大着胆子,靠上前去。道松用脚在地上踹了踹,见无反应,便从旁边拣过一根指头粗的树枝,小心地往动物身上捅了捅,仍没有反应。道松放下心来,这动物虽没死,也到将死不死的边缘。于是,道松蹲下身来,靠得更近,这回看仔细了——这家伙全身明显地长着稀疏的毛,不过这细毛没长齐,尖尖细细,在洪水的冲击下,都有些蜷缩。道松看明是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皮毛这般丑陋,一下子没了兴趣,起身就想走开。不料这时,那家伙居然“呶”地哭出一声,头部抬动了一下,细眼睛半开半闭,闪出异样而又羸弱的光。   道松觉得这眼光太熟悉、太奇怪,也太挠心了。就像前几天坐在灶膛前烧火,自己划动受潮的火柴,扑、扑、扑,要说没用吧,似乎每一下划动都闪出火星,时时给人以希望;要说有用呢,又在每一下划动里,火星一闪而过,始终燃烧不起来,发不出温暖。道松清楚,这是柔弱、哀求、不甘、垂死的眼光。道松记得那次狩猎队里小叶从山崖上跌滑下来,遭受重伤时,就是这种目光。小叶好像集中了最后一口气,尽力撑大自己的眼睛,抗拒着眼睑沉重地压下来,形成这最后既睁不开又合不拢的情况,任由眼内放出来的光像鲜艳的野菊花被掐断了枝茎一样,在秋风中一点一点地蔫下来,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道松感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七缠八绕的藤蔓绞住了一般,半点也挪動不开。
  道松再次蹲下身子,再次伸出手去,轻轻地掸了掸那小动物的身子,觉得还有点脱滑,有点热度。道松就将它抱起来,走向自己防山居住的小屋。
  三
  道松是带着一路急赶的喘息,给那小动物做全身检查的。道松发现这动物的右侧后腿已经骨折,便走出了防山小屋。等他回到这小屋时,他手里已多出几棵草药。我们当地叫这种蕨类一样的草为“九死还魂草”,样子有点像岩姜,是断腿续骨的良药。道松很快把九死还魂草捣碎,将那小动物的断腿包扎了起来。
  这时,小动物虽然肚皮还瘪塌塌的,像一只空水袋,但明显掀动的幅度加大,口腔里也有些出气和入气了,眼皮已基本睁开,闪出泪盈盈的柔光,样子极其可怜。道松见了,心里觉得该去熬点粥汤,喂喂这家伙。
  道松正点着灶孔里的柴火,远远就听到邻居家的莲姑在喊他。道松听出莲姑喊声非常焦急,就赶忙往灶孔里添上几块干柴,跑出小屋。
  莲姑特地跑上山来告诉道松,道松老婆突然发高烧,要道松回村去看看。
  道松非常纳闷,自己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婆娘还是好好的嘛,怎么就发高烧了呢?道松向来有股牛脾气,自己手头里的活没忙完,是不肯歇手做别的事的。要他放下自己手头的活,就算用九头牛,也不一定拉得动呢!
  莲姑把要说的话说完,也就回村子里去了。剩下道松还像没事人一般,仍然忙着熬粥,喂那小动物。
  等到后半晌,莲姑再次跑上山来,告诉道松,家里的婆娘晕过去了,道松这才抱着那只正缓过气来的小动物赶下山。
  在乡卫生院,道松知道自己老婆的昏獗是因身体发热引起的,心里就宽了几分。前几天下雨时,道松从山里回家,就觉得老婆有几分感冒的样子,不想现在却发起高烧,出现晕厥。
  道松趁着老婆挂针自己没事做的间隙,抱着小动物在乡卫生所转悠,遇到一位老医生。老医生说这小动物叫水獭,是国家保护动物。道松狩过猎,知道保护动物是怎么回事。道松回忆起来,狩猎队长就这般说过:“要是发现野生保护动物,我们误伤了它,就得及时报告,主管部门即会采取紧急救护。我们要是不报告,没措施,搞不好就会惹上大麻烦。”
  那个老医生还拍了拍道松的肩膀说,“水獭稀罕呐,你要是送到县里去,说不准还有奖金呢。”这话,道松不知真假,心里吃不准,口里就回道:“是吗?要是真有什么奖金,我给你分个线索提供奖吧!”
  当天晚上,道松把老婆接回家,村口遇到建筑工程包工头正旺。道松跟正旺商量往县里送水獭的事,正旺说,“明天,我正要去县里办事,这水獭的事,要不我顺便给问讯问讯,你就等我回音好啦。”
  四
  三天后,道松等到正旺从县里回来。当时,随正旺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人。道松从正旺嘴里晓得,这几个县里来的人都是专家,是专门来考证水獭的。结果出人意料,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要将这鹰嘴坑划为水獭保护区,这个受伤的小水獭,要道松护养,并争取早日放回鹰嘴坑。正旺说,道松,机会来了,我们可用这水獭做个包装,在这鹰嘴坑建设一个水獭观光园的项目,开发旅游朝阳产业。这事我会出面去做的。
  当然,这个项目的包装、建设等等,正旺全给包揽过去。
  至于正旺如何承包这些工程,又如何去建设,一点也不关道松的事。有段时间,正旺对道松反复说的话即是:“你要抓紧把水獭养好,还要教它表演一些动作,到时我们这水獭观光园建好了,就让你做水獭表演的教练员。到时,你就等着大把大把地赚钱吧。”
  正旺的话,道松听得不明不白。要养好水獭,道松觉得是份内事。几天下来,这小水獭在道松的照料下,挺有灵性,配合着道松,那场大洪水中遭受的损伤,很快就恢复过来,水獭的皮毛也光亮起来,还对道松表现出依赖,经常跟在道松的身前身后,甚至绕着道松亲热。道松要去巡山,通常会把水獭带到屋前鹰嘴坑的那个深潭里。道松说一声“呶哧”,这水獭就“吱溜”一声,跳过那块潭边平躺着的大岩石,“哗啦”一声钻入深潭中,没了踪影。
  道松巡山回来,有时看不见水獭,就在小屋门口,尖起嘴巴“吱呶喂”呼上一声,这水獭就听话地不知从哪个暗处嘀嗒嘀嗒地迈着它的四条短腿,摇头晃脑地跑过来,跑到道松的身边,就像小狗围着主人嗅裤脚口似的,“呶呶吱吱”地用它肥厚的短吻,从道松的脚板拱起,直往小腿、膝盖、大腿上拱来,并伸出两只前脚,将身子站立起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松道不是从衣兜里摸些山果给它吃,就是张开双臂,蹲下身子,像抱小孩一样将它抱起,举到胸前、头顶,说不出有多高兴,嘴里“吱吱呶呶”地发出一串只有水獭喜欢听的声音。在这小屋的门前,道松抱着水獭,就像城里人搂着窈窕的舞女在跳圈圈舞。
  道松不知道这样逗着水獭玩算不算是教会水獭表演,也不明白这跟赚钱又有什么关系。这要不是表演,那得要水獭再做什么样的动作呢?
  这时,清明刚过,照理说该到了天气转暖的时候。可天有不测风云,这几日,天气骤然大冷,一场不多见的雪,下得满山满冈,一片皆白。因为有这只水獭要顾看,这样的大雪天,道松也没回家。等到雪止,道松想回家,一时也回不去了。山上的雪,将那斗折蜿蜒的山间小路完全淹没,道松捏起一把自制的扫帚,准备去小屋门前扫雪。
  道松拉开小屋的门,只见水獭,兴奋无比地摇摆过来,在小屋前这一溜光滑开阔的缓坡上,就着那厚厚的积雪,突然团身纵起,像一道灰色的光弧,跃入门前高埠处,缩身抬头,便打起了滴溜溜的翻滚,直向道松站立的门口滚来。哈!这水獭在雪地里滚出来的印迹,不就是门前的山路吗?道松欣喜极了,不由得伸过手去,抚摸那水獭的头顶。不想这水獭,得到嘉奖一般,又兴高采烈地跳转身子,爬回那门前缓坡的高处,仰头躺了下来,用自己宽厚的脊背,在刚才滚过的山道上,唰、唰、唰地溜了过来。道松觉得,这水獭就是自己心爱的小孩子。这水獭,分明就在幼儿园里滑滑梯。   道松把近来水獭的表现说给正旺听的时候,道松的肩膀便被正旺重重地拍了一掌。“好!这水獭会翻滚、会打溜、会跳跃、会站立,都是表演的内容,看来你驯导水獭有成效,那咱们的观光园就有盼头!”
  五
  鹰嘴坑的水獭观光园建成要开业了。
  这水獭观光园,其实挺简单的,只在坑谷相对的宽阔处(即道松防山小屋边的地方),筑起一条堤坝,养起一潭清粼粼的深水,水边布上一条用塑胶做的滑道,连着一块塑胶地毯的一个小平台。整个观光园向外通上一条大路,树起一个门廊,即为入口处,再设一个检门口。进得入口,两边峡谷的山岩上,绕着水潭,架上两条索道桥,开出一圈栈道,植上护栏,凭由人们在两边栈道的护栏里,或索桥上那么一站,即可将这一潭清水——水獭的观光园尽收眼底。
  道松成了鹰嘴坑水獭自然保护区水獭观光园的水獭表演项目驯导员,原来防山的小屋也改建成敞亮的棚屋,并一溜儿沿着坑沟的腹地,连造了五间。道松要做的工作,主要是在游人多时,即在观光客集中的上午十时至十一时这一个小时内,由道松指导水獭在水潭里、滑道上、塑胶平台中,做些站立、翻滚、打溜、潜水、浮水、爬上岩石跳跃等动作。开始几个月,水獭观光园真是生意兴隆,人山人海。远近没看过水獭的人,都赶来观看水獭,光凭门票收入,一日就有上千元。
  道松老婆也有事干、有钱赚了,她在水獭观光园里负责给入口处的检票员等烧饭,同时,也向远来的客人提供订餐的伙食。
  道松一家富起来,挡都挡不住。女儿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也不愿让家里花钱买文凭,就来观光园里当帮手,负责清理观光园的生活垃圾,每月也能拿到一份固定的工资。
  正旺看道松一家都在观光园里忙,观光园的各项事情也用不着操心,就顾自去包他自己的大工程。正旺还准备在水獭观光园下游的鹰嘴坑里,再开发一个漂流项目。正旺把道松的女儿调去做这项目开发的助理会计。
  事情就这么顺当地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翌年开春的又一场雨水,改变了这一情况。这一场雨水,与往年一样,连续下了多天,鹰嘴坑又一次闹起洪灾,正旺开发的那条观光园大路有好几段被洪水冲毁。奇怪的是,这道路还在抢修时,还能见到有人想入园观光。可等到道路修好,夏季将来时,却不想这路上人影也没了。不知怎么搞的,水獭观光园的生意就此一落千丈,兴不起来了。
  有人说正旺的漂流项目新鲜,夺走了水獭观光园的生意。但道松不这么想,道松自家心里清楚,水獭观光园生意冷落下来,主要还是人们看來看去,看过水獭的新奇之后,没别的看头。再说这水獭表演,表演来表演去,还不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对这几个动作,有时水獭挺配合的,道松觉得能指挥自如。但水獭不配合时,道松就想不出一点办法,只能任由观光客发出阵阵嘘声。道松自己都觉得厌烦,观光客能有好感吗?
  道松找正旺商量。正旺说,是得好好想想法子,不能弄来弄去,就这么几个老式的动作。结果,他们想到的法子都不灵。比如,他们通过县里专家的帮忙,从外地好不容易再弄了一只异性的水獭过来。谁知,道松养护的水獭见着这外来的水獭,不是追着咬它,就是远远地避着它,根本与它走不到一块,更别说一起表演什么了。道松为这事,还费过不少心思,可这水獭就像犯了妒逆一样,不听道松使唤,弄得道松没有了耐心,拿来一根竹梢,狠狠地打了那水獭好几掼,那水獭负痛,“呶哧、呶哧”直叫着躲得远远的。道松没法,最后还是把那只外地引进的水獭,怎么弄过来的,又得怎么弄走。只不过,弄过来时,场面热闹,弄走的时候,冷冷清清,正旺一脸的不高兴。
  观光园的游客更稀少了。眼看冬天又挨近了,水獭的吃食也出现了问题。
  道松买来好多捕鼠器到山林中埋伏,捕捉一些山老鼠,喂水獭。不想,喂过几次后,水獭自己也能跑进林里去抓山老鼠了。
  有一次,水獭被道松埋设的捕鼠器夹断了前脚踝。水獭的腿本就很短,这一断后,自由捕食的能力变得更差,于是变得更加消瘦了。害得道松一把将捕鼠器摔得远远的。
  水獭的食粮总得解决吧。道松开始拿些零钱出来,到附近买些小鱼,来喂水獭。过了几天好日子,道松没有过多的零钱长期买鱼,正旺这时对这水獭观光园也没了兴趣,意思是就由你道松自己看着办,撑得下去和撑不下去,都成了道松一个人的事,正旺是不再管了。
  水獭观光园眼看就要关闭了。这时,道松的老婆被正旺的漂流项目部请去当了“伙头军”。
  道松依旧防他的山,有空没空就来水獭观光园坐坐。那小水獭曾经如明星一般,毛羽溜光跌滑,现在长出了许多倒卷的臊毛。不过,这水獭对道松还有几分好感,时时爬上岸,感恩图报似的亲亲道松。
  人与水獭相亲近,相熟悉,道松防山也不再寂寞。
  六
  又不出半年,水獭观光园宣告倒闭。
  水獭没人管理,没人喂养,道松也不像以前那么关心水獭了。
  这天,这只倒卷着臊毛的水獭就趴在那块大岩石上晒太阳。道松走过来,坐在水獭身边,一言不发。不一会儿,道松就打起盹儿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道松感到水獭在身边又一次用它的短吻在拱自己,就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想亲昵地去抚摸一下水獭,不想却被水獭狠狠地咬了一口。惊醒的道松,不由得张口大骂:“畜牲啊畜牲!”
  作者简介:仲馗,原名郑仲馗,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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