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述卓:做“绿叶”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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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述卓,虽为暨南大学党委书记,在高校担任行政职务已10多年,但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官气,他炯炯的目光、智慧的言辞、儒雅的风度,令人感受到的是一位对教育事业无比忠诚与热爱的教师,是一位对学术充满敬畏与不懈追求的学者,是一位对学生关怀备至的长者……
  
  蒋述卓的一段生活经历常被他的学生们津津乐道。他在获得文学博士学位,刚分到暨南大学时,一家四口住在一套靠马路的小房子里,好不容易挤出的一间书房,同时也是妻子的杂物间,因临街窗不能打开,一打开,车声人声汹涌而入,无比嘈杂,然而蒋述卓却自有应对之法,他把这个房间命名为“心远斋”,即陶渊明所说的“心远地自偏”,他早年的许多著作便在“心远斋”里完成。
  不错,这位早年致力于宗教文艺研究的国内知名学者所追求的人生境界是:“手挥五弦,目送归鸿;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中国传统文化的心性哲理对他的为人、治学、从政都有着深刻的影响。
  
  为上大学,下乡锻炼
  
  


  蒋述卓出生于农村。他的父亲在解放前上过两年的私塾,虽然识字不多,但却喜欢读书,经常借书来读,如《三国演义》、《水浒传》、《隋唐演义》等。父亲对书的爱好对蒋述卓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自幼接触一些古典文学名著,对知识就是力量,知识能改变命运,他深信不疑。
  1972年正值所谓“教育回潮”时期,蒋述卓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入读桂林师范学校,1974年毕业后留校任教,那时才19岁,是当时学校最年轻的教师。在读中专时,蒋述卓寒假不回家,一为节省路费,二是想尽办法多学一点东西,他在学校自学了范文澜的《中国通史》,从图书馆里借了大量的书来阅读。
  19岁就踏上教师岗位的蒋述卓并不甘于这种初为人师的现状,他还是想着上大学。但在当时,读大学不能从学校到学校,蒋述卓没有在农村锻炼的实践经验,没有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学员的资格。为了取得这个资格,蒋述卓在1975年专门申请到农村锻炼了一年。“现在想来,下乡的那一年,非常有收获。我在那里接触了一些当时的知识分子。他们带来一些之前看不到的小说,如欧·亨利、屠格涅夫的小说。他们还写诗,互相传阅,在他们的影响下,我开始尝试写诗,写小说。”谈起为上大学而申请下乡锻炼一年的生活经历,蒋述卓心满意足。
  下乡结束后,蒋述卓回到中专任教,1977年他从广播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想到自己的渴望与追求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他激动得像天真的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蒋述卓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考上大学。住所、教室、图书馆、食堂,构成了他每天生活的轨迹。哪怕是排队买饭,他嘴里还在念念不忘地叨咕着,深夜带着疲惫上床,也许到了梦中还在解着数学题。
  那时,一切时间他几乎全用在了学习上,他像海绵一样,不声不响、不知疲倦地吮吸着知识的琼浆,圆着自己的大学梦想。
  命运之神不会辜负她的子民,1977年蒋述卓被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成为恢复高考后的首批大学生。
  在广西师范大学本科和研究生毕业后,他考入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文艺理论家王元化教授,攻读中国文学批评史专业的博士学位。在华东师范大学攻读博士时,蒋述卓担任上海市学联研究生部的负责人,毕业时,上海团市委希望他去工作,但他坚守教师职业的矢志、坚持走学术道路,婉拒了这一在别人看来难得的机缘,选择到广州暨南大学任教。
  
  宽宥仁爱教桃李
  
  古人云:“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蒋述卓注重言传身教,以自己的谨言慎行、认真治学为学生做出榜样。“严在当严处,爱在细微中”。他对学生为人、治学严格约束,却给予他们以父亲般的慈爱。
  他说:“脚踏大地,眼望前方,一种有追求的人生必定是丰盈的、诗意的、美丽的。”蒋述卓的人格魅力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学生。
  在学生心目中,蒋述卓更像一位仁慈的长者,不知不觉间就被他吸引了。蒋述卓家的客厅里常常坐满了学生,大家或坐或站,济济一堂,听他谈人生的智慧,交流做学问的方法。
  刚上任的深圳大学副校长的李凤亮教授,就是蒋述卓指导过的学生,作为国家级的“新世纪人才”人选,谈及恩师,李凤亮非常感慨,他说:“我跟蒋老师从师问学已十三年了,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十三年前蒋老师跟我第一次深谈的情景。那是1996年春天,我来暨大参加硕士生复试后,去拜访蒋老师。当时他已担任副校长,却抽空跟我作了两个多小时的长谈,从学术到人生,对我后来的启发极大。蒋老师那一次就告诫我,在暨大读书,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因为导师是校领导而搞特殊化,反而要更严格地约束自己。我在暨大读书五年,工作八年,时时记着老师的这句教诲,不敢有一点放纵。”正如许多学生所言,蒋述卓春风化雨般的谆谆教诲,不仅给他们提供学问上的养分,更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领略到做人和做学问的大智慧、大境界。
  “不做教书匠,要做教育家”。十余年师范院校的学习和数十年来的教育教学实践,让蒋述卓对此有着深刻的感悟。一方面,他对教学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尽管从事行政工作,事务繁忙,他的所有课程都安排在晚上或周末,但他从不轻易落下一次课。2007级博士生胡吉星说,有一次,原定于晚上7点的课程,蒋老师意外地通知大家推迟一个小时,上课时,蒋老师的课精彩依然,但细心的同学却发现老师略带倦容,后来才得知,蒋老师生病在医院打吊针,他是拔下针头往教室赶来的。另一方面,他把教育教学当作一门艺术,讲究教育教学的方法。蒋述卓非常认同德国教育家斯普郎格的教育理念:教育的核心是人格心灵的唤醒,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授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蒋述卓注重启发学生的思维方法,因材施教,并不将学生的研究范围束缚在自己的学术领域,而是鼓励大家根据所长积极拓展自己的研究领域和研究方向。2006届博士生陈伟军说:“蒋老师对学生宽严相济,从不把他的想法强加给学生,让学生在个性发展上有很大的空间。他善于因材施教,针对不同学生的学术背景予以指导。”
  
  勤勉执著攀高峰
  
  1995年底起,蒋述卓开始担任暨南大学的校级领导工作,此后一直身兼数职。与之对应的,学术上不“缩水”。 他认为,担任行政职务只是一种经历,一种别样的尝试和锻炼,在高校“官”当得越大越需要学术来支撑,越要在学术上有更多的建树。“我的职务对我的学术是一种激励”,蒋述卓如是说。蒋述卓对自己的首要定位是学者,“学者,既然在从事行政事务,就要把行政做好,但又不能是纯粹的行政,而需要用学者的眼光处理问题”。这样的把握与定位使他在与教师们打交道时,更多依靠的是自己的人格魅力。
  作为一名高校教师,蒋述卓认为,学术研究与教育教学都不可偏废,搞好科研、专注学术能充实教育教学内容,是提高教育教学水平、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关键。在蒋述卓看来,教书育人是他的天职,而学术研究则是他的生命之光。他视学术如同敬畏生命。
  “入门须正,立志须高”是蒋述卓对自己的治学要求。“我的学术理念就是:做学问一定要深挖一口井。我认为每个人的研究都不要脱离自己的学术基地,有了自己的学术领域和学术基地,学问这口井才能挖得深,水源足;如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那至多也只是挖了个浅浅的小水坑,很快就会成为过眼烟云。”蒋述卓认真、严肃地告诉记者。
  以佛学和文学及文学理论的关系为自己研究领域的基本点,蒋述卓着眼于古代文论深入研究,整理关于古代文论范畴资料的书,其中《中国古代文艺理论资料汇编·文气编》被收入徐中玉主编的学术丛书,他还耗费多年编纂出版了《宋代文艺理论集成》。如今,他以文艺学介入现实,特别是对人类城市化的生存现实进行文化诗学的研究,指导多位学生完成了专著《城市的想象与呈现》,是国内最早提倡“文化诗学”的学者之一,并出版专著《文化诗学:理论与实践》。
  蒋述卓已是国内文艺理论著名的中年学者、国家重点学科文艺学学科带头人、国家级精品课程《中国传统文化概论》主持人。出版了《佛经传译与中古文学思潮》等17种专著,并主编《文学与文化研究丛书》和《儒道释与中国古典文艺美学》丛书。他在宗教与文艺理论关系、宗教艺术、中国古代文论、当代文化诗学批评方面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学术界同行的公认与称道。近年承担并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广东省社科规划项目、国家教委专项任务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课题、地方政府委托项目10余项,并获得全国首届青年优秀社会科学成果奖二等奖、广东省第五届优秀图书奖、广东省文艺评论奖、新时期20年优秀文学理论论文奖、广东省首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教育部第四届人文社科优秀成果奖二等奖等,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2008年又被评为教育部第四届高等学校教学名师。
  
  一片丹心建暨大
  
  为人师、学者、书记多重职务的蒋述卓为了处理好行政、研究、教学的关系,每天会到办公室处理行政工作,下班后回家看书,阅读大量报刊或写作;他给学生上课都在晚上,硕士两周一次,博士则放在周六、周日;没有课的晚上,散完步,他就开始写作,会一直写到十一点半。蒋述卓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我是教师,我就要尽到教师的职责,既然要做学者,就要有自己的学术研究并努力做出成就,既然做大学的管理者,就要为学校的学生负责任、要为暨大负责任。”
  暨南大学是一所百年华侨学府,是中国内地最大的港澳台侨人才培养基地。作为党委书记,如何对港澳台侨学生进行国情教育和思想教育,一直是蒋述卓探索与研究的方向。他自1996年主管学生思想政治工作及“两课”教学工作以来,主张构建以文化认同为基础,以国情教育为途径的爱国主义教育模式,该模式以“多元一体,和而不同”思想为基点,以国家意识、文化认同和公民人格为内涵,通过开设“中国传统文化概论”、“近代中国纲要”、“当代中国概论”、“人生修养与法律基础”(包括港澳基本法)四门结构合理、功能互补,相对稳定的国情教育课程体系,从基础理论、历史深度、实践成果和具体应用的角度,帮助学生实现在理智上形成共识,在情感上产生共鸣,在意志上达成共同追求的文化自觉,培养学生的民族精神和爱国情怀。在该模式下,暨大打造了各级各层次高水平国情教育精品课程,如国家级精品课程“中国传统文化概论”等。暨南大学是首批国家文化素质教育基地,蒋述卓作为基地总负责人,以该模式申报国家“质量工程”首批“国家文化素质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实验区建设项目”,获得成功。
  蒋述卓认为,一所大学要有其自身的精神,在其精神的鼓舞下,全体师生才能共奋进、同发展。在蒋述卓的主持、带领下,暨南大学在2006年百年校庆前夕开展了“暨南精神大讨论”,“暨南精神”的主要内涵最终确定为“忠信笃敬、知行合一、自强不息、和而不同”。
  作为党委书记,蒋述卓对“暨南精神”有着自己的期望与情感。
  “忠信笃敬”既是校训也是暨南精神。“忠”是要求师生要诚实做人,“信”就是要讲信用。“笃”指“笃实”,不仅有传统文化精神,还要有务实的一面。暨大是第一所创办商科的大学,创办之初就设有会计、航海、水产等专业,都是和当时的实业救国、科学救国紧密联系的,这就是暨大的“笃实”,“敬”就是指敬业,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成就自己的事业。“忠信笃敬”,从校训的角度来讲,是学生做人、做事、做学问的一个标准,是教师教书育人的一个标准,也是学校办学的一个方向。“知行合一”体现的也是暨大注重联系“实际”的传统。暨大在20世纪20年代就设“知行研究会”,面向社会做调查,把专业和服务社会紧紧结合在一起。在这个影响下,暨大学生的动手能力很强,上手比较快,受到用人单位的欢迎。“自强不息”则体现了暨大在经历百年风雨以后依然薪火不断的精神。多次搬迁、停办、复办,没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很难做到。“和而不同”代表了一种宽容的精神。暨大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文化背景,等于是一个小世界。在暨大,学生犯了错误也首先由学生自治委员会提出意见,实现自我管理。
  作为党委书记,蒋述卓践行着“暨南精神”,他不是高高在上,而是时时刻刻教导着暨大的学子们。他经常与大学生讨论成才与自身之间的关系。他从自我意识的角度要求大学生要成就自我,完善自我,树立健康独立的发展意识,处理好与社会的关系,一句话,要自觉、自主、自择。他说,自觉就是对自己的观察、分析和评价。认识自我,完善自我,是人类社会走向文明进步的历程。人和人类社会一样,都是一个自我意识控制、调节的过程。蒋述卓要求大学生要不断地分析自我,评价自我,完成从自然人到社会人的转化。他希望大学生能自爱、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学会管理自己的学习。并且要具有怀疑精神,树立问题意识,在生活中,要学会管理自己,坚持自己,独立自己,根据自己的情况作出自己的选择。在谈到“自择”时,蒋述卓向同学们提出两点要求:做事情要考虑后果,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要敢于承担责任,要对自己负责,对同学负责,对父母负责,对社会负责;要抵住诱惑,当感情冲动的时候,要多考虑承担的后果。另外,大学生要做好职业生涯规划,通过努力,不断地向自己的人生目标迈进。在蒋述卓看来,自觉、自主和自择是有机联系的整体,只有实现了自觉、自主和自择,才能实现人格的完善;只有人格完善,才能够成长成才。
  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说过:“花的事业是甜蜜的,果的事业是珍贵的,让我们干叶的事业吧,因为叶总是谦逊地垂着她的绿荫的。”蒋述卓甘做“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绿叶,满园的桃李芬芳、学校的蒸蒸日上令他无比欣慰。他以自己严谨勤勉的治学品格、豁达睿智的人生态度、宽宥仁爱的长者风范深深影响着他的弟子们,影响着每一位暨南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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