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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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年轻 像春天原野上的杂草，郁郁葱葱 叶尖带着露珠。比如，想要找一个 漂亮的女孩做朋友，比如 邻居家后院桃树上青嫩的果子如何挑逗 一个饥饿的雨季 时光飞驰，无法复制。没拐过几道弯 满怀的心事早已苍白 一点都不像我设想的那样 退回三十个春秋，重新再来一遍 还会欠你许多，让我愧疚 借一个秋天的黄昏 只能摘一捧棉花，在天黑之前 还要备足萝卜、白菜和梦里的对话 或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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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年轻
像春天原野上的杂草，郁郁葱葱
叶尖带着露珠。比如，想要找一个
漂亮的女孩做朋友，比如
邻居家后院桃树上青嫩的果子如何挑逗
一个饥饿的雨季
时光飞驰，无法复制。没拐过几道弯
满怀的心事早已苍白
一点都不像我设想的那样
退回三十个春秋，重新再来一遍
还会欠你许多，让我愧疚
借一个秋天的黄昏
只能摘一捧棉花，在天黑之前
还要备足萝卜、白菜和梦里的对话
或许，什么都来不及
还是一场空欢喜
天水桥下
流水波及的兩岸正升起淡淡的紫烟
满是胭脂味
说吴语的女人，像我的母亲，亮一亮嗓子
下塘街连着河对岸
让清凌凌的水从头顶往下浇了一遍
带露水的芭蕉叶还描着昨夜的月光
插在梦的边沿
——那是沿街最旧的房子
提柳条箱的先生，从镜框里望见我的父亲
他们各不相同的命，走在各自的路上
小镇的早晨安静得只有画面
流水与小鸟的声音像处理过的画外音
忙碌的身影被孤单的影子猜测我
可疑的身份
想象那些心无旁骛的日子
该如何获得自由
想在微风和静谧里不停地挣扎、找寻
江风微澜，我并不是好汉
只想模仿侠客下山
为乡亲寻一副能治伤痛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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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 失 两条交谈的铁轨，仍感到 疾驰的孤单 越往前，影子越长越清晰 座椅摇晃，云朵赖在半空 棉裙子蓬松 下水一次已是旧的了，并不能阻止 风吹过庭院 白桦林的远处，有树叶落下来 金黄的麦子 齐茬茬削去头颅 有人在热浪中击掌送行 黄昏的玻璃，光线明亮 你倒垂的睫毛 像是要說什么，又像是 绝口不提 当春天落在腊月 等雪消融 一张纸，才慢慢复原 比如叶子降落，是自愿的
再见，村庄 再见，村庄 亲爱的麻雀们、那倚在矮墙上的青春 树干上吹着风，三月篱笆上刚刚走过一場细雨 再见，蟋蟀们，头发上沾着水汽，紧紧围绕我的是下午时光 再见，村庄。我将要离开 那些树林间贯穿的小径。我将轻轻走过 再见淡蓝色炊烟，从灰烬中站起身，纷乱的鸟翅散去 一点点散去的还有远方，以及远方看不清的苍茫 更苍茫的，是暮色。 星星点点的白，是落在眼里的灰 月光照着故人的影子
我在寻找什么，雪在掩盖什么 那些隐藏起来的地名，缩在山丘背后 那些死人的居所，被雪擦了又擦 一只蜜蜂停在雪上，山丘就是甜的 一片雪打翻了墨水，我就是王羲之 那条通往外界的公路 多么像我的血管，流着流着 就流出了蜂蜜，向远方，向一棵树 向雪原上的宣纸涂抹《兰亭序》 什么都不带，只带一个女孩 离去，不归。我是一片雪，掩盖伪善的草 她是另一片雪，掩盖大地的纸，掩盖我 下午四点五十
我常用异样的眼光去审视我内心柔弱的部分 它略带腐朽的气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它像我老家门前的臭水沟，褐色的水 一再让我坐立不安，如半夜梦醒时 却总是找不到电灯的开关 当我长大以后我便羞于承认自己的渺小 “每块贫瘠的土地都在等待着英雄的诞生， 而我却是最容易走失的那个。” 从前并未认识到—— 那水在我离开家乡以后也变得麻木不仁 我的父亲一再向那水沟投下毒药 即便是无心之过，但他的
约维尔小站 此时，约维尔小站，只有我一个人 落日正给英格兰佩戴上徽章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 等候世上最后一趟火车，开过来 时间沉睡在列车时刻表里 细长条形的显示屏翻腾着一些地名 候车室书架上安插着几本诗集 在无人翻阅时也发出回声，昭示未知和无限 四周寂静，从路基缝隙传来蟋蟀的琴声 是欢愉、纳闷和告别的合成 一列火车听从秋风的指令，将要进站 并打算凭借冲动，驶进远方的一场冷雨
吊在横杆上 捧瓜，豇豆们又老又弱 颠簸一生 没学会站稳扶好 土豆红薯鲜活而青春 憧憬着终点，提前练习坐的艺术 公交车是个小小的菜园 而我们早就 弄丢了泥土 听流水 听流水，从杨家的秧田 流到李家的麦地 听它的腰肢变细，呼吸趋于平缓 听流水，在父亲体内 流遍全身。由饥饿代替潺潺 一夜的守候，水流不断冰冷 听流水在沟渠之中 有一条流水 会替另一条流水思考 在哪里打
多么富有，把自己回放在威士忌城堡里 一个人编织时间的史实，就会有 一百个自我被重新塑造的可能 一柄拉杆箱解放了右手，激流落差的弧度 像往常一样，成为自由人裂变的瓶颈 交談者解释什么，什么就是生活 我在流水前梳妆，虚度自我 一面镜子极力掩饰小细纹，我强行给对手 一个假寐的手势 晨风吹拂，手腕上指针发出呼声 拾级而上，你先我一步抵达山顶 身边的事物分离出自由之身 你是如何引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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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真薄于纸 谁在篡改我的人生 舍弃腼腆的朝霞 掩埋了沉甸甸的夕阳 填上没有包浆的证词 做旧匣子里的标签 天地挤干了光阴的水分 卷宗里只留下日晷的长影 在几道栅栏中苟活 保鮮着深浅蹒跚的足迹 却没弥留明月的肉身 倾吐出小河的嗟叹 已无法打开桃花的笑靥 从粉饰中剥出素颜 浓缩中，是否能保鲜 那些隐匿的精华 镜中白马 流水牵出的倒影 洗不掉天际的尘土 苜蓿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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