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视人如草芥日军杀人不眨眼以石为武器民兵斗敌有良方
　　
　　李顺达发现日军逼近西沟村，他没有先回自己家呼唤家里人逃走，而是到处跑着催乡亲们离村。因日军来得突然，一些人未及逃走，粮食也没藏起来，结果粮食被敌人抢走了，１２０多间草棚被烧了，十几个善良的庄稼汉、老大娘、小孩子死在日军的刺刀尖上。回到村里的人们看到这一切，恨得牙咬得嘣嘣响。
　　“这一次都怨我们消息不灵通，没有准备。从今以后，我们要把民兵工作搞好，搞好生产，支援前线，打败日本鬼子，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自此以后，党支部、武委会专门研究了坚壁清野和民兵工作。在党支部的领导下，李顺达和武委会主任张黄楼带领民兵一边劳动，一边练武，藏粮食、藏东西，大搞空室清野；锻石头，造地雷，备战工作搞得轰轰烈烈。这年县里举行“九·一八”比武大会，李顺达三枪打中１４环，获得了一袋手榴弹和一支步枪的奖品。
　　１９４３年正月十四，民兵情报员接到八路军送来的情报，说是今夜至明早日军又要“扫荡”来了。李顺达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找干部们接头，分头带领群众宰牲口、藏粮食，赶猪、撵羊，一顿饭工夫，一切人、一切东西都转移到山洞里了。


　　此时，八路军三八五旅已从宋岩沟赶来，占领了西沟南北两个高山头。李顺达跟武委会主任张黄楼兵分两路，各带一支民兵队伍到处埋了地雷，然后占领了小徐岭山头。
　　一会儿，日军冲进山沟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少民兵要马上动手打，李顺达命令道：“不准动，要听八路军的枪声再动手。”
　　北山头的枪声响了，李顺达也喊一声：“打！”民兵们便打了起来。两头夹攻，打得日军乱了阵脚，在沟里乱窜，一个骑马的军官不敢走正路，带了一群兵在山坡上乱爬起来。李顺达知道山坡上没有地雷，便给大家下命令道：“同志们！往下摔石头吧！越多越好！”于是小伙子们就把面前、手边的石头蛋搬起，不分大小，一齐向山脚下摔去，砸死了不少敌人，剩下的日兵吓得抱头鼠窜了。
　　民兵打了胜仗，日军再也不敢轻易到西沟一带“扫荡”了，群众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元宵节。
　　
　　第十回 儿子领导开荒家家有饭吃母亲发动纺织人人有衣穿
　　
　　李顺达当了西沟村的党支部书记。那时，党支部、党员都不是公开的，所以他打区上开会回来，就暗地里通知十多个党员全部到磨石凹开会。他在会上说：“我这一次到区上开会，可有个新精神。毛主席在延安发出了号召，要咱们大伙组织起来。毛主席说这是一条由穷变富必须走的路子。县委、区委号召咱们党员要带头组织互助组，生产救灾，支援八路军，打败日本鬼子。”


　　众人听到“组织起来”、“互助组”这些词儿，还是第一次，觉得很新鲜，可是要把大伙弄在一起种地，又觉得不是滋味儿。见大家在犹豫，李顺达便学着区委书记的话向大家说：“为什么要互助呢？第一，咱们要打仗，又要生产，要不互助起来，有的人去参战，顾了打日本鬼子，就误了种地；互助起来，你参战，我生产；我参战，你生产，什么也误不了；第二，咱们大家种地，有的人技术高，有的人技术低；技术高的能种好地，技术低的就种不好；咱们互助起来就都能种好地；第三，庄稼活儿有的活儿一个人干得了；有的活儿一个人干不了，比如摇耧下种、耕地，就要请短工，日子能过的请得起，像咱们这些人家谁能请得起？互助起来，干什么活也能干得了；第四，区委书记说互助组在山上开荒，可以不给地主交租子。好处多着哩……”
　　听了李顺达的话，大家感到互助起来确实比单干强得多。宋金山兴致勃勃地说：“互助组有这么多的好处，咱们为什么不干？毛主席的话没有错，咱们说干就干吧！”
　　李顺达的叔伯哥李德才也说：“毛主席说啥啥就好，搞吧！先搞上一个组试一试！”
　　不少人都同意先搞上一个组试一试，到会的人差不多都报了名，李顺达就把６户最坚决的挑出来，组织了一个互助组，他被选为组长。于是，这６个人６把镢头，垒地坝，刨地，熏粪，只几天工夫，就把要干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因为互助组穷人家地少，一时倒没有活儿可干了。大伙向李顺达提出：“要是再能开点荒地就好了！可是荒坡都是老财的，谁知道他们叫不叫咱们开呀？”
　　李顺达说：“不怕，该开就开。这事交给我，我明儿就找他们交涉去！”于是，他找到石匣村地主张宗昭，说道：“政府号召互助组开荒生产，我们现在就要开西沟的坡了。那些坡地是你的，我来跟你说一声。”张宗昭听他说得那么轻松，心里很不满意，嘴上却说：“要开荒？开吧，这是好事。可是那些山坡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事我一个人可作不了主呀。”
　　“说话干脆点儿！你只说到底是谁当家吧！”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有兄不显弟，自然是我大哥当家哪。”
　　“好！你说是谁当家我就找谁去！”李顺达说着扭身就走了。他找到张宗昭的哥哥张孝昭说：“我们互助组要开荒，这是政府的号召。因为坡是你的，来给你说一声。”
　　张孝昭因为１９３８年收租子的事领教过李顺达，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今天见他又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心里好不舒畅，可又不敢使他过去的威风，便说他的那些山坡，他也想开。
　　李顺达理直气壮地说：“你要开，给你留十来亩，其余的互助组能开多少就开多少。你要不满意，走，咱们见见区长去。”
　　张孝昭一下着了慌，忙说：“用不着！用不着！这么吧，你把后背上、桑掌凹那一点坡给我留着我开，其余的就叫互助组开吧。”
　　“有这句话就行！”李顺达带着胜利的消息返回西沟来。他对大伙一说，可把组员们乐坏了，当天就要上山去开荒，李顺达便带着五个组员一共六把镢头上山了。这些山荒，石头比土多得多，说是开荒，实际上是在石缝里找土，六把镢头刨起来，只听得“咔嚓咔嚓”地连声响，尖尖的镢头上闪出一朵朵的金花。
　　大伙开荒的劲头大得很，一个个都是没命地干着。可是到了第三天，组员李德才因饥饿举不起镢头来了。众人见他脸色发白，头上直冒虚汗，以为真的病了，就要给他请医生。他这才说家里无粮，是饿着肚子上山的。李顺达得知后就把家里仅有的一石玉茭拿出一半来，把所有的三石粗糠拿出两石来，自己扛上送到了李德才家里。因为还有两户没了吃的，李顺达就让大家互借互助，便又继续开起荒来。只一个春天，就开了４０亩荒地，熏了９０００担荒粪。
　　李顺达组织了互助组，领导着男人们在山上开荒种地；李大娘响应党的号召，发动西沟的妇女们开展纺织运动。因为没有纺车，她叫李顺达把大门口栽种的准备盖房用的一棵大树锯倒，做了纺车。为了织布，又锯倒一棵树做了两架织布机。
　　从此，李大娘就带着妇女们开始了纺线织布，家家户户都做了新被子、新衣服。李顺达领导的互助组在第一年的秋天，光山药蛋就收了１５万斤，每户平均２５００斤。这么一来，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第十一回 群英赴会李顺达扛回红旗农民进京毛主席指点方向
　　
　　西沟互助组丰收了，单干户看了眼热，纷纷要求参加互助组。连爱打小算盘的贫农马海兴、做了２０多年发家致富梦的中农张小扁等人，也要求参加互助组了。因此，李顺达互助组由１９４３年的６户发展到了１９４４年的１６户，大伙把这个大互助组分成三个耕作组，李顺达当了大组的组长。这一年，他们继续开荒，新荒旧荒一共开了１２０亩地，单是这些荒地就打了１２０多石谷子。他们有了粮食，就买牛买驴，一共买了５头。
　　李顺达一颗火热的心全部操在了互助组这个大家庭上，李大娘也一样积极，这一年，她成了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秋后，李顺达代表他们的互助组出席了晋冀鲁豫边区的劳动英雄大会。他在会上介绍了他们互助组开荒种地、生产度荒、连续二年大丰收的情况，并聆听了刘伯承、邓小平、李雪峰、杨秀峰等领导的讲话。领导同志在讲话中都夸李顺达的互助组办得好，路子走得对，都称赞李顺达是“劳动英雄”。在这次大会上，晋冀鲁豫边区政府给劳动英雄们发了奖，奖给李顺达互助组一头大黄牛，还有一面大红旗，上面有七个大字：“边区农民的方向”。所有这一切，使李顺达高兴得流下了热泪。
　　开罢边区劳模会，李顺达回到了西沟。西沟的人们看见赶回的那头大黄牛、扛回的那面大红旗，真高兴坏了。有人跑上西沟山头，把那面红旗插在山头上，迎风飘扬。
　　当年冬天，西沟村２０户人家全部参加了互助组。李顺达领导互助组提高耕作技术，年年增加粪土，岁岁增产，西沟人家家有余粮，人人有衣穿，彻底改变了过去十家九户穷，一年饿肚十个月的贫苦生活。１９４６年，李顺达的妻子吕桂兰生了第一个女儿，取名李新娥，可把李顺达和李大娘高兴坏了。
　　１９４７年进行土地改革，西沟本村没有地主和富农，可是石匣村和路家沟村把地主郭召孩和张孝昭他们打倒了。李顺达和其他佃农们租种的土地，还有互助组开荒开出来的１００多亩土地，都成了西沟村老佃农自己的土地了。这又是一件大喜事。
　　１９４９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西沟人敲锣打鼓庆解放，庆翻身，炮声欢，歌声乐，一片欢腾。这年冬天，李顺达接到县委通知，要他到北京、天津参观，心里真是高兴。他没想到一个曾经是住茅庵啃野菜开荒种地的佃农会当劳动英雄，还会进北京、上天津。郭玉芝看到儿子要进京，再不是当年下晋城寻父那般惨景了，出出进进乐个没完。西沟的乡亲们听到李顺达要进北京的消息，都跑到李家来向李顺达道贺。有的说：“没想到咱们庄稼汉也能进进北京！”有的说：“要不是来了共产党，去一趟潞安府也不容易哩，去北京，梦也不敢梦！”
　　李顺达说：“过去我也出过门，我到泽州府（晋城）去过三次。第一次给人干了五个月，落了个饿着肚子回来；第二次给阎锡山的队伍干了半年，落个了我爹坐监牢；第三次去找我爹，我爹叫恶霸打死了……”说着又哭起来。
　　李大娘忙说：“过去的事不提它了。今天你是上北京，那是毛主席在的地方，你要高高兴兴去才好哩。”
　　李顺达不哭了。随即打点行装，第二天就上路了。他坐汽车、搭火车，先到天津参观了三天。在这里，他看到了高大的洋楼，宽畅的马路，热闹的百货大楼，新奇的新港码头……这一切，他看了虽也感到新奇，但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当他们参观了苹果园并吃了从来没有吃过的大苹果以后，却引起了他的在意。心想：“我们平顺是个山地方，荒山比土地多，光种地不栽树，大伙的日子就好过不了多少。要种树，我看，种这种苹果树就是最好的树，大伙都能吃上，还能卖不少钱。于是，便思谋起在什么地方栽树的事来。
　　参观团在天津参观了三天后便坐火车来到北京。在北京，他们参观了双桥农场，又参观了故宫和颐和园。
　　农民参观团的人们一边参观，一边座谈，都想见见毛主席，可是大伙又都认为这是办不到的事。有的说：“毛主席领导国家大事，忙得很，恐怕没这个工夫！”有的说：“到底行不行，咱们先写个信问问吧。”于是，他们选出一个会写字的写了信，邮到党中央去了。隔了一天，他们就接到回信说，就在当天晚上９点钟，毛主席要在中南海跟大伙见面。可把李顺达他们高兴坏了。于是，他们又是洗脸，又是换衣，还忙着给毛主席做了一面锦旗。晚上８点多，他们坐着汽车直向中南海奔去。大家先在会议室休息着，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才说了几句话，毛主席就走来了。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李顺达看见了毛主席，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见毛主席满面笑容，不住地向大家招手。这时，李顺达代表参观团走到毛主席身边，向毛主席献了旗，毛主席握住他的手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顺达连忙答道：“我是山西平顺县的，叫李顺达。”
　　毛主席笑了，说道：“噢，你是李顺达。你在太行山区做出了一定成绩，很好。”
　　李顺达忙说：“都是毛主席领导得好。”
　　毛主席又一一问候过众人，然后笑呵呵地比着手势对大家说：“你们回去以后把棒子长得这么长行不行？”
　　李顺达和众人齐声应道：“行！”
　　“把南瓜长得这么大行不行？”
　　“行！”
　　“把萝卜长得这么粗行不行？”
　　“行！”
　　……
　　和毛主席告别以后，李顺达等人离开了中南海，离开了北京，可是毛主席那慈祥的面容，毛主席的话却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只要是毛主席的号召，只要是党的话，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到。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也挡不住他领导西沟群众前进的道路。他们的互助组又搞了二年，年年丰收，全组２０户人家，就有１９户都成了吃不完、卖不清的存粮户，李顺达、马海兴、李德才、张引群等十几户人家都喂了牲口。李顺达的家变了，日子好过了；大伙的家也变了，日子都好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思想也在不断地起着变化。有的人想打更多的粮食，办更多的大事，可是互助组办不到，没办法；有些人在互助组里富起来，就想离开互助组单干去，马海兴就是这个想法。过去，马海兴也是一个一年饿半年肚子的佃户，搞了七八年互助组，他家就买了牲口、农具，粮食也存下不少，他女人上地也学成了一把能手，觉得单干也满能行了，再闹它二年，再买几亩地，自己干不了，还可以雇人，日子不是会一天天地往上升吗？还有张引群，过去家里虽有几亩地，但是牲口没牲口，农具也不全，日子并不好过。搞了这几年互助组，这个小家庭大变了，开始是买牛买骡子，以后又打了三孔窑子，并开了一座油坊，几年工夫，大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在互助组里了。他们找借口说：“过去是战争时期，又要生产，又要支援前线；不互助不行；如今我们胜利了，还是各自干各自的好。”李顺达看到这种情况，觉得不是滋味儿，认定必须想办法把大家的思想提高一步。可是下一步怎么走呢？这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
　　（责编 张爱国 岩春）
　　（题图为金星英雄李顺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