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僧肇是我国东晋时期著名的佛教理论家，他继承了印度大乘空宗“即有即无、非有非无”的中观方法来解释何谓“空”，在他的著作《肇论·不真空论》一文中，以“即万物之自虚”为论点，认为万物由因缘和合而起，万物既不是真有，因为其无自性；也不是真无，因为假象确实存在着，诸法是“不有不无”的，这是佛教的第一真谛，僧肇将玄学中的“有无”问题转化为“真假”问题，从而阐述了万物“不真故空”的道理，揭示了佛教般若性空的真正内涵。
　　关键词：康德；未来形而上学
　　一、“不真空”的含义
　　僧肇对“空”的阐释最终归结为“不真空”，然而关于“不真空”的含义，学术界存在两种主要观点：一是“不真”即“空”、“不真”故“空”，认为不真就是空，万物自身是虚假不真的，因而万物本性是空的。“不真”与“空”是因果关系。一是“不是真的空”，认为万物是空的，但万物的空是不真的，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说万物是“假有”的，以此区别于“断灭空”。在我看来，这两种解释其实并无很大的矛盾，它们都承认万物的本性是空，只不过侧重点不同，前者认为是万物自性虚假导致了万物“性空”，重在指出“空”的原因，而后者则是说万物的空并非绝对虚空，万物“假有”，重在指出“空”的状态。僧肇所讲的“不真空”正是“性空”、“假有”的统一。
　　首先，所谓“性空”即是说“万法非真物”。在《不真空论》中，僧肇三次提及“即万物之自虚”，从不同的角度说明“即假而空”的道理。“即”不离。“自虚”万物本身就是虚假不实的。“夫至虚无生者，盖是般若玄鉴之妙趣，有物之宗极者也。”僧肇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空，万物因缘而生即无生，万物自性皆空，本身就是虚假不真的，没有真正的物存在，不必到虚幻的万物之外去寻找虚假的本体或万物虚假的原因。这就是般若深远的神妙宗旨，也是一切事物的最高法则。其次，所谓“假有”即是说“万法非无物”。僧肇曰：“寻夫不有不无者，岂谓涤除万物，杜塞视听，寂寥虚廓，然后为真谛乎？”万物性空的道理并不是把万物从世界上清除掉，把耳目感官封闭起来，把世界看成空荡荡、无声无色、一无所有。既然有不真之物存在，那么万物就不是绝对的虚无，万物不是没有，而是“假有”。僧肇认为把“空”绝对化了的空观没有看到事物“假有”的方面，是一种顽空或者断灭空。
　　据此可以看出，僧肇认为真正般若学的“空”观是“性空假有”，是就万物自身说本身就是虚幻的，旨在指明一切事物“非有非真有，非无非真无耳”。也就是说，般若学的空观并不是简单的否定客观事物的有或无的现象的存在，而是认为无论有或无的现象的存在都不是真实的。不真，就是空。
　　二、对“不真空”的论证
　　僧肇对“不真”故“空“的论证，以“即万物之自虚”：万物本身是非有非无，虚假不真的为根本观点，在内容上从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证：
　　1、从“有”与“无”相统一的角度论证
　　僧肇依据《中论》“诸法亦非相，亦非无相”以及“诸法不有不无”，认为：“虽有而无，所谓非有；虽无而有，所谓非无。如此，则非无物也，物非真物”。
　　这里强调，要从万物的无而看到它的有，也要从万物的有而看到它的无。因为万物本性空寂，这是无，无并不是真无，因为有假象存在；万物有假象存在，这是有，有并不是真有，因为本性为空。这样的话，其实并不是没有物，而是“物非真物”。
　　“物非真物”一方面是说，物既然不真，那么就应该是无。这是从论证“有”不是真实的来说明“无”。有不是真实的，那么“虽有而非有”。另一方面，“物非真物”又是说存在不真实之物，那么物就不是无。万物不是无，所以“虽无而非无”，这是从论证“无”并不是真实的来说明“有”。所以，僧肇说：“虽无而非无，无者不绝虚；虽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在僧肇看来，诸法万相是即有即无、非有非无的统一体，有和无是相即不离的，有即无，无即有，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有”是就现象而言，“无”是就本性来说。单说有和无都是各执一偏。既然“有”不是真的有，“无”也不是真的“无”，那么“有”和“无”就都是虚妄不真的，虚妄不真则就是“空”。
　　2、依据“缘起性空”理论论证
　　僧肇认为，说万物“不有不无”从更深层次来讲是由于“缘起性空”。他说：
　　“故童子叹曰：说法不有亦不无，以因缘故诸法生。”
　　《中观》云：“物从因缘故不有，缘起故不无。”
　　“物非真物”的原因在于，万物皆是因缘和合而起。因缘和合而成万物，故而万物本身没有自性，没有自性就是空无，但是缘起之后，还有诸法生起，所以还有其有，但是有非真有，而是假有。僧肇说：
　　“夫有若真有，有自常有，豈待缘而后有哉？譬彼真无，无自常无，岂待缘而后无也？若有不自有，待缘而后有者，故知有非真有。有非真有，虽有不可谓之有矣。不无者，夫无则湛然不动，可谓之无。万物若无，，则不应起，起则非无，以明缘起，故不无也。”
　　他认为，事物如果真有，就不需要依靠其他条件而为有；如果真无，也不需要靠其他条件而为无。事物待缘而有，空无自性，故而“有非真有”。既然不是“真有”那么也就不能叫做“有”。如果事物是“真无”，则无“湛然不动”，也就无所谓事物的生灭，但是既然已经有了因缘聚而生的事物，那么也就说明“无”并不是真无。有不是自有，而是待缘而有，所以不是真有。既已有缘起之物，所以也不是真无。
　　在此基础上，僧肇说：
　　“然则万法，果有其所以不有，不可得而有；有其所以不无，不可得而无。何则？欲言其有，有非真生；欲言其无，事象既形。形象不既无，非真非实有。然则不真空义，显于兹也。”
　　他认为，对于事物来说，不能强说其有，也不能强说其无，因为“有”有其所以不有的方面，“无”也有其所以不无的原因。如果要说事物是有，可是事物没有固有的本性；如果要说事物是无，事物又能显示出自己外在的形象。所以，无非真无，有非真有，“有”和“无”是相统一的，都是虚假不真的，虚假不真，就是“空”。因此，“不真”故“空”就得到了明确的论证。 　　3、从“名实关系”问题论证
　　僧肇说：“夫以物物于物，则所物而可物；以物物非物，故虽物而非物。是以物不即名而就实， 名不即物而履真。然则真谛独静于名教之外，岂曰文言之能辩哉？”
　　这是说，把名号赋予事物，那么所有事物都可以称之为“物”，但是，如果把名號赋予没有实物的物上，即使有物的名号，实际上也并不是物。因此，物并非因具有物的名就合乎物的实，同样，名也并非因其加之于物而成为真名。僧肇接着说：
　　“夫以名求物，物无当名之实；以物求名，名无得物之功。物无当名之实，非物也；名无得物之功，非名也。是以名不当实，实不当名，名实无当，万物安在？”
　　僧肇认为，从物的名称去认识物，物没有和名相当的实，所以这不是所名的物。从物去探求名，名也没有反映物的功用，所以它不是物的名，名既不符合它的实，实也不符合它的名，名实互不相当，说明名实都是虚假不真的，即名实都是空的，既然名实不当，那么所谓的万物只不过是一个假名，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真实的物体，万物非真，空无自性，也就没有区别的必要，故而他得出“万物非真，假号久矣”的结论。“万物非真”就是说万物无所谓存在，无所谓真假有无。“非真”即虚妄不真，“不真”故“空”。
　　三、“不真空”思想总结
　　综上所述，僧肇对于“不真空”的论述，立足于“即万物之自虚”，把“空”理解为“虚妄不真”。他说：“圣人之于物也，即万物之自虚，岂待宰割以求通哉？” 意思是说，圣人对于事物的态度，是认为事物本来就是不实在的，自性空寂，并非经分析宰割。在这里，他批判了小乘佛教的“分析空”观，他认为真正的空应该是当体即空，而不是经过分析宰割来认识空。此外，他还说：“是以圣人乘千化而不变，履万惑而常通者，以其即万物之自虚，不假虚而虚物也。”圣人之所以能随顺事物的千变万化而不改变对其本质的看法，遭受无数的纷扰而毫不迷惑，是由于他们认识到了万物自身本来就是虚幻不实，并非借助于“空”的手段才使它们变成虚幻的。僧肇在这里进一步强调了万物不有不无、非有非无的本质特性。
　　在僧肇看来，不真空”的“空”就是指“万物自虚”，它的本性就是般若智慧，它的形象就是“潜微幽隐”，这非一般人的思想所能认识，所以往往对空存在这很多不正确的认识。僧肇为了阐释真正的般若空观，从有无相统一、缘起性空、名实无当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证，说明万物是“即有即无”、“非有非无”的统一体，万物存在本身皆是虚假不真，自性皆空的，从而建立了自己“非有非无”、“有无相即”的中道空观，最终阐释了“欲言其有，有非真生；欲言其无，事象既形。形象不既无，非真非实有” 的“不真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