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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年来，投资界“热浪不断”！1998年前后，是“风险创业投资热”;2008年前后，是“私募股权投资热”;最近两年来，是“天使投资热”！天使投资热本身没有错，但是如果连基本概念都没有搞清楚，基本理念都出了偏差，好事就可能变成坏事。所以，从促进天使投资健康发展考虑，本文特谈四点看法，供业界、学界探讨指正。
一、坚持天使投资本色：不回避投资回报，但主要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
天使投资的本色是什么？这是天使投资区别于纯商业性投资的根本问题。如果不能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就无法针对天使投资的本原特点，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促其发展;甚至有可能被形形色色的“假天使投资”所忽悠，结果不但亵渎“天使投资”的神圣和美丽，还很可能搞砸天使投资事业。
天使投资为何比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能够更好支持创业呢？在笔者看来，创业投资基金的管理者们，也即创业投资家们，必须具备“立足创业、资本经营、敢于冒险、谨慎运作”理念。只有这样，才可能既支持创业创新事业，又给投资者们带来最大投资回报。但创业投资基金是通过汇聚投资者的资金（自然主要是别人的资金）形成基金，再以基金名义投资于创业企业，所以，尽管创业投资家必须具有敢于冒险的勇气，但冒险不是目的，而只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毕竟投资者把钱委托给你，不是让你去体验冒险激情，而是为了谋取最大投资回报。为了最终给投资者带来最大投资回报，就必须谨慎运作，通过广泛而深入的尽职调查将风险不可控的投资项目排除，通过周密的股权安排事先防范投资风险，通过全方位全过程项目监控主动控制投资风险。否则，如果创业投资家们只是拿投资者的钱冒险行乐，那还不如投资者们自己玩个心跳！
正是因为创业投资家们是拿别人的钱来运作，在运作过程中必须坚持“为投资者谋取最大投资回报”宗旨，并树立严格的风险控制意识，建立一整套风险控制程序，这就决定了创业投资基金虽然有较高风险控制能力，因而可以投资于早期创业项目，但为了有效控制风险，往往要把早期投资控制在一定比例。从国外的历史统计数据看，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通常不超过20%。即便在最富有冒险精神的美国，创业投资基金全行业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也不到30%。其中，一些依托孵化器而设立的种子基金，其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也就50%左右。因此，对众多处于创业早期的企业，完全依靠商业化运作的创业投资基金来提供资本支持，显然是不现实的。
与商业化运作的创业投资基金不同的是，天使投资之所以被称为“天使投资”，就在于其不主要是为了商业回报，因而才能发挥出有别于创业投资基金的特殊作用！
为理解“天使投资”，有必要先认识“天使”。什么才是“天使”？“天使”是相对于凡人而言的美称。凡人必须考虑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生活中的俗事，“天使”则不需要，其唯一的特征就是乐善好施。所以，人们最早将那些出于爱心，无偿扶持百老汇文艺新人的大佬们称为“天使”。后来，当这个美称被运用到投资领域，才有了“天使投资”概念。因此，本原意义上的“天使投资”，特指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
另一方面，“天使投资”毕竟是投资活动，故又不简单等同于无偿捐款。无偿捐款是一次性捐助行为，没必要在企业中占有股份，自然不存在投资回报的问题。作为投资活动，天使投资为了与企业建立长期支持关系，则需要在企业中占有一定的股份。为了对企业形成有效的财务约束，天使投资人不回避投资回报。况且，如果有一定回报，就会有更多的资金用于从事天使投资。
当然，尽管天使投资人不回避投资回报，但其首要目的不是为了谋取投资回报，而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一旦支持年轻人创业成功，还能获得社会的尊重。
正因为“天使投资资本”（Angel Capital）在运作中呈现出了与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完全不同的本质特点，英语里又将“天使投资资本”称为“冒险投资资本”（Adventure Capital）！毕竟“创业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中的“Venture”已被赋予“冒险创办企业”的商业含义，所以，只有将“天使投资资本”称为“冒险投资资本”（Adventure Capital），才能更好体现其单纯“冒险行乐”的目的。也正因为天使投资带有极强的娱乐性质，英语里还将“天使投资人”称为“娱乐型投资者”（Entertainment Investor或Recreational Investor）。
二、勇于创新运作方式，但创新不改天使投资本色
如前所述，天使投资特指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但是，随着信息社会的来临，其运作方式也在与时俱进：一是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从事天使投资;二是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
过去，天使投资人都是一个一个的“独行侠”。作为仗义的“侠客”，一见到值得支持的创业者遇到困难，便“拔刀相助”。在这种情况下，天使投资人很难形成群体。即使是体验到了助人为乐和冒险投资的激情，也只是独个儿偷着乐。所以，天使投资资本又被称为“非组织化的资本”（Informal Capital），以便与创业投资基金这种“组织化的资本”（Formal Capital）相区别。在人类社会进入新的信息经济时代以后，天使投资人的投资环境有了显著改善。古人孟子提出过一个问题：“独乐乐，众乐乐，孰乐？”即一个人独自演奏音乐快乐，和众人一起演奏音乐也快乐，但是哪一种更快乐？当然是众乐乐更乐了。所以，随着信息经济发展，信息交流变得便利后，天使投资人开始通过组建“天使投资俱乐部”“天使投资联盟”之类的松散组织，从事天使投资活动。这样，不仅可以分享投资项目信息，而且还能够更好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和乐趣。而且，一旦支持年轻人创业成功，更容易为社会所知晓，进而获得更广泛的社会尊重。 过去，天使投资人往往是亲自从事天使投资活动，包括事前项目决策、事中实施投资、事后提供增值服务，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但天使投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事业，甚至要在多个企业任职，并没有太多的精力亲力亲为。所以，随着天使投资活动渐趋频繁，一些天使投资人开始成立工作室，聘请工作人员来协助其从事天使投资活动，包括协助整理有关项目信息，协助核对有关投资合同，协助提供事后增值服务等。
但是，无论是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还是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都不宜改变前述的天使投资本色。事实上，当天使投资人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和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时，由于最核心的投资决策仍然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做出的，在投资过程中，天使投资人本人可以直接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因其勇于支持创业创新而能够获得社会尊重，所以，天使投资人也能够坚持住天使投资本色。当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从事天使投资时，众多天使投资人可以在一起交流信息、分享快乐，但具体对某个项目是否投资，均由各个天使投资人自主决策，感兴趣的就投，不感兴趣的就不投。投资过后，也均是以天使投资人本人的名义在被投资企业中担任股东和董事。当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时，投资决策也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来做，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只是做些协助性的工作。
三、切忌概念炒作，避免以基金形式做天使投资导致本色异化
与天使投资人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和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不同的是：通过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投资活动时，按照投资基金的“集合投资、委托管理”本质特性，则必须是由两个以上的多数投资者将资金汇在一起，形成新的财产主体（公司、合伙或信托计划），然后再委托专业的基金管理机构进行管理。由于不可避免地多了一层委托受托关系，最核心的投资决策必须交由基金管理机构作出，所以，通过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投资活动，能否保持天使投资本色就值得商榷了。
生活常识告诉我们：由于情感兴趣和人生境界的体验很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传递，所以各类慈善活动往往都要由慈善家个人亲历亲为。所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即是这个道理。即便是一些慈善活动需要通过机构来运作，与其他社会机构相比，这类机构的鲜明特点便是目标的高度单一，以便最大程度地体现慈善家个人的情感兴趣。
特别是对天使投资这种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的特殊投资活动而言，当天使投资人将资金委托基金管理机构去从事投资时，能够直接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以及获得社会尊重的，便不再是天使投资人本人，而是基金管理机构的管理人员。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从基金的所得就主要是经济回报了。为最大限度获得经济回报，投资者反而会要求基金管理机构控制好风险，而不能盲目冒险。所以，只要是以基金的形式投资，即使想冒险支持创业，也没法像天使投资人那样可以自主自由地冒险了。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就不能兼顾助人为乐激情和经济回报呢？如果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做投资决策，当然是可以兼顾的，是助人为乐多一点，还是经济回报多一点？这完全是天使投资人个人的私事，谁也没有权利约束他，天使投资人也不会着意权衡和计较。然而，通过创业投资基金运作过程中的委托受托关系来兼顾助人为乐激情和经济回报这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目标时，就变得十分困难了。
按照制度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当试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实现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目标时，将必然面临激励无效、约束无力的问题。一方面，当委托人按照公益和经济双重目标来激励受托人时，受托人会变得无所适从：如果按照公益目标决策投资，有可能导致投资损失;如果按照经济目标决策投资，又往往难以实现公益目标。另一方面，当委托人按照公益和经济双重目标来约束受托人时，受托人又总是能找到种种借口逃避约束：当委托人要求受托人以公益目标为重时，受托人会以还需保障经济目标作为托辞，而拒绝从事具有公益性质的投资;当委托人要求受托人实现基本经济目标时，受托人又会以公益目标为幌子，为各种投资损失开脱。
正因为情感兴趣和人生境界的体验很难通过经济意义上的委托受托关系来传递，天使投资活动的公益性和经济性很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实现，所以，尽管天使投资人既可以直接从事天使投资，还可能因为时间精力上的不足，而将部分资金通过投资基金间接从事相关投资;但是，在世界各国，只有当天使投资人直接从事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的投资活动时，才称为“天使投资”。
当天使投资人参与投资于各类由第三方管理的投资基金时，由于以“代人理财”为本质特征的投资基金不可能再按照天使投资的本色从事投资活动，故一般不再将天使投资人参与的投资基金称为“天使投资基金”，而是按照基金投资领域不同而称为不同类型的基金：如果天使投资人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创业投资，则该基金便是创业投资基金;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并购投资，则该基金便是并购投资基金;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公开交易市场对冲操作，则该基金便是对冲基金。
事实上，尽管从1946年全世界第一家公司型创业投资基金诞生至今已有近70年历史，天使投资人的诞生则更为悠久，但迄今为止，在美欧等市场经济发达国家与地区，严谨的学者很少将“天使投资”和“基金”连在一起，政府的政策法规文件中更难以见到“天使投资基金”称谓。
反观我国，“天使投资”才刚刚出现，“天使投资基金”概念就被炒得满天飞！其中的原由，既有未知“天使投资”基本含义的因素，也有故意借“天使投资”这个神圣而美丽的称号进行炒作的成分，还有打着“天使投资基金”旗号诱骗投资者和忽悠政府的动机。
当我们再仔细审视那些打着“天使投资基金”旗号所从事的投资活动，我们将发现：这些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所谓“天使投资”，已经导致天使投资本色的严重异化！
真正的天使投资因为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因此比创业投资基金更勇于支持创业早期企业，相比较而言单笔投资金额也较小。以美国为例，天使投资人平均单笔投资金额仅为30万美元，而我国的天使投资因主要是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单笔投资金额高达800万人民币，与一般创业投资基金并无二致。 真正的天使投资往往与天使投资人的兴趣高度关联，因天使投资人大多是成功企业家，他们分布于各个不同行业，所以投资领域也相对均衡分散。以美国为例，天使投资常年均衡地分布在软件、文化传媒、医疗健康、生物技术、金融、零售等各个领域;而我国的天使投资同样因为主要是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结果总是热衷于跟风投资于少数几个能够“赚快钱”的热门行业。2014年，投资于互联网电信领域的资金高达80%！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重在“雪中送炭”。他看好某个企业，企业需要支持时慷慨解囊;但当该企业不需要支持时，就再另找企业支持，没必要和别人争抢项目，更不会过于计较投资价格。然而，我国的众多“天使投资基金”和纯商业的创业投资基金并无区别，争抢项目是常有的事。为抢到热门项目，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多半是年长资深的企业家，因其自身往往是成功的创业者，积累了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和产业资源，因而在投资过后往往会为企业无偿提供多方位的增值服务，包括道义上的支持。然而，我国的所谓天使投资者，据市场机构统计，竟然以“80后”占主流。这些年轻的“80后”大多没有创业经验，只是假借“天使投资”的美名，募集一个个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其能否为所投资企业提供增值服务就可想而知了。少数所谓的“天使投资基金”也给企业提供一些政策咨询服务，但有关媒体在《天使投资圈被指存五大谎言》中报道，中国的“天使投资基金”在为被投资企业提供咨询服务还需要额外收取高昂费用。有些害群之马，甚至用欺骗的方式收取费用，承诺可以融资打包上市。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即使投资失败，也在所不辞。因为，其投资的初衷就是帮助年轻人创业，所以，有投资回报自然好，没有投资回报也不会太在意。然而，我国的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因为是拿别人的钱做所谓“天使投资”，投资者有高回报要求，基金管理机构就不得不面临高回报压力。所以，前些年不少人热炒“天使投资基金”，以为打着这个旗号好募资，募了资之后就能在给投资者高回报的同时，自己还能赚取可观的业绩报酬。但后来发现投资回报并不理想，甚至亏损时就顿感失落。于是，便有了《失落的“天使”》这样的报道。为保障自己的权益，所谓的“天使投资基金”和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一样与企业搞财务对赌！更有甚者，一些机构采取高利贷的方式诈骗投资者加入“天使投资基金”，基金管理管理机构还不了钱时，投资者最后把债追到了被投企业的头上。
四、重在营造文化氛围，扶持政策应考虑可操作性
由于天使投资是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富有个人虽然不回避投资回报，但主要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所以，笔者非常赞同美国硅谷著名天使投资人林富元先生的观点：发展天使投资不在制度，而在营造文化氛围。所以，世界各国很少通过扶持政策鼓励发展天使投资。个别国家虽然针对个人（不仅是富有的天使投资人）投资种子期企业有税收优惠政策，但效果并不佳，因为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往往不会在意这点税收优惠，只有少数不太富有的个人投资者当其投资种子期企业时才来申请税收优惠。
为促进真正的天使投资在我国发展，结合我国国情，笔者以为，政府也可以考虑从以下四个方面做些工作：（1）支持创建“天使投资俱乐部”“天使投资联盟”之类的松散组织，为天使投资人搭建相互交流以及与创业项目进行对接的平台。（2）适应天使投资“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的特点，对支持创业成效显著的天使投资人，加大宣传力度，营造天使投资文化和氛围。（3）加快发展区域性股权市场，完善新三板交易机制，为天使投资人提供顺畅的资本退出通道。（4）尽快出台股权众筹规则，为天使投资提供必要的法律保护。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国外越来越多的天使投资人开始从“独行侠”投资方式转向借助互联网众筹平台发现创业项目和进行投资。因此，可通过促进股权众筹发展，一并促进天使投资发展。
如果非要再搞点扶持政策，那还需要考虑政策的可操作性。如前所述，天使投资从本源上讲是富有个人自主决策支持创业的投资行为，目的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这才是其区别于创业投资基金这种组织化创业投资资本的本质不同。然而，国内一些人利用政府热切盼望扶持早期企业的期待，人为设置出了一个所谓的“天使投资”阶段，并将投资阶段的不同作为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的本质区别。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以下政策问题：
一是由于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的本质区别并不在于投资阶段，故必然带来概念混乱。从国外实际看，天使投资并不必然投资早期企业。只要觉得某个企业有困难，不管是早期、中期还是后期，甚至在大型企业陷入困境面临重组重建的困难时，天使投资人都有可能出于爱心、出于体验冒险激情和获得社会尊重的目的而支持企业。所以，即使是在美国，2014年天使投资对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的投资金额占比仅为42%，对扩张期、成熟期和重建期等创业中后期企业的投资金额占比则高达58%。相反，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也有可能投资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只是比例相对低些。
二是无论是对天使投资，还是对创业投资，如果以投资阶段作为享受政策扶持的标准，均将面临政策无法实施的问题。将创业投资的投资阶段划分为种子期、起步期、扩张期、成熟期和重建期，这虽然已成为国际创业投资界和学界的通行做法，但创业阶段的划分仅对指导业界实践和从事学术研究具有意义，如果将其作为政策认定标准，则不仅难以准确界定，也难以实际施行。所以，各国有关扶持创业投资的政策立法多按照被投资企业的规模来进行界定。
三是不利于鼓励各类创业投资基金支持创业早期企业。从中外实践看，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一直是支持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的重要资本力量，世界各国和我国已经发布实施的相关政策也均鼓励创业投资基金增加对创业早期企业的投资。如果人为将创业早期阶段划给天使投资，又如何发挥各类创业投资基金支持创业早期企业的作用？
四是不利于天使投资自身的健康发展。本来，天使投资也只是投资创业早期企业的资金占比相对高一些，投资于扩张期、成熟期、重建期等创业中后期企业的资金占比更高，如果政策仅允许天使投资对创业早期企业进行投资，则不仅有违天使投资人的意愿，也容易给天使投资活动带来人为风险。因为，从风险控制角度考虑，即使是风险控制水平最高的种子基金，也不可能将资金全部投资于种子期企业，而是会将适当比例资金投资到扩张期等创业中期企业。然而，国内一些地方政府却以为存在一种专投所谓“天使投资阶段”的“天使投资基金”，于是一方面不惜以财政资金参股支持，另一方面相应地将其投资领域限定为所谓“天使投资”阶段。有财政资金支持，众多市场机构自然也乐于以“天使投资基金”的名义来申请财政资金。至于今后出现亏损，反正还能以“天使投资”本来具有高风险来为自己开脱。然而，政府和市场以“天使投资基金”概念互相博弈，最终损害的是整个天使投资事业。
因此，比较务实的选择是：在制订鼓励各类投资者投资创业投资基金的财税扶持政策中，兼顾鼓励天使投资人增加对创业早期企业的直接投资。
近二十年来，投资界“热浪不断”！1998年前后，是“风险创业投资热”;2008年前后，是“私募股权投资热”;最近两年来，是“天使投资热”！天使投资热本身没有错，但是如果连基本概念都没有搞清楚，基本理念都出了偏差，好事就可能变成坏事。所以，从促进天使投资健康发展考虑，本文特谈四点看法，供业界、学界探讨指正。
一、坚持天使投资本色：不回避投资回报，但主要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
天使投资的本色是什么？这是天使投资区别于纯商业性投资的根本问题。如果不能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就无法针对天使投资的本原特点，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促其发展;甚至有可能被形形色色的“假天使投资”所忽悠，结果不但亵渎“天使投资”的神圣和美丽，还很可能搞砸天使投资事业。
天使投资为何比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能够更好支持创业呢？在笔者看来，创业投资基金的管理者们，也即创业投资家们，必须具备“立足创业、资本经营、敢于冒险、谨慎运作”理念。只有这样，才可能既支持创业创新事业，又给投资者们带来最大投资回报。但创业投资基金是通过汇聚投资者的资金（自然主要是别人的资金）形成基金，再以基金名义投资于创业企业，所以，尽管创业投资家必须具有敢于冒险的勇气，但冒险不是目的，而只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毕竟投资者把钱委托给你，不是让你去体验冒险激情，而是为了谋取最大投资回报。为了最终给投资者带来最大投资回报，就必须谨慎运作，通过广泛而深入的尽职调查将风险不可控的投资项目排除，通过周密的股权安排事先防范投资风险，通过全方位全过程项目监控主动控制投资风险。否则，如果创业投资家们只是拿投资者的钱冒险行乐，那还不如投资者们自己玩个心跳！
正是因为创业投资家们是拿别人的钱来运作，在运作过程中必须坚持“为投资者谋取最大投资回报”宗旨，并树立严格的风险控制意识，建立一整套风险控制程序，这就决定了创业投资基金虽然有较高风险控制能力，因而可以投资于早期创业项目，但为了有效控制风险，往往要把早期投资控制在一定比例。从国外的历史统计数据看，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通常不超过20%。即便在最富有冒险精神的美国，创业投资基金全行业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也不到30%。其中，一些依托孵化器而设立的种子基金，其从事早期投资的资金占比也就50%左右。因此，对众多处于创业早期的企业，完全依靠商业化运作的创业投资基金来提供资本支持，显然是不现实的。
与商业化运作的创业投资基金不同的是，天使投资之所以被称为“天使投资”，就在于其不主要是为了商业回报，因而才能发挥出有别于创业投资基金的特殊作用！
为理解“天使投资”，有必要先认识“天使”。什么才是“天使”？“天使”是相对于凡人而言的美称。凡人必须考虑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生活中的俗事，“天使”则不需要，其唯一的特征就是乐善好施。所以，人们最早将那些出于爱心，无偿扶持百老汇文艺新人的大佬们称为“天使”。后来，当这个美称被运用到投资领域，才有了“天使投资”概念。因此，本原意义上的“天使投资”，特指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
另一方面，“天使投资”毕竟是投资活动，故又不简单等同于无偿捐款。无偿捐款是一次性捐助行为，没必要在企业中占有股份，自然不存在投资回报的问题。作为投资活动，天使投资为了与企业建立长期支持关系，则需要在企业中占有一定的股份。为了对企业形成有效的财务约束，天使投资人不回避投资回报。况且，如果有一定回报，就会有更多的资金用于从事天使投资。
当然，尽管天使投资人不回避投资回报，但其首要目的不是为了谋取投资回报，而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一旦支持年轻人创业成功，还能获得社会的尊重。
正因为“天使投资资本”（Angel Capital）在运作中呈现出了与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完全不同的本质特点，英语里又将“天使投资资本”称为“冒险投资资本”（Adventure Capital）！毕竟“创业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中的“Venture”已被赋予“冒险创办企业”的商业含义，所以，只有将“天使投资资本”称为“冒险投资资本”（Adventure Capital），才能更好体现其单纯“冒险行乐”的目的。也正因为天使投资带有极强的娱乐性质，英语里还将“天使投资人”称为“娱乐型投资者”（Entertainment Investor或Recreational Investor）。
二、勇于创新运作方式，但创新不改天使投资本色
如前所述，天使投资特指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但是，随着信息社会的来临，其运作方式也在与时俱进：一是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从事天使投资;二是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
过去，天使投资人都是一个一个的“独行侠”。作为仗义的“侠客”，一见到值得支持的创业者遇到困难，便“拔刀相助”。在这种情况下，天使投资人很难形成群体。即使是体验到了助人为乐和冒险投资的激情，也只是独个儿偷着乐。所以，天使投资资本又被称为“非组织化的资本”（Informal Capital），以便与创业投资基金这种“组织化的资本”（Formal Capital）相区别。在人类社会进入新的信息经济时代以后，天使投资人的投资环境有了显著改善。古人孟子提出过一个问题：“独乐乐，众乐乐，孰乐？”即一个人独自演奏音乐快乐，和众人一起演奏音乐也快乐，但是哪一种更快乐？当然是众乐乐更乐了。所以，随着信息经济发展，信息交流变得便利后，天使投资人开始通过组建“天使投资俱乐部”“天使投资联盟”之类的松散组织，从事天使投资活动。这样，不仅可以分享投资项目信息，而且还能够更好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和乐趣。而且，一旦支持年轻人创业成功，更容易为社会所知晓，进而获得更广泛的社会尊重。 过去，天使投资人往往是亲自从事天使投资活动，包括事前项目决策、事中实施投资、事后提供增值服务，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但天使投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事业，甚至要在多个企业任职，并没有太多的精力亲力亲为。所以，随着天使投资活动渐趋频繁，一些天使投资人开始成立工作室，聘请工作人员来协助其从事天使投资活动，包括协助整理有关项目信息，协助核对有关投资合同，协助提供事后增值服务等。
但是，无论是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还是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都不宜改变前述的天使投资本色。事实上，当天使投资人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和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时，由于最核心的投资决策仍然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做出的，在投资过程中，天使投资人本人可以直接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因其勇于支持创业创新而能够获得社会尊重，所以，天使投资人也能够坚持住天使投资本色。当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等非正式组织从事天使投资时，众多天使投资人可以在一起交流信息、分享快乐，但具体对某个项目是否投资，均由各个天使投资人自主决策，感兴趣的就投，不感兴趣的就不投。投资过后，也均是以天使投资人本人的名义在被投资企业中担任股东和董事。当通过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时，投资决策也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来做，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只是做些协助性的工作。
三、切忌概念炒作，避免以基金形式做天使投资导致本色异化
与天使投资人通过“天使投资俱乐部”和个人工作室从事天使投资不同的是：通过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投资活动时，按照投资基金的“集合投资、委托管理”本质特性，则必须是由两个以上的多数投资者将资金汇在一起，形成新的财产主体（公司、合伙或信托计划），然后再委托专业的基金管理机构进行管理。由于不可避免地多了一层委托受托关系，最核心的投资决策必须交由基金管理机构作出，所以，通过创业投资基金从事投资活动，能否保持天使投资本色就值得商榷了。
生活常识告诉我们：由于情感兴趣和人生境界的体验很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传递，所以各类慈善活动往往都要由慈善家个人亲历亲为。所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即是这个道理。即便是一些慈善活动需要通过机构来运作，与其他社会机构相比，这类机构的鲜明特点便是目标的高度单一，以便最大程度地体现慈善家个人的情感兴趣。
特别是对天使投资这种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的特殊投资活动而言，当天使投资人将资金委托基金管理机构去从事投资时，能够直接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以及获得社会尊重的，便不再是天使投资人本人，而是基金管理机构的管理人员。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从基金的所得就主要是经济回报了。为最大限度获得经济回报，投资者反而会要求基金管理机构控制好风险，而不能盲目冒险。所以，只要是以基金的形式投资，即使想冒险支持创业，也没法像天使投资人那样可以自主自由地冒险了。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就不能兼顾助人为乐激情和经济回报呢？如果是由天使投资人本人做投资决策，当然是可以兼顾的，是助人为乐多一点，还是经济回报多一点？这完全是天使投资人个人的私事，谁也没有权利约束他，天使投资人也不会着意权衡和计较。然而，通过创业投资基金运作过程中的委托受托关系来兼顾助人为乐激情和经济回报这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目标时，就变得十分困难了。
按照制度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当试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实现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目标时，将必然面临激励无效、约束无力的问题。一方面，当委托人按照公益和经济双重目标来激励受托人时，受托人会变得无所适从：如果按照公益目标决策投资，有可能导致投资损失;如果按照经济目标决策投资，又往往难以实现公益目标。另一方面，当委托人按照公益和经济双重目标来约束受托人时，受托人又总是能找到种种借口逃避约束：当委托人要求受托人以公益目标为重时，受托人会以还需保障经济目标作为托辞，而拒绝从事具有公益性质的投资;当委托人要求受托人实现基本经济目标时，受托人又会以公益目标为幌子，为各种投资损失开脱。
正因为情感兴趣和人生境界的体验很难通过经济意义上的委托受托关系来传递，天使投资活动的公益性和经济性很难通过委托受托关系来实现，所以，尽管天使投资人既可以直接从事天使投资，还可能因为时间精力上的不足，而将部分资金通过投资基金间接从事相关投资;但是，在世界各国，只有当天使投资人直接从事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的投资活动时，才称为“天使投资”。
当天使投资人参与投资于各类由第三方管理的投资基金时，由于以“代人理财”为本质特征的投资基金不可能再按照天使投资的本色从事投资活动，故一般不再将天使投资人参与的投资基金称为“天使投资基金”，而是按照基金投资领域不同而称为不同类型的基金：如果天使投资人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创业投资，则该基金便是创业投资基金;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并购投资，则该基金便是并购投资基金;所参与投资基金主要从事公开交易市场对冲操作，则该基金便是对冲基金。
事实上，尽管从1946年全世界第一家公司型创业投资基金诞生至今已有近70年历史，天使投资人的诞生则更为悠久，但迄今为止，在美欧等市场经济发达国家与地区，严谨的学者很少将“天使投资”和“基金”连在一起，政府的政策法规文件中更难以见到“天使投资基金”称谓。
反观我国，“天使投资”才刚刚出现，“天使投资基金”概念就被炒得满天飞！其中的原由，既有未知“天使投资”基本含义的因素，也有故意借“天使投资”这个神圣而美丽的称号进行炒作的成分，还有打着“天使投资基金”旗号诱骗投资者和忽悠政府的动机。
当我们再仔细审视那些打着“天使投资基金”旗号所从事的投资活动，我们将发现：这些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所谓“天使投资”，已经导致天使投资本色的严重异化！
真正的天使投资因为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因此比创业投资基金更勇于支持创业早期企业，相比较而言单笔投资金额也较小。以美国为例，天使投资人平均单笔投资金额仅为30万美元，而我国的天使投资因主要是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单笔投资金额高达800万人民币，与一般创业投资基金并无二致。 真正的天使投资往往与天使投资人的兴趣高度关联，因天使投资人大多是成功企业家，他们分布于各个不同行业，所以投资领域也相对均衡分散。以美国为例，天使投资常年均衡地分布在软件、文化传媒、医疗健康、生物技术、金融、零售等各个领域;而我国的天使投资同样因为主要是以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形式做的，结果总是热衷于跟风投资于少数几个能够“赚快钱”的热门行业。2014年，投资于互联网电信领域的资金高达80%！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重在“雪中送炭”。他看好某个企业，企业需要支持时慷慨解囊;但当该企业不需要支持时，就再另找企业支持，没必要和别人争抢项目，更不会过于计较投资价格。然而，我国的众多“天使投资基金”和纯商业的创业投资基金并无区别，争抢项目是常有的事。为抢到热门项目，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多半是年长资深的企业家，因其自身往往是成功的创业者，积累了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和产业资源，因而在投资过后往往会为企业无偿提供多方位的增值服务，包括道义上的支持。然而，我国的所谓天使投资者，据市场机构统计，竟然以“80后”占主流。这些年轻的“80后”大多没有创业经验，只是假借“天使投资”的美名，募集一个个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其能否为所投资企业提供增值服务就可想而知了。少数所谓的“天使投资基金”也给企业提供一些政策咨询服务，但有关媒体在《天使投资圈被指存五大谎言》中报道，中国的“天使投资基金”在为被投资企业提供咨询服务还需要额外收取高昂费用。有些害群之马，甚至用欺骗的方式收取费用，承诺可以融资打包上市。
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即使投资失败，也在所不辞。因为，其投资的初衷就是帮助年轻人创业，所以，有投资回报自然好，没有投资回报也不会太在意。然而，我国的所谓“天使投资基金”因为是拿别人的钱做所谓“天使投资”，投资者有高回报要求，基金管理机构就不得不面临高回报压力。所以，前些年不少人热炒“天使投资基金”，以为打着这个旗号好募资，募了资之后就能在给投资者高回报的同时，自己还能赚取可观的业绩报酬。但后来发现投资回报并不理想，甚至亏损时就顿感失落。于是，便有了《失落的“天使”》这样的报道。为保障自己的权益，所谓的“天使投资基金”和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一样与企业搞财务对赌！更有甚者，一些机构采取高利贷的方式诈骗投资者加入“天使投资基金”，基金管理管理机构还不了钱时，投资者最后把债追到了被投企业的头上。
四、重在营造文化氛围，扶持政策应考虑可操作性
由于天使投资是富有个人出于爱心而支持年轻人创业的投资活动，富有个人虽然不回避投资回报，但主要是为了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所以，笔者非常赞同美国硅谷著名天使投资人林富元先生的观点：发展天使投资不在制度，而在营造文化氛围。所以，世界各国很少通过扶持政策鼓励发展天使投资。个别国家虽然针对个人（不仅是富有的天使投资人）投资种子期企业有税收优惠政策，但效果并不佳，因为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往往不会在意这点税收优惠，只有少数不太富有的个人投资者当其投资种子期企业时才来申请税收优惠。
为促进真正的天使投资在我国发展，结合我国国情，笔者以为，政府也可以考虑从以下四个方面做些工作：（1）支持创建“天使投资俱乐部”“天使投资联盟”之类的松散组织，为天使投资人搭建相互交流以及与创业项目进行对接的平台。（2）适应天使投资“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的特点，对支持创业成效显著的天使投资人，加大宣传力度，营造天使投资文化和氛围。（3）加快发展区域性股权市场，完善新三板交易机制，为天使投资人提供顺畅的资本退出通道。（4）尽快出台股权众筹规则，为天使投资提供必要的法律保护。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国外越来越多的天使投资人开始从“独行侠”投资方式转向借助互联网众筹平台发现创业项目和进行投资。因此，可通过促进股权众筹发展，一并促进天使投资发展。
如果非要再搞点扶持政策，那还需要考虑政策的可操作性。如前所述，天使投资从本源上讲是富有个人自主决策支持创业的投资行为，目的重在体验助人创业和冒险投资的激情并获得社会尊重，这才是其区别于创业投资基金这种组织化创业投资资本的本质不同。然而，国内一些人利用政府热切盼望扶持早期企业的期待，人为设置出了一个所谓的“天使投资”阶段，并将投资阶段的不同作为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的本质区别。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以下政策问题：
一是由于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的本质区别并不在于投资阶段，故必然带来概念混乱。从国外实际看，天使投资并不必然投资早期企业。只要觉得某个企业有困难，不管是早期、中期还是后期，甚至在大型企业陷入困境面临重组重建的困难时，天使投资人都有可能出于爱心、出于体验冒险激情和获得社会尊重的目的而支持企业。所以，即使是在美国，2014年天使投资对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的投资金额占比仅为42%，对扩张期、成熟期和重建期等创业中后期企业的投资金额占比则高达58%。相反，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也有可能投资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只是比例相对低些。
二是无论是对天使投资，还是对创业投资，如果以投资阶段作为享受政策扶持的标准，均将面临政策无法实施的问题。将创业投资的投资阶段划分为种子期、起步期、扩张期、成熟期和重建期，这虽然已成为国际创业投资界和学界的通行做法，但创业阶段的划分仅对指导业界实践和从事学术研究具有意义，如果将其作为政策认定标准，则不仅难以准确界定，也难以实际施行。所以，各国有关扶持创业投资的政策立法多按照被投资企业的规模来进行界定。
三是不利于鼓励各类创业投资基金支持创业早期企业。从中外实践看，商业性创业投资基金一直是支持种子期、起步期等创业早期企业的重要资本力量，世界各国和我国已经发布实施的相关政策也均鼓励创业投资基金增加对创业早期企业的投资。如果人为将创业早期阶段划给天使投资，又如何发挥各类创业投资基金支持创业早期企业的作用？
四是不利于天使投资自身的健康发展。本来，天使投资也只是投资创业早期企业的资金占比相对高一些，投资于扩张期、成熟期、重建期等创业中后期企业的资金占比更高，如果政策仅允许天使投资对创业早期企业进行投资，则不仅有违天使投资人的意愿，也容易给天使投资活动带来人为风险。因为，从风险控制角度考虑，即使是风险控制水平最高的种子基金，也不可能将资金全部投资于种子期企业，而是会将适当比例资金投资到扩张期等创业中期企业。然而，国内一些地方政府却以为存在一种专投所谓“天使投资阶段”的“天使投资基金”，于是一方面不惜以财政资金参股支持，另一方面相应地将其投资领域限定为所谓“天使投资”阶段。有财政资金支持，众多市场机构自然也乐于以“天使投资基金”的名义来申请财政资金。至于今后出现亏损，反正还能以“天使投资”本来具有高风险来为自己开脱。然而，政府和市场以“天使投资基金”概念互相博弈，最终损害的是整个天使投资事业。
因此，比较务实的选择是：在制订鼓励各类投资者投资创业投资基金的财税扶持政策中，兼顾鼓励天使投资人增加对创业早期企业的直接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