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呼兰河传》是一篇以描写乡村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叙写了乡村下层人民的生存状况、精神风貌以及他们所生活的社会背景与自然环境。在作品中,作者描写了小团圆媳妇、有二伯等人的哀苦生活,刻画了一群无聊看客的形象,表现了看客们精神的麻木、空虚,人性的扭曲,给世人吟唱了一首人生哀歌,本文从作者笔下的人物生存状态、风俗民情、自然环境三个层面来分析小说所呈现出来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萧红呼兰河传小说艺术风格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在现代小说史中,以乡村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很多,有鲁迅的《故乡》、萧红的《呼兰河传》、沈从文的《边城》等。在《呼兰河传》这部小说中,萧红描写了小团圆媳妇、王大姑娘、有二伯等人的人生悲苦,“着意变现黑土地上病态、畸形、违反人性的人生形式”。呼兰河人艰难困苦的生存困境,因循守旧的生活态度,沉重压抑的气氛,麻木、病态的风俗,恶劣的自然环境,给世人演奏了一首人生哀歌,正如茅盾先生评价《呼兰河传》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图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1)从作者笔下所刻画的人物形象、及人物生存状态来分析小说的艺术风格。《呼兰河传》描述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小城里的乡村底层人民的生存状况。其中有小团圆媳妇的惨死,有二伯的不幸遭遇,冯歪嘴子的生活艰辛。作品所描绘的那一幅幅风俗画,反映呼兰河人精神的麻木、愚昧、以及封建伦理道德观念和种种习俗对人的束缚,人性在束缚中扭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人生。人在社会中不能自主,不能依靠自己的意志来驾驭人生。艰难困苦的生活使农村下层人民常常陷入了一种悲惨的人生境地:表现一,活人羡慕死人,如作者在描写扎彩铺时就写到:“穷人看了这个竟觉得活着还没有死了好。”表现二,人活着不如动物,正如小说中所描述的“养鸡可比养小孩更娇贵……”“打猫,她怕把猫打丢了。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打猪,怕猪掉了斤两……”可见人贫贱到何种程度,卑贱渺小的人没有任何价值、尊严可言。生活对他们来说,实在没有意义与乐趣可言。“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大,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生命也不值得他们去珍惜与热爱。“埋了之后,那活着的仍旧回家照旧地过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死得无声无息。作者写这些不只是引起读者对呼兰河人民的同情,更重要的事引起人们的思考,去深刻认识到那腐朽的封建社会制度“吃人”的本质。作者在此暴露了封建社会的种种黑暗,不只是引起读者的厌恶、憎恨,而是希望人们去推翻、去改造那种陈旧的生活方式。
　　作品中呼兰河人的精神风貌是麻木、愚昧的。呼兰河人必须按照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俗生活。不管那种习俗合不合理,都必须按照几千年来的思维方式来看世界,处理问题。有病,不送医院,不请医生,而是去请“大神”。至于病人的病是好是坏,他们却不管,自己辛苦劳作所积攒的钱就这样被骗走了,也不心痛。小团圆媳妇就因为不符合呼兰河人的习俗,成为了封建宗法制和封建专制的牺牲品。一个黑呼呼、笑呵呵的小姑娘,就因为她不怕羞,大模大样的,人们就纷纷指责,认为不像个团圆媳妇,不符合封建礼制的“规矩”。于是,胡家的人就来“规矩”她,用鞭子抽,用烙铁烙,用开水烫,最后被活活烫死,这不就是对人性的摧残吗?还有那些观看小团圆媳妇洗澡的那些看客,他们的精神也陷入极端愚昧麻木的境地。他们把观看小团圆被折磨的事当成是一件有趣的事在欣赏、议论,根本不了解那些所谓的习俗、规矩、礼制背后包藏着多少罪恶,多少血泪,而面对小团圆媳妇被打、被烙、被烫的情景,无动于衷,激不起他们的同情和怜悯。他们的人性丧失了,他们的灵魂已经麻木不仁。
　　总之,作品中的人在社会中生活,处处受压抑,受束缚,外部环境扭曲人性,人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活着,活着也是痛苦无助的,并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冷漠无情的,完全见不到社会,人与人之间有温暖,有关爱。
　　2)从作者所描写的风俗民情来谈作品的艺术风格。萧红《呼兰河传》的风俗带有一种迷信的色彩,表现呼兰河人精神上的麻木、愚昧,体现人生悲苦。
　　在《呼兰河传》中,萧红细腻而传神地写了扎彩铺、跳大神、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等一幅幅风俗画。作者对风俗场面的描写。大都是以喜剧气氛开始,以悲剧气氛结束。如“七月十五盂兰会,呼兰河上放河灯,晚饭后,人们扶老携幼,往河沿上奔,天一黑,金呼呼、亮通通的河灯就下来了,灯光照亮了河水、水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大人孩子都看得出神,陶醉在眼前的灯光河色之中,真个满心欢喜,等河灯流过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到了最后,河灯流到下游去的时候,人们内心便来了空虚。三更过去后,看河灯的人都回去睡觉了,河沿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月亮还照在河上……”热闹的节日背后反衬呼兰河人生活的单调、给人一种悲凉之感。透过那些风俗画面,我们看到中国传统的封建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各种风俗的形成和发展。这种封建迷信思想成为统治阶级剥削压迫人民的工具。乡村下层人们遭受着经济重压和精神奴役双重压迫,使得人们精神表现出麻木、病态。如扎彩铺,扎的那些东西,其实是为死人准备的。呼兰河人认为:人死了,灵魂就要到地狱里去,活人怕死人在地狱里没有房住,没有衣服穿,没有马骑,就一件件地、一样样地为死人准备这一切:“美丽”的“衣服”,“豪华”的“房子”“漂亮”的“马车”,还有那些活灵活现的“人”和“物”,“穷人看了这个竟觉得活着还没有死了好”。它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使人不向往人间而向往阴间。正因为现实的生活无法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物质需求,人在现实生活中想得到的东西无法得到,只有渴望到虚幻的阴间里去获得,这是何等的病态。从侧面反映了封建社会如何在经济和政治上压迫乡村下层人民,思想上奴役人民。再看跳大神,说是给人治病,其实是装神弄鬼骗人钱财,那种神秘的氛围使人害怕,使人感到悲凉,同时使人感到心痛。农民大把的血汗钱就这样白白骗走,病人被活活“治”死了。呼兰河人正是靠着这些所谓的“精神盛举”来打发时间。只有通过观看跳大神、放河灯等来填充他们麻木的内心,只有通过议论他人的痛苦来获得一点刺激,靠这些民俗来麻痹自己,安慰自己,以求得内心虚幻的满足,这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病态表现。
　　不难发现《呼兰河传》的风俗带有一种迷信原始的色彩,是一幅幅压迫、欺诈呼兰河人的风俗画。作者笔下人物的精神世界是麻木、愚昧的,他们的生活是悲苦的。
　　(3)清末著名学者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我粗浅地理解为作者对自然的描写,往往是以自然环境作为参照物来衬托人或人生,来抒发作者的感情。作者笔下的自然风光不再是纯粹的大自然景观,自然风光已经打上了作者人生印迹和作者主观感情的印迹,同时也参透着作者的思考以及作者所赋予自然风光的意义。
　　在《呼兰河传》这篇小说中,萧红笔下的自然风光,有两大类。一类是北方所特有的雄浑、粗犷、苍茫的自然风光。着重渲染荒凉的气氛,其目的是让读者从这种气氛中看到人的被动、压抑。如作品所描写的: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更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人的手被冻裂……小狗冻得夜夜地叫唤,哽哽的,好像它的脚爪被火烧着一样。
　　这种严酷的自然环境,衬托人的弱小、被动,人不是自由的人。特别是北方的人,不难理解北方的冬天那种悲凉的自然景象。另一种自然风光时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后花园,给人美感的火烧云,作者渲染这类富有生机活力的自然风光,其目的是反衬人生的悲苦。作者对后花园的描写是美的,是欢乐的,可欢乐里面加有苦涩的味道,彼时的快乐映照出物是人非的感伤。这种物是人非的场景让读者觉得分外的苍凉。“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还有那个与她一同玩耍劳作的老人“如今已不在人间了”,这是回忆之中无法回避的创伤。于是,作者在小说中多次有意无意地写“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作者也花了大量的笔墨来写火烧云。毫无疑问。火烧云是美的,但也是短暂的。“五秒之内,天空有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那马是跑着的,像是等有人骑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来,再过一会儿,没有什么变化,再过两秒钟,那匹马加大了,马腿也伸长了,但是一条马尾却不见了……”这些描写,运用反衬造景手法,渲染出一个绚丽的意境,表现了女作家对故乡无限的留念和神往。作者是借写火烧云短暂的美来说明自己人生中美的东西太短暂,正如一首歌所唱的“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作者是不是借写火烧云来写人生的变幻莫测的苦恼呢?因为它们行踪飘忽,时有时无,转瞬即逝,与作者当时的处境是吻合的。
　　作者作品的艺术风格打下了个人人生经历的烙印。萧红出生于闭塞而动荡的东北。那里偏远荒凉且自然环境恶劣,加之她生不逢时,又是女儿身,很小就失去了母亲,而父亲又再娶。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得不到抚爱的,稍大之后,唯一疼爱她的祖父死了。从此,她不仅没有继续求学的权利,而且父亲强迫她和她不喜欢的人结婚。她不甘心被家庭这个笼子关起来,唯一的出路只有离家出走,然而在那个年代,一个出走的女人,注定不能回头的。在那个时代只对男人宽容。“浪子回头金不换”,任何时候,只要回来,仍是好男人。可对女人则是十分苛刻的,只要她一走出家门,她身后的门就被永远地关闭了。萧红深深懂得这一点。因此在她被抛弃,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又有身孕的情况下,她没有随她弟弟回家。许多年后,她只有以文学创作和回忆来亲近故乡,作为一种心灵的安慰。于是在《呼兰河传》中,无言的寂寞,淡淡的哀愁在字里行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加上她个人生活极不安定,长期颠沛流离,时而东北,时而武汉,时而香港。在感情上也是一波多折,命运也不断捉弄她,并且病魔一直缠身。正因为她人生种种的不幸,使处于一个被压迫被损害的地位的她比别人更关注、同情呼兰河人精神的麻木、非人的生活状况,希望人们关注生命、关注人生,唤起人们去改造陈旧的生活方式,追求美好的生活。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在《呼兰河传》中,萧红通过描写小团圆媳妇、王大姑娘、有二伯等人物生活的悲苦,看客们精神的麻木、空虚,民风乡俗的蒙昧落后,自然条件的残酷恶劣,给世人谱写了一曲凄凉的人生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