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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在整理旧书时,一片褐色的小叶片,从翻开的书页中滑落。那是20多年以前还在皖北的怀远县,读小学时采撷的一片银杏叶。
树,是生在原安徽水利学校的校园内,共有两株。树的由来,据传是明代当地寺院里的一位朱姓道士所栽。再详细一点的情况,就没有人能说得准了。但从树中的瘤节和遒劲的枝条中,可以读出它所经历过的苍桑岁月。
树的干,粗壮而高大。两树相距仅十数步,树冠的枝叉参差相合。夏日里,浓荫可覆盖近百平方米。我那时,因家与水利学校仅一墙之隔,所以,去水校是常事。树,便如熟人一般。
每到深秋,最喜欢去那里攀摘银杏果。果子摘下后,就地生一小堆火,将果子丢到火堆里烤炙,等到“噼啪”的爆裂声响,即可吃那热乎乎、肉晶晶、香喷喷的果子了。
这片叶子,一时让我拥有许多的回忆,最美处是那有着细长的叶柄和扇形经络的银杏叶,让人不禁想起下江的少妇们,在夏日的榆荫里,手把折扇,腕指间摇出的那风韵。而那叶端平缓的波状起伏,便宛如小姑娘轻盈的群摆一般。每当秋天,只要遇上几次稍大些的风,那妆成新娘般的叶子,便像是准备好了似的,“哗哗”地落满了一地。
层层的“小扇子”累积起来,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走在上面,软软的,也可坐、可卧。那种感觉之好,是一种在感觉中却让你感觉不到的自然的感觉,只有当你走过去,再回头时,方可领略到的一种美就像泡在“景瓷”杯中的碧螺春泛出的氤氲,香气温婉,又回味绵甜。
这片褐色的小扇叶,成了我一段生活回忆的索引。它是那个时节、那个地方、那棵树曾经所有的,是我在那个年龄享有的一段生活的记号;而我也成为了这片叶子的见证。我与叶子,叶子与我,是同属于自然生命的两种分科罢了。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几十年工作、学习。登山则情漫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没曾想过要看一看叶子,我甚至从心底没有觉得它会有更多的好。它就这样,静静地合在我的书页中,帮我守着页码和一段记忆。我想说:我感谢它,但觉得仅说是不够的,而它真的不需要什么。
噫!这两种生命,日久天长,在平等相待中产生了相互的关爱。当初,我只是喜好,一弯腰的举手之劳,而叶子予我的,却是它的全部。我常这样想:这真的是叶子吗?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然,给树、叶子与我的生命是同等,无论怎样的形式存在,存在多久,若能相互关爱、相互亲近,就能生出和谐,使生命与生命更加鲜活与生动。叶子的生命之美,在于其生命经历多彩变幻,为自然增色之后,还有那平淡无痕的静美,留予另外的生命去思想、去发现、去认识,是这般样子的生命的态度。
日月如梭,很多像它一样飘落在金秋的叶子已是回归于生养它们的土壤中了,它们生生不息是这般至美、朴实。它们静静地生静静地长,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惟有那一片碧绿一片鹅黄,一片丹红,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
(责编:吴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