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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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指距离
  柱子是驻藏老兵,经人介绍,他和家乡一个叫阿芳的姑娘谈起了恋爱。通过书信联系,他们的感情迅速发展起来。
  一次探亲时,柱子回到家乡和阿芳见了面,并确定了关系。两人约定,等柱子一退伍就结婚。
  假期结束,柱子要返回部队了。分离在即,柱子不无伤感地对阿芳说:“和一个兵相爱,苦了你了。更何况我在西藏,离你远着呢。”
  阿芳低着头,一阵沉默,然后抬起头一笑:“你离我很远么?我觉得并不远呀。”
  柱子愣住了,他所在的营地在姜桑拉姆峰下,离这儿可有两千多公里呢,坐车得几天几夜才能到达,这距离还不远,要怎样的距离才算远?
  “当然不远,就一根手指的距离。”阿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原来是幅中国地图,16开大。
  地图上的姜桑拉姆峰被画上了一颗红心,他们家所在的地方也画了一颗红心,红心和红心之间用一根红线连着。阿芳用手指一比,果然刚好是一根手指的长度。
  “这张地图你保存着,想我了,伸一伸手指头就能探到我的爱。我还有一张这样的地图,我想你了,伸伸手指头就能触及你的存在。”阿芳笑着对柱子说。
  看着地图上的红心,柱子紧紧地把阿芳拥进怀里。
  距离依旧
  3年时间匆匆而过,柱子马上就可以退伍回家。他写了封信,告诉阿芳他珍藏了3年那张中国地图,也看了3年上面的红线,现在就要回家了,他要把地图拿回去,让阿芳亲手抹去这段距离。
  一个月后,柱子收到阿芳的回信:“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呀。你回来时,我到车站接你,咱们不见不散……”看着信,柱子幸福地笑了。
  没想到临近退伍前的一天,柱子突然接到任务——由于姜桑拉姆峰的阻隔,山下村落的孩子上不了学,连部经过研究决定成立帐篷小学,让柱子留下来当一名士兵老师,为孩子们上课。
  柱子呆住了:这怎么行,阿芳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连长说:“全连就你最合适。你是师范毕业生,还在地方当过两年老师,考虑一下吧,这里的孩子真的需要你。”
  晚上,柱子失眠了。他曾经当过老师,知道老师对于学生意味着什么。没有老师,新办的帐篷小学还有什么意义,孩子们依然要辍学回家。学生不能没了老师,但是,阿芳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柱子一个人下到帐篷小学里。透过窗户,他看到学生们都来了,一个个在教室里安静地坐着,面前摊开书本。黑板擦得干干净净,讲台上摆着书本和教鞭,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甚至整个上午都是这样,学生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候着。柱子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学生等待着老师来上课呀,这是十几双苦盼着老师的眼睛!
  柱子回到连部,推开连长的门:“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给孩子上课!”
  柱子给阿芳写了一封信。一个月后,他收到阿芳的回信。阿芳说:“柱子,你失约了,我在车站没等到你人,却等到了你的信。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留就留下吧,不就是一指长的距离吗?我不在乎,我会继续等你回来……”
  175颗红心
  一晃又过去3年,柱子决定退伍,走下高原,回到家乡。这次连长没有阻拦,因为柱子已在部队超期服役了3年,为了这里的孩子已经付出了太多。
  这天上课铃响后,柱子夹着课本走进教室,喊了声“上课”。奇怪了,全班15个同学,没有一个站起来说“老师好”,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孩子们可是非常有礼貌的呀。
  柱子再喊一声“上课”,这回学生站起来了,但很快扑通扑通跪倒在地,教室里响起哭声一片:“老师,我们不想上这最后一节课呀。上了这节课,你就要走了。我们不舍得你走,你走了,我们就没有老师了!”
  柱子愣住了,他要退伍的事情,一直对学生守口如瓶,孩子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还偷听见你跟连长说‘无论如何,要给孩子们上好最后一节课’……”一个叫桑格的孩子哭着说。
  3年的相伴相依,柱子已经和这里的孩子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看着悲伤的孩子,他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天还没亮,柱子坐着连部的吉普车动身了。刚出垭口,就被前面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拦住。他下了车,走近一看,茫茫风雪中站着的居然是扎西老村长。在车大灯的照射下,老村长身上落满了雪花,脸冻得通红,花白的胡子上也结满了晶莹的冰碴子。
  “我在等你,其实守在这里等你的不只是我,还有全村男女老少共175颗心呀。”老村长走过来,抖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柱子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信,一看,原来是封请愿书,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指印。
  扎西老村长看着柱子:“知道你要走的消息,全村的人委托我写了这封信,人人在上面按下红指印,目的就一个,请你留下来,在帐篷小学多干两年!我知道天上的雄鹰飞得再高再远,终归还是要落到山崖下,因为这里有它的家。你也一样,高原下有你的家呀,你终归也要飞回去的。我们请你无论如何多留两年,因为两年后,我儿子就将大学毕业,他会回来接替你的工作。我代表全村的175个村民,求你了!”说着,扎西老村长跪倒在柱子面前。
  泪水模糊了柱子的眼睛,他伸手扶起扎西老村长:“您起来,我答应您,不走了,留下来给孩子们继续上课……”
  空白信纸
  柱子写信告诉阿芳自己的决定。此后足足两个月,他都没有收到阿芳的回信。柱子的心忐忑不安:阿芳到底是什么态度?
  又等了一个月,柱子终于收到了阿芳的信。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打开一看,愣住了:信纸上居然一个字也没有!柱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拿起信纸,翻过来倒过去地看,阿芳寄来的,确确实实就是一张空白信纸!
  柱子颓然坐倒在地,空白信纸意味着什么也没有,阿芳这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柱子的心很痛:多好的一个女人呀,无怨无悔等了他6年,没想到一旦决定离开的时候会这么决绝,一个字也不肯再给他留下。
  泪水模糊了柱子的眼睛,他拿起信封,伤感地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突然,他呆住了。信封上,除了写着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外,还在邮票旁边画了个括弧,括弧里面写有几个小字:请看背面。
  把信封倒过来,柱子惊奇地发现背面贴着幅小小的中国地图,地图下面写有一句话:把原来那张地图上的红心和红线擦掉,再在这张新的地图上,找到你的位置和我的位置,画上红心红线。
  阿芳这是要干什么?柱子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拿出珍藏的那张16开大的中国地图,小心翼翼地把已经褪了颜色的红心红线擦去,然后在信封的中国地图上,找到姜桑拉姆峰的大约位置,画上红心,再找到家乡的大约位置,又画上红心。画完红心,要连红线的时候,柱子突然泪流满面:地图变小后,与原来一样大小的红心画上去就没有距离了,两颗红心紧紧地挨在一起,看着那么亲密无间,那么心心相印!
  原来,这就是阿芳的心迹。推迟两个月回信,估计她会有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最终她依然选择了不离不弃。同时,柱子也理解了空白信纸的含义,雪白的信纸所代表的是阿芳纯洁无瑕的心呀,她是要告诉自己也告诉柱子,无论柱子选择在高原再留多少年,她都会赤诚支持,永远在心上留着一片空白,留一个位置,等他回去。
  柱子站直腰,以最标准的姿势,给信封敬了个军礼。
  编辑 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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