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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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日
  人心若不空,何言空腹?
  是怎么回事呢?翻过了山坳,穿过了山弯,又越过了山脊,当我进人大山背面的一个山谷时,依旧有清清粼粼的一条山溪在流淌。它一忽儿宽了,一忽儿窄了,从这个山嘴折过,从那个岩下绕过……想想,似乎就明白了:那全是因为它的出生。它出生在背东的阴谷,却矢志不渝地要去找往东的出路。于是,命运就注定它只有这么屈从地流着才能找到出路。它最终肯定是会流向东方,给大海增添一叠浪响。
  我就始终未能明白,为什么我以前总是不屑一顾那河流的拐弯处呢?令我欣赏的,常是那河面水浪的滚雪;让我赞美的,总是那岩石瀑布的喧哗……为什么就没有深究下去?那滚雪的显摆虽然绚丽,但下边必有礁石,毕竟太虚伪太阴险了;那瀑布的喧哗虽然热闹,但毕竟太哗众取宠了……只有这拐弯处的潭水才是深沉的。
  我勾腰捡起一块顽石投入潭中,“咕咚”,那响声,果然悠远。
  第二日
  闹市渐渐地远了。进到这山里来,是决意要放下什么,回避什么,或求索什么?
  “噢嗬嗬嗬——!噢嗬嗬嗬——!”我喊出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呼喊。紧随着一缕清新的山风,我似乎觉得失联的灵魂已离我很近了。山,满眼是山,峰托着峰,岭推着岭,重重复重重,这没完没了的山的巨浪。山雾是顷刻间扑来的,裹着丝丝细雨,有些呛人,有些沁心,噢,头发眉毛全都白了。却不是岁月染白的,而是那迷迷漾潆的山雾。我也并不知道,这是阴雨的预兆呢,还是天晴的前奏?把这雾比喻成水是不恰当的,就比喻成梦吧。在这如梦的雾里,给人一种溶化的感觉,烦忧和苦闷,都在雾里头挥发了。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无所谓负担,无所谓责任的,精神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和舒张。说是虚幻也好,真实也好,反正,人和自然都达到了一种超越和融合。
  在这既空非空的山谷里,我便是雾了。
  有山鸡咯咯咯从山顶下来,歌唱是很开心的。就有微澜在心湖深处涌动。我复又成了我时,便想到有资料作过如此记载:林中禽兽,多能预测气象。那么,天晴是无疑了。倘若有山雨欲来,这山鸡往低谷行走,不是会遭到山洪的袭击吗?
  山雾是我无法揽住的希望,我恼那山雾。
  从进入自然,到融入自然,要经历的并不仅仅只是脚下的山路,而是一条有形无形的心路。这心路或许很长,又或许很短。先走着瞧罢。
  不多大工夫,山雾倏忽就没了。是山把雾吸进了肺腑吧?有一细细小小清泉,从山的胸前涌出来,像飘逸的丝带,舒展着绿色的线条。有心无心,我沿清泉走去。它是在跟我变着戏法吧?穿过巨石,便成了激流,飞溅着,声如雄浑的铜号齐鸣;淙淙淌进细石草丛,有声无声,又如柔美的江南丝竹;漏下石缝的空隙,叮叮咚咚,又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在弹奏。
  一曲远近高低、轻重缓急的清泉交响曲,原是如此令人心醉神迷!
  醉过,迷过,又拾山径向上攀爬。却不知怎么就想到:山是老人,泉声是他的诲语。是自知读不懂那超然的境界,以及那精心的妙构么?我干脆就什么都懒得去想了。
  山又空了,心也空了,径也深了,云也深了,自在游弋如野鹤。
  第三日
  暮色很快就会来倾泼墨汁的,把这玫瑰色的林子糟蹋成一团漆黑。黑暗是一种罪恶,叫人难以忍受。但是,会不会也有例外呢?在我也来到这向晚的林子里时,便当真又发现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了。
  是什么鸟在哀嚎?却不知道。鸟们是在为太阳的陨落而哀嚎么?是在为林子里将要到来的大黑暗而哀嚎么?并不仅仅是好奇,我循声觅那哀嚎的鸟们。待走近看得真切时,我就怔住了:原来是几只俗名叫“魔虎头”而学名被称之为“猫头鹰”的雏鸟在争相啄食自己的母亲,哀嚎声便是从那只正被儿女们分食着的母鸟的口中发出来的……
  我的脚边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一条蟒蛇蠕蠕向前滑去,滑进了鸟窝。一切都仿佛是顺理成章的——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又将雏鸟一只一只地吞进了腹中……我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直至落幕的,心里头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宇宙如砚,被暮色的墨愈磨愈浓。在这鸡犬的鸣叫也闻不见的地方,要找一户人家驻足,看来也只能是一种奢望了。可走着走着偏偏又误人了一片荒冢中。那是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从旅行袋中掏出一块塑料薄膜来,展开于荒冢的空隙间……我是只能在这荒冢间歇息一宿了。鬼是没有的,那只是聪明人愚弄蠢人的伎俩。人比鬼更可怕。一切野兽、蟒蛇,都在这宁静的夜晚入睡了。荒冢的夜是和平的。
  这其实是很有趣的事:生者与死者,就隔了一层薄薄的黄土。也就是这薄薄的一层黄土,竟把人世间所有的邪恶念头及美好的愿望全都过滤殆尽了。但是,这荒冢中都聚集了怎样的人生呢?假如躯壳掩埋了,灵魂还活着,这些灵魂又敢于在这静夜里独白自己生时的所作所为么?然而人死如灯熄,一切都完结了,平静了。
  难道不是吗?无论你生时是多么卑劣,或是多么崇高,或是多么渺小,或是多么伟大,全都会在死的一瞬间平等了。
  第四日
  登高山本身就是一种境界吧。
  于登山途中,我见到了这样一种怪事:一条蟒蛇,一条蜈蚣,一只锦鸡。这都是大山世界中的臣民吧。它们应该是相互依存,彼此和睦才是。但,在山腰的一块荒凉的茅草地里,不知从何时起,它们竟一味地追逐起来,是那种此非得吃掉彼不可的追逐。蟒蛇追逐着锦鸡,锦鸡追逐着蜈蚣,而蜈蚣又追逐着蟒蛇……我没有吱声,想看看它们中谁最先遭殃。可它们又总是在不停地拼命转着圈子,却谁也没敢先去吃谁。是不是害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反而被追逐者吃掉了呢?在这场无休止的追逐中,它们各自都将把各自的体力耗尽,最后,谁也别想活着逃离这个怪圈……
  这是不是与人类的某些所为有着相似处?或许,有人说这事很有趣?但我说:你是在说风凉话——倘若这事与你有关,干脆戳穿了说,你就是这三者中的一成員呢,你是不是还会说这事很有趣?我的内心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   干脆就打坐于荒地外一突兀的树桩上,作闭目养神状。我想:身外的一切全都不会与我相干了吧?但,心却无法静下来,我依树桩而坐,也就始终没有把自己幻想成老庄的那只蝴蝶。真是无可奈何的事。心未空,山也就不可能空了。尽管乳白的雾流动着,而且渐渐地,又涨满山的世界了。那是有意要掩遮住这大山世界中的一切么?
  我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向山顶前行吧。我之山行,是一种求索,也是一种逃避。
  然而在山顶上,我依旧没有把握住希望。没有理想中的景色,就连平常的野花野草也没有,有的只是呆头呆脑的横着躺着卧着的巨石。它们是无语的,不会为谁呼喊助威,也不会为谁鸣冤叫屈;它们是没有表情的,不知横眉以示愤怒,也不知啜泣以诉哀怨……风来也好,雨去也罢,它们都是以同样的姿势迎来送往。它们从来就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也就无所谓失去什么,没有想到要改变自己,也就无所谓自己一成不变……哦,这或许才是一种真正的大境界?
  我却始终没有稚气十足地说声:让我也成为这大山顶上的一方巨石吧!
  第五日
  是夜,山月朦胧,老翁把盏敬酒,也敬月色。山月冰冷如刀,解剖着夜的奥秘。老翁没有抬头望月,是害怕这把雪亮的刀子会切割他那已流不出血的心事么?默默相对,也是一种境界。酒过三巡,我忽然说:“城市太小,太窄;而山太大,太深。”老翁确实很老,坦然一笑,就把许多愁人的故事掩埋了。
  “这不假,”他说,“隔山能搭语,见面要半天。”他还说,“望见屋,走得哭。”
  这话与山一般实在。而就在此刻,我分明是循着伐木声前行,可伐木声总是那般清晰着,又依旧很是遥远,而且不可捉摸。就生出了疑问来:山音是相思又不是相思?山音是翅膀又不是翅膀?山音是那总不能圆满的人生?
  第一回进山时,我结识过一位山里妹子。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初夏,山外的世界突然热闹起来,为避其纷扰,我便独自进山了,那是一个山花盛开得热烈的季节。我忘了那山妹子的年龄,是十四岁?十五岁?记得很真切的是,她并无橡皮筋,并无洋娃娃,只有竹背篓是她的,只有被岁月熏得很黑的吊锅是她的,只有飘得很远很远的山歌是她的。
  取暖的柴灰是热的,但我毫无理由去臆想这杉木茅棚里曾有过如春的温暖。却是旁边的那株青桐,树干上镂刻着歪歪斜斜的刀痕,细细辨认时,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果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风雨寒暑,青桐并未老去,可那位有着美丽名字的女人呢?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似乎感悟到什么了。
  伐木声是缠于山顶峭壁,绕于山间小径的山音么?是我已听懂这山音缥缥缈缈的内涵?只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回顾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几十载人生——我是担心它会在瞬间变化成烟成雾成梦?
  第六日
  一眼闪光的山塘,沉思默想于山寨清晨,弥弥泱泱,水色莹莹的蓝。
  雾是淡淡的。炊烟是淡淡的。这便更好,更显得朦胧而有层次。几头老水牛从吊脚楼下走出来,摇响一路纯铜的牛铃,走进了山塘蓝莹莹的水色中。它们只露着滚圆的脊背,露着弯刀般犄角的头,懒洋洋地游动,大鼻子呼哧呼哧喷气,在水面溅起白色的泡沫。旭日就出山了。阳光灿灿的,暖暖的,淡淡的山雾便在这样的时候羽化了。一群山寨女子,仿佛早就伫立在塘边的灌木丛中,如一溜开满艳葩的花树。清晨的山塘是女子们的世界,她们是来浣洗衣裙的。解脱小褂的胸围,搭在树叉上,把筒裙也提到了隆起的胸脯。这就不能不让人惊异:原来外面闹市的艺术家津津乐道的人体艺术美,倒在这大山皱折的山寨里领了风骚——她们扭动袅娜的身子,挪动着赤裸的结实的脚,步入蓝莹莹的水色,在水色里嬉戏欢笑,晶莹的水珠连同琅琅的笑语,在她们象牙色的酥胸上弹跳飞溅……大山的美,美在旁若无人的自然气氛中。
  不要问这样的大山位于何处,也无须怀疑自己一辈子能不能遇上这样的山寨。
  我是幸运的,但也有几许忧伤。那是因为害怕终于有一天,我会远离这大山的世界,淡忘了一个又一个山寨吗?因为理想从来都不是为现实所用。理想仅仅是一种生命的热望,倘若这热望冷却了呢?
  果然又见到一个新的领地了。那是一汪宁静的湖泊。当然了,没有哪一汪湖泊不蕴藏着丰沛诗意和美妙的神话。苍翠的大山像碧玉砌成的城垣环绕明镜般的湖,把自身的姿容倒映在湖底。我还看到,有一位小女孩,怀抱着一头黑油油的羊羔,嘴里衔着一朵紫色的野花,伫立湖畔,凝神看着湖中包含她和黑乳羔的倒影在内的童话世界。于是,我便相信,我今后虽然会遇到万千事物,也会经历无数欢乐和忧伤,以及会远离这奇异的大山的世界,然而,我却绝对不会忘记在湖泊处看到和联想到的美妙的一切。是的,我会始终保持着这一份纯真。
  第七日
  过了山坳,再沿着山脊行走,可走着走着时,路就没了。
  树木太深,阳光的箭矢却无法射穿蓬蓬簇簇的枝叶;有山雨轻洒,水珠儿被千万只绿叶的手掌交递着,但稍有不慎时,雨滴还是滑入了林中……落叶很厚,很潮湿,霉味就无疑四溢了。是那种泥土的微馨。
  这也许就是大山的气味吧。是落叶掩埋了山路呢,还是山路与人在捉迷藏?
  可意外的事情還是发生了:一只吊睛虎就蹲在我所要经过的前方,身子作俯冲状,随时都有可能一跃而起……我惊得呆了,不知道逃跑或躲避,其实逃跑或躲避也是枉费心机的。吊睛虎一动不动,这就更可怕。人世间许多大阴谋不是都在不动声色中酝酿的么?那么我也不动,木木地,站着如同一截树桩,魂魄就附体了。便很是从容地,我对那虎说:“借一条路我走吧,我是过客,并无恶意的。”然而心里却在骂:“孽障,要是我手中有杆猎枪……”老虎似乎是很有些歉意地走开了。也许我说老虎走开了人家不会相信,而作为我口里讲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另是一套人人都会觉得颇有同感。
  这并不奇怪。谁叫我们是人呢?人心是个小宇宙,复杂得很呢。
  我真正地有了耳聪目明的感觉时,奇迹出现了:偌大的一个湖泊就躺在了我的眼前。静静地,有如睡熟的处子。她的肌肤是碧玉色的,细嫩柔软之极,连风也不忍心去抚摸。我的心情很不平静:“是大山给了我启示么——不要喜形于色,不要得意忘形,不要恩将仇报,不要口是心非……”我的声音亦如这山风,颤动着万千生灵。   我坐了下来,无声无息。
  第八日
  水车在悠长的岁月中旋转。青青苔衣,缓慢地向上攀爬,爬满了水车木架,是有意要装饰那已成往昔的日子么?山巍巍然从远方来了,又巍巍然向远方去了,却是那苍翠相持相逼,山谷就成了细细的一线。山溪的水是蓝色的,蓝得发绿,淙淙潺潺,是在作忧郁而深沉的抒发么?是在作纯洁而凝重的吟唱么?绾着裤管涉足水中,凉意就渗入了心肺。却是不见有小小鱼儿在绿色的流动里游写自由体诗句呢。一连翻阅了几页滑腻青石,似乎就读懂这大山深处几许隐秘了:两只三只螃蟹,正作仓皇逃窜——这横行种族中的一员,竟也于孤寂闭塞的世界里改变了本性呢。正思想间,就逮住了一只螃蟹,并且把它的两只大爪子扭断送进嘴里咀嚼。那声响,居然是很清脆的。
  还有成群成队的虾米呢。它们的耳朵是长在什么地方?听到有异样的响动,就弹射着往水草里钻去了。那一躬一躬的形影是很让人心里过意不去的。就想起一首民谣来,那民谣把虾们的弱小形容得淋漓尽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巴……”
  是呵,这世界的万事万物,是可以理解又不可以理解的。
  离水车不远的地方,有一木屋。木屋里,有一双外面世界已不多见的小脚。就想,她以前该不是拄着拐杖的吧?讨了碗水喝,我就匆匆与小木屋作别了,因为怕久驻使老人突然记忆起我这个年龄时的一些故事来。离远了一些,我回过头,倏忽发现有一块“贞节孝顺”的牌匾挂在小屋歪斜的门楣上。她是守着贞节,守着孤寡,守着孝顺也守着这块牌匾才没有走出大山的么?这块遮掩着痛苦、昭示着礼教的木头,就这样用烫金大字描写了她的一生!她站在匾的下面,一帧东方女性可怜可悲的肖像哦!
  有一种花,在小屋四周的山坡上,静静地守着自己的影子。我突然就记起了这花的俗名,是寡婆子花吗?心尖尖上就有了轻微的痛楚。
  第九日
  在没有名字的山中行走,我一点也不否定会有某种奇遇迎面而来。
  拐过一个小湾,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开阔地,我发现了一栋杉树皮小屋。小屋委实很小,小如村口山头的土地庙。门是虚掩着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有一老者正端坐在小屋里吸着旱烟。老者如山,沉默无语,而且脸无表情,但没有半点拒绝来者的意思。他朝我点了点头,宽厚的胸心展示着一种无边的接纳。老者的头发和眉毛以及胡须,根根很白。老者衣衫褴褛,有山风挤进木皮小屋,掀起褴褛衣衫的布条如飘扬的旗帜,而老人的双目却炯炯有神,并且满脸红光如朝霞。我忽然感到很悲凉,小小的杉木皮屋似乎与老者不太般配。老者应该如山,袒露地屹立于天地之间。
  没有必要问老者的年龄,包括姓名和来历。天地之間有太多的神秘。不要因看不透或看透了现实再去追逐远古的梦和去破译千年的谜底。人本身就知之甚少,绝不要因无知而感到无地自容。这座无名的大山目睹了千年万年的变迁,却同样能保持着沉默,我们又为何不能保持沉默呢?老者递给我一袋旱烟,顷刻,在烟雾的缭绕中,我便有了如梦如幻的感觉,梦幻中,我突然意识到了人类本身的可笑处并不在于无知和幼稚,而在于贪欲太重以及好斗性太强……
  山风起了,葱郁的森林在打着旗语召唤我。
  责任编辑:青芒果
  美术绘画:费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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