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以北约40公里，嘉陵江与白龙江交汇处，有一处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中国北方的诸侯列国进犯四川，不可避免地要在这里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战，因为只有跨过此地，才算真正踏上了征服巴蜀大地的途程。这里，便是有『全蜀咽喉，川北锁钥』之称的古葭萌关，也就是今天的昭化城。

蜀汉帝国的第二都城

　　昭化，其城池的建成已有4000余年，确凿的建县史可追溯至公元前316年的战国末期，当时属于秦国的统治范围。东汉末年，刘备西入四川，建立匡扶汉室的根据地，在蜀地建立的第一个战略据点便处于昭化，它曾被奉为蜀汉王国的第二都城，蜀汉的旌旗在葭萌关上飘扬了42个年头。
　　站在葭萌关外的牛头山放眼四望，地形地貌正如当年张松为刘备所献地图中所绘：“此城两江汇合，绕城东去；金牛古道，穿城而过；剑门雄关，巍峨傍立；桔柏古渡，扼江拒守。”虽属“弹丸之城，却有金汤之固。”据《三国志·先主传》载：刘备在此“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厉兵秣马，积极备战。公元212年，刘备率军从昭化南下，攻剑门、克成都，建立了蜀汉王国。真正让葭萌关闻名于世的，是《三国演义》中描述的发生在此地的一个个荡气回肠、引人入胜的故事：张飞夜战马超，老将黄忠、严颜勇退曹兵，姜维兵困牛头山，关羽义子关索之妻鲍三娘战死桔柏渡，蜀汉后丞相费祎遇剌身亡……此外还有那句“到了昭化，不想爹妈”的俗语，更让昭化的吸引力世代流传。
　　我從名曰“瞻凤”的东门进入昭化古城，城楼高大雄伟，门廊有好几米深，可见城墙非同一般的厚实。拱顶的墙砖已被风雨侵蚀得斑斑驳驳，支撑城门的门墩及搁置门闩的碗口粗的闩孔也残缺变形，证明瞻凤门确是一个原汁原味的古城门。据史书记载，昭化“旧系土城”，明正德年间“包筑以石”，如此说来，此城门至少已在烽烟战火中挺立了好几百个年头。
　　与高大坚固的城楼形成反差的是，城池的面积只有0.5平方公里，这也恰恰说明葭萌关的军事重要性及其特殊身份。
　　据昭化古城恢复重建的主要规划人之一张天碧先生介绍，葭萌关除了城楼、城墙坚实，城内街道、房屋的布局也具有浓郁的军事防御特色，现存的四条大街、五条小巷均用青石板按三横两纵、中间高两侧低的瓦背状铺就，随坡就势，使守军在城内也有制高点；街巷之间“丁”字相连，道路交错，没有一个“十”字路口，敌军进城不易辨别方位，从而有利于守军进行巷战。张天碧先生特别指出，葭萌关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均不开在正方向上，这也有军事防御方面的考虑，即“城门不相对”，避免敌军一旦突入城内，便可顺畅地贯穿东西或南北的城门，形成纵横驰骋之势。为防止嘉陵江的洪水漫入城内，城南的临江门已经封闭，东门（瞻凤门）、西门（临清门）、北门（拱极门）均保存较好。
　　葭萌关作为军事重镇的特别之处，还体现在一些不易为人觉察的地方。葭萌关内的街道宽度6—8米，明显比其他同等规模的古镇要宽阔，它们与宽敞的城门相匹配，便于战车辎重驰援周边战场。而大街小巷的良好格局，庭院居所亲切宜人的尺度，按今天的话说，就是颇具人性化，从而利于守城将士及眷属安心地长期屯扎。
　　葭萌关是金牛古道上的重要关隘，又扼嘉陵、白龙二江交汇处，历来水陆两便，形成“白天千人拱手，夜晚十万明灯”的繁华景象。如今保存完好的龙门书院、考棚、怡心园、益合堂等官方和民间团体的府邸，以及穿斗结构、小青瓦、门扉窗棂图饰古朴的居民宅院，既有川北建筑的风味，又有中国南北建筑文化和谐相融的印迹。

用心良苦的古人

　　葭萌关坐落在河滩之上，除了坚固的城墙，并无险可守，其主要战场是城西的战胜坝和城东的桔柏渡，可以依托的险关，是城南数公里的天雄关，主要制高点是城西10余公里外的牛头山。牛头山是剑门山向东延伸的余脉，海拔1214米。从葭萌关城头望去，其山形如一头卧牛，牛头、牛身、牛尾毕现。
　　牛头山坡陡林密，峰回路转，石板道多是依山壁开凿铺设，难以强攻得手，山顶一口名为“姜维井”的水池，曾确保蜀汉守军饮水无忧。
　　“姜维井”是一个长轴近4米、短轴2米多的椭圆形井，与通常正圆形的井大相径庭，周边用并不规整的大石块砌成，看不出有什么防漏工艺，却护住了碧水一潭，须知此处与嘉陵江面的垂直距离有数百米。
　　张天碧先生给我讲了一个开凿此井的传说。当年姜维兵困牛头山，将士无水饮用，军心不稳，诸葛亮托梦给姜维，要他设坛拜水，于是姜维立即派人挖井一口，搭起祭台祭拜；一天一夜后，姜维派士兵去察看，回报说“无水”，姜维又急又气，将其斩首；第二天又派一名士兵前去察看，仍然无水，害怕照实禀报又要杀头，便抱着一线希望仔细察看井的四壁，终于发现有一湿润处，细看竟有水珠挂在壁上，他连忙叫来乡民，顺着有水珠的地方开挖，搬掉一块大石头后，涓涓泉水流淌出来，很快积了半池，士兵飞报姜维，姜维大喜：“有这半池水也够饮用了。”从此，这口井一直保持半池水，从未满过，也从未干涸。更令人称奇的是，井水随嘉陵江的水清而清，随嘉陵江的水浊而浊。站在牛头山巅的凉亭中眺望，葭萌关和如今的昭化古城，四面环山，三面临水，宛如一幅巨大的天然太极图，葭萌关正位于太极阳极的鱼眼之处。古人对险关要隘的择址，可谓勘察周详、用心良苦。
　　牛头山上原建有一座关羽庙，有大雄殿、牛王殿、姜维殿等，后因历经战乱被毁，如今只有当年姜维的点将台遗址还有明显标记，供人怀古。

英雄之气犹存

　　葭萌关所依托的天雄关，位于牛头山南坡的金牛古道上，是金牛古道上剑门关之前的最后一道关隘，当年姜维退守剑门关之前，便带兵据守在此。
　　历代史书对天雄关的记载和描绘极尽铺陈。昭化县志引《旧志》云：“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清水，诚天设之雄也。故又名曰天雄关。悬径崎岖，危崖壁立，树木萧条。”又据《昭化县志·舆地志》载：“天雄关在治西十五里，入蜀而来，殆与七盘朝天二关声势联络，实剑关之密钥也。”再据清代《保宁府志》载：“天雄关在（昭化）县西南十五里，势极雄险。” 　　如今，天雄关只剩下一个石门拱，两侧的城墙早已倾颓，连残砖断垣都没有了，不过，相比古蜀道上只剩下名称的七盘关、朝天关，以及完全重修的剑门关，它还算是幸运的。
　　天雄关门拱的前后左右存有历代的14通石碑，碑文有的是历代名人过天雄关的题咏，有的是历代官府修葺关楼的经过，大都字迹漫漶，难以辨识。这和东岳泰山遗存的众多古人墨迹一样，说明天雄关作为川北出入巴蜀的重要关隘，当年是何等的引人赞叹。历代墨客骚人留在天雄关石碑上、石壁上、驿站墙上的诗词歌赋，还是有一部分被后人传承。其中清代何盛斯的《天雄关》诗，便有“伯约（姜维）鏖兵处，扬鞭豁远眸”之语。
　　我伫立石门拱前，仔细辨认镌刻于门拱两边石门框处的对联。上联为“清风明月关门过”，下联只有“崇山峻岭”四字可识。好一副举重若轻的对联，雷霆万钧化为清风明月，千军万马犹如樵夫砍柴，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地至今还有“要上牛头山，难过天雄关”的说法，牛头山南依剑门，北控昭化，踞于由北向南入蜀的要冲，进可攻，退可守，是兵家必争之地，天雄关也因此见证了几乎所有发生在巴蜀大地的重大历史事件。

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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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世“游圣”徐霞客写下了60万字的《徐霞客游记》，令人叹为观止，也成为无数旅行者动力的源泉。遗憾的是，徐霞客 56岁便病逝，蜀山蜀水只能成为他的梦境。四川的不少人文历史遗迹和自然地理景观都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我深深為之着迷，也因此持续在蜀地进行人文地理探秘，至今已有17年，其间涉足的尚未开发或鲜为人知的景观达150余处。我将多年来的体验与发现，写成了三部共计70万字的人文地理游记，与更多旅行者分享。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未来我还计划探访四川与邻省（自治区）接壤的冷僻之地，以及有着奇风异俗的民族聚居区，发现更多深藏不露的蜀地之美。这份“秘境地图”虽然只列出了四川众多“秘境”中的一小部分，但这些目的地大都兼具探秘和观光价值，相对也比较方便到达，值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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