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我学会骄傲的乡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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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地纯净善良的女孩都是公主,是公主就应该活得骄傲。
  
  1
  
  王嫩妹到来的那天,全班同学都笑趴下了,就连许嫣然也忍不住捂嘴笑了。
  王嫩妹在讲台前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王嫩妹,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一块儿学习。”她边说话还边拧着自己的两根麻花瓣儿。大家就都笑了。自从升人高二,气氛一直都很沉闷。难得看到大家这样开怀大笑。许嫣然后桌的赵强偷偷嘀咕了一句:“嘿,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老土的名字?”
  王嫩妹似乎根本没看见大家的笑,问:“老师,我坐哪儿?”老师也在笑,他扫视了一下教室,然后指了指许嫣然身旁的空位。许嫣然的同桌前不久因病办理了休学手续,她边上的座儿已经空了一段时间了。
  许嫣然有些不快,而王嫩妹却已经挎着她的大布包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她笑盈盈地在许嫣然身边坐下,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许嫣然不说话。翻开课本扉页。把上面写着的名字给王嫩妹看。“许嫣然,真好听。”王嫩妹的语气充满羡慕。许娟然只撇撇嘴,依然没说话。
  
  2
  
  课间时分,王嫩妹问许嫣然:“嫣然,是说笑起来好看的意思吧,可是许嫣然,你咋不爱笑啊?”这一问可问到许嫣然的痛处了。她没好气地白了王嫩妹一眼,心里说了句:“小土妞!”
  王嫩妹的确是个小土妞,她是随进城务工的父母一起从农村来的。现在也没有个正式的学籍,听说是寄读。后来王嫩妹告诉许嫣然,嫩妹在他们当地的方言中就是小妹的意思,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父母也没多花心思,就用“嫩妹”这个名字给她报了户口。
  许嫣然觉得王嫩妹不仅土,还有点笨。一道题她问过一回,总要再问上第二回、第三回。许嫣然有时被问得烦了,干脆就说不知道。王嫩妹于是就去问赵强。赵强每次都让她说一说农村里的好玩事儿,王嫩妹就一桩接一桩地说,一说起来还眉飞色舞的,逗得赵强哈哈地笑。许嫣然觉得那笑声里有嘲讽的味道。就有点为王嫩妹难过,她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直到有一次,赵强不知道为什么和王嫩妹闹了别扭,赵强丢了句“乡巴佬”,王嫩妹不笑了,她涨红了脸,紧紧咬着下唇,胸口起伏着,终于说:“对,我就是乡巴佬,乡巴佬怎么了,要不是乡巴佬辛辛苦苦地种田,你们城里人有粮食吃吗?要不是乡巴佬给你们打工,你们有高楼大厦住吗?城里人凭什么瞧不起我们?我们也有我们的骄傲!” 许嫣然就从那一刻开始钦佩王嫩妹了。
  
  3
  
  发英语试卷的时候,许嫣然很沮丧,因为成绩一向不如她的王嫩妹,这次却比她多考了差不多10分。王嫩妹看过来,正好对上许嫣然的目光。王嫩妹说:“许嫣然,我知道你退步的原因。”看到许嫣然疑惑的神情,她又压低了声音在许嫣然耳边说:“你喜欢隔壁班的耿宁吧。”“尽瞎说!”许嫣然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你瞒不了我,每次耿宁一从咱们教室前走过,你的魂儿就没啦。”许嫣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向笨笨的王嫩妹原来还挺精的呢。是的,许嫣然喜欢耿宁,那个优秀的男生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是许嫣然一想到自己,就一下子泄气了。
  那天放学,许嫣然和王嫩妹在操场上溜达着绕了好几圈。许嫣然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和别人谈过心了。自从12岁那年患了面瘫,她就再也不敢当着别人面笑了,因为一笑,她的嘴巴就会不自觉地歪向左边。王嫩妹听了,沉默了许久,她重新开口的时候,许嫣然看到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王嫩妹说:“嫣然,其实你不笑,一样很好看的,不像我,再怎么笑,都那么难看,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自卑。我妈妈说,心地纯净善良的女孩都是公主,是公主就应该活得骄傲。你看我,我就可以活得这么骄傲。”许嫣然低头不语,王嫩妹又贴着她的耳根说了一句话,许嫣然的眼睛就亮了。
  
  4
  
  如果不是出了那样的变故,许嫣然想,自己和王嫩妹应该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王嫩妹接连几天都没有来学校上课,听说她的父亲在建筑工地上出了事故。许嫣然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给王嫩妹他们家送他父亲的丧葬费时,许嫣然死活都要跟着去。
  王嫩妹跪在父亲的灵位前,抽搐着的身体那么孱弱无力。一直都是笑哈哈的王嫩妹,许嫣然第一次看到了她哭的样子。
  许嫣然的爸爸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王嫩妹妈妈的手里,嘴里喃喃着:“对不起。”王嫩妹的妈妈扔了信封,揪了许嫣然爸爸的西服,哭喊着:“我不要钱,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你把孩子他爸还给我,我要孩子他爸……”王嫩妹哭着过来搀扶她的妈妈,她吃惊地看着也在场的许嫣然,她没有听到许嫣然对她说的“对不起”。
  后来王嫩妹就辍学了。许嫣然的爸爸给他们家的丧葬费他们始终没收。听同学们说,王嫩妹在农贸市场摆了个摊位卖水果。
  许嫣然有一次偷偷地跑去了农贸市场,她果然看到了王嫩妹。王嫩妹又恢复了最初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热情地招呼顾客,眸子里依然写满了骄傲。谁都看不出,就在两个月前,她刚刚遭遇了丧父之痛。这个骄傲而坚强的王嫩妹呵!许嫣然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5
  
  从那天起,王嫩妹跪着哭泣的身影总是会不断地从许嫣然的脑海里闪现出来,有重重的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许嫣然的爸爸因为玩忽职守被判了刑。是许嫣然去举报了爸爸。爸爸被逮捕的那天,许嫣然哭了很久。但她想,自己做的是对的。
  然后许嫣然就把那本写满了耿宁的日记本偷偷烧掉了。她想起那次和王嫩妹在操场上,王嫩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嫣然,我帮你打探过了,耿宁将来想考北大,只要你努力考上北大,不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吗?”许嫣然拿出了新的日记本,在每一页上都写上日期,并把每一天要复习的内容写上,最后的那一天就是高考的时间。许嫣然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在大学里遇见耿宁,自己一定要骄傲地仰起头。
  许嫣然又去了农贸市场。远远地就看到手嫩妹在忙碌。她的生意看起来很不错,她微笑着,没有看到远处注视着她的许嫣然。
  许嫣然很想走过去,却始终没有勇气。她只能在20米的距离之外,默默地对王嫩妹说:“嫩妹,从今天开始,我也可以变得和你一样骄傲。你说得对,只要是内心纯净善良的人,就可以活得很骄傲!祝福你,让我学会了骄傲的乡村公主!”
  
  编辑 知 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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