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欲望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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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相亲,清美都想夺路而逃。
  死党艾嘉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你都出三奔四的年纪了,还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这个问题,清美自己也答不上来。她只知道,每每逃出相亲局冲进满街喧哗那一刻,她是如此想念许原。
  清美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忘记许原,就像忘记年少时曾经做过的无数场白日梦。但许原像个幽灵,无处不在。有时他幻化成一把声音,潜伏在客户的低级笑话里。有时他会变成一束笑容,绽放在街头问路的男孩子清俊的脸庞上……
  这样的遇见,总让她猝不及防,继而不可自控地失态、怅然。
  艾嘉知道许原的存在,也理解他的存在,但她不能理解清美的念念不忘。她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轻佻地打击清美:你有什么好忘不了的!不就是几夜情嘛!哦老天,跟一个小屁孩!
  每当艾嘉这么嘲笑许原时,清美总会觉得很难堪。她从来不是欲望的奴隶,也不具备忠贞的性爱观。可是那年夏天的一场高烧,像被巫婆诅咒过一样,烧糊了她的心智,令她那样一个孤芳自赏的“白骨精”,竟然在一场艳遇里回不过神来。
  
  
  许原是清美大学室友邱娜的表弟。那年清美被公司派往武汉拓展业务,因人生地不熟,就给在武汉的邱娜打了电话。同样出差在外的邱娜,分身乏术,遂派了表弟许原来当她的地陪。
  许原去接清美那天,穿了身白色运动装,背着黑色双肩包,眉清目秀,活脱脱像个高中生,可是他说自己大学已经毕业,目前在一个设计院打杂。
  因为邱娜的关系,清美也把许原当成了弟弟。工资之外,还包了他的一日三餐。清美吃素,所以只带许原去素食馆,看他皱着眉头拨拉菜盘的沮丧模样,她有种恶作剧的快感。
  那一年清美二十八岁,自觉已经老气横秋了好多年,当然有资格在小她五岁的许原面前嚣张跋扈。
  这层关系后来有了质的改变,源自一起意外。
  那天他们去郊外的一个船厂考察,办完事情回程时,许原发现了一艘废弃的船,沧桑的船体在蓝天白云的背景映衬下特别有美感。许原突然就来了兴致,提出要帮清美拍照。清美因为刚谈成一笔合作,情绪也很高,遂很配合。两人开始还一本正经,到后来姿势越来越搞怪,终于乐极生悲,在拍一个刁钻角度时,清美不慎掉落水中。被许原救上来时,身为旱鸭子的她已经呛了好几口水。
  回程的小巴很破,四处漏风,偏偏司机又将车开得风驰电掣,清美裹着许原的外套,瑟瑟发抖,许原忽然不声不响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前座有个老妇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停地扭过头看他们,沟壑纵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赞美:多好的一对儿!
  清美哭笑不得。
  
  
  清美就是在那个晚上向许原缴械的。
  由于落水受了凉,她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不肯去看医生,吃了退烧药后,盖着两床被子躺在旅馆床上打摆子。许原不敢离开,只好在旁整夜陪护。
  半夜里,清美一身大汗地醒来,看见房间电视机亮着微光,许原像只猴子,蹲在椅子上边啃烧鸡腿边看无声的球赛。
  清美忽然就被这一幕打动,体内属于母性的柔情瞬间泛滥。
  见她醒来,许原恶作剧地拿着相机拍她蓬头垢面的丑态,清美自然不肯,去抢他手里的相机,争抢中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后来他们都忘了,是谁的嘴唇先碰触了谁的嘴唇,谁的手指先抚上了谁的皮肤。清美只知道,她终于完全清醒时,许原已经在她身侧,赤着身子,睡得像个孩子。
  有一种艳遇如同燎原之火,一旦起了火星子,便再也无法控制。
  他们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人,在旅馆里过着放肆又快活的日子。买来大堆的零食,看搞笑的娱乐节目,有个人小鬼大的男童妙语连珠,许原看得直乐,忍不住拍着清美的肩说,看到没?以后给我生个这样的儿子。
  清美纵容地笑笑,她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许原还像个孩子,爱耍贫嘴,小有歪才,年轻的身体像一台永动机,带给她永不枯竭的快乐。
  只是清美的快乐带着难以言说的罪恶感。当邱娜打来电话问表弟做地陪是否合格时,许原正在浴室洗澡,愉悦的口哨声一记记传来。清美听着那些口哨声,心情一下子就坏了。
  是梦,总有醒过来的时候。清美离开那天,没有跟许原说再见。他仍在床上酣睡的时候,她轻巧地收拾了行李,然后在他裤子口袋里塞了一笔钱。厚厚的一沓,数十倍于当初说好的地陪工资。
  她原本以为,拿到那笔钱,他要么会从此消失,要么会觉得受污辱。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电话质问的准备,可是许原的电话打来时,只字不提那笔钱的事,他痞性不改地在电话里胡吹神侃,声音爽朗地,带着年轻男孩子特有的没心没肺。
  清美于是也放下了包袱。回到自己的城市后,马照跑,舞照跳。工作依旧忙碌,相亲仍然持续。只是相来相去,始终遇不上能让她下定决心的人。
  
  
  如此一年很快过去,许原一直跟她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络。他常在电话里给她讲一些隐晦的黄色笑话,或者发几个带色的短信息。她总是纵容地笑笑,偶尔,她忍不住会向他抱怨工作上的挫折,他总是大咧咧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抢鸡蛋的。
  她照例骂他一句流氓,然后哈哈大笑。有关抢鸡蛋的笑话,是他讲给她听的,笑话不厚道,一开始她听了着恼,掐得他哇哇叫。后来听得多了,自己也放开了。就像许原说的,人生如此无趣,何不自己找些乐子。
  清美后来因为工作的缘故,又去了一次武汉。斗争良久,终于没能忍住,拨了许原的电话。他正在郊区做工程,接了电话,马不停蹄地请假进城来。
  依旧是酒店里的狂欢,带着贪欢的记忆,像兽类一般进攻对方的身体。一次纵情之后,许原忽然轻声说,要不留下来算了。清美听了一震,有点不知所措,继而夸张地笑:留下来?你养我啊?
  许原闭了嘴,赌气地转过背去。清美扳了两次扳不回,便由着他去使性子。
  许原的电话后来渐渐稀疏,清美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并不觉得怎样感伤。只是往事就像耗子,总在静深的夜里嗖的一下蹿出来吓人,这点很讨厌。
  三十二岁那年,清美遇上了杨光。是在一次聚会上,朋友带朋友,热热闹闹挤满了K厅的大包厢。清美点了首蔡琴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来唱,一腔子的幽怨缠绵,倾倒了杨光。
  杨光开一家小公司,有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米的精装修房子,一辆别克商务车。除了个子矮了点,头发少了点,其他都挺好。清美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也找不出接受他的理由,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拖着。
  杨光是个体贴的男人。有一次清美帮同事一起出货,汗流浃背的当口,接到他发来的短信,说朋友送来一箱口感极好的新疆西瓜。清美气不打一处来,回电话过去发了好一通牢骚。没想到,十几分钟后,杨光开着车,载了一后备箱的新疆西瓜过来。
  同事们如久旱逢甘霖,大口吃西瓜的同时,对杨光赞不绝口。杨光此举令清美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也是从那天开始,她答应考虑杨光。
  艾嘉听了爆粗口,还考虑个屁,都奔四了,你以为自己还是紧俏货啊。男人长相难看点有什么关系?关了灯还不是一个样。
  清美尴尬地笑,心里在反驳:不是的,不一样的。
  她想起有一次杨光在她家吃饭,席间喝了点酒,举止突然轻浮。在她洗碗的时候,从背后贴上来搂她的腰,嘴唇在她耳后、颈项间游移。她本能地缩起了脖子,杨光觉察到了,却不肯退缩,坚定地将嘴唇移向她的嘴唇。
  清美感觉有点恶心,但她忍住了。当杨光的厚嘴唇在她胸口辗转的时候,清美还是想起了许原,想起他蝴蝶一样轻巧的吻,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杨光。
  第二天,她就像魔鬼附体一样,订了飞武汉的机票。
  
  四年后再见,许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男生。他进了设计院,成了一名路桥设计师。穿西装、打领带,一如这城中其他的精英。
  他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她回忆起当年他在素食馆翻拣菜盘的可怜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许原也笑,笑容里却有了容忍的味道。
  那顿饭,清美喝了很多酒,是许原埋的单。她掏出皮夹时,他坚决地制止了她。他说了一句话,令她永生难忘。他说,别忘了,你给过我很多钱。
  清美刹那间悲从中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消弭过。无论她怎样用高级护肤品抵抗衰老,无论他以怎样惊人的速度退去青涩,往事里的他们,总隔了一条沟壑。其实过去的已经过去,而她却妄想要填平这沟壑。
  够多么可笑!
  许原送清美回酒店,借酒壮胆的她揪着他的领带不肯撒手,像溺水之人抓着一根稻草。许原留了下来。他的热情依旧,不同的是,技巧娴熟了许多。清美心里酸楚,偏要居高临下地问他:有女朋友了?
  许原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温热的液体就这样撞进了清美的眼眶,胸口突然闷得透不过气。她咬咬牙说:我快要结婚了。许原面色不惊地接口:那恭喜你。
  然后再也无话,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听电视的点歌频道唱: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
  清美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关上门,开大水龙头,隐忍地哭了起来。
  回去之后,清美就答应了杨光的求婚。
  婚礼上,邱娜也来了。当晚很不厚道地赶走了杨光,睡在了清美的婚床上。夜里两人聊天,邱娜说,我表弟有段时间好像迷恋过你。给你当过地陪后,他跑到我家找我大学毕业纪念册,还拐弯抹角问了你好多事。哈哈,幸好你一向不喜欢小男生,不然我还真以为你们之间有那个啥呢!
  清美干笑:怎么可能!小屁孩一个。哎,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邱娜说,没呢,家里人给他介绍了好多个女孩,他一个都看不上,不知道在等何方仙女出现呢。
  清美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幸好夜色足够黑,邱娜不会看见她的泪。
  她小声地说,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仙女其实是巫婆变的。
  编辑 / 杨世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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