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颜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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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只卖艺不卖身
  
  后来,才知道她的真名叫程笑笑,程欢颜,是她工作时的“艺名”。
  记住她,是因为她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那天早上,面对楼上穿梭往来的人流,她忽然扯着嗓子说,没错,我是做“小姐”的,但我只卖艺不卖身!不行吗?
  彼时我正在门前的水龙头前刷牙,她一句话冲出来,我被一口刷牙水呛个半死,大清早的,是谁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侧目,就看见身边的程欢颜。二十几许的妖娆女子,化浓妆,睫毛长长地挑上眼眉,拳曲凌乱的棕色长发,桃红色吊带背心,黑色牛仔裤……10月初的早上,西安已有浓浓寒意,我穿了略厚的毛衣,她的这副打扮,让我觉得冷。
  程欢颜这句话,是对一个趿拉着拖鞋出来做早饭的男子说的,想必,男子看到她,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便说出不太好听的话。
  其实有什么可疑的呢?这个女子,由衣着到眼神,由步履到气息,无一不标明了自己的身份。这种都市村庄的出租楼,楼层低房屋窄,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公用,居住的人,要么是外来打工人员,如那个引出程欢颜“豪言壮语”的男人;要么就是毕业不久找工作频繁受挫的学生,如我;还有就是工作杂乱、身份暧昧的人,如程欢颜……
  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不是第一次碰到她。程欢颜的屋和我的隔一个门,偶尔的晚上我很晚睡不着,会听到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那么晚了,只能是她,一点也不顾及邻居是否休息,有时候还哼着歌。
  因为生活目标的不同,我和她住得很近却无任何往来。虽然从来没有看不起她,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好好的女孩子,年轻漂亮,为什么不选择别的职业。
  没想到那天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面对半个楼层的人的注视,说完,还冲我笑了笑,小背包朝肩上一搭,侧过身经过我的身边回了自己的住处。
  拥挤的楼道里喧嚣起来,程欢颜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流言飞语我一贯不愿听,飞快洗了把脸回屋。没走到门前,正碰上她端了脸盆出来,又碰个正着,不得已,面对她笑盈盈的一张脸,只得点了点头。
  她盯着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你的毛衣挺漂亮的,啥牌子的。
  我一愣,说,我妈织的。
  噢。她说,有妈真好。然后侧侧身去了卫生间。
  那天我要去一家公司面试,一直为穿什么衣服发愁,冷不丁想起程欢颜说的话,索性,决定穿着妈妈织的那件开衫毛衣,配一条素色的裙子。出门的时候笑自己,一个晚上试来试去,竟不如她随意一句话。又想起程欢颜妖娆的模样,心里,依旧有些惋惜。
  
  她是我的老乡
  
  三天后的周末,接到那家单位的通知,要我周一上班。毕业两个月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工作,欣喜若狂。当天晚上,喊了几个同学来小屋庆祝,一直闹腾到半夜,然后送他们走。
  在楼前,竟然又看到程欢颜,在路对面的灯底下,她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男人忽然伸手拉她的衣服,她一躲,并不恼,男人作势又伸手拉她,她又躲……
  同学也看到这一幕,一个男生说,你猜他们在说什么。不等别人回答,他又坏笑着说,讨价还价……那个女孩子倒挺漂亮的……
  我忽然有些不快,打断他,别瞎猜了!他奇怪地看我一眼,不明白我的气愤从何而来。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程欢颜却忽然喊,那个谁,那个小,小容,我在这里啊。喊着,回头冲男人说了句什么,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不知道她在喊谁,我们都有些发愣,她却径直跑到我跟前,小声说,帮帮忙,让我跟你走。我明白过来,拉过她,大声说,我们等你老半天了。她趁势朝对面的男人喊了一嗓子,我没骗你,真的跟朋友有约,下次吧。然后不等男人说话,拉着我就朝回走。
  几个同学愣在那里,我回头冲他们摆摆手,他们似懂非懂地离开了。对面的男人站了一站,觉得无趣,也走了。
  程欢颜才松开我的手,笑着说,谢谢了。
  我不答话,虽然帮了她,却多少觉得有些不屑,不想跟一个男人走,没必要如此为难吧?
  她却看出我的不屑,说,那人是我的客户,不想得罪他。见我不太明白,又补充,我在娱乐城卖酒,他差不多天天来捧场。
  奇怪,我想,原来她做酒推,干吗说自己当“小姐”,还打扮成这样?
  思维一转,却已被她看穿,说,我也陪酒、陪唱。就是别人说的“三陪”。不过,我只卖艺不卖身。
  我知道。我说,说完,才觉得不妥,又补充,那天早上你说过。
  她又笑起来,我故意说的,那天那人嘀咕我是做“小姐”的,反正就这回事,遮着掩着也没意思,不过,我真的只卖艺不卖身,或者,只卖酒不卖身。她说,你信不?
  我点点头,我信。这样一个无所掩饰的女孩子,没有必要撒谎。倒是这份声明,让我觉得她心底的脆弱,混迹在那种场所,必定是不容易的。
  那天晚上,程欢颜坚持到我屋里坐坐,我不好拒绝。屋子里乱七八糟,她看不下,动手收拾起来。我慌忙阻拦,她不在意地推开我,没事,我习惯了,做家务,我最在行。
  拗不过,只得由她,站在一旁看着,不知说什么,又怕说错话,有些尴尬。
  她倒无所顾忌地跟我聊起来,问我在哪里上的大学,说起住的这个地方,然后说起自己。又意识到我不会感兴趣,说着说着住了口,换话题问我是哪里人。我说了辽宁鞍山,她立刻惊叫起来,我也是啊我也是啊。话匣子又被打开,我也有些感慨,毕竟那个北方的城市,有着我们太过熟悉的生活痕迹。
  
  她问我,你觉得这个职业很低贱吗
  
  为了尽快适应工作,我每天早出晚归,并不常常碰到程欢颜,只偶尔早上起早了,会碰到她回来,一脸倦怠。
  隔些天,她也休息,如果碰上是周末,她会带着一点水果什么的过来坐一会儿。
  因为是老乡,对她原有的芥蒂就无端淡了一些,她看我并不那么排斥,那天,忽然喊我一起逛街。我看着她红红的嘴唇,本能地犹豫了一下。她不等我拒绝,说,噢,等一下。然后飞快跑回去,再回来,人变了一副模样。脸上的妆洗净了,凌乱的长发结了两条麻花辫子,换了件白的棉外套,双肩背的背包。活脱脱的一副大一女生的清纯模样。
  我忍不住说,笑笑,你还是这样好看。
  有时候也打扮成这样,装大学生蒙客人。她自嘲地笑,然后拉着我出门,说,这样不会影响你了。
  她并不是赌气地说,我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的确,我是介意的,介意别人看出我与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子同行,尽管她是我的老乡,比我还小两岁。
  程欢颜和生活在西安的所有女孩没有不同,喜欢逛那些出售女孩饰品的街道……那天逛着逛着,我到底没有忍住,问她,干吗非做这个?换个别的工作不好吗?
  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好的命?她“哼”一声。
  我的命哪里好?我反驳,读了四年大学,找份工作那么难,还怕过不了试用期……我抱怨,想换个房子都换不起。
  至少有人供你上大学。她说,我四岁时妈就死了,后来爸又娶了一个女人,我不喜欢她,跟着奶奶过。爸也没钱,供我念到中学就算了。我学习也不好,15岁就出来了,我没力气,做不了别的,先是在酒店卖酒,可卖不出去几瓶。奶奶身体不好,有病不舍得去医院,我想多攒点钱,后来别人介绍去KTV,一咬牙就去了。起初也不适应,做着做着,就觉得没什么了,反正都是生活……
  忧伤的生活经历,她却说得轻松,好似在说别人。说着说着,忽然问我,你觉得这个职业很低贱吗?
  我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又笑,我觉得挺好,每天和各式各样的男人作斗争,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我看着她,说不出是心酸、伤感,还是无奈。只得背过身去,腊月的西安,没有雪,却也是说不出的寒。
  
  风尘女子留不住爱情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程欢颜的作息时间忽然恢复了正常,有天晚上,碰到她在小厨房里煮面条,脱口问她,最近不去上班吗?
  她飞快嘘了一声,探回身看了看,小声说,我这段没去那里,去一个饭店收银了。
  那挺好啊。我奇怪地看她一眼,那么小声干吗?
  我男朋友在,她小声说,也是咱们老乡,在银行做押运,我不想让他知道以前我做什么。
  看她站在那里,认真地煮着一份鸡蛋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也顾不上我,把煮好的面小心端走,又回头说,哪天让你看看,他可好看,又高又帅气。
  那段日子,每天晚上,便可以看到程欢颜屋里的灯光,也有一天,碰到了那个当押钞员的男孩,果然是很高很帅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地不安。
  春天很快过去了,我的工作也渐渐顺展起来,调了部门,另外加了薪水。决定找处好的住所,搬出那个乱糟糟的地方。
  房子找好的周末,过去打扫卫生,干得灰头土脸时,接到了程欢颜的电话。接下来,她却半天不说话,问了好几声,才说,他跟我分手了,他的一个朋友以前是我的客户。
  我怔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又说,昨天他跟我说了,我没哭也没求他,晚上我又去了以前上班的娱乐城,喝多了,差点跟一个男人走了,上了车又下来了。他看不起我,说我是个风尘女子,说风尘女子不配有爱情。没错,我是风尘女子,可我还是做不到那样作践自己……
  那端,她嘤嘤地哭出了声。
  搬走之前,我请程欢颜一起吃了一顿饭,在她的强烈提议下,我们喝了一瓶红酒,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喝酒。最后,必定有些醉意了,竟然对她说了这样的话,我说,笑笑,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纯洁和纯粹,只要你的心灵是干净的就够了。
  她听了我的话笑起来,说,还是大学生会说话,说的话又深刻又在理,我都觉得,我很纯洁……然后就一直笑,一直笑到眼泪爬满了脸庞。
  
  编辑 / 海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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