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光 艺术是一种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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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青年:以前你的作品也画过一些观念和抽象的,为什么这些年比较着重于风景意象的写生?
  程晓光:这个问题我主要考虑到两个方面,首先现社会的城市化进程非常快,生态环境越来越恶化,人对自然的关心就显得更加重要,不能为了把城市、都市发展起来,就把乡村和自然破坏了。从风景画这个角度来说,绘画的语言本身值得我们去探索。艺术家要画出有中国人文色彩的风景画,要关注生态,关注人类将来的生存环境。对于将来是什么样子,人们幻想也好,呈现在画面上也好,都希望人类生存的环境越来越好。诗意的栖居,是建立在人与自然和谐的前提下,如果自然生态已经被破坏了,就谈不上诗意的栖居了。诗意的栖居,一方面是物质的,即人能够照顾自己的生活,就是普通老百姓说的过日子:另一方面是人类精神,它是不能够荒芜的,人的精神要想发展,就应该与自然界生态环境联系的越来越密切,而不是与自然背道而驰。
  现代青年:你如何看待绘画与文学之间的关系?
  程晓光:中国的传统士大夫文人在绘画中,特别强调写意。写意是精神投射到自然中的一种关系。如果画一棵树、一座山,中国人是把树和山作为人类精神的寄托去表现的,把自然与人的精神相联系。古人在这方面是比较讲究的。把一朵荷花描写成“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就是艺术家的精神寄托。人的精神是中国文化最宝贵的东西,我们当代绘画,不论是油画也好,国画也好,都要把这种精神往更高的阶段发展。
  现代青年:“写生中国”与“中国意象”这两个概念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你也致力于这样的创作,能否对这两个词汇做个解释。
  程晓光:先说“写生中国”。我的切入点是写生创作,但是老一辈的油画创作更多的是利用照片,利用第二手资料去完成,我觉得这有可取之处,但是也有很大的问题。这样的创作形式和自然的交流对话比较弱,特别是在风景画的创作中。直接的写生创作能更好的发挥艺术家的灵感,能和自然交流得更加直接,所以这十几年,我就是以这样的形式创作的。以现在作品所达到的效果来说,我走的这条路还是比较成功的。“写生中国”是一种创作精神,要把中国人的情感、自信和的力量,通过形与色在画布上体现出来,而不是再沿着老一辈的道路学习西方的表现主义、印象派等。我认为那些形式要表达现在的观点已经远远不够了。通过写生创作来走出中国油画的道路,就我个人来说,是找到了一种更好的方式。“意象”这个词不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现代青年:你二十年来的创作绘画大概分为哪几阶段?几个阶段之间的转变和转换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和转换?
  程晓光:大概分三个阶段,最初在大学里教书的时候,是西方美术教育的体系,因为我们也是那样学过来的,五六十年代美术学院教的都是西方那一套。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人开始有一种意识,要放弃西画里的一些模式,因为西方的模式是用写实的手法表现对象,物质的成份特别重,缺乏精神。随着社会的开放,东西方文化的交流越来越多,我们意识到东方艺术有很多可贵之处,比如注重人的精神,表现山水的气韵,特别是古人的山水画,很注重这方面,而不是画得很像实物,不是画山水的本身,而是通过自然界的物质去表现人的精神。我在那个时候对传统文化的中国画、书法比较感兴趣,自然会从里面寻找自己喜欢的艺术语言。我把以前学的一些东西去掉,然后去寻找能表达意象风景的绘画元素,因为这些元素并不是现成的。老一辈的油画家,比如说从苏联和欧洲回来的人,都沿袭西方油画方式,但是那些东西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小,我喜欢更加有东方色彩的绘画。这可能算是第二个阶段。
  第三个阶段,是一个脱胎换骨的痛苦时期。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到本世纪初期,将近十年的时间我都是在探寻、摸索的阶段。这个阶段非常痛苦,因为没有现成的模式。我们的艺术家前辈也做了很多的努力,如林凤眠、吴冠中等,但是他们只是到了某个程度,远远没有解决西画与东方语言的结合,没有形成一个很完善的体系。艺术是每一个艺术家的一个修为过程,你不能一直沿袭西方的,也不能只跟随某个大家,而是必须自己走出一条路,这样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所以前十来年,我都属于研究、探索、摸索的阶段。现在来看,这些尝试和探索为我现在的作品做了很好的铺垫,从长远的角度去看,探索的过程是必需的——没有那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我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就不可能建立自己的语言、色彩、造型的体系。有些朋友说我现在的画比较自由,画面上很有东方的味道,从艺术的角度说,这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探索的甘苦只有自己才知道。一个艺术家要有一个相当长的修为过程,这也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我这条路还刚刚开始,我相信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还会出现各种问题。
  现代青年:你是从哪一系列的画开始转变的?
  程晓光:最明显的应该是2009年,我在江西画的黑白的徽派建筑系列和陕北系列,比较明显的形成了自己语言:直到2011年,我的作品的意象就比较鲜明了。
  现代青年:可以观察出你以前的画色块比较深沉、稍稍凝重,现在的色泽给人感觉是比较艳丽的,色块堆积也比以前大胆一些。
  程晓光:这是一个过程,首先,不是一种语言、一个方法就能表现所有的题材。比如说,我画陕北可以从史诗般的角度去感受,去画出陕北的那种苍茫、崇高、阳刚,但是也可从他们民俗文化,从陕北人的性格入手,画出他们开朗、诙谐的感觉。不同角度去感受,你可能会画出不同的状态,画陕北的作品里,就有几个系列完全不一样。你可以画出史诗的味道,也可以画出像陕北婆姨的那种感觉,这不纯粹是技法问题,是你对生活感受的问题。再比如说画花卉,从文化的角度去认识和从物质本身的属性去认识,给你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例如有一位艺术家,他曾经把花比作可以温暖人灵魂的小太阳,这种象征带给人的感觉和自然界的太阳就不一样,所以如果你只去画物质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内涵,把物质和人文联系起来,你在语言上才会有自信。仅仅画一朵花只是感官效果而已,无非是色彩亮丽一点,而如果从文化的角度,或从自然灵性的角度去感悟、去表现,你就会把它画得非常有韵味。所谓的“气韵”,就是与对象的交流中,你感受到的东西,而不是感官所看到的东西。你从内心去认真感受对象,画出来就有深度,就不是只打动人的眼睛,而是直击人的情感,让欣赏者会心一笑,不是单纯赞美画得漂亮、好看而已。东方文化和东方绘画最宝贵的是,它对人的精神产生作用而不是纯粹愉悦眼球。   现代青年:在室外创作画肯定和室内是不一样的,因为室内比较局限,室外的视野和空间会大很多,甚至在创作时,马上就有一些心境和自身的改变?
  程晓光两者有很多方面的不同,比如风景画的写生创作,相对室内创作,会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感受。站在一个具体的自然环境中,你可能没有在室内轻松,比如有时间的紧迫感等,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考验:考验画家的感觉敏不敏锐、思想成不成熟、技术语言跟不跟得上;而通过照片,你在画室里用相对较长的时间画出来,画面上给你理性的东西就比较多,自然的灵性和在自然中创作的灵感就很少,你可能画得相对比较完整,也就是所谓“面面俱到”,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面面俱到也破坏了艺术里最可贵的东西,使画面缺少灵感和生动性,缺少直接和自然对话的那些宝贵的东西。艺术家的灵性会在和自然对话的过程中爆发出来,回到画室看照片,艺术家就少了很多感觉和灵性,而且照片和自然相差太远,你很难把握。我认为在风景画中,把艺术家的灵性和自然的灵性结合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我一直坚持室外创作,积累了很多亲身感受,不仅收获了作品,也历练了精神,从而避免了很多对我的精神产生负面影响的东西。
  再一个就是艺术家的身体。我很多朋友在画室里画久了都说,我们这段时间得跟着你去外面写生,要练一下身体,现在不是腰疼就是脖子疼。一个艺术家身体状态不行的话,是很难有充沛的情感和激情去创作的,画布上可能更多呈现出为了绘画而绘画的那种无奈。那样的作品会打折扣,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一部作品,实际上在有写生风景画创作的艺术家眼里,是存在很多纰漏的,不是很真诚。照片本身就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东西,画家在对着照片进行创作的时候,又是一种无可奈何。另外,他在大自然里拍摄照片的时候,可能没有研究大自然,只是依赖镜头把大自然留下来,再进行创作,这就少了很多研究自然、与自然交流的机会,没有融入自然、关心生态,更重要的是,没有关心艺术家的自我。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去自然中写生是一种享受,当你从中得到了自己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就不觉得辛苦,何况这不仅是艺术创作的经历,也是一种情感的丰富。人类的情感从什么地方来?不可能从工业化的机械中来,肯定是从研究自然、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得来。人类科学、自然科学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来的,不是脱离了自然凭空去想象。特别是在现代所谓的工业和信息社会,艺术家去大自然直接创作会更有生命力。
  古人上千年以前就看中画面反映出什么样的精神,比如说禅意和士大夫文人的某种精神,或者是某种意象。意象来自于作者内心,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那才有意思。意识就是人的精神投射到物质上的感悟,你用一个很好的方式把它表达出来,比如说绘画,那这幅作品就有艺术价值,否则就很平庸。有些作品会很俗气,就俗在没有精神,纯是物质,甚至物质都表达不到位,色彩修养也不行。有些人的色彩修养很不错了,但作品还是很俗气,这是因为没有个性,用的都是从别人那学来的技术,就像一个匠人。匠人追求物质,不追求精神。物质虽然俗浅但是它可以换到金钱,精神有时候不能换来金钱,不能吃也不能穿。如果你精神含量很高、语言很精炼,画得很写意,但是物质的东西很少,所谓的下里巴人就不会喜欢。为什么说世界要有贵族?没有贵族的社会永远是低下的,人们只会想车子、房子、想金钱,而不去思考人的精神需要什么。社会没有精神,那些车子、房子也就没什么意义。精神是区别作品是否有艺术价值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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