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帖“大吉”考研二战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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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福建泉州,某个风光如画的小镇。走过长长的五里桥,你会以为这儿是个人迹罕至的景区,可是少有人注意到,这附近两栋楼门口张贴着“藏古今学术 聚天地精华,横批:开学大吉”的公寓楼里,每天都上演着气压低迷的生活。
  这里,住着一群考研失败的人们,这是他们再干一年的起点,他们叫“二战党”。一、二楼是打通的,二战党在教室和自习室里重复着单调乏味的复习姿态。三楼到五楼是住宿区,依旧像学校宿舍一样的上下铺、男女分寝、独立卫浴。这些二战党的目标都是各大高校的新闻传播类专业。生活对于他们而言是周而复始不可预知的,毕竟所有的人都像是再过一年复刻版的日子。
  剩下的果实再熟一年
  这个盛夏,刚好是同龄人走出象牙塔走向社会的第一个夏天。“暑假”这个概念就此远离大多数人,当然也包括二战党。面对着曾经并肩却已奔赴深造或工作之路的同学们,“酸涩”——大约是贯穿他们全身的味道。二战党的暑期,被4000块人民币买断,需要全程待下去的,则费用更高。在这座公寓楼里,每天上课6小时,内容从枯燥的传播学基础到中外新闻史,新闻的采写编评技能训练,甚至还要加课学习广播电视学、媒介经营管理和当下大热的新媒体专题拓展。二战党们的上一分钟在背理论,下一分钟则在训练实务。剩余的时间靠自己安排复习,时光堪比第二高考。
  “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再赌一年,出来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别人甩下两年。”小飘这样说,她毕业于中部省份一个普通的二本学校,初次考研的成绩离国家线还有30分,“可能就是剩下的果实咯,可我也许还能再重新成熟一年。”
  斯基君有点老干部范儿,回答问题一板一眼,但还是不断口头提醒自己“哦,脏话是不可以说的。”他一战时是教科书式的吊儿郎当,“我从10月24号才开始看书,后来报了个冲刺班,发现我连最基本的多级传播理论是谁提出的都不知道!你说我如果第一年就考上了是不是天理难容?!”问他这么不上心怎么会记得开始看书的日期,他说:“因为那天是我生日啊,碰上俩同学,就说一起开始看书吧,哈哈!”
  大多数的二战党们依旧是不愿放弃的,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无路可退,也许仅仅是为了避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恼人的追问。“你怎么解释毕业了无处可去?也许根本用不着解释,6月处理完毕业那些烂事儿,7月重拾书本的时候,你只是每天觉得无聊乏味和见到书想吐,以及面对去年没有背完的资料心里骂自己活该。”Apple是个东北姑娘,毕业于中部一所普通211大学,一战考场上因为指纹按不进去,只能好似异类般地拍照进入考场,因此受到监考老师的“特别”对待,第一门政治受到很大影响,连带之后的专业课也写得稀烂,“我其实就是觉得自己心智不成熟,不适合立即工作所以选择再战”。准备二战的过程中她辗转多次,也见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实属诡异,没想到身边还有很多“深水炸弹”。
  “本来睡在一张床上的二战研友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当时第一感觉——我的天!”随后Apple得知她的目标院校由清华改成了鄭大,同时收到了她10月的婚礼邀请函,“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去年自习室六楼有个七战的大哥,别人说他有精神病,我只是觉得他长的有点老。”Apple非常坦诚。
  “之前自习室有个男生,考的也是清华,他为了节省时间住在学校自习室,冬天穿棉拖,夏天穿凉拖。晚上如果有人还在那里且发出声音他就会拿刀出来威胁别人……我有点怕,所以我都早点走,哈哈哈哈”
  Apple絮絮叨叨地讲着,仿佛她的二战在断断续续地看破红尘,仿佛这样的人生百态与考研没什么关系。
  我也想用他们的思维去考虑
  帅比希,盛世美颜,二战集中营的辅导老师。曾经以高分考进新闻传播学全国排名Top 2的学府,现在负责给二战党教授新闻评论的写作技巧及热点解析。在这个集中营里,像他这样的名校学生和毕业生大概有十几人,构成了绝对前沿和充满朝气的师资力量。教学在大班和分组中有序地循环,不同的老师们讲解的课程各自独立也相互交叉。帅比希常常从基础到拔高,再结合现实例证,揪着一个知识点讲解十几分钟。他还没有毕业,因此帅学长和博学导师的光环在他身上自由切换,没有障碍。
  “其实我觉得很稀奇,比如班里有个石榴姐,她去年考上海大学,就差2分,但今年她就不想再考上大了。我问为什么,她说你不明白第一次失败的那个坎儿,哪怕你就差2分都越不过去!”通常我们认为一战失败了,第二年再考,内容都是一样的,肯定会复习得更扎实。但事实上,很多二战党都换了学校。经历过一战的失败,很多人心里都很有压力。“我没有经历过二战,所以刚开始我无法明白这个障碍所在,也不能评判具体的压力。但我至少看到这对他们的影响很严重。”帅比希面色沉郁。
  后来,帅比希学着尽量用二战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在讲课和谈话的时候。“这边的人大致有三种类型吧,第一种是自嗨型,像有个想考南京大学的姑娘,叫余弦。她的性格乐天,学习也规划得很好,我看她的学习计划表每天基本都是完成了的。”帅比希没有掩饰他对这个学生的喜爱,“她是一战,来到这里我觉得勇气可嘉。”
  “第二类人是被动型,大多数二战人都属于这类。他们可能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在干嘛。也许认为基础知识已经学过了,又不想再重新学一遍,答题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些方面去提升,一直处于比较迷茫的状态。”
  “第三类人是孤僻型,他自己主动学,但不愿意与大家在一起,不愿意找研友,独自复习,老师讲课他也会默默地听。因为考研毕竟存在一些竞争的因素,这也许是他们不愿意和旁人多交流的原因,另外也有可能——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比较薄弱的点。”
  每三天,教室前面的小黑板上就会有一道与新闻传播相关的题目出现,二战党会根据自身的复习安排,认真思考,之后将自己的答案贴在黑板上。“我们除了备课,也需要熬夜批改他们的作业和评论,有时候我修改的红字都已经赶上他们写下的黑字了。除了指出问题,也要写出具体的修改意见。”帅比希非常认真,他希望二战党别有遗憾,至少不能从他这里。   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是很坚定的,地域的偏远虽然削减了很多生源,但是也过滤出了抱着单纯二战态度来学习的人们。帅比希在此之前已经以“热点小王子”称号制霸新闻传播考研辅导界,“我们之前在线上的辅导已经吸引了大批的考生,每年的过线率和录取率就是最好的口碑。所以我们说不妨做个线下班,现实中的激励和督促可能会比网上打卡有用得多吧?地域偏一点才能抹掉他们出来度假的心理啊。”
  帅比希在这样的过程中了解着各种各样的学生,也了解着他们的失败,他们的再战。有时他会奇怪为什么人会对自己那么不负责任——
  “去年带过很多的学生,最后一套资料大概卖出了120多份吧,但是之后的反馈是有将近30人都没去参加考试。他们觉得自己考不上,所以干脆没有坐进那个考场里!”
  可能与其他考研名师不同,帅比希的高颜值对学生的吸引力可见一斑,“去年有个学生今年继续报了我的班,他说去年的资料他都没怎么看!太多滑水的人,买资料报班图个心安,事实上根本就没付出什么努力,自己没有什么规划,想着就是大不了再来一年。”
  “你知道吗?去年的暑期班里有两个人谈恋爱了,结果暑期班一结束就火速分手。”帅比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隐忍的笑意可能是对这种排遣寂寞的方式唯一的回应。
  魔咒,可能是失败者的托词吧
  Apple在考察了这个集中营之后决定回到母校附近租房复习,毕竟那里也有免费的自习室和生活设施。
  “现在也不知道咋的,新闻传播类的辅导机构都这么贵,和抢钱一样!”Apple说考研圈里有个魔咒——备考期间的生活如果被人跟踪采访或者影像记录,那必定是考不上的。“就算是迷信你也得信呐!不然你因为这玩意儿整段垮掉闹心不闹心?”
  二战党长久以来紧绷的那根弦,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Apple说她紧张的时候话会变多,“一战的时候特爱熬夜,白天效率不高。其实也是和人家攀比的,没有门禁的人就在通宵自习室学到凌晨2点多再回去,我盲目恐慌。最后的结果是身体零部件都不健康了,颈椎和眼部红血丝到现在还没有好。”
  “熬夜真的对女生不好!大姨妈都乱七八糟的,其次是这个皮肤呀,真的会变糙。我以前觉得自己长的挺好看的,当然别人也这样认为啦,但是经过一年考研颜值下降,再也没有人追我了!”Apple没说考研折磨掉颜值这件事她是否觉得惋惜,可是二战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失去再多,也不会让一丝丝不好的成分妨碍到考研大业。很多二战党对采访避之不及,即使愿意给出只言片语,也是闪烁其词,推脱万千。
  斯基君已经跨越了二战的阴霾,即将成为帅比希的直系师弟,他分析二战党闪躲不已、战战兢兢的原因,“不论‘魔咒’真假,二战这个事谁也不愿意用任何方式暴露给公众,万一再失败,脸打得多疼!”
  帅比希听到这个魔咒,笑得直不起腰。“其实这是科学啊!跟踪采访和影像记錄需要你成为一个戏精,可是考研看书却是需要实实在在静下心来的过程。”那些在文字背后和镜头前的表现力,才是削弱复习效率的元凶。
  “事实上,被拍了、被采访了的人在考上之后是不会提起这些事的,‘魔咒’产生的原因实际是考不上的人给自己找的理由。”帅比希的眼神里闪烁着智慧的火花。
  但是,备战期间不宜接受任何采访,这样的托词一传十,十传百,可能还会继续流传下去。
  像家人一样彼此取暖
  这座公寓楼里的二十几个二战党,有的在暑期结束之后就会离去,有的则会一直坚持到明年春天复试之后。相同的经历,有时让他们不须多言就能明白彼此,但更多情况下,他们也会用温情拥抱对方。
  “之前有个同学半夜12点多发高烧,我陪那学生去医院的时候,其他两个学生说也要一起跟着去,还拿着吃的啊毛毯啊,打算陪着他在医院输液观察一夜。尽管他们知道,自己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复习,而一天的作息打乱也许需要一周才能恢复。”帅比希回忆着那件小事,“冰箱里的食物大家买来从不分你我,都是随便拿着吃的。”
  帅比希明明还担忧过,这些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的人,性子大多孤傲又耿直(不然怎么会怀揣着被人鄙视的新闻理想),是不是很难在一起相处融洽。
  “有同住一寝的三个姑娘,其中两个都谈着恋爱,晚上10点半学习结束之后就会煲电话粥,和男朋友一直聊到睡觉为止。剩下的那个姑娘就有点受不了吧,后来她默默地搬出来,换了一间寝室自己住了。我们没有掺和进去协调,这样的解决方式其实蛮好的。”帅比希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考研的女生遭遇情感问题了。
  “一次有个姑娘给我发微信说有个十分严重的事情要告诉我,说自己被男朋友劈腿了。”帅比希无奈地笑了笑,“我能怎么办,我只好劝导她‘没了这男人你也不会死啊’!”几天后,姑娘仿佛已经恢复了学习机器模式,言谈中只有学术没有男人。
  “想吐槽他们的也很多吧,比如说什么功课都不做,一来就说让我给他划个重点的人;还有直接问我能给他提高多少分的……”帅比希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复习要在已经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提出有价值的问题。
  “有时候大家聊聊喻国明和陈力丹的八卦也无可厚非,就当做乏味时的调剂,还可以督促大家啃啃专业书。但是竟然有人问过我‘希哥,库里和卢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
  “鬼知道啊!”帅比希怼了回去,从此找到了应对刁钻问题的套路。
  长达几个月24小时的相处,其实很容易被彼此影响,在这样有竞争又有合作的氛围里,大家得到的其实更多。毕竟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还算是头脑清晰,都知道自己最终想要什么。”帅比希指指大门口,“你看,他们还一起买了那副打鸡血的对联贴在大门口。”
  不论怎样,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并不孤单,至少他们懂得,一个人的苦——是真惨;而一群人的苦——叫青春。帅比希说别用青春这词儿了,看着多土,可是找不到更好的词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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