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向右走

来源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ingxingshuaige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手机上亮起雯子的电话时,我不免有些惊讶。
  “好久不见,我在你学校附近,我考研成功了!要一起吃饭吗?”
  我这才发现,高中毕业后,我再没见过她,也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没有想到的是,她会来找我,还带着这样的喜讯。
  我是在高一时认识雯子的。坐我前桌的女生有一肚子的八卦,当在转校生名单上看到雯子的名字后,她感慨:“我们这种重点中学什么时候开始收混混了?她以前还打过群架呢!”于是我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穿着铆钉皮衣,染了头发,凶神恶煞,嘴里还叼着香烟的女孩子的样子。专业乖学生15年的我不禁摇了摇头,心想以后一定要和她划清界限。
  但见到雯子才知道,她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头乌黑长发,穿着校服,看起来乖巧文静,很难将她和打群架联系在一起。
  雯子性格率真爽朗,短短一个月,便和班上同学熟络起来。她成绩一直不太好,但由于人缘好,班委选举时,她当选了文体委员。
  她是那种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女生,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仍在传播。
  2
  高一下学期,班里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很不凑巧,我们成了同桌。
  可能是因为流言,我一直看不惯她,看不惯她恣意欢笑,神色张扬,成绩一塌糊涂却还可以成为班委。
  一次晚自习,我正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写作业。雯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看着数学题,冥思苦想了半晌。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在听什么呀?”还没等我回答,她便轻轻摘掉了我一只耳机,自然地塞进她的耳朵。耳机里莫文蔚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着《电台情歌》。
  “你也喜欢莫文蔚?”她问。
  “喜欢呀。但很多人说我听的歌太老了。”
  “我还以为你在听英语听力呢!”
  我不置可否地冲她笑了笑。
  雯子好像很开心:“明天给你听我手机里的,我又下了很多新歌。一定有你喜欢的。”
  也许是因为拥有共同的爱好,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我们开始一起听歌,聊天,她还会给我看抽屉里男生写给她的情书,然后我俩一起挑其中的错别字和病句,笑得前仰后合。
  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她是炽烈又耀眼的石榴花,在五月的阳光下光彩熠熠。
  而我是沉闷又普通的行道树,一成不变,永远平凡又枯燥。
  3
  真正和雯子成为朋友是因为一个意外。
  高一正值青涩懵懂的年纪,少女有些怀春的心思也是极正常的。那会儿我暗恋班上的一个男生,他长得秀气挺拔,有着阳光又干净的笑容,在球场上总是跳跃如风。可偏偏那个年纪的男生总是调皮的,有时无意中伤人而不自知。
  一天我收到了這个男生的表白信。他在信上留言说,如果我答应的话,晚自习下课后他在操场等我。看到信上的署名,我几乎就要欢呼雀跃,不敢相信这样被光环笼罩的少年会注意到如此平凡的我。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让我一整天都心如鹿撞。
  当我来到操场,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
  这只是班上男生一个无聊透顶的恶作剧。他们打赌只要少年给我写情书,我就一定会答应。不出所料,我果然来了。男生们吹起了口哨,说着一些轻浮又难听的话语。那一刻,羞愤多过伤心,我想夺路而逃,身体却无法挪动半分,难堪得无法自处。那些费尽力气在沉默里累积的骄傲和自尊被完全粉碎,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起转,但我不甘心在这样狼狈的场合里示弱、流泪,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雯子如女侠般飞奔过来,她冲那群男生叫骂着,动手就打。男生们也许是被她的气势慑住,也许是因为心虚,四散而逃。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打架。
  比那个恶作剧更让我诧异的是,雯子居然是为了我打架。
  男生们都走了之后,她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我。
  接过纸巾,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上岸的绳索,在获救后泪流满面。


  4
  雯子每天都很快活,毫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负面评价,她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潇洒”。而我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平凡,只有努力学习,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班里前几位,才能找到一点存在感。
  高一期末考试后的那个下午,我在收拾书包,雯子忽然对我说,去操场走走吧,以后分班,我们就当不成同桌了。
  那天阳光和煦,微风吹过,香樟叶子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我们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看台上。
  我说:“其实之前我们没做同桌的时候,我挺看不惯你的。”
  她侧过头看着我,眼里毫无惊讶的神色:“我知道。初中的时候,我不太懂事,经常打架。”
  “但我也很羡慕你。你有很多有趣的朋友,每次班里校里的活动你都受人瞩目。和我当同桌,很没意思吧,我这么无聊,除了学习没有别的生活。”
  雯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对我说:“你也是我羡慕的对象啊。也许在大家眼里,我是一个漂亮女孩,性格还不错,有很多朋友,就是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抛开这些外在的东西,我又剩下什么呢?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吗?你不一样,你成绩很好,上课发言的时候,总是那么有底气。以后你会上一个好大学,你想要的朋友,你想要的有趣的生活,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纷至沓来,你拥有广阔的未来。而我,也许只能在这一段岁月里短暂地发光罢了。转来这所学校,我想重新开始,我想好好学习,但基础太差,可能我就这样了吧。你看,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出了校门就是国道,左边通往大城市,右边还是小县城。我们是不一样的,毕业之后,走出校门,你会向左越走越远,而我可能只能向右。”
  我从未想到我会是她羡慕的人。当然,我也知道她的这番话更多是为了鼓励我,我听后还是很受用的。
  5
  文理分班的那一天,我们抱着书在楼梯口告别。
  雯子笑着,指着右边走廊说:“那我往这边走,我们都别回头望,拜拜。”
  “雯子,你还来得及向左的!”
  “嗯,我知道的。”
  最后,我和雯子并未像《七月与安生》一样,由迥异的性格和别扭的友情发展出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故事,我们的人生远没有电影和小说里那般曲折。
  分班后的雯子渐渐退出了各色活动的舞台,认真听课,上起了补习班,有时还会拿着练习册来我们班向我请教数学题,我们平淡地度过了高中生活。
  和雯子说的一样,毕业后,我拿着录取通知书,一路向左,拥有了新的生活。
  不同的是,雯子也一直走在向左的路上,依旧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编辑/胡雅琳
其他文献
1  “站稳了,拍头立起来,后脚蹬转,向前——击球,啪,收拍!”会长这样教到。  挥拍练习是网球协会必需的训练项目之一,会长教得很尽心。可是比起认真训练,大家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隔壁场地的击球声吸引过去了。相较这边几十号人的挥拍,那边两个人的对打显得更加气场逼人。两人每一次击球都富有节奏和韵味,优雅的动作之下暗潮涌动,是双方无言的较量。  训练场上窃窃私语没有间断过,会长悠悠地说:“想打球就练习,光
期刊
你见过清晨的露珠吗?  已是秋天,学校的小树林却翠绿依旧,生机盎然。浅白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宛如一层神秘的面纱轻柔地撒在林间,安静地等待着人们揭开。  这,是清晨的树林。这,也是我所在的摄影社第一次举行外景拍摄活动。  “社长,还没到时机吗?”我悄悄放下一只手,揉了揉一直弯曲着的胳膊,小声地询问道。  “再等一等,还没到最好的光线。”咔嚓咔嚓,几声过后,社长将相机放在眼前,观察着相机内拍出的照
期刊
对于大多数中学生而言,在繁重的学业之下,所谓的社团生活更多时候只是一段有表无实的经历。虽然学校里也会有一两个社团在书本与题海的夹缝中顽强生存甚至长势良好,但可惜的是,终究只是“少数人的游戏”。被同色同款校服包裹的我们,或许只是某一天去食堂的路上听说学校有个文学社,又或者是攝影社、书画社。仅此而已。至于它们以何种形式存在于哪里,清风没有吹来答案。  我们向往怎样的社团生活?我们去何处寻找社团生活的真
期刊
生活像是那个最调皮的小孩子,有时让你烦恼,有时让你抓狂。你琢磨不透它,也无法控制它。于是你只能加倍去责怪自己,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只有我才会这样……Part1.电影  《奇迹男孩》  我很难被感动。总觉得既然生而为人,多多少少都要去面对自己的烦恼与磨难,无关贫富美丑。因此,初看这部电影,实在觉得是都很普通的励志电影。  该上五年级的男孩子奥吉,因为天生的基因缺陷,即使经过了27次面部手术,仍然不能
期刊
一  邱捷来的那天天气晴好,个头小小的他走上讲台,一脸微笑地做自我介绍。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小孩。  他刚成为我的同桌,就向我提出一个请求:他的手最近受伤了,不方便写作业。接下来一段時间,所有的作业都需要我为他代写,但他会负责动脑筋和检查。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种离奇的请求,只是那会儿我的成绩一直垫底,正愁没人告诉我写作业呢。有了邱捷这样的神机军师,我只需要写写字,反而轻松得多。  
期刊
那时候我在书桌上刻下:“我用尽年少时的青春来爱你,此后便拿余生的苍老来忘你。”  从见他第一面开始,爱便在一颗年少叛逆的心中萌芽,而年少时以为的爱包含喜欢,更多的其实是崇拜和仰望。  彼时的我是一个问题少女,缺少父母陪伴的日子里,我独自野蛮生长。在遇到他之前,恣意张扬是我的代名词;在遇见他之后,我竟觉得生活如此值得。  许是当时班主任对他的介绍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又或是那天课间我刚好没在睡觉,总之
期刊
“你听说了吗?5月11日要办改稿会,文学社催着我们去交稿子呢!”阿雯兴高采烈,语速飞快。  “什么叫改稿会?”我迷茫地抓了抓头发,向她请教这个陌生的词。  “就是每个人交一篇小说,社员做匿名处理后全部分发到大家手上。每个人都要认真阅读,写下意见,等改稿会上交流。听学姐说,批评来得像暴风骤雨一样,特别刺激!”  我犹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挂在一边的日历,问:“必须要去吗?”  “当然不是,去的话
期刊
良生,良生,来。他总是在远处轻轻唤我。而我使出浑身解数却无法喊出一声“爷爷”做回应。  然后猛一下,我又看到破碎的梦境,散成一地的树影。  书中写道:若是有可能,有些事情一定要用所能有的,竭尽全力的能力,来记得它。因很多事情我们慢慢地,慢慢地,就会变得不记得。  1  印象中头一次见到太阳将絮状轻云染成一片橙红,大抵是十四年前秋天某一日的黄昏,在乡下爷爷家。  彼时我坐在庭院里的木凳上,兀自仰着头
期刊
一  “这学期开始,你住校吧!”  妈妈用平静的口吻宣布了这个事实。顾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撒娇道:“妈妈,我们不是说过一直在一起吗?再说了,学校的集体宿舍我肯定住不惯。”  顾夏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在她10岁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好在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缺憾,只是,她也因此总是离不开妈妈。  “就这么决定了,你总是要离开我的,就算不是现在,上大学后也会。”  顾夏没想过这
期刊
Part.1  自从高二分班后,方耳词每天早上上学都能遇见江临,前前后后,她从他身边路过,或是他从她身后移动到她视线的前方。  方耳词把这叫作偶遇定律。  偶遇定律也会有失灵的时候,一旦偶遇事件没有发生,方耳词就会沮丧小半天。毕竟她是这个定律的创始者。  今天就是小概率的一天,方耳詞在漫长的十五分钟上学路上,一个同班同学也没有遇见,包括江临。可能是下了小雨,方耳词安慰自己。  方耳词有些闷闷不乐地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