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正中学作文的浮躁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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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文的浮躁,是指作者不思考严肃人生,不表达真情实感,而以华丽的语言或新颖的形式来吸引读者的关注,从而获得“理想的分数”。警惕并矫正此不良风气的蔓延,于应试写作、学生写作能力的训练和高尚情操的养成,意义匪浅。
  
  一、个性缺失
  
  有些中学作文一落笔就是就是模糊而华丽的语言,没有自己具体真切的感悟,没有自己独到的体验,也没有自己个性化的语言。一开口就是套话空话,写出的都是模糊话,都是大众话语。
  下面是一段已经发表的学生作文:
  嘉兴湖的微波,井冈山的星火,终成推澜之波,燎原之火。巨浪中,烈火里,一个年轻的政党走来了,他带领着中国人民,平内乱,攘外敌,使中华民族重新立足于世界。他秉承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开展了独具特色的革命运动,又将中国引上了独具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一个政党能历经八十载风雨,在于他能够与时俱进,这是意识随着时代而变,这是目标随着理想而变,这是主观随客观而变。他如水一般,在时代的航道中穿梭,为着民族的复兴与百姓的安康。(《真水无形》片段)
  用通常的标准衡量,这文章反映出的思想不能说不健康,语言不能说不流畅,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空洞老套,面目可憎。文章哪里可见一点独特的感性的内容?何见真挚个性的情感?审美价值又何从谈起?
  这样的作文其实非常多,那些常常让人感觉“厚重”的文化作文,大多是这个套路:
  易安词人,你的柔情,为爱起舞。
  黄昏、清照、晚风。你倚窗而立,吟唱“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让你的生命伴随秋风起舞。
  西风、黄花、古道。你黯然难语,轻叹“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任你的生命伴随黄花纷飞。
  你的柔情,你的挚爱,你一个厚重脱俗的生命,令人震撼,令人景仰。(学生习作)
  一眼浏览而过,似乎颇有诗意,但读后却一片茫然。如此镶嵌诗句,再加几句空洞的“诠释”,简单罗列,穿凿附会,没有自己真切的感受,没有清晰的解读。没有底蕴,仅用华丽的语言、“诗意”的语言,让读者雾里看花,不知所云,如何“令人震撼”?
  开篇就用排比句,排比段,或者引用名人名言、古典诗句,是很多作文辅导高手的秘密武器,以为这样就可获以高分。但是当考卷上千篇一律全是这些东西时,会给人何种感觉呢?
  没有清新的生活气息与鲜活的生命气息,没有独立的思想,没有具体感性的认识,哪个阅卷老师会喜欢?
  病因:缺乏自身生活的体验,缺失素材的积淀,缺失自己的思想,或是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就用这华丽或模糊的语言掩饰。
  矫正:引导学生说感性话,也就是引导学生“说真话,说实在的话,说自己的话,不要说假话,说空话,说套话”(叶圣陶)。
  塑造健康人格,培植思想生命,是中学课改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重任,所以我们要“不做作,去粉饰,有真意”(鲁迅)。我们要让学生把视线投射到火热的生活中社会中去,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有幸福和苦难,有喜悦和悲伤,有欢笑和泪水,所以不应将自己置入虚幻的美景中,也不必刻意虚构可以逃避现实的海市蜃楼,更不可因掩饰自己感性的体悟而变得虚伪庸俗。在倡导勇于创新、生命脱俗的今天,我们的作文教学和中学教育,千万不能再让学生再虚浮、再做作,不能再塑造浮华俗气的生命了。
  看看2005年5月台湾连战先生在北大的演讲,是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爱”的:
  今天我和内人携同中国国民党大陆访问团一起来到北京大学,非常荣幸。在这里首先向各位表示感谢。北京大学的校址刚才我了解到,就是当年燕京的校址,我的母亲在三十年代在这里念书,所以今天来到这里可以说是倍感亲切。
  看到斯草、斯木、斯事、斯人,想到我母亲在这儿年轻的岁月,在这个校园接受教育、进修成长,心里面实在是非常亲切。她老人家今年已经96岁了,我告诉她我要到这边来,她还是笑眯眯的很高兴。台湾的媒体说我今天回“母”校,母亲的学校。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报道。
  这就是感性的语言,其对母亲与北大的真切而独特的情感,让人动容,如此感性的话语,让人看到情感的真实、生命的真实,如果让我们的学生来写这段话,可能就是抒情一番,再来个排比修辞罢了。
  文章要有感性,才有内容的鲜活,思想的独特与情感的真实。于是我们的写作,也要大胆表现自己真切的体验、独特的感悟和个性的话语。
  
  二、思想浮浅
  
  在中学作文中,一是思想模糊,难见透亮。
  2005年陕西一满分作文《刻进沧桑深处的感悟》,文章第一板块写: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东西需要忘记……。第二板块写: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必须铭记。第三板块写:看来今天的人们是应该明白:什么是该忘记的?什么是该铭记的?……只有从每个人做起,做到该忘记的忘得干干净净,该铭记的铭记于心。
  但该文没有对话题“铭记与忘记”作自己的思辨,只是说:“该忘记的东西就该忘得干干净净,该铭记的东西就该铭记于心”。如此近乎什么也没说,能留给读者什么启迪与思考?徒有思维之大气语言之华丽,而缺失思想之清晰之厚实,如此庸俗浮浅,又有何审美价值?
  二是泛泛而谈,不见厚实。2008年福建考生的《味道与生活》:
  生活需要甜味,人们需要爱的滋润,需要鼓励与呵护。……
  生活需要又苦又甜的滋味,没有艰苦磨砺的生活,或是没有艰辛生活的回报,就难以感受生活本质,难以知道生活的丰富。……
  生活需要平淡的滋味,平平淡淡是走过艰辛、品过幸福的平和与恬淡,是心境的诗意观照与品味。……
  (结尾)甘甜之美,犹如夏日争芳斗艳的花儿;甜苦之美,犹如春天历冬绽绿的小草;平淡之美,犹如秋天散发幽香的秋菊。品味生活的各种滋味,就能感受生活的美好、生活的丰富,就更能感觉生活的弥足珍贵。
  甘甜之美、甜苦之美、平淡之美各有美点,讲了三个论点,但每一论点都没有讲透,说理没有力度。议论文分论点的切口过多,也使文章缺失厚实与力度。张玉庭教授道:“两点论不如一点论。”800字的文章,不去说透一点,何来思想的力度与价值?
  同样,分论点过多亦可至浮,如《一切从零开始》一文:一切从零开始,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切从零开始,是给别人一个方便/一切从零开始,是理性执著/一切从零开始,是弃旧图新/一切从零开始,是再接再厉。
  似此,800字左右的文章,分论点就有五个,何以分析深刻,何以厚实有力?
  病因:写作的惰怠与思想的平庸,无法或懒于作深入的思考,于是就蜻蜓点水,面面俱“道”,试图“以思想的开阔与清晰获以高分”。
  矫正:拒绝思辨的惰性与虚浮,选择一个切口,聚焦社会热点,深入思考,彰显思想的独特与深邃。
  作文题:《声音》。一考生写奥巴马的声音,其中道:
  “我将会让你们加入到重建我们国家的队伍当中来……一块块砖瓦,一双双手,一点点堆砌出我们的家园。”奥巴马在获胜感言中如是说。这句话让梦想在人们眼前清晰显现,并激发了选民的热情,所以安·尼克松·库伯的那一票才令人感动。她和所有支持奥巴马的人一样,破晓前就在教堂门前等待投票。但不同的是,她高龄106岁,肤色是黑色的。她说:“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投票,我为奥巴马的自信所感动。”
  是的,听到了奥巴马这响亮的声音,谁能不感受到他热切的期盼与生命的自信,以及生命的激励与鞭策?
  如此捕捉时代热点,选择一个小巧的切口,文章也就具体充实,立意独特见深邃,洋溢时代气息,彰显新鲜脱俗的亮点。
  好的文章应予人以思想的启迪或情感的震撼,选择一个小巧的思考角度,审视生活并进行深入思考或描叙,如此才有思想与情感的质感。因此,拒绝空泛,拒绝惰怠,培植思想的生命,应是我们写作教学的首要之务。
  
  三、花哨空洞
  
  应试作文刮起“文体移植风”,出现大量广告体、产品说明、实验报告等等,但内容空洞,思想缺失有力的支撑。如:
  伟大心灵的实验报告
  陕西考生
  实验日期:2002年7月7日
  实验目的:结晶出最伟大的心灵
  实验材料以及步骤:
  一、材料:酒精灯、玻璃棒、烧杯、铁架台;乐于助人的心灵、贪生怕死的灵魂、同甘共苦的心灵。
  二、步骤:
  1.溶解(选择的前提)
  将上述材料加入到烧杯中并用水溶解,用酒精灯加热烧杯并用玻璃棒不断搅拌。
  生活的启示:生活中我们在进行着一次次的选择,用我们的头脑溶解这些材料,我们以此来判断选择。
  2.过滤(选择的途径)
  用玻璃棒引流,把上面的溶液经玻璃棒引流到另备的烧杯中,滤去杂质后会发现:材料中的“贪生怕死的灵魂”最先被淘汰。
  生活的启示:生活中,我们中的一些人经不住社会上生与死的考验,最先被淘汰的便是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终于,这些人失去了自己本应有的职业,失去了自己早年崇高的理想。
  那么,让我们接着看一下什么才是人生最伟大的灵魂。
  3.蒸发(结晶的前提)
  把上述溶液注入到蒸发器皿,垫上石棉网,小心用酒精灯加热,随着水分的散失,溶液变得混浊,一个伟大的结果将要出现。
  生活的启示:经历了生活的种种磨难,一场伟大的革命将要爆发,那就是:谁才是真正的最伟大的心灵将要出台。
  4.结晶(实验之目的)
  把发热的蒸发器皿取下来,待余热把水分蒸发光,我们看到的是晶莹的固体——乐于助人的心灵与同甘共苦的心灵。
  生活的启示:经历社会的选择,最后胜利的是拥有乐于助人心灵的人。
  我们努力在改变着我们的命运,拥有一把无所不摧的剑是重要的;而今日我们终于得到了这把金光闪闪的剑——乐于助人的心灵。
  让我们用这把剑创造生活、创造未来。
  5.实验结束
  此为最倒胃口的“满分作文”之一。
  一是虚假。如“用玻璃棒引流,把上面的溶液经玻璃棒引流到另备的烧杯中,滤去杂质后会发现:材料中的‘贪生怕死的灵魂’最先被淘汰。”这是自然科学研究还是社会科学的研究?其实,这两种研究都无法实现,因为这是虚假的。而这虚假的实验与其生活的启示有何关系?纯属毫无意义的作秀。
  二是空泛。虚拟的实验失却说理力度,于是就剩下“4个生活的启示”了。而“生活的启示”又没有告诉读者何以获得,也就不过是干瘪空洞的几句话,根本就无法说服“中心”:“我们努力在改变着我们的命运,拥有一把无所不摧的剑是重要的;而今日我们终于得到了这把金光闪闪的剑——乐于助人的心灵。”
  文章只有花哨的形式,没有具体实在的内容,没有思想的力度,如此之作,意义何在?
  病因:媒体鼓噪说有些另类文体得了满分,于是没有材料的积淀,不想或无法做深入的思考,就虚张声势“以新颖的形式让老师不致审美疲劳,获以创新发展等级分数”。
  
  矫正:实实在在地写作,使自己的思想,获以强力支撑;不为新颖空洞而乏力。形式,只是思想表达的载体,写作目的是要启迪或熏陶读者。形式的新颖,不只是追求阅卷老师的感官刺激,还应有内容与思想的质感,不应让写作成为作秀和庸俗。我们看看鲁迅的文章:
  青年必读书
  ——应《京报副刊》的征求
  这篇短文形式上新颖另类,但是透过这另类的外形,我们不难看出文章的实在,质感的厚实。一是它有规范议论文的“本质”;二有实在的内容:“在青年必读书”一栏,鲁迅直接作了否定的回答,提出自己的“从来没有留心过,所以现在说不出”的论点;在“附注”一栏里,他提出要“少读”或者“竟不读中国书,多读外国书”的三大理由,指出中国书“与实人生离开”、空谈误国之弊。
  如是,虽有新颖另类的形式,却是以常规的逻辑来支撑,以通用的章法逻辑来演绎,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青年要做时代“活人”,多做实事,摒弃空话,投身生活。文章迸发出强劲的视觉冲击力,颇见睿智。
  总结:“写作是思想的演绎与情感的流泻”,写作要有读者意识,要拒绝浮躁,拒绝平庸,大胆再现感性的体悟,表达清晰厚实的思想,使文章蕴蓄思想与内容的质感,让读者感受阅读的清新与收获。如此,才能既矫正不良写作风气,又塑造出淳朴的生命。
  [作者通联:福建武平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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