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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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编剧和作家这种营生,如果不是头牌,就有点像站街的流莺,只能自己拉客。自己拉客的坏处在于,如果你不擅长迎来送往,生意就会像班婕妤门前通往昭阳殿的那条路,最后草长路断。草长路断,对于班婕好来说意味着皇帝老儿不来了,以后没法过性生活。对我罗敷来说就是没生意,没生意就只能饿肚子。
  平心而论,自从干了写字儿这行当,总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话说我自个儿少吃一顿还能减肥,可我那娃才刚满月,他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是?再说娃他爹,典型好逸恶劳双鱼男,你要他在外面当孙子赚钱养活全家,哪天你非得淹死在他的眼泪里头不可。想来想去,就不想当什么编剧和作家了,还是踏踏实实找份工打,挣一份稳定的收入。
  想好了我开始积极地找工作。上个星期去了一家媒体面试,没想到人家要招男的。我正儿八经地去了,哪能被玩世不恭地打发回去?坐那儿我就循循善诱。我说编辑从事的是崇高的新闻事业,又不是特种行业,是不是男的关系不大。我说我确实不是男的,但是在能干进取吃苦耐劳上面绝对是男人百分之百。反而有些男的,关键时候并不见得顶事儿。昔日杨朱走在路岔口时,向路而泣,后人看他是贤人,我罗敷看他乃无用书生一枚。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聘我,让我那颗向往工作的心冷了一半儿。
  这两天,又有一朋友替我觅到了一处所在。说是一家网站招文化版主编,年收入35万。哇哇哇,这薪水深的,我这狗刨扎里头行吗?朋友说我没问题,就是面试前得好好捯饬捯饬。她说已经跟那边的领导讲了,我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个可爱俏皮的甜甜圈儿。朋友解释说,那领导就喜欢年轻可爱、像巧乐滋广告里头张韶涵那已款的。我说,我靠,哥们儿你找错人了吧!即使你让我脸上的粉彻得像城墙上的砖头那么厚,两手扣在男人脖子上大荡秋千,我也是那眼光像挖土机、说话像冰碴子的70后娃他妈!说完愤怒地扔了电话。
  我盯着照顾我娃的山西保姆,突然福至心灵。何不去做月嫂呢?坐月子的时候我请过一个月嫂,当时价格是3800,吋隔一年身价已经涨到了7200。那么像我这样,30多岁,年富力壮,还是文化人,去做月嫂完全可以拿到月薪一万哪!请一个保姆一个月花3000,我自己去做保姆挣10000,10000减去3000,在不用变性也不用装嫩的前提下,我一个月还能净赚7000。
  我五内俱热,立刻短信群发。朋友们,你家需要月嫂吗?
  我爱堵车
  有个堵车的段子这样说:某君带着一只宠物乌龟,下班后开车回家,在二环路上遭遇堵车。看汽车半天走不了几步,乌龟耐不住性子,坚持要先爬回家去,主人只好由它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主人在车里听见有敲门声,打开一看,只见乌龟满头冒汗,气鼓鼓地说:“你忘了给我家门钥匙……”
  听说某城市常年堵在城区第一线的司机(即堵在路上时间全年超过364天)将受到有关部门的支持和鼓励,授予“堵神”称号,以表彰其艰苦忍耐的精神,我可做不到这么坚忍不拔,一见市区堵车我立马掉头上绕城路。有一天我刚上绕城高速,发现此路也水泄不通,车辆首尾相衔。忽然想起当天是清明节,真是路上行人欲断魂啊。
  有哥们儿气愤地发微博:“CPS提醒我:绕城路段限速100。而我正以10迈速度爬行……”更有狠的,有哥们儿被堵得路怒症大发,从车上跳下来,拿出一根棍子,将路上一只蜗牛的壳打得粉碎,边打边骂:“我看你还跟踪我!我看你还跟踪我!”
  也有心态好的。我一同事利用堵车时间听英语背单词,考博去了一线城市,但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只因他去的那个城市……更堵!我闺蜜通常利用早高峰时间化妆。但提醒各位,技术不娴熟的,动作不够利索的,谨慎尝试。
  记得有次走青藏路,五道梁路段在修路,大堵。当时我们都高原反应,头晕脑胀地坐在路边。一个穿上黄色旧袍子、戴灰毡帽的牧民大爷骑马回来,发现家门口这么多人和车,一脸惊喜。不久后他从帐篷里出来,已换了一件宝蓝缎面的袍子和一顶新崭崭的皮帽,过节一般端坐在我们对面,兴致勃勃地盯着我们看。堵了一个小时,他欢乐地看了一个小时。期间,我们呆看雪山和海子,他呆看我们,谁也不觉得突兀和冒犯。这是我经历过的围观事件里人数最少但最隆重的。
  信不信还有热爱堵车的。我闺蜜喜欢看惊悚片,有天晚上在城外开车,总觉得后排车座上坐了个白衣女子,把自己吓到半死。头皮发麻地开了一路,终于开到城区堵车路段,她松了一口气,幸福地钻进红色刹车灯闪烁的堵车长龙,像扑进了组织温暖的怀抱。
  其实高速路变停车场后可干的事更多:可以上网、擦车、散步、遛狗、K歌、打麻将、踢毽子、做瑜伽、做俯卧撑……可以理想主义,比如仰望星空;或者浪漫主义,比如对月吟诗。而关于堵车最好的事情是:终于可以众生平等了。开奥迪的和开奥拓的都得买5元钱的方便面、1元钱的开水,都得在简易厕所门口排大队……驾校风云
  直到驾照过期换本,我都没勇气开车上过一趟街,于是决定找间陪驾学校回炉。L师傅堪称八卦消息站。仅仅上了一节课后,所有车队师傅的猛料都尽在我掌握了。
  比如那个倒车一把到位的N师傅,谁能看出他是一个业余白粉仔?L发现这事是有一日工余,大伙一同挤着吹风扇,而N偏偏坚决避开风口。L马上联想到一位公安朋友介绍过的经验:对待粉仔,你一定要连续给他吹风扇,无论口头上多么硬汉,只要你目不转睛,就一定会捕捉到对手哈欠连天和鼻涕淋漓的精彩一瞬。
  还有看起来无比老实的C师傅,居然被学员投诉借钱不还。C在跑路面时喜欢带领没有经验的学员绕路况复杂的环岛,一绕一堵就是半小时。半小时中,C会跟学员聊聊腾贵的物价,顺便借点钱。一般来说,尤其女学员,多不会吝惜借给师傅千儿八百块。当她们发现肉包子打狗起而投诉时,驾校老板会充满同情地补充一句:“我也借过钱给他。到现在还没还呢。”
  说到M师傅那可是大家羡慕的对象!他负责CBD片区,这里不仅高档写字楼云集,开着马莎拉蒂的小三们也云集。M师傅幸运地接待了其中的一位,她学成之后立即向他敞开了自己的姐妹圈子,大概五六个花儿一样的小妞,个顶个开好车,漂亮得晃眼。每一天的里程刚开始,海量的微信也在不同的名牌包包里炸响:今天去哪里做头发啦,哪里又新开购物中心啦,哪里的水疗供应的午后甜点比较好吃……“其实我倒不反感她们。”M跟我莞尔一笑,“我有时也会和她们开玩笑,在QQ上找男朋友不如找我啦,我也可以兼职……”说这话的时候他背着一只红黑相间的背囊,秋风撩起他渐少的顶发。   他们中间,爱情上比较得意的大概要算L师傅。我结业时请他吃饭,期间仔细端详了他的脸。他应该属于讨女人喜欢的那种长相,不过经了些岁月,肚子离方向盘越来越近了,酒桌上,L神采奕奕地反刍了年轻时有富婆送他阿玛尼西装的流金岁月。他从小学时就崭露头角,在校时曾出演过芭蕾舞剧《白毛女》里面的狗腿子——就是黄世仁鞭打白毛女时,把白毛女架出去的俩狗腿子之一。工作后,他照样是单位的舞蹈尖子,为了拿冠军,领导特地到省歌舞团给他找了技术彪悍的专业搭子——就是后来送他阿玛尼的那位大姐。因舞生情,就像黑咖遇上牛奶一样,眼看着就要搅合在一起了(或许实际上已经搅合在一起了),他老婆注意到了挂在衣柜深处那套扎眼的西装。“哪里来的?都是外国字呢。”“所长特批的,说是我拿了冠军奖励给我的。”从此不了了之。
  最后一次,我们聊到深海潜水。L师傅说,要潜就要和深爱的人一起“专业潜”,不要心疼钱。“在海底,你会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就像爱情的感觉。”他说。腻友
  腻友,不是闺蜜,也不是哥们儿,约等于红颜知己或蓝颜知己。
  “腻友”一词,来自《聊斋志异·娇娜》中孔生与娇娜的故事。孔生胸前生了肿块,好友皇甫生引妹妹娇娜前来帮他治疗。孔生见到“娇波流慧,细柳生姿”的娇娜,“精神为之一爽”,连做外科手术切除肿块也不觉得痛,遂向皇甫家求婚。但是,娇娜年龄太小,皇甫生于是把同样美貌的姨女松娘嫁给了孔生。爱慕的对象一下子成了亲戚,感情只好冷却。后来,娇娜遇难,孔生奋不顾身相救,遭到了雷击,娇娜为救孔生,不顾世俗礼仪,“以舌度红丸人,又接吻而呵之”,救活了他。最后,孔生让遭遇变故无家可归的娇娜搬到自己家“闲园”居住,经常在一起下棋、喝酒、聊天……再往后……再往后就没有了。
  在这个让读者遗憾的故事中,蒲松龄借异史氏之口说:“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得此良友,时一谈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看来,蒲氏不仅不遗憾,还很羡慕男女之间这种“精神恋爱”,否则大笔一挥,写成二女共侍一夫得了。
  对两性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友谊,现代人意见不一。有人说,异性之间哪来什么友情,不过是爱情的前奏或变奏而已。也有人说,异性友谊是真实存在的,比如林徽因与金岳霖。不过林徽因自己或许不这样想,否则不会哭丧着脸对梁思成说,自己苦恼极了,因为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至于金岳霖怎么想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
  听说过这样一件事,甲男和乙女是非常好的朋友。过从甚密。有好事者善意地提醒乙女,要注意保持和甲男的距离,不然你男友可能会吃醋。乙心有戚戚焉回答,是啊,确实该注意分寸了,不过,我更担心的是甲的男友。可见,就算找个gay做男闺蜜,都保不齐不打翻哪坛醋坛子。
  蒲松龄对此有深刻认识。《聊斋志异·云萝公主》中,云萝公主出了道选择题给安大业:“若为棋酒之交,可得三十年聚首;若作床笫之欢,可六年谐合耳。君焉取?”安生说,呃,这个,这个,还是六年后再商量吧。蒲松龄还真没把男人不当动物。
  不过,就是同性友谊,不也有人怀疑吗?据说,连亚里士多德还发过这样的感慨:“我的朋友们啊!世界上根本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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