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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一年,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王克举历时10年终于独立完成了长达160米的油画长卷《黄河》。从黄河源头的星宿海、扎陵湖的荒寒,到丹霞地貌的苍古,从库布齐沙漠、阴山岩画的枯淡,到黄土古原的雄浑,从壶口、小浪底的烟润,到巩义石窟、鹊华春色的空明,再到黄河入海口的迷远……站在画作前,你会情不自禁地眼底潮湿,仿佛看到这条大河纵横上下的图腾,看到闪烁其中的时间、历史,读到一种油然而生敬畏,更想跟着画去黄河的现场看看。
为了寻找黄河流过的山川湖泊,王教授带着他的团队开车行驶数万里程,有时候进山一走就是一天。
油画长卷《黄河》长161.6米,高2米,有101个画面,均为现场完成的写生创作。作品画面按省份分布为:青海22幅、甘肃6幅、宁夏3幅、内蒙12幅、晋陕23幅、河南10幅、山东25幅。
画黄河长卷构想起始于2009年山西口。
十年前,王克举带学生去山西碛口写生。在那一年春天,他画了一幅《天下黄河》和《溪镇》,溪镇是毛泽东当年东渡黄河的最后一站。在红色历史的感召下,王克举产生了要画一幅黄河长卷的想法,并且觉得,只有大尺幅的才能表现出黄河的气魄。“当时内心很激动,但沉下来经过反复思考,认为自己艺术上还不够成熟,从画面的把控能力到整体的连接有些力不从心,这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积累和磨练。另外,当时也还有教学任务在身,一旦开始画黄河,便需要全身心投入,人力、物力、精力、时间等等都需要有保障。”在2016年真正开笔前,王克举把这个念头搁置下来,只让画黄河成了一个梦想。
这六七年的时间里,王克举翻阅了历史名人笔下的长江、黄河:吴冠中1971年曾经画的近半米长的纸本油画,已经觉得是壮举了;更打动他的是《张大千自传》中张大千晚年画的《长江万里图》长近两米,后来将此作品捐献给台北故宫博物馆。这让王克举深感一个大画家所具有的民族情怀:“我梦想着假如自己在中国的最高艺术的殿堂中有一幅《黄河万里图》,那该是怎样的荣耀!那既完成了自己在艺术上多年的探索积累,又借助黄河这个主题实现成为大画家的梦想。可是这个梦实现起来千难万难。黄河这条母亲河自身的文化底蕴如此厚重、博大,没有十分把握是不敢碰触的,不能坏了这样一个重大的主题。”
2016年6月,王克举带学生去山西晋中画了黄土沟壑——虽非高山峻岭,但她有大山大水的气象。后来在这里画的三幅大画,与长卷中壶口瀑布相连,成为表现黄河黄土文化最具特色的画面,晋中的黄土沟壑画面就这样无意中成为黄河长卷的开笔之作。
也是在这一年,王克举送走了第六届油画创作课程班和一届高级研修班,带完最后一批研究生后,办理了退休手续,完成了所有的教学任务。“年龄已不允许我再耽搁下去,我想该是实现黄河梦想的时候了!”
没有了任何负担。2017年秋天王克举便开始了写生黄河的前期准备。他把中央电视台1987年拍摄的《话说黄河》和甘肃省电视台拍摄的视频《黄河-寻找星宿海》看几遍。从网上、书上、地图上,寻找黄河流域的景点,做笔记、选景点、做计划。
在一个看似简单的文本规划里,王克举教授这样写道:2016年6月,晋中黄土沟壑。2017年秋冬,黄河长卷全面筹划,筹备。2018年4月,西藏林芝拉萨体验高海拔身体适应状况。2018年5月,壶口瀑布。2018年6月,老牛湾、大青山(阴山岩画)、河套、库布齐恩格贝(草格治理)。2018年7月,青海、贵德(丹霞地貌)、果乐州玛沁县大武(阿尼玛卿雪山)、达日(河曲)、玛多(星宿海、扎陵湖、鄂陵湖)。2018年10月,山东平阴(棉花)、济南(高粱、玉米、谷子)、济南鹊山华山(鹊华春色)、东营入海口(入海口)、泰山。2019年3月底,娘娘滩、佳县、闫家卯(窑洞)。2019年4月底,乾坤湾(蛇曲地址公园,山西境内)、老牛湾到壶口(晋陕峡谷)(22个画面)。2019年4月底, 河南巩义石窟寺、山东德州市齐河县马头浮桥、一号村台。2019年5月,刘家峡胜利村、炳灵寺、内蒙古乌梁素海。2019年6月底,小浪底。2019年7、8、9月全卷调整。
这意味着朝圣黄河的开始。为实现这一构想,王克举西上河源,东临海口,涉渡险流,攀越危峯,搜尽河源雄奇,历览两岸秀美,敬拜了沿河之文化遗址,驾车行驶行走八省四万多公里。
首都师范大学汪民安教授评价他是大地艺术家,行动派。从携带画布,搬运画布、支撑画布和固定画布——将一个画布按照自己的意愿固定下来是巨大的挑战,许多时候甚至是一场赌注和冒险。这几年,王克举冒险登上海拔4800米“进不去出不来”的星宿海地区,在雨雪冰雹之间描绘高原水泊;选准合适的季节日期,在青海果洛草原描绘曲折蜿蜒的河流;在炳灵寺陡峭山间,上下攀援查找合适的写生位置;在黄沙扑面的娘娘滩山地,手执画笔等候狂风间歇;为了寻找理想的乌梁素海景观,绕行数百公里路程;等候和追赶小浪底排洪时间,弃车步行搬运绘画器材奔向水边。
从青海黄河源到黄河入海口,王克举在万里写生路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正像他说的“如何画黄河本身的难度对我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因为毕竟对景写生创作二十年了,好像这二十年的探索积累就是为了画黄河。最大的难度是我如何能靠近黄河。因为要面对实景写生创作。困难有来自地理上的、氣候方面的、路况上的、人为的等等,真是九九八十一难,最终都一一化解。终有修成正果的感觉。”
责任编辑:方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