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到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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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黄昏的时候,卡巴牵了女人的手走在村子里,臧村的人几乎没有没见过这一幕的,人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任凭这瘦小的男人牵着自己瞎眼的女人在街上走过。爱说话的顶多说上一句,又遛弯呢,算是打了招呼。唯有那些调皮的孩子追着卡巴一遍一遍地问卡巴女人,会娴,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听到孩子们的问话,卡巴抖抖胳膊,翹起山羊胡轰鸡似的轰赶着孩子们,去去,一边玩去。
  孩子们便嘻嘻哈哈地欢笑着,两脚踩在积水里踏着水花四下散去。
  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村路上净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卡巴边走边不停地提醒女人:迈大步,注意脚下的水坑。见女人平安地迈过了水坑,才又放心地牵了女人的手向前走。雨后的天空水洗过似的,一朵朵白云飘浮在蓝天上。卡巴站下,手指着天空中的白云给女人讲,这片云像一匹白色的骏马;那一片像一只怀了孕的母牛;那一小片像一只鸽子;那一片厚厚的,像雪;那边的一大片像冰雪融化的河流。女人仰着头,朝着蓝天的方向,翻着眼白在天空中寻着马、母牛、鸽子、雪和河流。
  白云过后,天空升起一片红彤彤的晚霞。卡巴又牵了女人的手,将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引向西边的天空,声音里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会娴,快看呢,火烧云,红彤彤的,像咱家灶膛里的火。
  女人像是受了传染,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两个人就那么面对晚霞站着,看着西边不断变换的云霞,直到那些云霞逐渐散尽,卡巴才牵着女人的手回家去。
  卡巴的家坐落在村南一座废弃的砖窑前,那里紧邻场院,房西是一片庄稼地,房北就是那座废弃的砖窑,窑旁边遗弃着大大小小挖土烧砖留下的土坑和成堆的废砖烂瓦。房子东边一条蜿蜒小路的尽头就是场院,那是坐北朝南的三间大房子,院前是一片铺着洋灰的打麦场,场院里堆积着一堆一堆的麦秸。看场人老黄鼬悠闲地坐在门前,怀里抱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在听评书。
  卡巴牵着女人的手沿窑边的小路回到家,两个人没有进屋,而是坐在屋前的倭瓜架下乘凉。春天的时候,卡巴在房前种了两棵倭瓜,到了夏天,瓜秧爬满了倭瓜架,它们长如丝瓜一样的果实重重地垂在架下。房前是一大片枸杞子地,那些白天还鲜艳饱满的枸杞子到了夜晚和那些叶子混杂在一起,黑乎乎的分不清哪是叶子哪是果实。院子水管前立着两根木棍,上面拉着一根铁丝。白天这根铁丝用来晾晒衣服,到了夜晚铁丝上面悬挂着一条拧成花辫的蒿草,夜晚只要卡巴和女人在院子里乘凉,就会点燃蒿草熏那些嗡嗡乱叫的花脚蚊子。
  卡巴和女人聊天的时候,老黄鼬怀里抱着收音机慢悠悠地朝打场院的方向走了过来。老黄鼬是个光棍儿,人长得瘦瘦高高的,圆规似的两条长腿走起路来戳跶戳跶的,脑袋细长,面目表情看上去像一只黄鼬,村里人便叫他老黄鼬。卡巴没娶女人的时候,老黄鼬和卡巴两个人经常穿过那条小道晚上坐在一起聊天,后来卡巴有了女人,夜晚的闲聊变成了三个人。对于卡巴的女人,老黄鼬是看不上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卡巴会要一个眼睛看不见身子又病歪歪的女人,要是换了他,他宁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卡巴结婚那天,面对卡巴女人上翻的白眼珠,老黄鼬犯坏,故意取笑女人,哎呀,会娴,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娘说我十岁的时候,一天夜里出门被挂在树上的棒子种给冲了,打那以后眼睛就老疼,后来就看不见了。女人没听出老黄鼬是在让她难堪,翻着眼白认真地说。
  棒子种能冲瞎眼睛?老黄鼬愣怔了一下,随后眼睛一眯,女人似的咯咯笑了起来,带得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那以后卡巴女人的眼睛是让棒子种给冲瞎的说法笑话似的在村子里传开来,一群淘气的孩子见了卡巴女人就要追着问个不停。
  吃了?见老黄鼬过来,卡巴招呼着老黄鼬,顺手扯过一个小马扎递过去。老黄鼬接过马扎坐下来,把手里的收音机放在地上,收音机里此时正在唱戏,女人喜欢听戏,便支起耳朵听。
  见女人专注听戏,老黄鼬对卡巴说,听说了吗?老邢家那二小子邢胜,偷东西让人给抓起来了。老黄鼬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那孩子挺老实的,怎么会偷东西?卡巴望着老黄鼬,似乎有些不相信老黄鼬的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上村里打听打听去,昨晚给抓走的。老黄鼬对卡巴的疑惑有些不悦,那孩子也活该,偷谁不成,单偷冯术,冯术是谁,那是村长,你能偷他?
  偷谁也不该呀,谁都不容易。卡巴说。
  偷你也没得偷,老黄鼬斜了卡巴一眼,偷我吧还能偷个戏匣子。老黄鼬望望眼前的收音机,得意地说。
  卡巴瞧着得意的老黄鼬,脑子里忽然想起县城刚通火车那阵,老黄鼬一个人偷偷去县城看火车,回来路上饿了,进了一家小饭馆,等吃饱喝足了,一摸口袋才发现兜里分文没有。老黄鼬顿时傻了,不给钱人家不让走,老黄鼬坐在凳子上磨磨蹭蹭的,两眼看着窗外想主意。一杯茶的工夫,老黄鼬主意想出来,对饭馆的伙计说,你见过人飞吗?伙计摇摇头,老黄鼬站起来,伸开两只胳膊像鸟扇动翅膀一样扇动着两只胳膊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等伙计反应过来,老黄鼬早没了踪影。后来,老黄鼬向村里人说起这事时,那一脸的得意就像刚才说偷他的收音机一样。
  想什么呢?见卡巴愣神,老黄鼬伸出一条长腿用脚踢了卡巴一下。
  卡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老黄鼬,突然说,我听说金香要嫁人了。
  嫁去,瞧谁好嫁谁去。听卡巴这么一说,老黄鼬突然翻了脸,寡妇金香是老黄鼬心里一直惦记想娶的女人。
  听说嫁的那个人是个吃商品粮的。卡巴说。
  吃商品粮管个屁用,是个瘸子。老黄鼬一脸的鄙夷,你说这个女人,放着我这么个全活人不嫁,非要嫁个瘸子,这些年我可没少当牛做马地给她干活儿。
  还不是你愿意,再说你也没少占人家便宜。卡巴说。
  天地良心,我净给她家干活儿了,什么便宜也没占着。老黄鼬一脸冤屈地说。
  那年在场院打场,你没趁人家弯腰喝水的工夫捏人家脚?卡巴揭穿老黄鼬说。
  我是为她掸脚上的土,那怎么叫捏?老黄鼬红了脸争辩道。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女人咳了好几次,卡巴不时地停下话,为女人拍拍背,捋捋前胸。看着卡巴对女人如此殷勤,老黄鼬撇撇嘴,他看不惯卡巴如此待女人,女人干什么都不行,见天等着卡巴伺候,卡巴还像宝贝一样地宠女人。去年冬天,女人给卡巴做了一件棉袄,两只袖子一长一短,肥得能装下两个卡巴。卡巴却不嫌弃,在腰里系一根布条见天穿着,一副很知足的樣子。老黄鼬奚落他,说他像给地主家扛长活的长工。卡巴却不介意,笑呵呵地说暖和。这要换了老黄鼬是不屑穿的,他宁愿冻着也不会穿那样丑陋的棉袄。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轮明月在头顶上升起来,像镶嵌在天幕上的一盏灯,远远地照着倭瓜架下三个影影绰绰的乘凉人。草棵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开始合唱一支动听的小夜曲。铁丝上悬挂的蒿草忽明忽暗,像是给那支小夜曲打着节拍,四周的庄稼地黑黢黢的。听完了戏的女人也加入了卡巴和老黄鼬的谈话。
  女人说,大兄弟,有合适的就娶了吧。一个人多闷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倒想娶,可我娶谁去,人家宁愿嫁个瘸子也不嫁我。老黄鼬有些懊恼地说。
  那是你们没有缘分,有缘才能走到一起,像我和正北,隔了那么远,不也成了夫妻。女人摸索着拉住卡巴的手。
  老黄鼬不爱听女人的话,他在黑夜里撇撇嘴,心想,你们这也叫夫妻,卡巴纯粹给自己娶个累赘。这样想着老黄鼬站起来,不早了,睡吧。说完提起收音机迈开两条长腿戳跶戳跶地走进夜色里。
  见老黄鼬抬起屁股走了,女人愣了愣,问卡巴,他不高兴了吗?
  他是想小寡妇了,我们也睡吧。卡巴说着站起来,把铁丝上燃着的蒿草拿进屋子里,转身出来扶着女人进了屋。
  第二天,晨光微曦,偏头痛的老毛病让卡巴早早地醒来。卡巴的偏头痛就像他的一个老朋友,时不时地来光顾一下他,卡巴也不在意,能扛就扛,扛不过去就吃片药。卡巴忍着头疼穿衣起床去做早饭。吃饭的时候女人觉出了不对劲,问卡巴怎么了?怎么饭吃得一点响动都没有?常年生活在一起,女人对卡巴了如指掌,卡巴平日若是没事,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吧唧吧唧地带出点声音,今天却吃得一声不响。卡巴便把头疼的事随口告诉了女人。女人放下筷子就要给卡巴去找药,被卡巴拦下,你吃你的,我吃完饭自己去找。等吃完了饭,也到了上工的时间,卡巴撂下饭碗,顾不得吃药便出工了。
  卡巴出工的活儿是和老黄鼬一起给生产队的牲口铡草。铡草的活儿是队上照顾卡巴和老黄鼬,卡巴身体瘦弱,老黄鼬要看场院,队上就把铡草的活儿派给了他们。他们每天给牲口铡够了草料就可以挣到七个工分。铡草对于卡巴和老黄鼬来说并不累,两个人在一起干得时间长了,配合起来很默契,老黄鼬个子高蹲不下,每天都是由老黄鼬持刀,卡巴蹲在地上往铡刀里填草。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绿油油的青草立时被截成一截一截的堆放在牲口棚前。铡完草两个人在牲口棚的槽子里拌好草料,等着晌午收工的车把式把马牵进棚里吃上草料,他们就收工了。
  草铡到一半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卡巴和老黄鼬一惊,随即卡巴扔了手里的青草就往家跑,那是卡巴女人的叫喊声,女人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叫喊?跑到家里,女人没在家,卡巴找遍了院落也没见到女人。别是掉坑里了吧?尾随在卡巴身后的老黄鼬提醒说。在窑边的一个土坑里,卡巴找到了女人,女人头朝下躺在土坑的底部。
  会娴,会娴,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卡巴翻过女人的身子,将女人抱在怀里,摇晃着女人。女人满脸是血,双目紧闭,像睡着了一样。猛然间,卡巴看到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缠着麻线的小药瓶,原来女人不放心他,到场院里去给他送药,走错了路掉到了土坑里。
  夏天的野草疯狂地蔓延,河坡上、田埂上到处都是。老黄鼬这几天憋闷,吃了午饭睡不着,坐在场院房东山的阴凉里抱着收音机听书。书是古书《乱世枭雄》,听得正上瘾,忽见一座“草山”打场院南边的庄稼地里走过来。这是谁家的娘们儿这么能干,也不怕压死。那时候,为了多挣几个工分,许多妇女收了工不急于回家,要捎上一筐青草背回家,晾干交到队上。当“草山”走到跟前的时候,出于好奇,老黄鼬抬起屁股走到“草山”跟前,想要开句玩笑,却见“草山”下一双家做的鞋面绣着一朵兰花的黑色布鞋。老黄鼬一惊,这双鞋他熟悉,他的手曾经以掸土为名摸过这鞋这脚。如今,那兰花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失去了先前的水润俊美,花不是花、叶不是叶了,鞋帮也磨飞了边儿。
  金香!老黄鼬不禁脱口叫道。听到叫声,“草山”下探出金香一张汗涔涔的脸,见是老黄鼬,金香没说话,细眉毛下一双丹凤眼斜了老黄鼬一眼,便走了过去。
  活该,让你不嫁我,非嫁个瘸子,受累的命。见女人不理自己,老黄鼬望着远去的“草山”,心里愤愤的。
  转天,吃过午饭,老黄鼬依旧抱着收音机坐在场院的东墙下,收音机里评书说得跌宕起伏,可老黄鼬却无心听书,眼睛不时地瞄向场南的那片庄稼地,直到看到金香出来,老黄鼬才又装作专注听书的样子,看都不看金香一眼,故意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高音量,以致震得他的耳朵一阵一阵发麻。金香刚走过去,老黄鼬忙关了收音机,抬起屁股轻手轻脚地一路尾随着金香走向村口,直到看着金香进了村子,才回过身子伴着说书人沙哑的声音向场院走。
  第四天,老黄鼬打听到金香最后一天在场南那片地里干活儿,草草地吃过午饭,就等候在场院路边的阴凉里。当金香背着草筐走到近前,老黄鼬突然说,站下。金香被老黄鼬的喊声吓了一跳,抬起头,剜了老黄鼬一眼,继续朝前走。
  我让你站下!老黄鼬伸手将草筐从金香背上拽了下来。
  你想干吗?金香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望了望空旷的四周。
  你说我想干吗?老黄鼬看一眼金香,一把将草筐拎到背上,迈开大步朝村子里走去。金香一愣,跑过去追着老黄鼬喊,你给我放下,我不用你背。
  老黄鼬不理金香,金香越是叫喊,老黄鼬步子迈得越快。追到村口,见老黄鼬将草筐放下,金香一脸怒气地说,我告诉你,你甭想打我的主意,我现在是有男人的人。说完弓下腰背起草筐就往村子里走。   嘿,我打你的主意,受了金香的斥责,老黄鼬一时抹不开面,冲着金香的背影喊,我是怕你累着心疼你,你咋不识好人心呢?
  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金香头也不回地甩过一句。
  这娘们儿,不识好歹。老黄鼬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回场院。
  秋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卡巴把女人从县城的医院里接了回来。女人的额头有一道两寸长的疤痕,那疤痕像蚯蚓一样趴在额头。女人左臂骨裂还没完全好,还打着厚厚的石膏。
  卡巴和女人回家的第二天,老黄鼬就跑了来,嘴里说着这些日子你们不在家可把我闷坏了,之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前些天的一场大雨和大雨给村里人带来的灾难,最后说起了村后那条因河水暴涨,河里的鱼噼啪地蹦到岸上,搞得家家有鱼吃的情景。
  你可不知道,那几天村子里天天飘着炖鱼的香味儿。老黄鼬边说边不停地咂着嘴,要是天天下大雨就好了,老能吃到鱼。
  天要老下雨,你还吃得上饭?庄稼还不都得涝了。卡巴指指炕沿儿,示意老黄鼬坐。
  是啊,大兄弟,老下雨就收不成庄稼了。坐在炕上的女人也随声附和着。住了一个月的院,女人胖了,脸也白嫩了。
  你们倒真是两口子,夫唱妇随呀。见卡巴和女人一唱一和,老黄鼬不高兴地白了两人一眼,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
  女人养伤的日子,卡巴忙里偷闲,弄了一堆树枝子,在自家通向场院的那条小路上筑起了一道篱笆墙,为的是让女人摸着篱笆能够准确无误地走到场院去,不再有什么闪失。那道篱笆集中了杨树、柳树、槐树、椿树的枝条,那些枝条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像是一排哨兵守护在小路的边缘。
  女人的伤养了三个月才好起来,好起来的女人便张罗着给卡巴做棉衣,卡巴的旧棉衣拆了还没来得及做,她要赶在入冬前给卡巴做一身新棉衣。
  入冬后的第二天下了雪,下得天地白茫茫的。卡巴起来扫完院子里的雪,又去扫通往场院路上的雪。扫到老黄鼬门前的时候,老黄鼬听到动静,穿衣出来,伸着懒腰站在门前,见卡巴把路上的雪扫干净了,说,大雪天的你起这么早干吗,不多睡会儿,路上的雪让它自己化不得了。
  大雪过后,天晴了起来,明晃晃的太阳照到雪地上晃人的眼,卡巴穿着新棉衣和老黄鼬各自揣着手坐在门前晒太阳,女人怕冷没有出屋,独自围在火炉前取暖。卡巴和老黄鼬两个人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朵一朵的白云,老黄鼬和卡巴眼里便有了事干,两双眼睛盯着云朵看,看着看着两个人就兴奋起来。卡巴指着一朵云说,你瞧那片云朵多像我家会娴。
  老黄鼬也发现了那朵云,但老黄鼬和卡巴的看法不一样,老黄鼬眼里的那朵云像金香。尽管因为“草山”事件,老黄鼬遭到了金香的斥责,但在老黄鼬的心里仍旧放不下金香。
  怎么会像金香?明明就是我家会娴嘛。卡巴不赞同老黄鼬的说法。
  怎么是会娴,明明就像金香嘛。老黄鼬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看她的腰细细的,脸白白的,跟我家会娴刚嫁过来时一模一样。卡巴进一步解释说。
  不对,你看她的长头发飘散着,像金香刚洗过的长发,你没闻见,还带着一股子香味呢。老黄鼬眯缝着眼,觑着鼻子嗅着,好像真的有一股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我的会娴,你看她还冲我笑呢。卡巴高昂着头笑着迎着云朵。
  你那瞎眼老婆哪有这么好看?老黄鼬瞪了卡巴一眼,有些生气地说,说完又向屋子里瞟了一眼,唯恐屋里的女人听到。
  瞎她也是我老婆,见老黄鼬如此说自己的女人,卡巴生气地转过头瞪着老黄鼬,金香再好看也是别人的老婆,又不是你老婆。
  我把她装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老婆。老黄鼬梗着脖子说。
  你说什么都没用,在我眼里她就是我家会娴。卡巴一脸坚定地说。
  就是金香。老黄鼬也一脸的坚定。
  是我家会娴。卡巴气得撅起山羊胡。
  是金香。老黄鼬瞪起那双细长的小眼睛。
  正北,你大,你就让着庆才些。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女人打开屋门,站在门口对卡巴说。说完女人抬起头,向天空翻着眼白,似乎在寻找两人为之争执的那朵云,然而,那朵云已经不见了,涌来的是大片大片厚如积雪一样的云朵。
  冬天走得越远,离春天就越近。寒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又到了一年春忙的时候,老黄鼬被派去赶马车,卡巴被派去和妇女们种土豆。给牲口铡草的活儿队里派给了瘸子连喜和一个半大的孩子。
  土豆地里男人少女人多,卡巴头一次在女人堆里干活儿,妇女们嘻嘻哈哈地拿卡巴开玩笑,说卡巴你女人怎么还没给你生个一男半女,莫不是你俩不在一个被窝儿里睡?卡巴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被女人们一取笑,脸羞得像红布一样,不敢说话,自顾低下头忙手里的活儿。好不容易盼着收了工,卡巴像得到大赦一样逃离了女人们。
  从没干过重活儿,一天下来,卡巴累得腰酸腿疼,吃了晚饭躺炕上就睡着了。
  那是一条水流缓慢的小河,卡巴躺在一只小船里,两条腿耷拉在河水里,河水被阳光晒得很温暖,一群鱼儿成群结队地围着卡巴的两腿游来游去,不停地用嘴去啄卡巴的双腿,有一只调皮的小鱼跑到卡巴的脚心处啄他的脚心,啄得他痒痒的想把脚移开,两腿却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动不了。卡巴晃动着身子,用力蹬着双腿,船却翻了,整个人掉到了河里,卡巴拼命地挥舞着双臂,一着急,人便醒了。昏暗的燈光下,见女人正抱了他的两条腿给他按摩。
  我说怎么拔不动腿呢,原来腿被你抱着,卡巴伸了伸腿,快别揉了,睡吧,天不早了。说着想抽出双腿,却被女人用力抱住,女人说,我不困,给你揉揉,明天再上地干活儿你的腿就不疼了。
  你不睡我也不睡。卡巴坐起身子,再次想从女人怀里抽出双腿。
  你躺下别动,女人固执地再次抱住卡巴的双腿,卡巴只得将两腿交给女人,任女人揉捏。
  窗外满天星斗,月亮露出半张脸,在窗前望了一会儿,便又跑到一片云朵里把自己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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