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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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闪电


  原来万物都有经脉
  黑夜里我伸向天空的那双手
  触摸到了寒冷的光亮
  那是一种仪式
  狂风,惊雷,或者
  倾盆的雨水,都只为
  袒露天地博大的襟怀
  也许,只有把世界压得扁平
  我们才不需要彼此仰望

时间与我


  启程,时间在此刻
  光滑如通透晶润的瓷片
  人们为它定义的每一个隘口
  都没有意义
  谁也不能走得比日月更匆忙
  它们空悬于天
  老天爷也没有能够牵引的缰绳
  奔涌的血液和浪迹的尘埃
  都无声地消费光阴
  每次眨眼,都是得失之间
  起点从不是必然,只是一种需要
  正如我无法把《时间与我》
  写得更长,更富诗意
  因为敲击或者过滤着每个文字时
  都听到时间的喘息
  无论在哪里结束
  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一个梦或者一首诗的终点

在某种回忆里


  跨入夏,风便悄无声息地停了
  花香被空气粘住,挣扎不得
  只能靠明艳的颜色接受光的眷顾
  怀念一段时光或一次相遇
  历经吸纳与吐露,故事已然更新
  某些东西在这个季节里流走
  在垂落的思想深处
  刀光晃过,沉默如明晃晃的哀矜
  季节在滋生某种情绪
  生活有多撕裂,记忆的枝桠就有多苦痛
  雨滴终于凝入梦境
  摔落然后粉碎,然后
  焕然重生

在阿尔山


  卫兵,请
  守好这一片土地
  用高擎的灯火
  用富甲一方的安宁
  用老式火车的一声汽笛
  和突如其来的阳光
  风止步于此
  路边草卷里已有冬天的味道
  脚尖无论如何转动
  前方都是森林和草场
  在这个叫阿尔山的地方
  每一条彩虹的出现
  都不会慌张

看孩子们的阅兵式


  有时候,星星
  并不只是生长在天上
  它们飞跃了空间和理想
  在土里留下脚步
  和一串亮堂堂的歌声
  无须抬头仰望
  用手就能触摸到闪烁的星光
  有时候,星星
  并不只是欢腾于夜晚
  它们也会伴阳光而来
  也会变得黝黑,也
  有红色的血液和滴落的汗水
  它们拼组的星座
  流淌着比那条古老的银河
  更加灵动而斑澜的轻辉
  这时候,星星
  不会眨眼
  云雾也会避开这些星芒
  它们所照亮的天空里
  没有一丝尘埃

闵东之夜


  今晚,在宁德
  我没有看见灯火
  只听见海的声音,星光下
  有轮船的剪影单薄如衣
  一声长鸣的汽笛
  足以撑满整个旷阔的夜空
  片状的高楼能否经得起风雨
  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问题
  在三都澳的深港里
  早就藏着海的秘语
  借着月色引路
  会看见这座城市的繁华
  今晚,宁德的灯火沉默了
  像寂静幽深的滩涂
  听它的声音,只需紧闭双眼
  握住它攀爬于浪尖的脉搏

听故事的人


  咀嚼或是伤害,无论如何
  都无法归入同一类别
  饮下每一口茶水都期待回甘
  杯子并不留下指纹
  在杯影里,泛着某种回声
  只用倾听者的耳朵
  不够掩埋故事的结局
  刀锋锐利,或和风一阵
  手执的花朵溢出鲜红的颜色
  也有两三支白色雏菊
  融在故事里,凝固或者热烈
  香烟星火相傳,最擅长的却是遗忘
  缭绕一切过往的语言直烧到指尖
  每一种疼都留下痕迹,固定
  于时间的一个切面之上

与妹妹的告别辞


  —— 为一位28 岁去世的新冠患者与护
  士妹妹的告别而作
  正月走完,北风势弱
  在春光照透这座城市的阴霾之前
  已经有一些气息在散发温暖
  我握着你的手,你握着我的
  但手套阻住了我的呼吸
  在我们彼此的手心里
  想念已经开始生长
  妹妹,我躺在你身前的病床上
  让我想起了当初那个摇篮里的你
  那时,我总攥住你粉红的小手
  而此时你又紧紧地拉住我
  把手松开些吧,你的爱早就已经
  淹没了那些肆虐我身体的病毒
  浸润着我的心肺
  我有多幸运,在这狭仄的病房里
  我还拥有你
  其实
  我还有一个奢侈到不该有的愿望
  我想看一眼口罩和护目镜后面
  那个熟悉而青春的你
  你一定很疲惫吧,妹妹   当一个护士,我见惯了你熬红的眼睛
  我也累了
  我想让那些机器都走开,
  把空间都留给你,只留给你
  我还想看那个脱下护士服穿着花裙的你
  想那个夏天跟我抢雪糕的你,可
  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能在隔离服上寻找你的名字
  只能在口罩后面声声地默念
  你的名字
  妹妹对不起,我的身体
  辜负了你的期待,和我的期待
  我要走了
  你曾笑着给我的鼓励,我会带走
  我此刻看不见的你的眼泪,我也会带走
  对你坚守在这个房间里的记忆和
  你身着护士服的美
  我都会带走
  我走了,妹妹,我走了
  带着深深的疲乏和对你的祝念
  春天来的时候
  我会化成一朵绽放的鲜花
  用笑容来融化你的忧伤
  有那么一天,痛苦会过去
  想我,就去漫山的花海里寻我吧
  我只是遗憾
  还没有做够你的哥哥
  我只是期盼,来世
  还能再一次陪着你长大
  还能从你的笑容里
  看见自己

致羌塘草原的一只野耗牛


  在无人区游荡的生灵
  身上裹着风的颜色
  泥土的气息,和
  冰川的冷傲
  耸动的肩骨里
  藏掖着奔蹄的冲动
  黑色无可替代
  坚韧深植于心
  眼神里生长着苍茫的原野
  遒劲的生命
  终化身为功勋飘逸的绒毛
  贴地飞舞,尘土
  扬起一颗自由不羁的灵魂
  隔着河谷
  我听见了盔甲抖动的声音

手 机


  母亲手机的保护壳已经发黄
  让我以为那就是它原本的颜色
  母亲说,手机最近反应很慢
  打开页面就像叫醒爱睡懒觉的我
  叫上几遍,文字也出不了被窝
  我知道她并不清楚什么是内存
  但她很内行地说:内存太小
  和母亲一起买的手机
  父亲说,他的还很好用
  他把手机的外放叫成喇叭
  只是因为他有些耳背
  要把所有的音量调到最大
  他会用放大镜在手机上看新闻
  虽然有一只假眼
  却阻止不了他敏锐的观察
  他经常发来关心我的语音和文字
  还会顺便和我探讨一下
  国际形势与保健常识
  我说吃完晚饭要出去走走
  在一个正准备拉灭灯光的商店里
  着急和男朋友约会的女店员说
  老人用的手机两千就足够
  但我用六千多元的手机付款时
  却并未觉得贵出几千的价格
  能显得自己更加年轻
  母亲接过手机的时候直说浪费
  我却看到她内心真实的欢喜
  我还要抓紧时间
  在第二天一早的飞行之前
  给母亲的照片和朋友们搬个家
  父亲安坐在一旁
  淡定地听着他的喇叭
  我也知道从拎着纸袋走进家门的那一刻起
  我肩膀上压着的亲情
  又沉了一分

傩 之 舞


  把时间藏在面具之后
  历史呈现出另一种
  仪态万方的形态
  若這个世界上真有鬼神
  也一定会为这诚恳的土地
  避 让
其他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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