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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前,我是个一天到晚玩得昏天黑地的小青工。由于工作在一间实验室,所以一有时机就见缝插针,跑到楼上打乒乓球。
这里是西北的一所大学。打乒乓球的老师们中,有一位生着络腮胡子的张老师。他球技甚佳,颇有当时当红国手张燮林的风范。我们熟悉以后,常常去他家玩儿。他的夫人刘医生美丽贤淑,非常好客。不久我便得知,他们的两个女儿都在老家唐山,跟着祖父母生活。
7月底,空气在某一天突然凝重。从华北传来不祥的消息,震中为唐山、丰南的毁灭性大地震发生了。
不能再打乒乓球了。我想都没想,一口气跑到张老师家。一进门,看到刘医生已哭成泪人,张老师焦急地在屋中踱步。原来,通往唐山及附近的火车已全部停运,长途电话也打不通。还没等我开口,张老师就与另外几个聚在他家的唐山老乡做出了决定:结伴出发,辗转前行,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一定要走到唐山!
我深知,唐山对他们太重要了。那里不仅有两个女儿,还有双方的老人、亲友,那里几乎是他们生命与希望的全部!大家没有多余的话,送行的人们只是一遍遍地叮咛: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挺住!那场面凄凉且悲壮。
由于信息闭塞迟滞,唐山的破坏程度究竟如何无人知晓。那时,流言极多,本来就情况不明,加之当时的政治气候又极不正常,舆论在刻意隐瞒实情,我们只知道发生了7.8级地震,但伤亡程度却无从得知。不过,从附近一家生产塑料用品的工厂工人口中得知,为完成向唐山紧急调集大批运尸袋的任务,他们已连续加班十几天了。大家都感到凶多吉少。
大约一个半月后,被封锁的唐山震情一点点地暴露了,远比我们的任何想像都要严峻。我在某一天竟又见到了张老师。只见他已瘦得脱了形,满脸愁云笼罩,胡须几乎有3寸长。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臂上的黑纱,心中不觉一沉。我正想着该开口说什么来安慰这位忘年球友,谁知他却先开了口。
我得知,张老师的两个女儿全都遇难了。不仅如此,他们夫妻双方的父母、兄弟姐妹、同学、亲朋……遇难者不计其数。大概在他们所有的亲人中,只有张老师的叔叔幸免于难。
述说中,我一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没想到。他却讲得十分平静。看到我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张老师反倒劝我:别难过,这是百年不遇的天灾!从唐山回来,我早就不难过了。如果你身临其境,看到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也会变麻木的。我已经没有眼泪了。
哀莫大干心死。我被极其强烈地震撼了!这番血泪感受,肺腑之言居然被他表述得异常平稳,那种巨大的反差产生的效果几乎把我击倒。
张老师缓缓地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两张糖纸。他说,这是从他遇难的小女儿兜里找到的两块糖上取下来的。张老师说,天热,糖存不住,于是就保留了糖纸。他说,他会把它们镶在镜框里挂上。
这是一场天崩地裂般的震撼,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像的苦难。虽然,它已经过去了30年,但只要是到了夏季,只要人们又谈论起地震,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经受着巨大悲痛的张老师,想到经历了太多太多惨烈的唐山……
(魏启龙荐)
这里是西北的一所大学。打乒乓球的老师们中,有一位生着络腮胡子的张老师。他球技甚佳,颇有当时当红国手张燮林的风范。我们熟悉以后,常常去他家玩儿。他的夫人刘医生美丽贤淑,非常好客。不久我便得知,他们的两个女儿都在老家唐山,跟着祖父母生活。
7月底,空气在某一天突然凝重。从华北传来不祥的消息,震中为唐山、丰南的毁灭性大地震发生了。
不能再打乒乓球了。我想都没想,一口气跑到张老师家。一进门,看到刘医生已哭成泪人,张老师焦急地在屋中踱步。原来,通往唐山及附近的火车已全部停运,长途电话也打不通。还没等我开口,张老师就与另外几个聚在他家的唐山老乡做出了决定:结伴出发,辗转前行,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一定要走到唐山!
我深知,唐山对他们太重要了。那里不仅有两个女儿,还有双方的老人、亲友,那里几乎是他们生命与希望的全部!大家没有多余的话,送行的人们只是一遍遍地叮咛: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挺住!那场面凄凉且悲壮。
由于信息闭塞迟滞,唐山的破坏程度究竟如何无人知晓。那时,流言极多,本来就情况不明,加之当时的政治气候又极不正常,舆论在刻意隐瞒实情,我们只知道发生了7.8级地震,但伤亡程度却无从得知。不过,从附近一家生产塑料用品的工厂工人口中得知,为完成向唐山紧急调集大批运尸袋的任务,他们已连续加班十几天了。大家都感到凶多吉少。
大约一个半月后,被封锁的唐山震情一点点地暴露了,远比我们的任何想像都要严峻。我在某一天竟又见到了张老师。只见他已瘦得脱了形,满脸愁云笼罩,胡须几乎有3寸长。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臂上的黑纱,心中不觉一沉。我正想着该开口说什么来安慰这位忘年球友,谁知他却先开了口。
我得知,张老师的两个女儿全都遇难了。不仅如此,他们夫妻双方的父母、兄弟姐妹、同学、亲朋……遇难者不计其数。大概在他们所有的亲人中,只有张老师的叔叔幸免于难。
述说中,我一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没想到。他却讲得十分平静。看到我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张老师反倒劝我:别难过,这是百年不遇的天灾!从唐山回来,我早就不难过了。如果你身临其境,看到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也会变麻木的。我已经没有眼泪了。
哀莫大干心死。我被极其强烈地震撼了!这番血泪感受,肺腑之言居然被他表述得异常平稳,那种巨大的反差产生的效果几乎把我击倒。
张老师缓缓地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两张糖纸。他说,这是从他遇难的小女儿兜里找到的两块糖上取下来的。张老师说,天热,糖存不住,于是就保留了糖纸。他说,他会把它们镶在镜框里挂上。
这是一场天崩地裂般的震撼,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像的苦难。虽然,它已经过去了30年,但只要是到了夏季,只要人们又谈论起地震,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经受着巨大悲痛的张老师,想到经历了太多太多惨烈的唐山……
(魏启龙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