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失踪之谜:潜伏在《传奇》里的一对“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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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10月,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富商李华宏神秘失联,除了在他的车上发现一滴陌生人的血迹外,没有任何别的线索。公安机关将其妻刘芳玉列为重要嫌疑人,但调查她的电话记录及QQ聊天记录,没发现任何异样。两年多后的2018年3月,刘芳玉突然带孩子移居山东烟台。此举引起桂林警方警觉,遂在她的新家附近蹲守。两个月后,警方意外发现以装修工身份进入刘芳玉家的山东烟台人曾军,从他的生活垃圾中提取到他的DNA——恰与当年李华宏车上的血迹相符。刘芳玉与曾军到底是什么关系?李华宏究竟在哪里?随着案情的侦破,沉寂了两年多的富商失踪案真相浮出水面……

情人潜伏《传奇》里:另类沟通呵护曾经初心


  2014年5月的一天,夜深人静,女儿玲玲已经入睡,丈夫李华宏晚上不回家。刘芳玉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熟悉的游戏界面弹出,化名“风中赏雪”的她,一眼看到了正在焦灼等待她的“白衣战神”曾军……
  刘芳玉是广西壮族自治区池河市人,时年35岁,毕业于桂林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曾在桂林一所初中做代课教师,父母都是农民,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后来,她经人介绍认识了李华宏。李华宏比刘芳玉大两岁,在当地经营一家五金商店,人很帅气,也机灵聪明。两人相处不久便结婚。婚后,刘芳玉辞掉代课的工作,与丈夫一起经营商店。李华宏聪明勤劳,刘芳玉点子多,两人珠联璧合,事业顺风顺水。到2008年,两人开了好几家连锁店,资产达千万,刘芳玉住进别墅,她的弟弟妹妹也被她安排在自家公司上班。当年,女儿出生,刘芳玉便按丈夫的意思,做起了全职妈妈。
  可是,好景不长,2012年,刘芳玉发现李华宏和一个名叫吴华敏的年轻女孩关系暧昧,可李华宏非但不承认出轨,还以家里没有温暖为由,沉迷赌博,经常晚归或者夜不归宿,稍不如意就对刘芳玉实施家暴。
  刘芳玉想过离婚,可多年以来,她都没有收入,家里财务也都由李华宏掌管,弟弟、妹妹又都在丈夫的公司上班,她不得不有所顾忌。感觉抑郁时,刘芳玉就上网聊天,想到网络不过是虚拟空间,她就放飞自我,慢慢地,和一位异性网友说话也有了些暧昧,以此发泄放松自己。不想,她的网络秘密很快就被李华宏发现。他复制了刘芳玉的聊天记录,并警告刘芳玉:他不想离婚瞎折腾;如果她想离婚,必须净身出户,而且,他会用这些聊天记录,让刘芳玉要不到孩子。
  刘芳玉被反咬一口,心里窝火,而李华宏自此更加肆无忌惮。刘芳玉感觉婚姻让她的生活变成了一座没有希望、又让她动弹不得的坟墓,直到2014年的一次意外,才让她又感觉到了生机。
  这年春天,刘芳玉带着移居桂林多年的母亲回她的老家省亲,住在舅舅家里。当晚,舅舅家的邻居曾婶过来串门。她一眼认出刘芳玉,一下子拉着她的手:“小玉,多年不见,还好吧?”说着,眼角忽然有泪珠流下。原来,曾婶的儿子曾军是刘芳玉的中学同学。两人初中时就暗生情愫,可在高二时,两人的恋情被曾军父母知道,他们认定刘芳玉影响了儿子的学习,找刘家父母大闹。担心父母会影响刘芳玉,曾军转到另一所中学读书,但高考发挥失常。成了打工仔的曾军自觉配不上已是大学生的刘芳玉,主动提出分手,并断了与刘芳玉的联系。刘芳玉用了整个大学的时间去淡忘曾军……
  曾婶告诉刘芳玉,曾军自学了计算机,在山东烟台工作,收入不错。3年前,他好不容易结婚,去年又离婚,连孩子也没有……刘芳玉一惊,眼前不禁浮现出与曾军的往昔,内心荡起层层涟漪。她找曾婶要了曾军的联系方式,随后打通了他的电话。让刘芳玉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曾军一直没有忘记过她。那次通话,两人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仿佛分隔的这些年并没有将两人的心拉远。
  在老家的一周时间,曾军每天都与刘芳玉联系,因为她的出现,将他内心最真挚、纯美的初恋唤醒,他直言:他之所以晚婚,就是想找一个像刘芳玉一样,能让他心动的女人。知道她婚姻并不幸福,曾军甚至主动提出让刘芳玉离婚,带着孩子来山东,他会一生一世照顾她们母女。曾军的话让刘芳玉心中一暖: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回桂林前,刘芳玉已在内心坚定了要与曾军重续前缘的想法。知道曾军的收入并不很高,她同时给自己定下目标:她不能让曾军跟着自己还过苦日子,她得从李华宏手上拿到并转移自己应得的部分财产,再离婚。打定主意后,为了不让李华宏再次发现,玩过网络游戏的刘芳玉决定:两人不在常规的社交网络上联系,而是分别注册成网络游戏《传奇》的玩家,在游戏平台中用虚拟身份联系、倾诉相思。
  曾军并不知道刘芳玉要谋求李华宏财产的想法,只知道她顾忌弟妹的工作,不敢轻易离婚,所以,他体谅刘芳玉的处境,对这种特殊联络方式表示同意。于是,《传奇》游戏成了刘芳玉与曾军的热线……

一对“痴情”人忍辱负重:爱痛交织进退维艰


  在老家的短短七天,与曾军奔赴美好新生活,成为刘芳玉生活的信念。从老家回来后,刘芳玉不再悲悯,不再抱怨。一方面,她在网络游戏里与曾军形影相随,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一方面,在现实中,她对李华宏虚与委蛇,扮演隐忍的贤妻良母,想通过获取他欢心来得到她想要的钱财。
  其间,李华宏因为喝酒引发胃病住院,刘芳玉收起之前像怨婦一样的冷淡嘴脸,给丈夫煲汤送药、嘘寒问暖,让李华宏有些感动。趁着李华宏高兴,刘芳玉以想买包、孩子培优、母亲要吃保健品等为由,先后从李华宏处要了近8万元钱,从中截留2万作为私房钱。此后,刘芳玉常如法炮制,以家里要添物品等为理由,从李华宏给的钱里克扣一些费用,存下来,作为未来她与曾军生活的开销。但这种钱数目非常小,而且她不敢做得太明显,怕李华宏一旦起疑,前功尽弃。
  刘芳玉小心翼翼地与李华宏周旋着,在游戏世界里,却享受着曾军无比温暖的呵护。曾军的游戏级别比她高,处处帮着她。她在比奇城炼骷髅时,他到处去寻找蜘蛛与食人花,帮她制成一包包毒药;在骷髅洞里,他用一块一块的金币,拼成一颗浪漫的心形……虽然这些都是虚拟的,但她却不难感受到他的真情。这也成了让她可以继续潜伏下去的支撑。   2014年9月,女儿玲玲上了小学,刘芳玉趁机提出重返公司上班,却被李华宏拒绝;她又提出自己做点小生意,李不愿意投资。刘芳玉想知道公司的资产情况,可会计却声称只对李华宏负责,不能向她透露。刘芳玉老家的房屋因遭遇风暴倒塌,她想以父母的名义,向李华宏“借钱”修屋,李华宏却以流动资金紧张为由,再次拒绝。
  刘芳玉郁闷不已,李华宏显然已对她有了防备。李华宏曾说过:她一旦想离婚,他会转移财产,让她得不到一分的利益,还抓不住他任何把柄。刘芳玉内心变得无比煎熬,一边,她急切盼望着与曾军开始新生活,曾军也在山东望穿秋水般等着与她团聚;一边,她捞钱的计划又屡屡落空。而这期间,李华宏本性不改,依旧经常在外与年轻女子出轨,稍不顺心还对她家暴,这样的生活让刘芳玉拿钱离开这个家的愿望变得更加急切。对隐忍生活感觉绝望之时,刘芳玉也将情况告诉曾军。结果,曾军急了,非常担心她,让她不要顾忌太多,赶快离婚;甚至提出来桂林,不管不顾要带她走。对曾军因为相思想见她的要求,刘芳玉也狠心拒绝,唯恐留下把柄。可是,曾军越是为刘芳玉心疼,刘芳玉越是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他,要尽力为两人以后的生活打下基础……
  这年11月,刘芳玉决定铤而走险:一个周末的傍晚,刘芳玉从网上雇了一个人,她给女儿喝下安眠药,致使她晕睡,然后将女儿带到那人的车上,随后,用在网上买的号码给自己的手机发绑架短信。做好这些后,刘芳玉在车外给李华宏打电话,称她在接女儿放学、步行回家的途中,一辆面包车突然驶近,强行将女儿拉上车。绑匪随后打来电话,向她索要50万元赎金,并不准报警,否则他们就休想再见到女儿。
  在刘芳玉看来,李华宏疼爱女儿,知道女儿出事,肯定非常紧张。况且区区50万,对他只是九牛一毛,他应该不会为了这点钱让女儿冒生命危险。
  果然,李华宏得知消息后有些慌乱,加上刘芳玉的哭泣、催促,他一度答应到银行取钱,先把女儿救出来再说。刘芳玉正心中暗喜,不料,李华宏车子还未开到银行,就镇定下来。他让刘芳玉将面包车出现的具体地段、对方的电话号码等详细告知,他要看看该地段是否有视频监控、是否能通过号码定位查出对方的藏匿地点等等,他还给刘芳玉分析:十有八九是知道他经济情况的熟人想敲诈他,只要让警方排查一遍,也不难查出嫌犯……
  刘芳玉越听越心惊胆战,只得稍后又向李华宏称:绑匪不知怎么良心发现,已经留言将女儿送回。随后她偷偷打电话让那人将女儿送回小区附近,她打的尾随,然后抱过还在昏睡的女儿。
  虽然这整个过程漏洞百出,好在李华宏见女儿平安无事,并没有深究。但刘芳玉心里再也不淡定了:如果李华宏追查到真相,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将她送进牢狱。每想到这些,刘芳玉就非常忐忑。这次失手也让她意识到:她必须快速解决离婚问题。

富商丈夫“失踪”之谜:可叹4年隐忍只剩遗恨无边


  2015年初,刘芳玉的妹妹告诉她:李华宏新交了一个名叫“雨儿”的90后女孩,他对这个小情人非常上心,花大几万买包买衣服博她欢心;还把她放进公司管财务。想到自己身为妻子,待遇竟如此千差万别。刘芳玉恨得牙痒痒。晚上,李华宏回来时,刘芳玉忍不住问“雨儿”的事情,还提醒他:财务的事情太重要,让这样的人来管,会影响公司的运营。结果,李华宏听后很不爽,挥手一掌,打在她的脸上,不屑地说:“你还想管我?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我没跟你计较,已是最大的仁慈了。”李华宏的话,让心里有鬼的刘芳玉惶恐不安,不再分辩。在疼痛和屈辱中,一个念头在刘芳玉脑中浮现:除掉李华宏,不求他仁慈施舍自己,靠自己的力量拿回自己该有的一切!
  多年来隐忍着的恨,让她的念头慢慢变得坚定。可人命关天,李华宏又有点知名度,怎样做才能让警方不会怀疑到自己呢?刘芳玉还想和曾军共赴明天,她告诉自己:必须做得天衣无缝……
  事有凑巧,2015年春节过后,李华宏的一个老友大孙找上门来。原来,李华宏平时喜欢玩麻将,最近与朋友打麻将手气不好,输给大孙120万,只给了60万,大孙不得已电话追债,李华宏始终躲避,不接电话,无奈之下,大孙就找上门来。刘芳玉计上心来,她一边告诉大孙:李华宏出差未回,一边在脑中盘算:如果李华宏是欠赌债被害,那自己就完全脱离关系了。她连夜在《传奇》游戏里留言曾军:让他火速来桂林。曾军心急如焚,连夜坐飞机来到桂林,与刘芳玉碰头。
  曾军看着有些憔悴却仍然漂亮的心上人,享受着她温柔的情话与呓语,心都醉了。缱绻后,刘芳玉给曾军看她被李华宏打过后青紫、被她用遮颜霜拼命掩盖着的脸,诉说着自己被家暴的苦和李华宏对她的侮辱,提出“搞掉”李华宏的想法。在刘芳玉流泪的诉说中,曾军心疼不已,并最终失去理智答应了刘芳玉。刘芳玉开始了自己思索良久的计划——
  2015年10月的一天,刘芳玉先让曾军藏身别墅一楼的客房。深夜十一点,李华宏回家后,她照例伺候他洗澡泡脚,然后将碾成粉末状的15粒安定片倒进一杯热茶里,端到二楼李华宏的卧室……李华宏喝完茶后很快倒在床上沉沉入睡,刘芳玉见状立刻招呼曾军上楼,两人用被子将李华宏活活闷死。随后,曾军先将李华宏的车开到他的小情人“雨儿”所在的小区停下,再赶回别墅将李华宏的尸体放到另一辆事先租借的车上,运到刘芳玉老家的一座菜窖用水泥封死,然后连夜赶回桂林。第二天一早,还车,离开。刘芳玉则负责收拾凶案现场,冲洗李华宏喝水的杯子,将床单、被套在地下室焚烧,换上新的;将曾军呆过的客房和李华宏的卧室彻底清扫,然后到二楼女儿的卧室陪女儿睡觉……
  第二天清早,刘芳玉到桂林叠彩分局报案:称李华宏疑因欠了赌债,遭绑架失踪。警方调查发现,李华宏确实欠有高达178万元的赌债,但没有证据表明债主有作案嫌疑。警方试图找到李华宏本人,也毫无线索。刘芳玉因与李华宏关系不好,被警方列为重点嫌疑人,可她的行为和通讯记录都查不出任何异样……唯一的线索是李华宏的车上有一滴血迹,但经过比对,这滴血所含DNA和所有嫌疑人的都不吻合。
  案件就此搁置。在此后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为确保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刘芳玉和曾军依然仅靠《传奇》游戏进行联系,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也没有再见过一面。
  直到2018年3月,春节后,刘芳玉以为风声已过,以想重新开始生活为由,带着孩子迁居到山东烟台,并在那里买了一套新房,为和曾军结婚、定居做准备。尽管周围所有人都不认识她,但为防万一,每次出入新房,曾军都假扮成装修工。
  没想到,正是由于曾军对自己身份的极力掩饰,引起了一直在追踪此案的桂林警方的怀疑,警方想方设法從新房的生活垃圾中,提取到曾军的DNA,并与李华宏车上的血迹做对比,证实两者来自同一人。警方随即拘捕了曾军和刘芳玉,两人在事实面前崩溃。曾军交代,当时他在移尸时不慎一根手指被李华宏的扣子刮出血,所以留下血迹。隐匿两年之久的真相也随之曝光。得知两名犯罪嫌疑人作为热恋中的情侣,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居然只靠《传奇》游戏联系,见多识广的民警们也不禁叹为观止。
  值得一提的是,案发前,刘芳玉和曾军早已在游戏中结为夫妻,传奇世界的虚拟夫妻是根据他们的恩爱程度自动分级的,两人被划为最高级别的“神雕侠侣”,这似乎有力地佐证了这份爱情的纯真,这也正是刘芳玉四年潜伏的最大动力。曾军本承诺了要给刘芳玉幸福,但她却坚持要从丈夫那里拿到钱财,为再婚后的幸福打下基础而“潜伏”,最终发展到谋害他人性命,与幸福擦肩而过。等着她的将是漫长的牢狱生涯,以及对女儿无尽的牵挂。
  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谈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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