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语文词典编纂中的新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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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近年的汉语语文词典,功能日趋复杂多样且有机融合,其表现为:词典的整体安排和每一条目的内容都呈现出较强的系统性,尤其每一条目的内容,是和词目相关联的众多语言材料的有机整合,成为字、词、句(甚至篇)紧密联系的语文知识篇章,阅读性明显增强。词典的多功能融合是本着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编写思路得以实现的,与阅读性的增强相互影响、相互促动。
  关键词 语文词典 多功能 融合 阅读性
  
  近年的不少汉语语文词典,一改过去单纯解字说词的统一面貌,表现出很强的复合功能性。这类词典本着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编写思路,将与字头(词目)相关的众多语言材料(字、词、句以及相关知识)有机整合,使每一条目都成为字、词、句(甚至篇)紧密联系的语文知识篇章,从而明显增强阅读性。这类词典注重用丰富的语言材料教会读者应用,注重培养和提高读者的语言文化素养,注重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结合。
  这类词典,最初集中于学生语文词典和初、中级的语文学习词典,渐渐扩大到其他各种类型的语文词典。商务印书馆“新华”系列语文词典首开先河,另有李行健主编的《小学生汉语学习词典》(外研社,2006年),苏培成、曹先擢主编的《新华多功能字典》(商务印书馆,2006年),鲁健骥、吕文华主编的《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6年),许正元等编的《十用成语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年)等可以作为代表。
  
  一、多种功能的融合
  
  语文词典的多功能融合,在形式上有如下几种表现:
  
  1.传统形式的字典、词典、句典功能部分合并
  下面是《小学生汉语学习词典》中的部分词条:
  


  


  可以看出,字头下有注音、笔画数、部首、字的结构、笔顺、释义(包括现代常用义、部分古文字形体及本义)。这些内容使其具备了字典的功能。字头下列出有关词条并分别注音释义;不少词条给出同义词、反义词;另设“组词”栏目,扩大词汇量;用引出对字、词形音义规范的提示。这些内容又使其具备了词典的功能。在单字或词语释义之后,常附有古诗文名句或链接“知识窗”,提供丰富的语言文化常识。这样的内容以往一般出现在句典中。这部词典其实兼具一般字典、词典、句典的部分功能,并且各部分内容环环相扣、有机联系,由字而词而句,形成一个以字为首的相关语文知识的完整篇章。
  
  2.学习型、规范型、应用型词典的功能相融合
  这种新型的学习词典严格贯彻执行国家语言文字规范标准,而面向学生的还同时遵循语文学科新课程标准。此外,在详尽地说字解词之后,常以“提示”形式进一步揭示常见错误、引导规范,以“辨析”等形式指导正确使用,以试题链接、相关知识链接以及丰富的例句、熟语、格言、名句等,提示、巩固所学内容,拓展相关语文知识,同时也是以丰富的语言材料进一步提示应用。这其实是融合了语文学习词典、规范词典和应用型词典的功能。
  
  3.不再是单纯的语文词典,而呈现出百科化的趋向
  新型的语文词典注意到要全面培养和提高读者的语文素养,注重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因而,不再是过去单纯就字论字,只管解词释义的刻板面孔,而是在词典正文中加入五笔字型代码,甲、金、篆、真书体等新内容,链接相关
  字谜、谚语、歇后语、格言、名句、语言知识、文史常识等,或是以附录形式收录语言学科知识(如标点符号用法、部首笔画名称表、笔顺口诀、国际音标等)、历史纪年表、计量单位名称、中国民族名称表、中国行政区划表、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简表、干支表、二十四节气表,等等,表现出较为明显的百科化趋向。这种做法,如果不失之过滥,并注意百科内容与词目、与词典功能定位、与读者对象紧密结合,则可增加读者的语言文化积累,并反过来帮助读者巩固所学语文知识,加深理解,学会更好地应用。
  
  4.纸质词典与配套的电子版本或电子词典结合
  由于电子词典有纸质词典所不具备的查检迅速、动态界面、直观多样的学习训练手段、多层次链接、容量超大等优势,越来越多的语文词典附带与纸质词典内容相应的光盘版。电子版本除了具备纸质词典全部内容的快速查检功能外,往往还具有字和词的读音、书写、释义等的动画演示,并有其他多种直观有趣的辅助学习和反复训练的手段,同时,附有图文共赏、有声朗读文学经典、语文智力游戏等,对学生的语文知识和语文能力有所巩固拓展,同时亦有助于激发语文学习兴趣。
  
  二、编写思路的创新
  
  以上是纯粹从编写形式上看,已可见语文词典的内容与功能日趋复杂多样,各功能联系紧密。如果作深层分析,还会发现,这些词典遵循着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编写思路和编写模式,从而达到更深层次上各种功能的融合。
  这种编写思路大致如此:在字的层面,让读者从多个角度掌握字的读法、写法、查检方法、意义并能够组成词语,正确使用。然后,上升到词的层面,这一层面包含对词语的认读、理解、扩展词汇、联词成句,它是建立在对字的形音义的学习应用与知识拓展基础上的,又反过来巩固了对字的形音义的理解运用。再进一步上升到相关联的谚语、歇后语、格言、名句、知识链接这一层面,同样是对字和词的学习、应用和拓展,也反过来巩固了对于字、词的理解运用,整个过程如下图所示:
  


  再进一步分析,在每一个单一的层面内,其实也都遵循着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模式。如在字的层面内,字头(放在田字格中)、注音、笔画数、部首、笔顺、释义、例词这几项内容,可让学生识字,理解字义,正确书写,正确查检,扩展词汇;在学习与应用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让学生通过字谜加深对字形的记忆和对字义的理解,开拓语文思维;通过古文字形体和对该形体的阐释及插图,让学生增加语文素养,加深对该字形体及意义的理解记忆。在词和句的层面内同样如此。
  可见,语文词典的多功能融合是本着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模式得以真正实现的,而不是各种功能的简单堆叠。一部词典,即使它的内容和功能非常复杂,本着这一模式,都能做到:在每一个字头下,字、词、句的多种功能有机联系,形成一个独立的自成体系的篇章;读者通过阅读学习这个篇章,就能真正掌握这个字并延伸到相关的词句。
  这种编写模式,尤其适合学生词典和初、中级的学习型词典。它符合学习者的认知规律,与语文课堂教学模式密切相关;它注重使知识传授与能力培养相结合,符合素质教育的要求。由此也可以看出,目前学生词典与一些学习词典的编纂已进入较高的层次。现在,越来越多的语文词典开始采用这一编写模式。
  
  三、阅读性的增强
  
  词典阅读性的增强和词典的多功能融合是相伴而生的。从总体上看,编写者遵循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思路,融合词典的多种功能,因此,词典不再是简单的查检工具,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较为系统的语文知识,具有了阅读性。具体地看,阅读性的增强还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以各种形式的链接增强阅读性
  这些链接包括:提示(指明常见错误,提示规范),辨析(主要是辨析容易混用的字、词),知识窗(主要是链接有关文史知识),考题链接(提供实际操练的机会),名句,格言,逸闻趣事,名作赏析,名家改笔(提供名家修改润色文辞的例子),文字源流(说解字源,明词义古今演变),等等。使用这些链接的目的,是加深对字词的理解,巩固和拓展相关语文知识,指导准确应用。如《新华多功能字典》中“莲”、“练”下的“知识窗”内容是:
  (一)莲是古代诗文中常见的描写对象。南朝民歌《西洲曲》:“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最后一个“莲”字与怜爱的“怜”谐音双关。(二)佛经上说,释迦牟尼诞生后,连走七步,步步生莲花,因此莲花成了佛教中的圣物,很多神佛的法像都是脚踏莲花。“莲台、莲座、莲花座”指佛的座位;“莲境、莲宇、莲宫”指佛寺;“莲池”指佛地,极乐净土。
  练/炼。“练”的本义为加工生丝或丝织品,使变得柔软洁白,引申有简洁义。“简练、洗练、凝练”等词都指文辞简明扼要,故用“练”。“炼”的本义为用火加热,除去杂质,使变得纯净或坚韧。“锤炼、锻炼、磨炼、百炼成钢”等词语都指在艰苦的环境中经受考验,除去身上不好的东西,增加才干,故用“炼”。“精练”与“精炼”不同,指文章或讲话简明扼要,用“精练”,如:文字精练;指提取精华,除去杂质,用“精炼”,如:精炼花生油。
  “莲”字下的“知识窗”主要是对文史知识的拓展,其中有古典文学名篇中的描写,有对古代文化常识的介绍,在拓展人文知识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语词,而对这一批特定词语的理解又将加深对古代文学作品的理解。“练”字下的“知识窗”主要是辨词明义,指导应用。“练”、“炼”在使用中常会混淆,这里从字的本义说起,溯源及流,由本义明引申义。明白了理据,读者自然不会再混用。最后又特地辨析同音词“精练”与“精炼”,深化应用指导。
  
  2.以丰富的附录增强阅读性
  近年来,语文词典的附录日益丰富,功能也趋于复杂多样。以《商务馆学汉语词典》为例,这本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收有11个附录,有的附录一般只用于备查,如“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简表”、“中国行政区划表”、“干支次序表”等;有的附录,如“常用量词用法表”、“现代汉语语法要点”、“中文标点符号用法”,提供了较为系统、精要的语文知识,学习者可据此与词典正文中的语料,与汉语教材中的语料对照学习,在附录和词典正文、教材间形成互动,当然也可备查;另如“中国民族名称表”、“中国最常见的200个姓”、“汉语亲属称谓表”,可供集中阅读了解,也可与词典正文中的相关内容相互参照:附录提纲挈领,正文一一详细解释。
  再如邓建烈《学生古汉语常用词词典》(文汇出版社,2004年)收的附录有“高中阶段必须掌握的有关词类活用的知识”、“高中阶段必须掌握的常见文言句式(附应试翻译方法)”、“中学语文教科书中难以掌握的字词例释”、“怎样辨识古汉语中的通假字”、“中学语文教科书中的人称代词例释”、“中学语文教科书中常见的副词例释”、“中学语文教科书中涉及的主要文化常识”、“中学语文教科书中涉及的主要文学常识”,等等。这些附录的主要作用是:将散于课文中的知识点、考点、难点分类整理,以利系统地学习;提供一些基本的学习方法和指导,与课文及词典正文形成互动;开阔知识面,加深学生对于课文的理解,激发他们进一步思考,等等。其阅读、学习功能明显大于查检功能。
  
  3.以图片、图解等直观形式增强阅读效果
  使用图片的主要目的是补充说明释义。一些基本词的释义往往复杂迂曲,配以图片,就会豁然开朗。如《新华多功能字典》中,“瓿”、“鼎”、“簋”等字下配以古器物图片,有的再辅以注解,这样,各器物的形制、功用以及与其他器物的区别就非常清楚了。又如“菌”字下配球菌、杆菌、螺旋体菌图片,“尺”下配直尺、丁字尺、盒尺、卡尺、千分尺图片,有助于读者了解其外延,从而加深认识。
  有的词典配有不少人文知识含量高、兼具知识性和欣赏性的图片,以求图文共赏的效果。如《新华大字典》(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04年)中配有大量历史文化经典图片,与所链接的文化常识相应,文化含量和欣赏价值很高。这样,词典的阅读性明显增强了。
  另外,词典的使用说明、字的本源义、词义由古及今的引申脉络等,如果使用图解,就可以一目了然,避免繁琐的说解,使读者保持阅读兴趣,准确理解相关内容。
  
  4.一些词典在编排上也考虑到可读性
  以《商务馆学汉语词典》的编排为例。首先,该词典在按汉语拼音顺序编排的大前提下,将声旁相同的字集中在一起,如将声旁字“奂”用网纹标出(只给出读音,不释义),下面分别系联“换、唤、涣、焕、痪”等字头,各字再分别解释。这种编排对于批量、快速识记汉字,掌握汉字规律极有帮助。其次,每一字头下按语素的意义分列不同义项,包含该字头的词按语素义列于不同义项之下。其中,以该字头收尾的词仅罗列但不立条解释,以该字头开头的词设内词条详加解释。如:
  


  【学报】……
  【学会】……
  ……
  这种编排方法能将字头的某项意义用包含该字的许多词语及其释义反复强调、重申,又有许多例句进一步显明其用法,巩固对词义的理解,所以非常有助于读者理解字词意义和扩大词汇量。这其实是一种义类编排方法。这种分类词典,读者可根据需要,或按义类查检,或按首字读音查检,亦可挑选感兴趣的主题分类阅读。
  语文词典的阅读性增强和词典的多功能融合是相应的: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思路使得词典功能复杂而具有多样性,使得词典阅读性增强;而词典阅读性的增强,仍然起着巩固所学,指导应用,拓展、深化语文知识的作用,是与学习——巩固——应用——拓展的编写思路相应的。词典阅读性的增强,使得词典功能进一步多元化,具有了查检、复习、阅读等多种功能。这种多元化的词典介于一般的词典和语文学习手册之间,比起一般的词典,阅读性要强得多,比起一般的语文手册,则更具备查检性和知识的系统性。
  (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40)
  (责任编辑王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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