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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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那年的天气尤其明媚,是楚歆喜欢的夏天。考完英语从考场里走出来,楚歆翘首微笑。老师同学口中神圣的高考就这么来了又结束了,不温不热。
  六科试卷,就这么包裹着几年学来的知识去远方等待盛大的审判,看着各处的“解放”宣言,楚歆竟莫名地生出一股咸涩的无奈,所谓教育,究竟是为知识,还是什么。
  冗长的假期,楚歆去了表姐生活的北方小城,自己的第一志愿便是北京的一所大学,就当提前适应北方的气候。
  这段日子,楚歆偶尔拿着相机在小城里走走看看,偶尔在阳光下读三毛、叶芝、博尔赫斯,其余时间便在表姐开办的幼儿园里和小孩子们一起玩闹。她喜欢这群小精灵,单纯快乐、肆无忌惮。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安童的小女孩,清秀可爱,仅仅五岁却可以背诵许多唐诗宋词。当提及心目中的英雄时,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例举“爸爸”“奥特曼”“大恐龙”,安童的回答却是:纳兰性德。
  楚歆笑:“为什么呢?”
  “因为哥哥说,容若可以把难过写得炽烈。小童喜欢哥哥,哥哥提到最多的人就是他,我就觉得他是英雄了。”
  爱笑的小孩子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可爱。
  二
  一天,安童蹦跳着跑来找楚歆,很开心的样子:“楚歆姐姐,今天是小童的生日,哥哥提前来接小童呢!”
  这是楚歆第一次,遇见安年。
  男生戴黑框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抱起跑过来的妹妹,满眼宠溺。看见幼儿园门口的楚歆,安年有礼貌地扬起嘴角微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楚歆喜欢的夏天,明媚又温暖。只是,她却感觉,他仿佛有着冬天一样凛冽的灵魂,那温暖的笑下面仿佛覆着疏离的遥远。
  楚歆回以微笑:“我是这里园长的表妹楚歆。这个把容若当成英雄的小女孩很可爱呢。”
  “嗯,我喜欢诗歌。”安年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
  唔,我也很喜欢诗歌呢。楚歆把这句话说给男生已走远的背影。
  平淡的开始,如水的故事,平淡如水的故事就这么如水般平淡地开始。
  三
  此后的日子,楚歆依然拍照、读书、陪小孩子玩,安年每天按时来接安童回家,只是,仿佛因为对文字的热爱,楚歆与安年有了越来越多的交谈,关于诗歌,关于文字,关于远方与梦想。
  安年刚刚大学毕业,在小城里一所高中当语文老师。他们一起谈论李白,谈论容若,谈论诗三百。久而久之,愈发地在彼此身上找到一如自己的影子,他说,高山流水遇知音。她言,只羡知己不羡仙。
  都说距离是时间的产物,其实熟悉亦是。没课的日子,安年会抽空来幼儿园里坐坐,陪陪妹妹,有时把楚歆的书带回去读,有时也带来自己喜欢的著作推荐给楚歆。
  距离近了,楚歆依然认为,会像夏天一样温暖笑着的安年,有着像冬天一样凛冽的灵魂,只是这份凛冽并非出自疏离,而是一种冰清玉洁的遗世独立,像末世苍雪中的王者,笃定坚决,孤傲得让人产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幻觉。
  很怪,从未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完美地停留在楚歆的心里。十八年,这是第一个。
  四
  高考成绩出来了,楚歆如愿考上了自己喜爱的北方大学。如今这份欢喜仿佛更加强烈,毕竟,小城就在北京的脚旁,离安年可以近一些。
  “考上了北方的大学,就在北京。”还有一句,是楚歆学不来的忸怩:记得来看我。
  “嗯,不错。要让装着梦想的心一直圣洁。”
  “你会去看我吗?”还是没忍住放下了所谓的矜持。
  “我……要去内蒙古支教。”
  “喜欢文字的灵魂都喜欢漂泊。是这样的吗?”
  安年没有说话,然后是漫长的缄默。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却穿过现实,穿过年华游离在各自心里最好的岁月,彼此独立,又互相交织。
  楚歆在自己的日记里写:
  沧海横绝,各成彼岸。
  天堑横绝,何以通途。
  五
  相识整整一个月后离别,仿佛是命运刻意宽容给不完满一个安慰,一个月,至少是形式上的完整。一个月后,一个乘上通往草原的列车,一个踏上大学的征途,比相识更静默的离别。
  他没有打来电话,她亦没有写信。不是谁的冷漠,也不是谁的决绝,只是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离别的匆忙,便在帷幕尚未闭合时,各自离散,散落天涯。
  本以为,相逢便是长远。
  偶然间,楚歆翻起安年走前送给她的诗集,薄薄的纸片飘然而落,上面,是安年隽秀的字迹:有些路,总是不知道该不该走。大概还是太早,至少对你来说。就当,先替你打探好生活的长路吧,我在明天等你,带着诗与远方。
  眼泪打在纸片上,颤巍巍的字迹一如那段叫做青春的岁月,跳跃了,又模糊了……
  ——那么四年后,给我一个漂泊落拓的长梦,我做你风尘仆仆的旧人。
  (作者系兰州大学2014级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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