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梅格丹城堡（Kalemegdan）到了。
　　它就在贝尔格莱德市中心的一处高地上，背靠着贝尔格莱德老城。卡莱梅格丹意为“战地城堡”，绝佳的地理位置和建造工艺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贝壳，守卫着贝城。塞尔维亚境内大约有200处古堡或古城堡遗址，不过很多已经毁于战争，留存下来的多数是那些在土耳其人统治时期的军事城堡。卡莱梅格丹城堡也是土耳其统治时代留下的遗址，历经了大大小小100多次战役。
　　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小公园内矗立的各式青铜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再往上走，是一个露天的儿童乐园，因为下雨，并没有孩童在玩耍。然而前方又展示着一些军事装备：战车、坦克、炮台等，这是个军事博物馆。
　　儿童游乐场和军事装备共同在一个区域内，这并不常见。雨中最浪漫的便是情侣了，他们一对对，相互依偎着卿卿我我地前行，遛狗、散步、吹着小风。在这17世纪兴建的古罗马与奥匈帝国时期遗迹中，战争的痕迹还在，而人们已经习惯了与它并存。

　　两条河流，一座城堡
　　萨瓦河（Sava River）是塞尔维亚的母亲河，它源出尤利安阿尔卑斯山脉（Julian Alps），流经了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在塞尔维亚的贝尔格莱德，在卡莱梅格丹城堡对出的这片水域，最终汇入多瑙河。站在城堡边上，你可以看到两河交汇的奇观，一条河汹涌湍急，急流将河床的泥也翻腾出来，河水呈淡黄褐色;另一条波光粼粼，碧波清澈，蓝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更显透彻。
　　怎么才能辨别得出多瑙河和萨瓦河？
　　“很简单，湍急的是多瑙河，安静的是萨瓦河。”我们的导游玛丽娜，大概有五六十岁，从事了一辈子的中国与前南地区的文化交流工作。由她解说，你很容易能代入那个年代。
　　多瑙河流经此地造就中游平原，河道变阔促使这里的水流增加1.5倍。丰沛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地，也令这里成为匈牙利和塞尔维亚两国的重要农业区。沿河边的布拉迪斯拉发、布达佩斯和贝尔格莱德都是各国的经济中心。地势险要，加上经济命脉和农业大区，令贝尔格莱德成为战争的前线。这萨瓦河的历史大致上和塞尔维亚北部的伏伊伏丁那（Vojvodina）相当，在一战前，伏伊伏丁那都属于匈牙利王国。一战开始后，萨瓦河成为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王国的疆界，首都贝尔格莱德就靠着一条萨瓦河之水，一个卡莱梅格丹城堡与奥匈帝国对峙。如今，城堡上伫立起“和平卫士”的雕像，守卫着塞尔维尔的和平发展。
　　话说，塞尔维亚人真的长得俊俏挺拔，怎么看都是一道道养眼的风景线，比如前往塞尔维亚航空的空少空姐，那叫一个美，身材高、骨架小，笑容满面，这么说吧，你直接把客舱当T台欣赏就好。我把一包威化饼递给空姐尝，她笑了笑取了一块，没过一会，居然拿着一支塞尔维亚航空的圆珠笔给我“回礼”，真是太意外了。而当我们在餐厅里左拍右拍的时候，又引起两个帅哥的注意。“试试我们的酒，塞尔维亚的。”其中一位说，他叫Jovan，在政府部门上班，负责IT工作。据说塞尔维亚产700多种葡萄酒，白葡萄酒口感较淡，人们多数喜欢中午喝。因为到了晚上，那是白酒和啤酒的天下。我点了塞尔维亚自产的可乐，同样是琥珀的，有股从前奶油香蕉的味道，甜甜的。大家就着烤萨瓦河鱼、番茄果酱、红辣椒酱、奶酪、土豆泥，这些没有经过精加工的食物，口味特别棒。
　　午后还有些时间，他们非常乐意给我们带路去不远处的米哈伊洛大公街（Knez Mihajlova），這是老贝很旺的商业街区。这里的建筑非常气派，令我想起了维也纳的老城。“你的理想是什么？”我问另外一位，他指着一幢房子说，“我是建筑师，我会造房子。”
　　听起来不错，是在新贝（新城区）那边做高楼大厦吗？我问。
　　“不是不是，我想改造这些老房子。它们都太漂亮了，政府要保护它们，并且改成更合适的用途。”他说。
　　说到建筑，他突然想起点什么，“你一定要看一下我们的圣萨瓦教堂。”圣萨瓦教堂在我的行程单上，它可是世界上最大的东正教教堂。散布塞尔维亚境内的东正教修道院建于12至17世纪，有着各种不同的风貌，毫不夸张地说，光是看形形色色的教堂也能串联起一个主题旅游。不过在这之前，也能先拜访卡莱梅格丹城堡内的这座教堂。
　　它很小，跟一个普通民居平房那么大，绿色的植物几乎爬满了房子窗格，若不是门外有两个青铜雕塑，你很容易错过这里。教堂最出名的，是用子弹粘合制作的吊灯。昏暗的室内，吊灯非常精致，这里当然比不上可以容纳万人的圣萨瓦教堂（St.Sava Temple）那么雄伟，不过看上一阵，已经有点目眩神迷。
　　据说，圣萨瓦教堂的建造资金已经陆续到位，这座陆续建了百余年的教堂，最快在10年后可以正式落成。很快，我们就能看到圣萨瓦教堂最终完工的模样。

　　一个小德，一个传奇
　　“你看这里。”在军事博物馆，玛丽娜指着坦克的另一个方向，“这是德约科维奇练球的球场。”
　　那是个简陋的露天网球场，它是城墙与山坳间凹下去的一片空地。20年前，德约科维奇就是在这里学会打网球，并且逐渐走上世界网坛之巅。砖红色的地面，摔下去一定很疼。我心里默默想着。
　　塞尔维亚的另一位国宝球手，伊万诺维奇说过，当北约轰炸贝尔格莱德的时候，她们每天都不知道炸弹会落在哪里。她每天照常到球场练球，有一次，一颗炸弹投下来距她们“只有600米”。这样的环境下，同时代走出了德约科维奇，走出了伊万诺维奇等一大批塞尔维亚顶级的球手。
　　在《为你而战：德约科维奇的世界》一书中，笔者、网球坛观察家克里斯·鲍尔斯是这么描述他的：在德约科维奇的成长中，父亲的强权伴随他度过炮弹纷飞的战乱，举家为了他的网球之路借债。这样的环境下，德约科维奇却并没有一味自保和功利，将身心拥抱世界。他建立了同名基金会，目的不仅仅在于扶持同样爱好网球的孩童，还有资助老教堂和修道院。
　　2011年德约科维奇被授予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有很多运动员都被授予过这个称号，但德约科维奇更受关注，因为他呼吁塞尔维亚关注普及率目前非常低的学前教育。在塞尔维亚，学前普及率只有44%，这个数字即便排在全世界也是极低的。他呼吁孩童入读幼儿园，并且指导和鼓励家长感怀孩子，带他们看医生，登记入学。他的基金会也被称作“生活的小小学校”，他还关注常被塞尔维亚社会排斥的边缘群体，消除社会隔膜。
　　如今的德约科维奇，早已不在这个球场练球，即便是就在萨瓦河边上的那个很现代化的网球场。“你知道吗，这不影响人们对他的热爱，”玛丽娜说。他在贝尔格莱德开设的主题餐厅“Novak”，也颇受粉丝、游客以及本地人的追捧。这大概是因为，他甘愿承担远远超出一个网球选手的责任。在塞尔维亚，他更像是一个精神偶像。每当他赢了一次比赛，无论多晚，街上会塞车，因为大家都跑到街上去庆祝，开车的狂按喇叭、骑摩托的猛踩油门，年轻人们兴奋得不能自已。后来慢慢地，塞尔维亚运动员获得的冠军越来越多，水球、女网、足球，街上就热闹了。“人们不一定记得总统是谁，可他们一定认得小德。”
　　一座老城，一次新生
　　在四五十年前，这里还只叫做“贝尔格莱德”，而随着萨瓦河对岸的新城区落成，人们更习惯称呼它为“老贝”。贝尔格莱德的历史，追溯起来有2000多年，走在老城大街上，视觉却时时受到冲击。这块曾经的兵家必爭之地，饱受破坏，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修补，还挂上“墙体剥落、注意安全”的标志，不过墙身斑驳让涂鸦爱好者们有了用武之地。
　　尽管这样，体积庞大的建筑，遍布城内的各种英雄纪念铜像，你还是能看出一座老城的气派。沿着高处往下看，如今的萨瓦河畔一片平静。塞尔维亚的旅游精妙之处在于，它将自然美景和历史遗址结合得很好，既不大肆声张，也不过分低调自卑。河岸边散落着不少船屋、浮台，它们多数以木结构搭建，白天是餐馆，入夜之后摇身一变成为酒吧。贝尔格莱德被旅行圣经《孤独星球》评为全球十大夜生活城市之一。大概是因为晚上10点以后人们要喝酒，只能到有酒牌的酒吧购买的关系吧，此外价格便宜得惊人也是人们乐意消费的一大原因。
　　我问Jovan，你才20多岁，你怎么看待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他想了一下，“这些事情在我的祖辈、父母那代记得清清楚楚。于我呢？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们不会忘记历史，但是会好好生活啊。”
　　及时行乐，也许符合了年轻人的心态。社会在进步，生活和夜生活也是在继续。更热闹的区域，那还要去到市中心波希米亚区的老街斯卡塔尔尔里亚（Skadarlija），石头铺就的路面一脚深一脚浅，三顶帽子、两只小鹿（Dva Jelena）这些酒吧都有百年历史了，一刹那有时光倒流的感觉。这里是派对动物的夜天堂，沿着大街的两排酒吧、餐馆都是人，人们在这里释放荷尔蒙。只要不下雨，这里每晚都人声鼎沸，城市警察也经常在这里维持秩序直到凌晨三四点。狂欢过后的年轻人往往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就直接上班，天知道这里的夜生活有多精彩。要是伍迪·艾伦宣布在这里拍一部《午夜贝尔格莱德》，那真是一点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