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浙江省绍兴一名收废品的大叔位光明火了。他蜗居在15平方米的出租房，四周是灰色的水泥墙，墙壁上、横梁上是一幅幅色彩亮丽的油画：黄色的向日葵、橙红色的夕阳、蓝色的海浪……这些画作都出自位光明之手。五年来，他白天收废品，晚上画油画，创作出千余幅作品，网友亲切地称他为“陋室画家”。更不可思议的是，位光明的绘画功底源于自学，他说：“只要心中充满对油画的热爱，任何人都可以！”
　　家贫辍学，困顿生活坚持绘画
　　“70后”位光明是安徽灵璧县人，从小，他就喜欢涂涂画画，常拿着半透明的宣纸铺在几毛钱一本的《三国演义》《红楼梦》等连环画上，从用铅笔描摹到细毛笔墨描，直到手不抖、线条粗细和原画一致为止。
　　当时，位光明的脑海中没有“美术”“临摹”等概念，贫寒的家境也无力支持他学习绘画，可他还是一有时间就扑在绘画上，只要一拿起画笔，内心就会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高三那年，位光明的母親得了一场重病，高昂的医疗费使本不宽裕的家庭债台高筑。位光明毅然辍学打工，辗转鞍山、上海、广州等地，因为没有学历，干的几乎都是搬砖、挑煤等体力活。那几年他尝尽了生活的苦，但不曾放弃自己的爱好——绘画。
　　工作之余，位光明在街头和公园摆摊给人画肖像，顾客若是觉得画得不错，就给三四十块钱买走;要是顾客对画作不满意，位光明就随手把画撕了。日复一日地露脸后，陆续有村干部找到位光明，请他帮忙画牌坊门头、灶神等装饰画。生意好的时候，他靠兼职绘画能有一千多元收入。
　　绘画，还给位光明带来了爱情。一天，他在公园里画画，渴了正要拿水喝，身后突然递来一瓶矿泉水：“喏，给你的，很有才气！”位光明回头一看，见是一名很秀气的姑娘，他礼貌性地感谢了几句，又投入到创作中。原以为只是一面之缘，不料第二天，姑娘又出现了。这天，位光明和她聊了起来，知道她是湖北人，在公园附近的一家工厂打工……
　　一来二去，这对同在异乡打拼的年轻男女发展成了情侣，继而步入婚姻的殿堂，喜得儿子。位光明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变重了，身为男人，必须给妻儿安稳的生活，但绘画收入不稳定，几天接不到一个单是常有的事。为此，位光明决定放下手中的画笔，找了保安、搬运工等工作。
　　这些工作虽然收入稳定，却无法像绘画那样令他有成就感。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位光明只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渡过温饱再谈梦想。不过，一有空他就会翻阅手头仅有的一本《素描的诀窍》，在字里行间写满笔记。
　　身居陋室，左手梦想右手生活
　　2002年，位光明在亲戚的介绍下，来到绍兴从事收废品生意。他租了两间低矮的平房，略大的一间用来堆放废品，另一间15平方米的用来生活，门楣仅一人高，屋顶是用牛毛毡搭建的，最初仅有的家具是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后来，他把别人丢弃的家具捡回来，把回收来的电脑修理下供自己上网。
　　位光明每天不管回来多晚，都要上网浏览名家画作，时不时把喜欢的画作分享到朋友圈，像国外达·芬奇、米勒的作品，国内郭润文、王沂东的作品都是他朋友圈里的“常客”。
　　2016年的一天，位光明像往常一样去一家合作了十多年的塑料厂收废品。当他正要骑着小三轮离开时，老板娘突然喊住他：“位师傅，我看你常在朋友圈发画作，那些是你自己画的吗？”位光明忙说：“不，不，朋友圈里发的都是大师的作品，我离他们还远着呢。”话匣子一打开，位光明兴致勃勃地和老板娘说起了自己曾摆画摊谋生的经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板娘认定他有两把刷子：“位师傅，我家刚装修好，我想求购一幅风景画装饰新房。”位光明正要张口推辞，老板娘已不由分说地在微信上转了100元定金，还鼓励道：“我不急，你慢慢画。”
　　再次拿起扔了十多年的画笔时，位光明明显感到生疏了许多，何况这次是画他以前从未涉及过的油画。如他所料，一开始画得很糟糕，可钱都收了，位光明只好给自己打气艺术是相通的，就这样连续画了六个晚上，他才勉强完成老板娘定制的风景画，画价200元。
　　这幅油画像一缕春风，让位光明心中的艺术小火苗又熊熊燃起。从那时起，他每月会从生活费里支出一部分用于购买绘画教程、名家画册等书籍和颜料，跟着教材自学油画。为此，他省吃俭用，常常用稀饭配咸菜充当一顿饭食，一天只吃一顿更是常事。
　　学油画之初，位光明看画册上什么颜色就用差不多的颜料抹上去，结果出来的色彩很不协调。他只好在网上搜油画配色教程，遇到英文版、法文版教程时，有中文字幕就看字幕，没有字幕只好看画面中人家是怎么调色的，一步步摸索学习。
　　没过多久，位光明出租屋的水泥墙上写满了颜色配比法、调色口诀……早晨6点多起来作画，下午去收废品，晚上8点多再拿起画笔，基本每天画到深夜，兴致高时画到凌晨，这几乎是位光明2016年重拾画笔以来的日常。
　　走红网络，渴望成为职业画家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位光明的油画水平大幅度提高。2020年，工友建议位光明把画作挂到网上售卖，做到生意爱好两不误，工友的话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当晚，位光明就在艺术品社交电商平台上注册了账号，一星期后，以200元成交了第一幅画作。从那以后，每完成一幅作品他都会放到网上出售，订单也从一开始的每月三四笔增至十来笔，位光明信心大增。
　　2021年1月，位光明在抖音上开通账号，分享自己第一次在网上卖画的经历。意外的是，这条短视频一下子让他涨粉两千多。受到鼓舞后，位光明陆续分享自己的更多作品，粉丝和订单也随之增长。与此同时，质疑声纷至沓来，有网友不相信一个收废品的人能画出这些画，认为油画是位光明从别处买来再出售的。不过，他没有理会这些声音，照旧每天画自己的画，尽所能给妻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有了一定人气后，位光明每月基本上能接到30个订单，每幅均价在300元左右。这样一来，除去生活费和绘画材料，他每月能寄给家里7000多元。
　　“绘画是我的第二条生命，吃穿简单点没关系，但绘画不能怠慢。”秉着这样的信念，位光明通常几年不买一件新衣服，连头发都是自己用剪刀对付的，可在颜料上，他为了能够更好地表现出层次感，往往会买价格更高的进口颜料，一管175毫升的颜料价格约175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21年6月，底层谋生的收废品大叔和艺术创作的油画师，这两个反差巨大的身份让位光明在网络上大火，网友慕名前来求购画作。然而，位光明没有被名利冲昏头脑，直言：“手绘不是电脑喷绘，一笔一画需要用心创作，订单太多就没法保证画作的质量。”因此，他坚持每月接单不超过30个，也承诺不会因为火了而涨价，他希望油画是能让普罗大众都买得起的艺术品。
　　心里有梦，热爱可抵荒芜。在15平方米的陋室里，位光明用热爱为生命注入了能量，用能量为人生打开了另一片天地。对于未来，位光明期待某天不用为生计发愁时，能回到老家创作自己喜欢的题材，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画家。
　　责编/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