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
我想把所有房子都搬到江面上去 我想把省下来的石料、水泥、木材和匠人 送回空山——这万物的母亲 我想只保留一所房子 空荡荡的阳台上只有一把旧藤椅 我想它只有名字 内容留待后来寻觅我们踪迹的访客填充 只有一所房子,孤独地矗立 漂浮在辽阔的江面上 水流有多湍急或者平静 我的江面上的房子里都会有个好天气 这时候旧藤椅就派上了用场 我要躺下来,剥粽子,吃甜食 你只有一条水路可以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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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所有房子都搬到江面上去
我想把省下来的石料、水泥、木材和匠人
送回空山——这万物的母亲
我想只保留一所房子
空荡荡的阳台上只有一把旧藤椅
我想它只有名字
内容留待后来寻觅我们踪迹的访客填充
只有一所房子,孤独地矗立
漂浮在辽阔的江面上
水流有多湍急或者平静
我的江面上的房子里都会有个好天气
这时候旧藤椅就派上了用场
我要躺下来,剥粽子,吃甜食
你只有一条水路可以来看我,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漂浮在水面上
这时候,我要停下手中所有的活计
嗅一嗅挂在你衣衫上的松脂
由一幅壁画想到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火车了
那些细雨中的村庄
和枯藤,都已经沉淀。像毛细血管
运送记忆的血液
供养我疲倦的身体
也帮助我从思维陷阱中脱离
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
观察一幅壁画
可能是一匹烈马,也可能是一件外衣
但现在,我醒着
它就是细雨中的绿皮火车
鳴笛声急促地
划破黑夜
抵达晨曦中的呼和浩特
可能我并没有多少机会破译
它们之间的隐秘关系
火车,马匹,米黄色外衣
至少在某个时间节点
它们彼此孤立
像我昨夜酒后芜杂的心绪
海德格尔说,现象就是本质。但这并不会是唯一
诠释显得多余
如果可能,我多么想
为每一列火车都披上米黄色外衣
夜宿大隐民居
其实,夜宿哪里都是一样的
除非在酒醒以后
能够第一眼就瞅到几枝
麦穗(即使它们只提供枯朽之美)
但在大隐民居,我还是发现了细微的新意:
不是螺旋状楼梯
也不是罩在吊灯上的网状灯具
而是一只蚊子
它搅动整座城市安静的夜幕
吞噬睡意
指引我阅读某人写及森林夜雨的诗篇
那些鲜嫩的菌子
借着雨势
均匀地泼洒在我时断时续的梦境里
仿佛夜宿民居也是前定
它使人觉悟
城市和葱郁的森林
都不过是困住我们翅膀的巨型笼子
南 方
很久没有想起一位朋友了
她独身。住在多雨的
南方小城
写过几篇小说
但人们喜欢阅读的
是她的生平
想起她但很久没有给她写过信
只记得她身后
辽阔的庄园和葡萄藤
可能也有过若干
捆好干草
并运到马厩里的仆人
想起她的时候
偶尔也会听到叹息
要是早些搬来北京就好了
可以带着她的雨水,和葡萄藤
有所寄
这一夜,北京的雨,会永久地下在一个人心底
这些明亮而又急促的雨线
究竟积攒了多少情绪
才使一个人,把放下的,又偷偷拾起
这一夜,雨水也曾短暂地静止,隔着玻璃
静止。像开了头
但讲不清楚结局的冗长叙事
你的心门等待哪把钥匙
我还走在细密的雨幕中
孤独的老房子,有人将至,我和你一样坚信
不疑
钥 匙
如果由一枚丢失的钥匙
联想到晚年艾略特
“不完美的一生”,算不算另一种困顿
如果只聚焦于眼前这道门
坐久了,抽一支烟
会不会有人突然从内部推开
我的假设没有答案
它不在口袋里,也不在夹层中
它轻易地击碎哲学概念的
种种可能性
门已嵌入思维的褐色墙壁
我还能倚仗哪种工具?
“荒地上长着丁香”,瞧,这并不是传记中的
一句
我只是需要借助它说出我的渴望:
我需要找到钥匙
金黄色的,像早晨的霞光,照在我的阳台上
可钥匙还是丢了
现在,我不得不面对墙壁和门
向虚无中的主宰承认
这事实将贯穿我就要度过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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