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的变化比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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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电影中不乏“双雄组合”,两个男人惺惺相惜,互相帮衬,成就一番大事。他们的故事总能让观众血脉贲张。香港电影界也有这样一对组合——凭借《无间道》系列在业界扬名立万的导演麦兆辉和编剧庄文强。
  警匪题材影片《无间道》9年前推出时,虽是影迷心中的经典之作,对香港电影人来说,却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无间道》救了市,但同时也是香港电影一个时代的终结。从此“香港制造”变成“港产合拍片”,香港电影消失了。
  但生存能力极强的香港电影人,在经历了对内地市场的摸索期之后,逐渐找到了一个新的创作方向。麦兆辉和庄文强更是其中的代表,他们总能将个人擅长的风格与市场完美结合。继《无间道》系列之后,如今“麦庄”组合又带来了《窃听风云》系列,独特的价值观和内涵,又一次给了香港电影以新希望。
  
  “我们都不是很顺的人”
  今年46岁的麦兆辉毕业于香港演艺学院表演系,但自认“长相不适合当明星”的他,选择了做场记这样的幕后工作,偶尔才会在片中客串出演。他出身于警察世家,对警匪片情有独钟,曾为香港警匪片的代表人物杜琪峰和陈木胜担任过多年副导演。
  1998年,他执导了个人首部电影《追凶二十年》,讲述一位女警察苦苦找寻杀母凶手的故事。其后,他的《爱与诚》、《别恋》等作品,投资成本都不大,但其擅长气氛营造及角色把握的能力已开始突显。其实在这一时期,《无间道》的故事在麦兆辉心中已成形,但多次尝试都无人愿意投资而已,后来能与庄文强合作,也算是因缘际会。
  庄文强毕业于香港浸会大学工程系,因为父亲是两家电影院的经理,所以他从小几乎在影院长大,看了很多电影。读书时就参与电影拍摄工作,毕业后当过摄影助理等。在而立之年正式投身电影编剧行业,首部作品是与马伟豪合编的《失业皇帝》。之前他已完成了10多个剧本,当中不乏创新之作,但因他是个自视甚高、不肯向外界妥协的人,结果只得一一锁在抽屉里。
  “麦庄”首次相识于1994年,当时麦兆辉是电影《欢乐时光》的副导演。有一天,监制陈可辛对他说:“你准备一些拍好的素材,一会有人来帮我们剪预告片。”3个小时之后,庄文强出现,麦兆辉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看起来像一个傻瓜”。而庄文强则被麦兆辉吓了一跳,当时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等了半天,麦兆辉突然从沙发那里站起来,原来他一直在窝着睡觉。
  “他的行动力快,以前别的导演都说我写的东西很难搞出来,但他却能。”庄文强笑言。其实这也是两人走到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首部合作的剧本是一部爱情戏《愿望树》。当然那个时候没人愿意给他们投资,再加上庄文强出现了一些感情问题,常找麦兆辉喝酒,最后片子没拍成,两人倒是变成了朋友。“我们都不是很顺的人,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其实挺宝贵的。”麦兆辉感慨道。
  
  “自己拥有的只有技术”
  “麦庄”组合事业上出现转机,是因为碰到了刘伟强。当时摄影师出身的刘伟强已经凭借《古惑仔》系列成为香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出于对麦兆辉的欣赏,在筹拍作品《爱君如梦》时,主动找到麦兆辉担任监制,并让庄文强担任编剧。这次合作,票房大捷。由此,三人开始联手筹备麦兆辉“蓄谋已久”的野心之作——《无间道》。
  2002年,《无间道》在香港上映,一举拿下5500万港元(约合4506万元人民币)票房,在随后的大小影展上,《无间道》都是绝对的赢家。该系列的后两部中,陈道明、吴镇宇等巨星纷纷加盟,成就了有史以来云集最多影帝的影片。虽然三人后来陆续又合作了一些作品,并在票房上都取得了成功,但是2006年拍完《伤城》之后,“麦庄”还是与刘伟强分道扬镳。
  “独立”后,“麦庄”凭借《窃听风云》又一次显出实力。他们的作品喜欢探讨人性正邪之间的灰色地带,《无间道》如此,《窃听风云》亦然。片中,原本善良的警察为私欲心生贪念,好人与坏人,永远只有“一线之隔”。
  今年的新作《窃听风云2》票房已过2亿元人民币,《窃听风云3》还在筹备中就备受瞩目,“麦庄”的发展大有超越刘伟强之势。但麦兆辉笑言:“我们还是不如他赚得多。”庄文强则说:“有一天我看西德尼·吕美特的《在魔鬼知道你死前》,第一场他就拍了个很激烈的床戏,这可是个87岁的导演啊!我对麦兆辉说,他能在这个岁数还拍出这种电影,我们也可以吧。就算拍到70岁,赚得也够多啦,不急于现在。”
  谈起对导演这个行业的理解,两人的观点出奇一致:“艺术是人家给你的,你自己拥有的只有技术。有些导演一上来就说,我要拍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感觉,可又说不出后现代是怎样的?其实我们都是在搞技术,关键是什么时候铺垫、什么时候往上推、怎么推,还要让观众和影评人都看不出来。”
  
  “大家对警匪片的理解不同”
  不久前,“麦庄”组合在北京接受了环球人物杂志记者的采访。
  环球人物杂志:你们的警匪片与其他香港导演的风格有什么不同?比如杜琪峰(代表作《暗战》)、韦家辉(代表作《神探》)、林超贤(代表作《江湖告急》)。
  庄文强:我们比较冷静一点,这可能跟性格有关系。
  麦兆辉:杜琪峰是我师父,我给他当副导演差不多有5年,很多东西我都是跟他学的,后来大家的风格不太一样,可能确实是因为性格不同。我觉得杜琪峰和韦家辉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们把精力全放在演员和戏本身的张力上,不会利用一些特技去吸引观众。你看他们这几年拍的戏,看起来感觉这个剧组没钱,似乎很廉价,但他们可以完全放开。当然也有一些导演不是这样看警匪片的,比如林超贤,他的风格更像我另一个师父陈木胜,他们更看重动作和场面,大家对警匪片的理解不同吧。
  庄文强:每部戏如果打得都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环球人物杂志:警匪片里总是少不了枪这个道具,为什么你们的电影里开枪场面比较少?
  麦兆辉:一部片子加起来不到20枪(笑)。《窃听风云2》原本往吴彦祖身上开了8枪,被剪掉4枪。当然完全可以开很多枪的,但我觉得,开枪的危险、紧张和刺激,远不及人心的变化。
  庄文强:香港是个小地方,基本上你刚开枪,警察就已经到了。我小时候看吴宇森的电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每次警察到的时间,都正好是大家把子弹打光的时候(笑)。我们住在香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想不到也想不通怎样拍一场戏可以开很多枪。
  环球人物杂志:你们两个人的性格是不是属于互补型的?我听说庄导的性格偏悲观、孤独和不自信。
  庄文强:都有。我跟姜文合作时,常常跟他面对面研究。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但我们很谈得来,也都是很悲观的人,都觉得这个世界不安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伤害到我们。你可以说悲观是胆小,但做这个行业还是需要这种特质的。不过我已经比以前改变很多,这种变化是从结了婚有了小孩子之后发生的,对很多事情开始看得开了。
  麦兆辉:我会乐观一些。我想我和他能合作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我们都喜欢对方啦(两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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