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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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欧盟委员会向欧盟理事会提出恢复对中国彩电征收反倾销税的提议。康佳等彩电企业表示,通过提升产品结构和在海外设厂等方式,中国彩电行业已具备了一定的应对能力。
  而在几年前,这样的事情对中国企业无疑是一个难以摆脱的噩耗。
  经济转型全球化和加入WTO使得中国民族产业有了与国外企业争夺市场空间的机会,与世界上最优秀的跨国公司站到了同一个擂台上。中国的产业依然年轻,和我们大数人一样有激情却没有阅历,但具有可塑性。
  在面对中国产业循旧保守的痼疾时,中国企业正在寻找创新的“肥皂盒”。
  
  在中国经济改革不算长的编年史上,有两个年份值得中国人铭记:1979年和1992年。
  一首《春天的故事》记录了1979年的那段往事,此后的二十几年足以证明中国得到了多么惊人的回报。
  1992年是农历猴年,中国各个领域开创先河,热热闹闹搞改革。那一年,国务院出台了“股份公司管理条例”和“有限责任公司管理条例”,开始有了现代企业的游戏规则;那一年,国外家电企业开始纷纷进驻中国;那一年,比尔·盖茨的软件帝国落户于北京新世纪饭店511房间;那一年,美的在全国首先进行股份制改造,1993年11月成为全国第一家上市的乡镇企业;海尔制定了“先难后易”的出口战略;科龙公司在德胜河南边动工,而河对岸的华宝空调已占据中国空调行业半壁江山,科龙人按照习俗对着华宝的方向立起一座剪刀雕像,保佑自己有朝一日吃掉华宝,日后他们果然得偿所愿;那一年,长虹彩电年产量在国内首家突破100万台,金星达到了近百万台的年产量,牡丹达到了60万台左右的规模;那一年,联想的柳传志推出了中国第一台486电脑;那一年,张瑞敏在青岛市人代会的小组发言中,讲述了自己建设海尔工业园区的设想。
  那一年是中国产业开始摆脱计划经济的桎梏、走上市场的开端。许多产业界的风云人物都将那一年铭记为进入市场经济的开端。
  
  森林里的毛毛虫
  
  “蝴蝶不是改良过的毛毛虫。它就是蝴蝶,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高斯比喻说。
  中国企业就曾经像一只只会在一棵树上爬行的毛毛虫,森林只是一个遥远的概念。
  1987年,李东生第一次访问飞利浦。当时的李东生和当时的整个中国社会一样,对什么是现代企业只有初级的感性认识。李东生后来回忆说:“听完飞利浦的情况介绍之后,我整个头都发蒙,觉得这个企业怎么会这么棒,简直高不可攀,我们永远也没机会超过它。”
  就在2001年7月,美国《新闻周刊》、《福布斯》等媒体还在问:“海尔是哪里来的?”他们不知道当时海尔已是中国最大的家电公司、世界第9大消费电子产品公司,在南卡州已设厂营运,并且拥有美国小冰箱30%的市场份额。
  十几年后,当我们的企业再次与这些国际级巨头交手的时候,虽然它们依旧强大,但与中国企业之间的差距已经绝非高不可攀,中国企业已经有了能发现它们的问题和自身优势的客观心态。
  “我们可能创造新的标准。”40多岁的田溯宁总是雄心勃勃。他相信中国的宽带用户超过1000万时,中国将可能变成世界通信市场的主导者之一。
  能证明田溯宁论断的是美国智囊机构兰德公司的一份调查。它的分析表明,中国有可能在亚洲的电信市场超过日本而成为行业标准制定者。调查甚至用了这样动情的描述:“中国有机会填补亚洲信息业的真空。”
  在田溯宁的坐标中,伟大的企业是改变世界的重要力量。在新一代中国企业扩张的力量中,包括田溯宁的朋友杨元庆,杨元庆使联想集团成为亚洲最重要的PC制造商。
  万向集团的发展史几乎就是一本中国本土产业成长的家谱。1969年,在浙江省一个乡间小镇上,7个人,4000元钱,开张了一间铁匠铺。1984年,他们生产的万向节等汽车零部件产品开始出口美国。1994年,万向美国公司成立。此后,他们在美、英、德、加等7个国家拥有了17家公司。同年,“万向钱潮”股票在深圳上市交易。2000年,企业完成营业收入68亿元,利润5亿元,出口创汇1.34亿美元。企业现有资产80个亿,员工超过1万人,是国内120家试点企业集团和520户重点企业之一,万向美国公司是美国中西部发展最快、规模最大的中资企业,现今的万向已成为面向世界的跨国企业集团。
  万向在走出国门的产品交易中,也发生了制度建设和经营观念的重大转变。即:在洋人的地方,用洋人的资源,做洋人的老板,赚洋人的钞票。按国际规范运作,实施“本土化战略”。较早实施的“走出去”战略使万向造就了跨国经营的“经典模式”。
  事实上,中国正是全球化的终极测试场。没有中国的积极参与,全球化将是不完全的。
  最近几年,企业国际化成为中国商业世界最热门的话题,对于本土化议题的热情相对减弱。这从某种程度上暗示了中国企业日益增长的信心。就像TCL的首席执行官李东生喜欢的思维方式——既然韩国的三星与LG可以创造奇迹,TCL为什么不能把手机与电视卖到越南与俄罗斯去呢?
  这种心态变化的根本在于,过往的二十年,中国企业已经比它们走得更快,竞争力提升得更快。如果能继续保持这种速度,就能够进一步缩小和它们的距离,最终超越它们。同样,它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俯视TCL了。中国企业的迅速崛起,使那些一直处在行业高端的产业贵族们感觉到了压力和威胁。
  韦尔奇说:那些坐在会议室里轻松地划分市场份额的人不要忘记,这块蛋糕将来有一半要留给中国。在今天的中国,可能有一些闻所未闻的公司,会在未来的十年,以巨无霸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威胁我们的生存。中国不但是一个最大的市场,中国的民族工业正在成为我们强大的对手。
  在日益融入全球经济的过程中,国家的竞争被解释为企业的竞争,而企业家则成为这一新的战场的领导性人物。奥地利裔经济学家熊彼特天才性地将企业家视作经济发展之源,称他们是现代经济社会的英雄。二十几年的高速经济增长掩盖了中国商业世界的种种不足。所幸的是,当世界变得如此之小时,所有国家的杰出成果都可以变成中国产业领袖们的智力源头。
  毛毛虫终于蜕变成了蝴蝶。
  
  蝴蝶的进化
  
  中国正在成为全球的产品制造中心。经过二十年改革开放,中国在产业制造方面已经建立了相当强的竞争优势,几乎所有相关的零部件在国内都可以供应。
  二十年改革开放已经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企业管理人员。“你在印度办厂要找一个合格的厂长、经理非常困难。而在中国,管理者的素质、劳工的素质都在飞速提高。”这是国外媒体对中国的评价。
  有调查显示,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日本和韩国的企业都会在相当一部分的制造业领域退出,因为它们在这些领域已经逐步丧失了竞争优势,它们的产业重组给中国产业的进一步壮大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中国的生产能力已经令世界充满了嫉妒。
  过去的一年里,中国企业的海外资本扩张步伐急切而频繁:联想并购IBM的PC、中海油竞标优尼科、海尔竞购美泰。三起并购涉及到PC、家用电器和石油三个不同的产业,收购价格分别是17.5亿美元、12.8亿美元和185亿美元。
  联想并购IBM的PC业务部后,一跃成为仅次于戴尔和惠普的全球第三大PC企业,联想和IBM也由此达成了在PC销售、服务和全球融资方面的长期战略联盟。收购不但加速了联想全球品牌的建立,也使其获得了在全球延伸商业触角和拥有均衡产品组合的机会,更为其培养和强化研发能力注入了最大活力。
  海尔竞购美泰虽然失败(美泰最终落入美国公司惠尔普之手),然而海尔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表明中国的许多公司在全球的角色与地位正在发生剧烈变化。海尔投标美泰,清楚地向美国商界传达了一个信息:中国公司正加速其全球化的脚步,跨国并购以及海外上市只是第一波的攻势。
  最具戏剧性的是中海油竞购美国优尼科石油公司的案例。该并购经由媒体高度曝光后,引发了美国公众的强烈情绪和美国国会的普遍担心,最终美国众议院以398∶15的压倒性反对票,宣判了中海油所作种种努力的失败,成了一次泛政治化的并购事件。
  实际上,中国公司收购美国企业仅仅是新一轮中国企业海外扩张浪潮的冰山一角。最近一两年来,许多中国公司已经开始在世界各地辗转投资和运营。TCL收购了法国汤姆森,中国五矿集团以60亿美元收购了加拿大矿业公司诺兰达,中石油以14亿美元收购了天然气巨头加拿大能源公司(EnCana)在厄瓜多尔的资产,南京汽车公司以8700万美元收购了英国罗孚汽车集团的资产……更多中国公司还将继续在全球扩张,直接在世界不同地区参与竞争。
  美国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中国不再仅仅是提供廉价劳动力的“世界工厂”,蓄势待发的中国正在全球经济中“再崛起”。对于中国企业来说,美国也不是中国企业全球扩张的惟一选择。就在中海油竞购优尼科失利后,中石油在2005年10月成功收购了哈萨克斯坦石油公司。英国石油与中石化协议中的广泛合作,表明了中国拥有相当多的选择和机会。2006年,中国三大企业中化集团、香港中信泰富、中海油同时宣布进军澳洲天然资源领域,则成为一个完美的佐证。
  显然,美国公司未来将面临重重压力。它们必须改弦更张,从目前的“单向思维”彻底转向“双向思维”的全球视野。
  同中国产业的海外扩张同步的,是中国企业在内地市场的成熟表现。产业规划和战略以及资本运作都已经娴熟,同时多了一份镇定、从容和勇气,没有了原先的恐惧和慌张。比如奇瑞,一个被中国老百姓寄于厚望的民族汽车厂家,也是中国人争议最多的民族汽车厂家。勇气和耐力使它做到了别的大厂几十年来都不曾做到的事。
  最近,欧盟委员会向欧盟理事会提出恢复对中国彩电征收反倾销税的提议。康佳等彩电企业表示,通过提升产品结构和在海外设厂等方式,中国彩电行业已具备了一定的应对能力。
  而在几年前,这样的事情对中国企业无疑是一个难以摆脱的噩耗。
  经济转型全球化和加入WTO使得中国民族产业有了与国外企业争夺市场空间的机会,与世界上最优秀的跨国公司站到了同一个擂台上。中国的产业依然年轻,和我们大数人一样有激情却没有阅历,但具有可塑性。
  “地球是平的,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有一个肥皂盒,就能站得高,看得远。”在2005年美国畅销书《地球是平的》(World is Flat)中,《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认为,要在全球化中生存,关键是你有没有创新的“肥皂盒”。
  在面对中国产业循旧保守的痼疾时,中国企业正在寻找创新的“肥皂盒”。
  经过90年代以来的战略性投资,中国已经成为跨国公司全球战略安排中的一部分,但还处在比较低的层面上,在全球化中分享的利益有限。当各国的经济竞争主要表现为以跨国公司为载体的竞争的时候,国内产业还需要向跨国公司学习,同跨国公司合作。
  发展核心竞争优势,建立相对独立的经济体系,这是产业孕育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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