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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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提要:经调查,一家违规经营的网吧为萧之杰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萧之杰被完全排除嫌疑;不断吞噬着沈建国和李汉良内心的“那件事”迟迟未揭开神秘的面纱;一筹莫展的周渊易受小说内容提示而转换侦破思路,使他对案件的真相大白充满了信心……
  
  (01)
  沈建国和女儿回到家后,他先关上了门,然后看着沈晓叶一言不发。
  他这样的眼神也让沈晓叶感觉到不由自主的惶恐。
  她不自在地说:“爸,你要骂就骂吧,别拿这种想杀我的眼神看着我。我怕呢。”
  “少跟我没大没小的!”沈建国气呼呼地说,“以后你不准再和那个叫什么萧之杰的男生交往了!”
  沈晓叶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声问:“为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和萧之杰交往啊?”眼眶里几乎都有眼泪在打转了。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爸爸!”沈建国蛮横地答道。他当然不可能说出为什么不让女儿与萧之杰交往,他害怕萧之杰在知道四年前的真相后,会对女儿有所不利。他其实这么做,是为了女儿好,但女儿却一点也不领情,这不免让沈建国感觉很是委屈。唉……晓叶要误会就误会吧……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沈建国只能这样想。
  可是,女儿的心,他又如何能够明白?
  沈晓叶委屈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紧紧反锁上,过了一会就从里面传来了她轻轻的饮泣声。
  沈建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谢依雪查着睡衣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并没有拿正眼瞧自己的丈夫,只是轻描淡写地问:“晓叶回来了?”
  沈建国没好气地点点头,然后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准备点上火。
  “你能不能不吸烟啊?你没见着你老婆怀着小孩的?你也不想以后生个没胳膊没腿的畸形儿子出来吧?”谢依雪埋怨道。
  沈建国本来心情就不好,他烦闷地挥了挥手,说:“你烦不烦啊?我这不是还没点上吗?我只是烟瘾上来了,把香烟放在嘴里,让鼻子嗅一嗅。”
  面对沈建国的强词夺理,谢依雪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掂着肚子回到了屋里。
  沈建国也感到了疲乏,跟在谢依雪后面进了卧室。
  可他一进卧室,顿时就一阵无名火起,因为他看到卧室的地毯上放着打开的皮箱,皮箱里塞满了谢依雪的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啊?想离家出走?”沈建国忿忿地问。
  “什么离家出走啊?我是那种人吗?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儿子,你这么说也不怕伤了我的心?”谢依雪冷冷地回答。
  “那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老公,你不觉得这几天家里的情况有些异样吗?我总觉得不自在。我觉得这样的气氛对肚子的孩子不好,所以我想回娘家养几天胎。”
  是的,这段时间,这套房里的气氛是很压抑。接二连三的死讯传来,而女儿沈晓叶又和什么叫萧之杰的男人裹在一起,一切都烦透了,也难怪沈建国最近脾气不好。
  谢依雪的娘家在郊区果山水库边的农家,那里空气清新,放眼出来到处都是绿色的树木,的确是个养胎的好地方。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难道她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声?
  沈建国突然想起了今天晚上在医院里见到了吴畏。这当时就让他感觉到心惊肉跳,他很害怕吴畏会口无遮拦地给别人说四年前的那件事。他最害怕的,是这件事传进谢依雪的耳朵里。把谢依雪气走倒是没什么,哪里还怕找不到女人?他怕的是失去谢依雪肚子里的大胖儿子!他盼这个儿子很多很多年了,他怎么也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所以,沈建国还是对谢依雪说:“这么热的天你还回娘家去,你就不怕动了胎气?”
  “你公司不是还有车吗?就算帕萨特没了,还有其他车啊,你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
  “那你一个人呆在果山,我哪能放心啊?”沈建国还在挽留。
  “谁说我一个人了?我让何姐陪我回去,在那边一起住几天。等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赶快回来。”谢依雪答道。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沈建国也再找不到拒绝了理由了。事实上,从他的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谢谢依雪的想法。本来最近就是个多事之秋,一连串倒霉的事都找上他沈建国了。说不定接下来的几天,偶尔还会有警察登门造访,这对谢依雪的身体与精神状态都会有不好的影响。其实谢依雪回家住上几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说何姐的确是个不错的保姆,这几年来把家里弄得清清爽爽,手脚麻利,从不偷懒。有她陪谢依雪回家,倒也没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看来只有这么办了。
  沈建国郁闷地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沈晓叶趴在枕头上默默地哭泣,不一会儿,枕头就湿了一大片。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允许自己与萧之杰呆在一起。
  难道真像电视里的桥段一样,萧之杰其实是她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哥哥?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沈晓叶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为手机充电。充电的同时,她拨了个电话给萧之杰。电话通了,萧之杰却没有接这个电话,只是任铃声响了又响。
  萧之杰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在干什么?他在想着我吗?我是那么想他,他会想我吗?
  晓叶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又开始了轻声的抽泣。为什么他不接电话,她有点担心萧之杰是不是出事了。最近这段时间,出事的人太多了,下一个,会轮到萧之杰吗?
  她不敢再想了,不知不觉中,她竟在哭泣中渐渐睡去。
  
  在梦中,她看到萧之杰站在不远的地方,被一层朦胧的雾气围绕着。她看不清萧之杰的脸,只能看到萧之杰张开了双臂,等待她投入怀中。
  她向他狂奔而去,扑进他的怀抱,仰起头,想用嘴唇去寻找他的唇。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才看清萧之杰——脸上全是血,从鼻子、嘴唇、眼睛、耳朵里淌出来,源源不绝,全淌在了她的脸上。整个世界一下变成了令人绝望的红色,这红色越来越粘稠,在粘稠的红色汁液里,渐渐散化出一张脸,却不是萧之杰。
  那是沈晓叶父亲沈建国的脸,他冲着晓叶怒吼:“你不能与他在一起!你不能!不能!”
  “为什么?”晓叶声嘶力竭地问。沈建国没有回答,只是狰狞地冷笑。他将手掌伸向自己的脸,然后抓住了眼睑,狠狠向下拉。“嘶”的一声,他的脸被拉了下来,在这张脸皮之下,又露出了另外一张脸。晓叶认出来了,那是死在情人滩上的赵伟!
  赵伟冷笑,他张开嘴,嘴里冒出一只只蚯蚓。他的嘴越张越大,舌头与喉头都从口腔里翻了出来,渐渐也化成了一张脸,那是欧阳梅。
  欧阳梅又在沈晓叶的梦境里变成了吴庆生,再变成没有头颅只有丑陋胴体的魏灵儿。接着又变回了萧之杰。
  若干张人脸在周而复始地变化着,围绕着沈晓叶,盘旋而过。
  沈晓叶几乎嗅到了血腥的气味,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向她逼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啊——”
  
  (02)
  萧之杰一夜没合眼,他听到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却一直没有去接听电话。
  他知道电话是晓叶打来的,但他只要一想起晓叶,就会想起沈建国,还有李汉良。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死在了酒后动手术的李汉良手中。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死不瞑目的父亲,正定定地望着他,嘴里轻轻呻吟:“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虚空中,那张模糊的脸,一会儿变成父亲,一会儿又变成母亲。母亲在天桥上追逐年轻的女孩,麻木地说:“全都会死的!全都会死的!”两张脸叠到一起,又幻化成沈晓叶,正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
  清晨,萧之杰睁开疲倦的双眼,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才看到青色的胡茬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腮帮。他用剃须刀刮着胡子,刀锋的冰冷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又想起了父亲的死,不禁陷入沉思。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事态发展的节奏。
  过了很久,他才从思绪里拔了出来,这时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竟是如此憔悴。胡茬依然存留在两腮上,剃须刀上根本就没装刀片。
  萧之杰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打开手机。上面竟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沈晓叶打来的。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合上了手机的翻盖。
  随便吃了点早饭,他来到学校。校园里已经平静了很多,学生们不再为情人滩上的情侣之死而感到恐慌。林荫道里挤满了卿卿我我的情侣,球场上也到处是发泄着多余荷尔蒙的年轻学生们。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学习、考试,恋爱、生活……缺少一样都不行。
  萧之杰夹着书,刚走到医学院的大楼,就看到沈晓叶站在大门前,幽怨地望着他。萧之杰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就自顾自地想校外走去。
  沈晓叶大步追了过来,拦住了萧之杰,大声问:“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打了一晚上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我都快担心死了!”
  萧之杰埋下头,不敢与沈晓叶的眼睛对视。他喏喏地说:“昨天我太累了,一定是我睡得太死,所以没听到……”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转身要走?难道你不想见到我?”沈晓叶带着哭腔问道。
  萧之杰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是……我刚才没看到你……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应该……”这几句话他说得吞吞吐吐,但最后他还是强调着说,“对!我刚才是突然想起,我得去精神病医院,我要去看一下妈妈!”
  “哦……”沈晓叶松了一口气,说,“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重要的课。”
  
  在去医院的公共汽车上,沈晓叶甜蜜地靠在萧之杰的肩膀上,定定地望向窗外。窗外,行道树像列队的卫兵一般,整齐地向后缓缓退去。萧之杰沉默不语,沈晓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希望一辈子都可以靠在萧之杰的肩膀上,直到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上午十点半钟,市郊的精神病医院到了。他们下了车,快步走进了精神病医院的大门,萧之杰与沈晓叶直接上了住院部三楼的女病区。走进了母亲的病房,萧之杰才诧异地看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母亲也不在。
  萧之杰赶紧走到医生值班室,询问母亲去哪里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心不在焉地说:“你妈妈啊……今天一大早,就有个亲戚推他到草坪晒太阳去了。”
  “哦?亲戚?不会吧?”萧之杰说,“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刚刚才赶到医院来,怎么又会还有亲戚来看望她呢?”
  “谁知道?反正你妈妈也认识那个人。那人说要推你妈妈去晒太阳,你妈妈立刻就答应了。”值班医生说道。
  谁会在一大早来看望母亲呢?萧之杰也搞不清楚。从值班医生那里,他知道了来看望母亲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很是朴素,但言语却不卑不亢。
  也许,是某个连萧之杰都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吧。可这个亲戚又是怎么知道母亲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呢?这事就只有这么几个人知道啊。
  萧之杰也没有想太多。在他的心目里,现在母亲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刻,能多一个亲戚来看望她,说不定也对她的病情恢复会有好处。
  他与沈晓叶正想下楼去草坪寻找母亲,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一个护士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医生值班室,大声地叫道:“不好了!出事了!”这个护士脸色苍白,似乎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事。
  “什么事?”值班医生毫不客气地问。他早就为这些年轻护士平时见到一点小事,就喜欢一惊二乍的夸张表演感到厌恶。上一次这个护士说大事不好,就是因为在厕所里看到一只死蟑螂。他不想为了厕所卫生没打扫好,再此被护士的尖叫吓到。
  不过,今天这个护士的表情却并不像是看到死蟑螂后发出的,倒像是亲眼看到一场凶杀案,而显得恐惧连连。
  护士颤抖着声音正想对值班医生说句什么,可她看到站在值班室里的萧之杰与沈晓叶,脸上的惊恐突然凝固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片刻,她的全身突然战栗了起来,指着萧之杰与沈晓叶,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两只嘴唇被牙齿紧紧咬着,几乎渗出了血来。
  “怎么了?”萧之杰问。
  护士的身体颤抖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快去大楼后的树林吧……是你妈妈……”
  一听这话,萧之杰的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妈妈出事了!
  
  (03)
  萧之杰拉着沈晓叶冲下了楼,绕到了大楼背后的樱花林里。他们看到了一群穿着病员服的患者,三三两两站在树林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护士正吆喝着让他们离开。
  萧之杰从那些傻笑着还流淌着涎液的病员之间穿了过去。在樱花树丛里,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一愣,然后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刹那间,他感觉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只见母亲坐在轮椅上,两眼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伫立着的萧之杰,她的嘴唇微微轻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永远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在她的咽喉,有一道血淋淋的创口,鲜血正汩汩从创口里流淌出来。如果再仔细地看一下,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道创口是被锋利的刀具划开的。比如匕首,又比如剃刀片。
  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死在了这片草坪上。鲜血从颈项涌出,将带条纹的病员服全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鲜血漫过身体,从裤管里流了出来,淌进了轮椅下的土地里。轮椅帮的樱花树似乎比以前更加挺拔,一定是樱花的树根正拼命地吸吮土壤里的血液,明年的樱花一定会开得更加绚烂。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萧之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母亲虽然时常会犯病,但她从来不曾去招惹过什么人,更不应该惹来杀身之祸。
  萧之杰想轮椅上的母亲扑了过去,大声叫道:“为什么?一切都是为什么?”
  一个健壮的男护士想要阻止萧之杰,萧之杰大声而又愤怒地叫道:“死的是我妈妈!快让我过去!”
  男护士紧紧拽住了萧之杰,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现在这里是命案现场。如果你想让你妈妈沉冤得雪,那你就不要破坏现场,说不定这里已经留下了凶手的线索。我们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会赶到的。”听了这话,萧之杰没有再坚持要向母亲靠拢。
  此时的萧之杰不禁悲从心起,他悲伤地恸哭起来。
  站在一边的沈晓叶,也偷偷抹起眼泪。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悲剧总是会降临到她所爱的人身上。她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安慰萧之杰。
  
  半小时后,两辆拉着警笛的警车飞快驶进了医院里。“嘎”的一声急刹声,警车已经停在了大楼后的樱花林前。
  从警车上走下来的是周渊易,他眉头紧蹙,脸上布满阴郁。在车上,他已经从院方打来的电话核实了死者的身份。他怎么都想不到死的竟是萧之杰的母亲,而且显而易见是死于谋杀。
  周渊易实在是无法想像,一个老年的精神病女患者,怎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之前的系列案件受害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与沈建国扯得上一点关系,可萧之杰的母亲却与沈建国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那就是萧之杰的父亲在四年前,也许间接地死在了沈建国手里。可如果吴畏的推测成立,那么萧之杰的母亲与沈建国是站在了事件的对立面,那凶手为什么会杀了她呢?这真是匪夷所思!
  而更令周渊易无法想像的是,与萧之杰母亲最后一个接触的,竟然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女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就是凶手,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凶手是女人吗?这倒是出乎了周渊易的意料。
  周渊易下车后,看到了正痛哭流涕的萧之杰与沈晓叶,不禁心中一凛。这已经是二十四小时里第二次看到这对年轻的情侣了,昨天夜里是看到他们送萧之杰的母亲到这家医院来,今天却是看到母亲死在了医院后的树林里。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周渊易不想再让他们受到刺激,于是吩咐身后的助手王力带周渊易与沈晓叶离开现场。
  简单勘测了一下命案现场,从樱花林里发现的大量喷溅型血液,可以肯定樱花林就是按发生的第一现场。而在轮椅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指纹。而死者的手指甲里也没有发现肌肉纤维组织,现场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看来凶手应该是萧之杰母亲认识的人,她是突然遇害的,所以根本来不及反抗。
  而立刻赶来的住院部三楼女病房的值班医生,也证明了周渊易的推断。他说:“是的,死者肯定认识那个来看望她的女人。那个女人说是她的亲戚,她也并没有反对,还面无表情地向我点头挥手,让那个女人推她去草坪。”
  周渊易点点头,然后对陪同值班医生前来的医院保卫科长说:“麻烦你把医院的监控录影带交给我看看。”
  保卫科长挠挠头,尴尬地说:“哦?监控录影带啊?”
  周渊易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保卫科长,说:“当然,从录影带里就可以找到那个与死者最后接触的神秘女人。只要找到那个女人,就可以知道死者是怎么遇害的了。”
  保卫科长喏喏地说:“周队长,您也知道的,我们是个小医院……经费很紧张……病人的治疗费也收得很低……我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财力去购买什么监控设备……”
  周渊易愤怒地瞪了一眼,然后骂了一句:“乱弹琴!”
  他回过头来,对王力说:“把他带走!”他指着的,是那个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大声抗议:“怎么了?为什么要带我走?我犯什么罪了?”
  周渊易不声不吭地盯着值班医生的眼睛,在他的凌厉眼神下,值班医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可他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这时,周渊易对值班医生慢慢说道:“我只是让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我们做一下那个神秘女人的人脸拼图!”
  
  (04)
  拼图的确认过程,令技术科的小高心里很是不爽。这个医院的值班医生,说话老是拎不清。拿张尖脸的脸型出来,他说有点像;换张圆脸的出来,他还是说有点像。事实上,这个值班医生根本就回忆不出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
  小高忍不住发了火,他大声对值班医生说:“你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连一个人长尖脸还是圆脸也记不清楚?”
  值班医生很委屈地说:“你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忙,每天要看到这么多病人与探视的家属,哪能每个人都记得?”他耸了耸肩膀,“再说了,你也是学医的,就应该知道,医生根本没有义务去记忆一个病人家属长什么模样,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小高也承认值班医生说得没有错,医生的确没有义务去记录一个可能的大凡最嫌疑人长什么模样。但他还是执意问了一句:“那你还能不能回忆起,那个女人有什么样的特征?”
  值班医生抱歉地摇了摇头说:“我只记得那个女人在走到值班室时,躲在了病人的身后,一直埋着头,我根本就没看到她的脸……”
  
  周渊易听了小高的汇报,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对于现在的状况,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是出了人命关天的谋杀案,而且是一系列有关联的连环谋杀案,如果不做出点什么动静来,市民是绝对不会满意的!
  王力凑过头来,问:“周队,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周渊易沉吟了片刻。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那个最后与萧之杰母亲见面的神秘女人。可惜,值班医生记不住那个女人的模样。而去问别人的人也没用,医院里都是精神疾病患者,他们所做的证明,根本不可能被采纳。
  不过,似乎还有一点转机——精神病院位于郊区,交通不便,只有一条班车线路经过,每半个小时一班。在那里乘车的人并不多,而从那个神秘女人的穿着来推测,她也并不像拥有私家车的人。所以,说不定她是乘坐公共汽车到医院来的,然后再搭乘公共汽车离开。也许有售票员看到了她,并留下了印象。
  周渊易立刻吩咐王力去医院附近的公交车站,调查事发前后,有哪些人在那里等候过汽车。非常幸运,在车站旁有个买香烟的小摊,生意惨淡。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下岗男工人。他在下岗后离了婚,所以特别喜欢在做买卖的同时,窥视在车站候车的异性。那天他也没有例外,一直在偷偷打量等车的女人,自然也留意到了事发时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神秘女人。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也答应到警局做协助做拼图。
  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周渊易焦急地坐在沙发上,无力地吐着烟圈,等待王力把那个烟摊老板带回警局来。他仰起头来,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污渍一圈一圈无规则地排列着,就像一张张模糊的人脸。周渊易闭上眼睛,暂留在视网膜上的那些人脸般的污渍就仿佛会移动一样,慢慢地重叠,幻化出一张又一张的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越来越清晰,就在周渊易即将看请面孔是什么样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又有人在找他了,周渊易睁开了眼睛,视网膜上的那些图案顿时烟消云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来电显示上看,电话是谢依雪打来的。
  “喂……”周渊易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周警官……”从电话里听,谢依雪的声音有点干瘪无力。大概是感冒了,这几天天气变化有些无常。周渊易这样想。
  谢依雪在电话里告诉周渊易,她要到果身的水库老家去住上一段时间,那里没有手机信号,家里也没有座机。关于案子上的问题,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周渊易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说实话,他也从来没有把谢依雪的话放在心上,他也从来不以为谢依雪会对这个案子有所帮助。
  当他挂断电话,正想合上翻盖的时候,这才发现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尚未阅读的短消息。
  周渊易翻开短信,这才发现,消息也是谢依雪发来的。但是短信的内容却吓了周渊易一大跳,上面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今天有人打电话来找我要杀欧阳梅的三万块酬金,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五点。地点到时再约。”
  发信的时间是早晨八点。
  周渊易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了!离五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很奇怪为什么刚才谢依雪没在电话里给他说这事。他连忙拨打谢依雪的电话,可惜,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也许谢依雪已经进了果山水库附近的山区老家,那里已经没有了信号。
  
  怎么办?现在应该做什么?周渊易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现在已经联系不上谢依雪了。今天中午她发这个消息来,也许正是想把皮球踢给周渊易来解决。欧阳梅的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谢依雪。而谢依雪转手就告诉警方,她是无辜的,那盆黄色的鲜花,只是因为一个意外,才放在了窗台上。而她现在去了果山,也许正是为了躲避这应该到来的一幕吧。
  不过,现在周渊易也只有接下这一招。
  冷静冷静,千万不要慌!周渊易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竭力让自己保持思考判断的能力。
  谢依雪现在进了山,不仅警方联系不到她,自然连那个来勒索三万块杀人酬金的神秘人,也联系不到谢依雪本人。那么——
  周渊易已经想到应该怎么做了。
  他打开手机翻盖,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带了几个手下,就开着越野车出去了。
  这个电话,是拨给徐婷婷的。
  
  (05)
  周渊易与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电信局,徐婷婷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所有的准备工作也都已经做好了。
  周渊易在电话里,就让徐婷婷帮他准备复制好了的谢依雪的手机。
  所谓的复制机,其实就是通常所说的码机。是指将一台已知号码的手机,做出一台可以同时使用的同号码手机。一般说来,电信部门是绝对不允许几个用户同时使用同一号码的手机,但出于侦破案件的需要,再加上徐婷婷的斡旋,技术部门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这台复制机。
  通过电信部门的技术手段,周渊易看到在今天下午,手机的通信记录里并没有未接来电。看来那个勒索杀人的神秘人物,并没有通过手机直接联系,而只是通过短消息在联系。也许是出于担心害怕谢依雪听出他的声音来吧?
  可是,现在并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那该怎么和那个人联系呢?难道就眼巴巴地等对方发短消息来吗?
  正当周渊易思忖的时候,手里的电话突然颤了一下,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正是一条短消息发来了。
  是那个男人发来的吗?周渊易手指微微一抖,然后赶紧打开了手机翻盖。
  “依雪,到家了吗?这几天我没陪着你的日子里,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哦——建国。”
  这条短消息是沈建国发来的。
  周渊易失望地正准备合上手机,这时,手机又滴滴滴响了起来。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周渊易心里又是一紧,打开一看,里面寥寥几行字:
  “地点:卡萨布兰卡酒吧。”
  “快查一查这个手机号码!”周渊易转身大声对徐婷婷说道。
  徐婷婷指尖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掠过,片刻之后,她抱歉地说:“对不起,这是一个才售出的神州行号码。这种号码是不需要凭身份证购买的,而且这个号码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就只给谢依雪的手机发过短信。”
  ——没错,这个凶手,是个很有反侦察能力的人!
  
  周渊易看了看手表,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他挥了挥手,对手下们说:“走,快走!去卡萨布兰卡咖啡店!”
  他正要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徐婷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回过头来,徐婷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难道你不准备带我一起去吗?”
  周渊易愣了一下,问:“为什么我要带你去?我们这是执行任务啊!”
  徐婷婷笑吟吟地反问:“那你们准备派谁去送钱呢?”
  周渊易这才明白了徐婷婷的意思。的确,凶手是来勒索谢依雪三万块钱的,赵伟当初可以通过观察窗台上的黄色花盆而得到行动指令,那么这个凶手也有可能知道谢依雪长什么样。就算不知道谢依雪长什么样,那他也肯定知道谢依雪是个女人。现在周渊易出门的时候,事起仓促,带出来的手下全是男的。现在再让局里调女警过来,还要交代案件背景与应付事项,时间肯定是不够了。
  周渊易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沮丧地说:“唉,我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徐婷婷不紧不慢地说:“现在你可以带我去卡萨布兰卡了吧?交钱的事可以放心交给我去做。”
  “可是……”周渊易还有点迟疑,因为现在知道那个凶手已经残忍地杀死了好几个人,现在让徐婷婷去参加行动,实在是太危险了。
  徐婷婷大声说道:“周队长,周大警官,你就别再‘可是’‘可是’了,就让我去做吧。”
  “可是……”周渊易终于想起了一个借口,“你和谢依雪长得并不像啊!她是个孕妇!你才多大点?”
  “这又什么好怕的?我有办法!”
  不等周渊易说话,徐婷婷抢过了手机,噼里啪啦按着键盘,不一会儿功夫,就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你知道,我怀着孕,不方便出门。这钱,我让我的表妹给你送过来。你放心,她绝对可靠。”
  “这样行了吧?周大警官?”。
  说实话,看来只有这样了,现在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周渊易不由得佩服起徐婷婷来,这么快就想出这样好的办法。看来多读推理小说,是很有帮助的。周渊易不由得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徐婷婷送他的那本推理小说,心里不禁在思忖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去还给徐婷婷。想到这里,他的耳根不由得一阵一阵发热。他猜,此刻他的脸一定很红吧。
  
  过了一会,手机又滴滴滴响了起来。那个神秘的凶手回了一句:“OK!”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走吧,我们行动吧!”周渊易与徐婷婷并肩走出了电信局,然后与几个手下一起上了那辆越野吉普车。
  
  (06)
  电信局距离卡萨布兰卡咖啡馆的距离并不远,十分钟后,周渊易一行就来到了离咖啡馆只有一条街的路口,停下了车。
  周渊易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了徐婷婷,说:“这就是三万块钱,你快收好,一会见机行事。”徐婷婷重重地点了点头。信封已经用胶水粘贴好了的,摸上去鼓鼓囊囊的。
  周渊易还给了徐婷婷一对耳麦通话器,徐婷婷戴上后,将头发拨了拨,正好遮住了耳朵。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用耳麦试了一下通话质量之后,徐婷婷下了车,装作心事忡忡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向卡萨布兰卡咖啡馆走去。
  当她刚走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手里的电话传来短信的声音。徐婷婷打开手机翻盖,然后一边看,一边读出了传来的那条消息:“你到了吗?”
  “我到了,就在卡萨布兰卡的大门外,钱就在我手里的。”徐婷婷回了一条短信。
  “好,现在你从大门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来回三次。”神秘的短信瞬间就发了过来。
  周渊易从通话器里听到了这条短信后,连忙用耳麦吩咐徐婷婷:“快照他说的做,他一定就在附近,想从咖啡馆大门口分辨出谁是他要找的人。”
  徐婷婷一边照做,一边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注意她。
  当然,周渊易也在越野车里四下梭巡,不过很遗憾,他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徐婷婷在咖啡馆门口走了三个来回后,站在了门边的石狮子前,但手机却再也没收到短信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徐婷婷不免有些着急,于是情不自禁地向公路尽头望去,偏偏却没看到周渊易开的那辆越野车。
  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她在猜测着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隐藏着的凶手。
  周渊易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在注视着自己呢?徐婷婷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因为在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了一条短信:“现在你快乘坐出租车,到江都大学南校门!”
  徐婷婷在通话器里喃喃念出了短信里的话,等待着周渊易的指示。可是,通话器里却只听到沙沙沙的电流干扰声,听不到一句周渊易的话。徐婷婷不禁有点着急了,就在她茫然失措的时候,突然在面前停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伸出头来,问道:“小姐,走不走啊?”
  徐婷婷还想再等一会儿,看有没有周渊易的指令。可她突然想道,这个出租车司机会不会就是凶手授意来接她的人呢?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吓了一跳,两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上。
  徐婷婷强令自己保持住平静,战战兢兢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司机,顿时差点没笑出声来。
  司机是个穿着宽松休闲服的男人,一副很酷的墨镜遮了半张脸,嘴角叼了一根细长的白色万宝路香烟。不过仔细多看一下,还是可以认出,这个司机正是周渊易!
  “你这是干什么?”徐婷婷一边问,一边上了这辆出租车。
  周渊易答道:“我已经猜到了咖啡馆不可能是交易场所的,这里人来人往,对于凶手来说太不安全了。他一定会要你换个地方的,而且那个地方一定是人烟稀少的偏僻所在,而这样的地方,我们的车也不好跟踪保护你。所以我才临时征用了一辆出租车,开车来保护你。”他又问了一句,“他现在要求你换哪里交易?”
  “江都大学南校门。”
  听徐婷婷说完后,周渊易不禁点了点头。江都大学南校门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倚着江边,江滩上还有处密密麻麻的小树林。这一系列案件的第一个案子,就发生在这个名叫情人滩的江滩上,死的是欧阳梅与赵伟。
  现在凶手竟然选这个地方来交易,也实在是带了一点讽刺的意味。
  因为那里曾是命案现场,所以年轻的情侣为了躲开晦气,早就放弃了在这个地方幽会。这里正是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视野开阔,非常利于凶手使用反侦察手段。
  
  周渊易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对策,却始终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徐婷婷似乎是看出了周渊易的困顿,她嫣然一笑,说:“周队长,一会你把车开到江滩上,不要离开。如果凶手发短信来问,我就说自己一个女人来送钱,心里害怕。再说回去的时候这里很难叫到出租车,所以包下了你这辆车。”
  周渊易点点头,虽然这么说很难解除凶手的怀疑,但在无奈之下,也可以试一试。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情人滩小树林旁的那处旱桥上。旱桥下的涵洞正哗哗流出了来自江都大学经过处理的生活用水。
  徐婷婷推开车门,江风很大,冷冰冰的风灌进了车里,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六点了,眼看着天边诡异地飘来几朵乌云,瞬间就遮住了太阳。天色顿时暗了下去,江风将旱桥下的小树林刮得飒飒作响,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塑料口袋随着江风。胡乱地飘荡在空中。
  “我现在该干什么?”徐婷婷裹了裹身上的外衣,问周渊易。
  周渊易回答:“快发个短信给那边吧,就说你已经到了南校门江滩旁的旱桥上。”
  徐婷婷照做后,只过了一分钟,就发来了一条短信:“你看到旱桥靠江都大学一边的左侧,有一个绿色的垃圾筒吗?”
  徐婷婷转过头去望了一眼,果然,在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绿色塑料垃圾筒。她通过通话器把对方的短信内容告诉了周渊易,然后她听到周渊易在通话器里疑惑地自言自语:“咦,他怎么没问为什么在你身边有一辆出租车停着呢?”
  徐婷婷还没来得及思考周渊易的问题,就听到手机再次滴滴滴地叫了起来——新的一条短消息来了。
  
  (07)
  这条短消息,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钱扔进垃圾筒里。”
  周渊易在通话器里说:“就照他说的那样做。”
  徐婷婷走到垃圾筒边,嗅到了一股烂苹果的味道,恶心地捂住了鼻子。但她还是把装着三万块钱的厚信封扔进了垃圾筒里。
  徐婷婷回到车上,问:“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既然他没发新的消息来让我们离开,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周渊易答道。
  “等?!”徐婷婷惊诧地问,“我们在这里等,那他敢来取钱吗?”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又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这条短信只有一个字:“滚!”
  “看吧,他让我们滚吧。”徐婷婷笑着说。
  “好吧,那我们就滚吧。”周渊易耸耸肩膀,踩动了油门。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了一旁的山丘上,居高临下地望下去,正好可以监视到旱桥附近的空旷地带。方圆几百米内,一个人影也没有。在开车上来的这几分钟里,不可能有人可以这么快地取走信封。那三万块钱还在绿色垃圾筒里的!
  不过,既然没有人来,那个神秘的凶手又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手法取走钱呢?
  周渊易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山丘下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沉默不语,眉毛紧蹙成一道“川”字。足足二十分钟后,旱桥附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周渊易有点沉不住气了,转过头来,对徐婷婷说:“你试着拨打一下对方的电话,看有人接没有?如果有人接,你就问钱收到没有。”
  徐婷婷握着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片刻,她黯淡着一张脸,对周渊易说:“很遗憾,他已经关机了。”
  周渊易点点头。他明白,那个凶手一定是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现在说不定已经将那张拿来与谢依雪联系的手机卡扔得远远的,就等着来拿钱。“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周渊易对自己如此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周渊易看到在旱桥的一头,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干瘦老头,手里拎着一瓶白酒,摇摇晃晃地从旱桥下的涵洞钻了出来。这个老头埋着脑袋,东看看、西瞧瞧。很快,他走到了绿色的垃圾筒旁,然后勾下腰,在垃圾筒里翻起了东西。
  这个老头是谁?周渊易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一直都认为在这起系列案件里,凶手一直在与他捉着迷藏。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凶手是谁,但他认为这个人一定在沈建国、李汉良的交际圈子里。不管怎样,凶手一定应该曾经出现在警方的调查视野里。
  周渊易一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可现在这里出现的这个身着黄色雨衣的老头,周渊易却从来没见过。
  别管这么多了,这个老头一定与案子有关!
  周渊易飞快地拉上徐婷婷钻进出租车里,踩上一脚油门,出租车快速向旱桥驶去。但是令周渊易感到奇怪的是,当那个老有发现有辆出租车驶来的时候,眼里并没有露出恐慌的神情,甚至连一点惊奇的眼神都没有。他只是瞟了一眼出租车,就继续勾下腰翻找起垃圾筒里的物什。
  
  车停在了垃圾筒旁,周渊易推开车门,站在了这老有的身后,掏出手枪,大喝一声:“不许动!我是警察!“
  老头浑身一个哆嗦,当他回过头来,看到周渊易手里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高举起双手,声音颤抖地问:“干什么?我没犯法啊……”从他嘴里喷出很浓的酒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周渊易严厉地大声问道。他其实也怕这个老头并不是凶手,而只是一个与此案无关,只是凑巧走到这里的陌生人。
  老头哆嗦着说:“我是个拾荒的,刚巧走到这里,发现有个垃圾筒。这个垃圾筒是才放到这里来的,今天上午还没有呢。我一时好奇,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别人扔了,但是我可以拿去换钱的东西。”
  看着这老头的模样,并不像是在撒谎。他的两只腿一直在打颤,手中酒瓶里还剩一半的酒也跟着晃来晃去。
  周渊易示意老头站到一边去,然后他站到垃圾筒旁。他凑过头去向垃圾筒里望了一眼,里面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堆几乎腐烂的苹果。
  ——但是,那个厚厚的信封却不见了。那可是装着三万块现金的信封啊!
  周渊易一惊之下,连忙一手用手枪指着老头,另一只手仔细搜了一下老头的全身。可是老头身上什么都没有,更别说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了。
  周渊易沮丧之极,他不知道信封连同三万块钱,凶手是怎么拿走的。
  忽然间,他似乎想起老头说的话——这个垃圾筒是今天下午才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足够凶手布下疑阵了!
  周渊易转过身来,抬起腿来,冲着垃圾筒狠狠踢了一脚,绿色的垃圾筒顿时被踢开了。周渊易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大吃一惊。
  ——原本摆着垃圾筒的地方,地面上有一个大洞,而垃圾筒的底部也被割出了一个大洞。地面的洞口里,黑糊糊的,还可以听到水流的潺潺声。下面是一条涵洞,是江都大学排出生活污水的管道。
  周渊易明白了,那个索取三万块钱的凶手,是在上午就布置好收取现金的方案。他在旱桥边挖开了一个洞直连下面的涵洞,又讲底部有缺口的垃圾筒放在这里。装着钱的信封扔进垃圾筒里,他在涵洞里,只要搭个梯子,然后伸手就可以取走。
  难怪当徐婷婷下了车手,凶手并没有问为什么附近会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因为他一直呆在涵洞里,赶本就看不到旱桥上有辆黄色的出租车。
  从投下信封到现在发现真相,已经足足有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已经足以让这个凶手通过涵洞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徐婷婷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说:“糟透了,居然让凶手就在我们眼皮下溜走了!”
  忽然,周渊易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他对徐婷婷说:“你怎么这么早就自认投降了?我觉得,我们还应该有转机的。”
  
  (08)
  周渊易带着徐婷婷,慢慢将越野车驶进了江都大学校园里。几个电话后,他的同事们也分别赶到了校园之中。
  根据周渊易的分析,情人滩边的旱桥下,那个涵洞只有两条出口。一条出口就在旱桥下,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看到从这个出口里有人出来,除了那个捡破烂的醉老头。那么,不用说,凶手一定是从另外一个出口逃脱的——而另外一个出口,就在校园里。
  周渊易偏过头去问徐婷婷:“如果你突然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三万块钱,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徐婷婷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信封,看一下里面的钱是不是真的。”
  “不错。”周渊易点点头。然后他看了看手表,距离交出三万块钱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对一个手下说:“看来现在他应该已经打开了信封,该我们行动了。”
  徐婷婷诧异地问:“行动?你们有什么样的行动?”
  周渊易笑着说:“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江都大学的校领导也在这个时候及时地出现了,李汉良教授作为校方的代表,表示会全力协助警方的工作。但很显然,他在看到侄女徐婷婷也在现场时,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
  周渊易在一张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交给李汉良,麻烦他请人送到校广播站,马上连续重复在校园里的喇叭里播放。
  只过了一会,挂在校园行道树上的喇叭响了起来:“各位同学请注意,如果你在校园里看到一个面部或衣物上有蓝色喷溅颜料的人,请立即拨打电话报告学校保卫处!”
  广播通过喇叭,在校园里一次又一次地播出,所有的学生在听到之后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同时也立刻向四周张望,希望能找到广播里形容的人。
  周渊易这才告诉了徐婷婷,交给她那个装着三万块钱的信封,是他找技术科的小高用最快的速度特意制造的。小高在信封里加了一个很小的机关,只要撕开信封,信封里立刻会向周围一米方圆喷溅出蓝色的液体。而这种蓝色的液体根本没办法通过水来清洗,几天之内都不会消退。
  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身上被喷溅了蓝色液体的人!
  “你真棒!真不愧是周大侦探!”徐婷婷不由得翘出了大拇指。而周渊易则报以羞赧的微笑——他在徐婷婷面前,总是显得那么地局促。
  
  信息反馈的速度,是惊人的快。有学生反映,在药物实验室附近,看到了有个身着蓝色服装的男生一路狂奔,还用手遮着脸。而那个人在冲进了药物楼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汉良的脸色很不好看,常呆在药物实验室里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他带的研究生。难道那个凶手真的是他的学生吗?在他的脑海里,不禁渐渐浮现出一张面孔。年轻、英俊、有着阳光般的笑容——萧之杰!难道真的是他吗?
  而这个消息也无疑印证了周渊易的推测,他一直都认为系列案件的凶手是与江都大学有关的,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才可以弄到神秘的A物质。当然,他首先怀疑的,也是萧之杰。
  周渊易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药物实验室,实验室是一幢爬满了藤蔓植物的三层红砖小楼。一楼是几间很宽敞的教室,每间教室都摆着几排带着水槽的课桌,桌子上摆着酒精灯、三脚架、火柴、试管、广口瓶,教室里无一例外弥漫着神秘的酸性液体气味。
  二楼是研究生们的自习室,自习室不大,类似书房一般。李汉良一向推崇学生们的自我学习习惯,提倡鼓励学生自发学习,所以自习室也设计得很人性化。每间自习室都适合单个学生进行私下的药物研究。
  三楼则是药物储存室、李汉良的办公室与值班学生住的房间。
  当周渊易进入药物楼后,踩在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上,嗅到一股淡淡的来苏药水味道。这味道令他想到了医院,不管是江都大学附属医院,还是市郊的精神病医院,他都曾经嗅到过这样的味道,这种味道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一系列的命案。
  
  一楼的实验教室里,有几个学生在认真地做着试验,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李汉良带的研究生。他们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他们可以互相作证。而当问及是否注意到有人进入实验楼时,他们都摇了摇头——做实验的时候,他们都一直心无旁骛,他们实在是太认真了。
  在上二楼的楼道里,周渊易看到楼道转角,有一件扔掉的废弃衣物,展开一看,那是件原本白色的衬衫,不过现在衬衫上已经喷溅有明显的蓝色液体。不错,这见正是那个勒索三万块的神秘人遗弃的。看了看衬衫的牌子,是雅戈尔的,在商场上卖三百多一件。
  “真可惜啊!”一个警员惋惜地叹道。
  “少废话了,快看看二楼有人没有!”周渊易说道。
  警员们敲开了二楼所有的自习室,自习室里的学生不多,只有几个。警员也顺便找了找三楼,然后把两层楼的学生集中在了二楼的楼道上。
  周渊易仔细看了看找到的学生,发现只有两个人他认识。
  一个是刚从精神病医院回到校园的萧之杰。他还深陷在丧母的悲痛之中,两眼泛红。而沈晓叶正陪着他说着什么。他俩是在三楼的值班室找到的,萧之杰一直在李汉良的照顾下,利用空闲时间在药物楼里值班。
  另外一个则是那个叫龙海的学生,就是那天晚上陪李汉良一起护送萧之杰与母亲去精神病院的学生。他是李汉良最为得意的弟子了。
  
  周渊易一直都认为,凶手是与这一系列案件有关联的,应该是他见过的人。所以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第一直觉就告诉他,那个勒索三万块的人,就在这两个人之间。当然,这样的想法很武断,仅仅是他的直觉罢了,缺乏足够的证据,但周渊易还是决定从这两个人着手进行调查。
  在他看来,在楼道转角找到的那件雅戈尔的衬衫,足足要花三百多元才能买到,这不是萧之杰这样的穷学生可以负担的。所以周渊易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龙海。
  可是龙海又和这一系列的案子有什么样的关联呢?这实在是难以想像,他仅仅是李汉良的研究生,他有什么理由去杀死这么多互有关联的人呢?
  莫非——他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
  莫非——指使他的人,就是他的导师,李汉良?
  
  (09)
  奇怪的是,在萧之杰与龙海的身上,并没有找到蓝色液体的残留。不仅仅是他们,从所有学生的身上,都没有找到蓝色的残留色。
  在周渊易从小高手里拿过信封的时候,小高曾经说过,这种液体是从国外进口来的,美国的FBI也把它当作交付赎金时的特殊药品来使用,万万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失效的。在周渊易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精神矍铄的李汉良突然走到了周渊易身边,说:“周警官,遇到难题了吧?”
  本来在周渊易的潜意识里,已经将李汉良当作了与案件有关的嫌疑人。但他在这几乎绝望的时刻,看到李汉良的表情很是诚恳,于是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李汉良微笑着说:“周警官,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
  “哦?!”听了这话,周渊易心里一热,“李教授,你能帮我?那真是太好了。”
  周渊易把遇到的难题一一说给了李汉良听。李汉良听完后,逡巡了一圈站在走廊上的研究生们,然后对周渊易说:“周警官,把那件染有蓝色颜料的衬衫拿给我看看。好吗?”
  当然,他的要求很容易就得到了满足。
  李汉良教授拿到那件衬衫后,先凑到鼻翼旁嗅了嗅,接着他用剪刀剪了一小块沾了颜料的衣角,放进了广口瓶里。广口瓶里倒了一点水,他取出一张试纸,在广口瓶里的水蘸了一下,然后放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一眼。
  “嗯,是碱性的。”李教授喃喃说道。说完,他又取来一支试管,在试管里加进了一种淡褐色的液体。液体被他倒进了广口瓶里。神奇的现象发生了——褐色液体迅速与广口瓶里的水融合在一起,只是片刻时间,广口瓶里那块染成蓝色的衣角碎片颜色渐渐浅去,最后所有的蓝色竟然消失了。
  周渊易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汉良微微一笑,说:“其实,这一切很简单。蓝色颜料带碱性,拿酸性液体浸泡一下,就可以达到酸碱中和的效果,让颜色消失。你说过,在拆开信封的时候,周围一米开外的地方都会喷溅到这种蓝色液体,所以没有理由不喷溅到拆信者的脸上。而现在,所有学生的脸上都没有蓝色的痕迹,那就说明颜料已经被处理过了。而唯一处理的方式就是用弱酸性的药水来洗脸。”
  “那……”周渊易迟疑地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此刻他已经没再把李汉良当作凶手的同案人了。如果李汉良与这起案子有关,那他是绝对没有道理说出凶手是怎么做到来年上没有颜料痕迹的。
  李汉良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PH值试纸,递给了周渊易,说:“一点也不复杂,既然用酸性药物洗了脸,那么凶手的脸上一定会留下药水的残余。现在只要提取他们每个人的汗液,滴在PH值试纸上,查验PH值就行了。如果谁的体液呈现出酸性,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拿酸性药水洗过脸——别忘了,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汗液都应该是碱性的。”
  周渊易翘出了大拇指,赞道:“李教授,您真是太厉害了。”
  站在一旁的徐婷婷则大声说:“那还用说吗?不然他怎么做我舅舅啊?”两人不禁相视之后,莞尔一笑。
  
  周渊易走到走廊上,让研究生们都靠墙站好,然后他取出了怀里的PH试纸,很客气地说:“再麻烦大家最后一件事,现在我要收集大家的汗液。很简单的,就麻烦几分钟,请大家配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的一角,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发出声音的是龙海!他绝望地看着周渊易,身体不住颤抖,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周渊易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明白了,用酸性药水洗过脸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李汉良最喜欢的学生——龙海!
  他走到了龙海身边,问:“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接下来的提取汗液工作不需要再做了?”
  龙海黯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让同学们都散了吧。我承认,发短信给谢依雪的人,就是我。在情人滩旱桥上取走三万块钱的,也是我。”龙海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嗯,很好。”周渊易一笑,掏出了手铐为龙海铐上,然后大声宣布:“收队!”
  
  (10)
  与李汉良、徐婷婷道别后,周渊易和同事们带着龙海上了车,准备回警局。
  在目送他们上车的时候,李汉良的眼神非常复杂。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就是赵伟与龙海。前者和一个桑拿小姐神秘地死在了情人滩上,后者现在却被送到了警局,说不定他是一个很危险的杀人凶手!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侄女徐婷婷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看来不应该只教给学生知识,更应该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
  
  重重地关上车门,周渊易对龙海说:“这下你的麻烦大了。“
  龙海沮丧地分辩:“周队长,我只是想挣点外块。人不是我杀的!”
  “哦?!”周渊易笑了一下,说,“这话还是等进了审讯室再说吧。”
  龙海几乎哭出声来,他抽泣着说:“真的,我只是昨天晚上从精神病医院回家的路上,听到李教授与沈先生谈论案情的时候,才知道有那么三万块钱的事。我想,真正的凶手一定不敢出面找谢太太要钱,我正好可以从中插上一杠,弄到三万块钱改善一下生活。死的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周渊易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他又想起了徐婷婷借给他的那本《黑手帮》。难道又是一个因为从不同角度看问题而造成的误会吗?
  的确,如果暂且相信龙海所说的实话,那么这也很符合逻辑。不过看龙海打扮入时,连区三万块钱时所穿的衬衫也是三百多一件的,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三万块钱呢?
  在越野车驶向警局的路上,龙海语无伦次地告诉周渊易,他之所以这么想要那三万块钱,是因为他欠下了一笔债。
  龙海作为一个研究生,自然有着追求异性的渴望。实际上,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在他的记忆里,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而他的母亲从工厂退休后,在城市里就靠做保姆挣取一点微薄的工钱,供他上大学。
  龙海暗恋着在医学系读本科的一个小姑娘,也想办法结识了她。为了满足谈恋爱所需要的花销,他没日没夜地打工挣钱。幸好他的悟性一向很好,成绩也一直保持优秀。
  打工挣来的钱,是远远不够恋爱消费的,恰好他认识的那个女生又很喜欢花钱买高档衣物。无奈之下,为了维持他看来很神圣的感情,龙海只有找同学借钱。每次他借的钱都不多,但日积月累,合在一起也不是小数目了。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是龙海把周围能借的都借了,而且他几乎从来没还过钱,所以再想借钱,似乎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经济上的压力,几乎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所以,在昨天晚上从精神病医院回城的出租车上,当龙海听到三万块钱的事后,心里不禁一动。为了缓解经济压力,他决定想办法弄到这三万块钱。
  “我说的都是真的!周队长,你可以去调查的!赵伟死的那个夜晚,我和女朋友看通宵电影去了,你们可以调查的!”龙海挣扎着说。
  “好吧,我们会调查的。”周渊易说道。他问了龙海女友的名字与联系方法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助手王力,让他立刻去调查龙海这话的真实性。
  不过,周渊易又正色对龙海说道:“现在你把你母亲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打算勒索也不是一个很小的罪名。我们必须拘留你,所以要通知你的家人。”
  龙海犹豫了一下,说:“我一直都不知道妈妈在哪个地方做保姆……为了面子,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妈妈在做保姆……我一时也联系不到她……”他黯然地低下头,满是悔恨的表情。
  “真是混蛋!”周渊易狠狠骂了一句。他又问:“那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龙琼荷。”龙海的爸爸死得早,所以他一直是跟母亲姓的。
  就在这个时候,周渊易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科小高打来的。
  小高兴奋地在电话里告诉周渊易,在精神病医院里最后与萧之杰母亲接触的那个神秘女人,她的面部拼图在小摊贩老板的协助下,已经制作好了。而借用小摊贩老板的话来说,拼图与真人的相似度,达到了90%以上。
  周渊易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一会就回局里了,到时候你交给我。”
  挂断电话后,周渊易很是兴奋。他突然又想起了个问题,于是连忙拨回了一个电话给小高:“小高,你那这张照片去给专案组的同事们看一看,看有人认识那个神秘女人吗?”
  只过了几分钟,小高回了一个电话,说:“周队,你们组里,没谁见过这个女人。一会你回来看看吧,说不定你见过的。毕竟这个案子里,最了解案情的,就只有你了。”
  
  回到警局,周渊易吩咐一同回来的同事办好收审龙海的手续后,他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周渊易本来前一个晚上就没休息好,只睡了短短一两个小时,所以现在他感到很是疲倦。于是他在进屋前,就请内勤的大妈帮他泡上一杯浓茶。
  坐在办公桌前,周渊易看到小高送来的拼图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模拟图上,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女人,眼帘低垂,眼中充满了忧郁。额头上有几处皱纹,看上她曾经经历过沧桑的年月。发型很普通,随便在大街上就可以看到无数老年妇女梳着这样的头。她的脸型也很普通,几乎是丢进大街里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渊易没见过模拟拼图上的这个女人。他不禁暗暗思忖,难道这是一个在警方调查视野以外的人吗?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卷进案子里来?她与萧之杰的母亲有什么样的关系?
  
  “嗯,这个女人应该还是和案件关键关系人是有联系的。”周渊易对自己说道,他还是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在这一系列的案子里,受害者都或多或少地与李汉良和沈建国有关。所以说,尽管他周渊易不认识模拟拼图上的这个女人,但说不定李汉良与沈建国会认识!
  周渊易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李汉良,然后把模拟图通过传真机发给了李教授。李汉良看到模拟图后,很肯定地对周渊易说,他从来没看到过图片上的这个女人。
  看来只有问沈建国了,通过电话联系到沈建国后,沈家的传真机却正好坏了。挂断电话,周渊易无奈地耸耸肩膀。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沈建国的家里了。
  周渊易抓起模拟拼图,放进公文包里,急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向外走去。
  
  下期大结局:模拟拼图上的女人的身份令人大跌眼镜,谢依雪回老家休养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龙海是否真的与本案无关,之前对李汉良的怀疑难道是空穴来风?还有沈晓叶和萧之杰这对小情侣是冲破阻碍在一起,还是形同陌路……
  所有谜底尽在下期精彩大结局。
  同时奉送的,还有庄秦先生的创作心得,欢迎大家共同关注《无法呼吸》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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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Ⅰ 7:00 AM     周六清晨,风和日丽。  一周的繁忙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彩虹镇也迎来了难得的静谧。大部分人都还在享受美梦的同时,雅雅珠宝行一如往常,早早的打开了店门,开始了每一天的例行检查和清洁。  雅澜在前厅打开保险柜铺开各种首饰,雅琪在VIP ROOM为彩虹镇著名的心理医生也是三人好友的沈艳茹试戴各种最新款的首饰,而最近忙于婚事的欣欣则留在三人一起居住的公寓里,享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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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原本已经躺下,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双球鞋晾在楼顶天台。夜深风大,这个懒是偷不得了。  推开天台的门,迎面而来的冷风令我打了个寒颤:“好凉。”  我往晾球鞋的方向走去——却突然停下脚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凭栏处有人影在轻轻晃荡。这么晚了,这是谁?  我的脚步声也惊动了对方,人影转过身来。  “哗。”天台上暧昧灯光照得眼前人脸上明灭不定。即便如此,我也看清了她眼中哀戚与绝望神色。  “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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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件的开端    我不知道是怎么被凶手看中的,但是那封信他确实是寄给了我。信件如此写道:    幸运的李智龙先生:  你好。收到这封信你一定感到非常奇怪吧,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你的幸运,你大可以把这理解为中了彩票!虽然这称不上是个头等大奖,但不管怎么说你都可以捞到一千元的好处,嘿嘿,很不错吧?  当然,我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直接给你啦,就好像你买彩票,在中奖以前总也要先去当地的彩票投注站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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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没有收信人,也没有署名,芳香味的粉红色信纸上,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空中小姐在飞机上递了一杯酒给牧师。  牧师问:“现在离地面多高?”  “两万英尺。”  牧师笑道:“我还是不喝了,这里离我们总部天堂太近了。”  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要是我死在很高的地方,是不是能更快地到达天堂呢?”    (二)    这封莫名其妙的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随身的包中,让我纳闷了很久。  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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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毕业了。沈渔望着熟悉的校园,有些惆怅。不过,这离情别绪很快随着男友钟游带来的好消息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波发短信给我,说他爸爸妈妈要出国一段时间,想把我们两个叫去玫瑰山庄聚聚。”钟游的姑妈姑丈很有钱,在一座风景如画的小城的郊区买了一幢别墅,姑妈爱种花草,尤以玫瑰为多,故而得名。沈渔跟着钟游去过几次,很喜欢那里。“不过,洪涛是不是也在?我可不喜欢那个家伙。”  原来钟游的姑妈生的是一双孪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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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早上又有照片被塞在我的收件箱里,这个情况已经重复一百天以上了,但我还是没有习惯,不能做到无所谓。每个天寒地冻的早晨,当我看到生锈了的收件箱里放着照片的时候,眩晕、憎恨和绝望就会一起向我袭来。我只能手里拿着照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照片是直接放到收件箱里的,上面是一个人的尸体,确切地说,是我以前女友的尸体。她的尸体被人放在某处地面上挖掘的坑里,照片上是她胸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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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增强的风势,发出犹如海兽在饥饿时的吠声,掠过僧房和正殿的栋梁;一味撼摇大地的雨势,时而像投掷沙石般击打着门窗。所有的走廊地板,所有的柱子,全发出嘤嘤啜泣般的声音,屋体震动的程度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漂浮在半空中。   由夏入秋的暴风雨特征,便是室内的空气闷热到仿佛能让人喘不过气。那份窒闷让人的神经越发焦躁,放大了暴风雨的凄厉悚然。所以,也难怪今年刚满十五岁的小沙弥法信,会被天花板掉落的灰尘吓破胆,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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