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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应对外友协邀请的芬兰合唱团在北京海淀剧场演出,在出席观听的贵宾中,除彭冲副委员长外,第二位重要人物便是当时的北京市副市长陈昊苏同志。我其时任友协文宣部主任,负责接待芬团演出,故曾在剧场休息室向他们介绍外宾情况,又在演出结束后陪同其登台向演员祝贺,并合影留念。我对陈昊苏已早闻其名,但与他面对面接触这还是第一次。他身为陈毅元帅的长子,暨为当时最年轻的省部级领导人,自然格外惹人瞩目。他给我留下的第一个印象是:平易近人,谈吐不俗。谈到文化艺术的话题,他尤表热情,显得十分内行;原来他在北京市委就是主管文化教育工作的。
陈昊苏与友协其他历任会长(如王炳南、章文晋等)不同,他不是老外交家出身,而是半路出家搞外交的。但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且对民间外交的国际国内环境具有一个战略性的思考。有人说现在官方外交统揽一切,民间外交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他却不这样认为;他基于对时代发展的观察和认识,指出现在是“各项事业都走向群众化的世纪,外交事业也不例外。”“民间外交恰恰适应了外交事业群众化的趋势,”“民间外交的内容会变得更加丰富,形式也多种多样,不拘一格。”近几年友协工作不断开拓创新更上层楼,便是他按此思路领导友协全体同志努力工作的结果,也正好印证了他的这一真知灼见。
陈昊苏在友协工作中有不少大手笔、大举动。譬如积极推动中欧合作,成立中国欧盟协会,由他担任该会会长;又如友协加入地方政府国际联盟,他当选为该组织的世界执委;再如由他主持创立友好基金会,在短短数年中,基金会资金从210万增至近5000万元。提到基金会,我至今难忘其草莱初辟时的情景。成立基金会需经中国人民银行审批,在民政部注册登记。为使基金会及早获准成立,他曾亲笔致函民政部领导;并带着我去中国人民银行,登门拜访副行长陈元(陈云长子),说明友协建立基金会的意义。基金会创建之初,办公条件十分简陋。因基金会需接待金融和企业界人士,我们把办公室稍事装修了一下,竟引起风言风语,说是搞“豪华装修”。陈昊苏来查看后发现传言不实,鼓励我们要勿畏流言大胆工作,同时也提醒我们要坚持勤俭办基金会的原则。
陈昊苏很重视民间外交的理论研究。2004年友协成立50周年之际,他写了《民间外交论》,全文共分十章,洋洋数万言,从理论的高度对民间外交的基本属性、历史地位、工作宗旨 、发展前景等,详细阐述了自己的主张。关于我国的民间外交工作,历代党和国家领导人曾作有重要指示;但没有任何人进行过系统的理论研究。陈昊苏做了一件前人未做过的事。他为写作此文,反复推敲,十易其稿,可谓是呕心沥血之作。他在文中提出民间外交的“四个宗旨”(增进人民友谊、推动国际合作、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三点布局”(以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开展民间交往为立足点、以对大国和邻国开展民间合作为着力点、以对国际非政府组织开展多边外交为拓展点)和“三个服务”(民间外交要为总体外交、祖国建设、世界和平三个全局服务),堪称是民间外交的一个理论创新。
我们还可以看到,无论国内国外的朋友,都喜欢听陈昊苏讲话,因为他讲话不打官腔,不落俗套,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风格。他的讲话稿从来是自己写的,无需秘书代为捉刀。他喜用深入浅出的语言,或用生动幽默的比喻,来说明一个道理。一次他在世界地方自治政府会议上谈到文化多样性问题时说,他在旅馆餐厅里用早餐时发现,这里有西式中式等多种风味的早餐,这正是人类多种文化融合的结果;如果人类只推行一种文化,那么我们的餐厅里就只能有一种风味的早餐,那将是多么单调多么乏味啊。与会者听后都笑了起来。他与外宾谈话善于以理服人,以情动人。譬如他在谈到可持续发展问题时说,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又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其土地经过5000多年的开垦,现养育着13亿的人口,难免造成土壤贫瘠,生态恶化;因此中国要实现可持续发展,负担尤重,成本很高,对此国际社会应给予理解、支持和帮助,而不是向它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外宾听了这番话,不能不为之服膺。
大家还知道,陈昊苏深思好学,素以勤奋著称。他的办公室里不讲究陈设,到处满满当当的摆的都是书。他出国访问时,旅行箱里也多半装的是书。他住在国外旅馆里,每天起得很早,先读书写文章,然后才去吃早餐,开始一天的访问日程。一次我参加由他率领的诗人代表团访问西班牙和葡萄牙,见他乘飞机时也在阅读西葡两国的诗歌;或埋头起草讲话稿,倚马走笔,手不停挥。他在大学里原学的是无线电物理专业,却爱好文学历史;甚至对欧洲历史、对希腊罗马文化,也颇有研究。他访问希腊后,曾有《希腊之旅》诗集印行。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勤于创作,笔耕不辍,迄今已有十余种诗文集问世。友协工作基本上是交友工作。陈昊苏的学问素养,有利于他作为友协会长在国内外广泛交友,并赢得人们的尊重。
陈昊苏的朋友也真多,国内国外,各界人士都有。既有政界要员、企业巨头;也有文苑名家、艺坛新秀。既有已逮耄耋之年的长者,也有尚是发如青丝的年轻人。像学界泰斗季羡林、年轻作家邹静之等,都与他是忘年交。有一次我去看望季羡林先生,临别时他特意要我向陈昊苏问好,说他秉性爽直,深得家父遗风;又关心文化事业,实属难得。老诗人杨山是四川人,他也嘱我问候陈昊苏,说四川人民为陈毅父子感到骄傲。我所接触的国际友人也对陈昊苏多有称道。去年我在吉隆坡参加世界诗歌朗读会,听马来西亚朋友说,他们对陈昊苏会长深表尊敬;一位教授还在朗读会上宣读了评介陈昊苏诗作的论文。提起陈昊苏,人们还说他看重情义,是个雪中送炭的人。多年前,章含之曾亲口告诉我,乔冠华去世后,由于当时的历史原因,门庭冷落,吊唁者寥寥;但陈昊苏来了,说乔冠华与他父亲曾是战友,为中国外交事业做出过重要贡献,希她节哀保重。章含之说到这里时,眼圈都红了。
然而,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汙。此话曾用在陈老总身上,似也可用之于陈昊苏。我知道,在陈昊苏担任广电部副部长期间,发表过电影应寓教于乐、应以娱乐片为主体的观点,因而曾遭致非议。有一次他也跟我谈起这件事。我说其实不仅是电影,所有艺术皆源于娱乐,源于游戏。小孩子呀呀学唱,捏泥饼,过家家,就是人类艺术天性的表现。艺术兼有教育功能,要重视教育功能;但若离开娱乐,离开审美,就不成其为艺术了。朱(德)老总不是也曾说过:“我打了一辈子仗,想看点不打仗的电影行不行?”现在事过境迁,当人们在观赏国内外大量的娱乐片时,自然会对这件往事做出公正的判断了。
作为友协会长,陈昊苏在使用干部方面,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发挥其长处,不求全责备。对此我个人是有深刻体会的。在这里我想特别提到的是,除了工作上的指导之外,陈昊苏对我的文学创作和翻译,也曾给予支持和鼓励。1993年我翻译的《英诗300首》完成后,曾因经费缘故一度搁置,未能梓行。他对此表示十分关心。后来《300首》终于出版了,他又建议要搞个首发式,就在友协举行,由他亲自主持。在首发式上,会内会外、诗歌界翻译界都来了不少人。多家报刊发了消息,电台电视台也作了报导。我为此向他深表感激;他却说:“这是应该的,因为这也是一种文化交流工作嘛。”
在国内外许多地方,提起陈昊苏的名字,是人所熟知的。其实,若以官位而论,陈昊苏并不算多么显赫腾达。但由于他多年致力友好工作,又由于他独特的资历丰富的学识,由于他热诚待友善于交友,使他在国内外都有很好的人缘很高的声誉。古诗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想以此诗句喻之陈昊苏,亦当并不为过吧。我曾问过陈昊苏他最喜欢的格言和座右铭是什么。他说他记得的格言倒有不少,但很难说那一条是他最喜欢的。友协成立50周年时他提出一个口号:“为人民友谊工作过百年,为世界和平奋斗到永远!”他说这是友协的奋斗目标,也算是他自己的座右铭吧。在友协美丽如画的院子里,矗立着一尊展翼飞翔的和平女神像;在院子另一侧新建有一口铜铸的和平友好钟。这女神像与和平钟都是由陈昊苏创意、按照他的设计思想建造的,现已成为友协的标志。在和平钟亭内也镌刻着他的上述座右铭---友协的奋斗目标。
随着2005年新年的到来,友协院内的和平钟声又敲响了。我衷心祝愿陈昊苏会长,也祝愿友协将实现其美好的愿望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