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员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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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秦云发局长无奈地摇摇头,向上反映了很多次,我们局大都是老职工,上有老,下有小的,每家都有一大堆的困难,一直在上面跑。减员增效,这是关系到咱们员工饭碗的大事。可上面说这是大势所趋,要求在春节后一个月内必须完成减员百分之十五的指标。
  只是大家工作表现都不错,该让谁下,不该让谁下呢,这是个问题。所以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尊重大家的意见。
  经过研究,我们决定分三步走:服务单位评议,然后局领导评议,最关键的一关是同志们相互评议。评议,就是打分。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对不起了,最后十名下岗,每一个环节的名单都会进行公示。
  前两项将在年前完成。年后在座的各位就要行使你们的权利,投下民主而神圣的一票,跟人民代表的选举程序一样。当然有特殊情况的,也会做些适当调整。秦局长顿了顿,马上就要春节了,本应该让大家安安心心地过节的,可上头催得紧,要求尽快落实。我想拖后都不行,宣布也好,让大家在春节期间有个过渡的阶段,串门访友期间,说不准会遇到更好的工作机会。
  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流言得到了证实。惶恐不安者有之,气定神闲者有之,小声咒骂者有之,忿忿不平者有之。总之,这个春节都不会开心。
  大年初一,习惯守夜的人们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秦局长就早早起了床。准备了茶叶和小点心,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什么。
  很快,铃声响起。
  局长,新年好,就怕您出去串门,这不,一大早就来给您拜年了。这是局里的小王。这小子在外面开了家公司,因为精力上向自己的公司偏移比较多,局里不少人对他有非议。小王心里有数。虽然自己的舅舅在税务局当二把手,跟秦局长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但总觉着不太踏实。所以这次明里给领导拜年,实际上是来求个安心。秦局长说小王啊,你是个好同志,办事利索,任劳任怨,谁下都轮不到你,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放心。
  刚送走一脸轻松的小王,还没来得及把他留下的购物卡收起,门铃就又响了。
  这次来的是大毛。大毛兩只手都提着礼物,看上去分量不轻。秦局长一边请他进屋一边说,大毛,你来拜年,我就很高兴了,带什么东西啊,我可是要严肃地批评你,你这不是让我犯错嘛。大毛坐在沙发的边角,红着脸,搓着手,秦局长,你看,我们家条件在那摆着,老婆没工作,还得了糖尿病,儿子正在上高中,上下都要钱,如果再一下岗,我们这一家大小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大毛走后,秦局长扒拉扒拉袋子,满意地点点头,看不出,这大毛,倒挺大方的。
  紧接着局里的小马也来给秦局长拜年了,秦局长客气地把他让进屋内,照例泡上一杯铁观音。寒暄了几句,秦局长叹了口气,小马啊,你这次评议可不太好,很危险,分太低,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小马恨恨地说,我妈给我算过,说是命里招小人,有些人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局长,今天除了给您拜年,还要请您高抬贵手赏我一口饭吃,只要能渡过这次难关,您就是我的活菩萨,大恩人。小马边说边从内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精致盒子,送到秦局长手边,说是送个吉利。秦局长顺手打开,竟然是一尊金灿灿的小财神爷,标签上写着分成:24k金,重量30克。
  第四个来拜年的是局里的老李。老李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又是提桶又是拎篮的。秦局长帮他们接过东西,你们俩这是干嘛啊,大清早赶集呢。
  一些土货,绝对的纯天然无污染,这是几十斤香油,那是三百个土鸡蛋,您要是觉着味道不错,以后我让我们家老李经常给您捎点过来。老李的老婆是个急性子,抢着接了话。秦局长跟老李比较熟,对他们家情况也了解。就说,老李啊,听说你大哥的农场火啊,没想过去帮他的忙?老李就苦笑,局长,您就别逗我了,我都五十好几了,也就三五年的光景,好歹您让我混到退休算了。
  送走了老李夫妇,秦局长的夫人望着这堆东西犯愁。真憨,送这多,还不如给钱实惠,哪吃得了啊,分分算了,给爸妈送点,再给我妹你哥他们拿点过去吧,秦夫人边说边去打电话。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上面找我谈过话,过完年可能调去别的单位,说是调动,其实就是养老。就这几个月的事。秦局长怅然地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忍不住又骂,妈的,谁没有老的时候,早晚轮到他们。
  整个春节期间,来给秦局长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吃穿用度,应有尽有。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名烟名酒,从茅台到五粮液,从玉溪到大中华。绝对可以开个高档烟酒专卖店了。
  清静的时候,秦局长在心里过了一遍,局里所有的人都来过,除了小陈。
  这丫头还挺有脾气,都不来给我拜年,不就是想调个部门嘛,几天都等不及,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秦局长想到小陈一掐出水的肌肤,脱光了依偎在自己怀里娇滴滴的模样,心就柔软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他趁着老婆不在的时候截留了一只翡翠镯子,预备在情人节那天哄哄这丫头。
  老秦啊,今年咋回事,你搞的啥名堂?夫人的问话惊醒了正在神驰的秦局长。
  没啥,搅活一潭死水,减员增效,秦局长淡淡地说。
  奇怪的是,上班后局里只字不提减员增效这回事,眼看离上级规定的期限也快到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到,秦局长为此事跟上面做了大量的沟通工作,鞋底都磨穿了。考虑到局里的具体困难,再加上市里要参加全国“三城联创”评比活动。所以减员增效暂缓实施,等活动搞完再说。
  众人刚放下还没落到实处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两个月后,秦运发局长因为工作表现突出,政绩卓著,上调到了市委办公室。
  据说,他调走的那天,有人在门口放了一天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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