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罗布泊:彭加木失踪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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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6月17日,是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先生在新疆罗布泊考察时殉难30周年的日子。
  在新中国60华诞前,经全国人民评选,彭加木先生人选“新中国60年感动中国百名人物”。
  一位30年前殉难的科学家,为什么至今还在感动中国,感动我们?
  
  殉难罗布荒原
  
  1980年6月23日下午,新华社向全国、全世界发布了这样一条消息:“著名科学家、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在新疆的一次科学考察中失踪,已经第七天没有音讯。”第二天的《人民日报》刊发了题为《著名科学家彭加木考察时失踪》的消息,并附了关于罗布泊地区的资料。从6月24日开始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几乎每天都有彭加木失踪的相关报道。
  彭加木在罗布泊地区失踪的消息,像一颗炸弹,震惊了整个中华大地,也引起了世界的关注。这种震惊和关注,缘自于罗布泊地区的神秘和彭加木自身的传奇。
  自1980年6月24日开始,从彭加木的原工作地上海,从他的出生地广东,从他曾经支援过科学事业的甘肃、青海等省以及与他素无关系的其他省区,大批的信件、电报如雪片般飞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和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还有许多人打来长途电话,无一例外地表示了对这一事件的关心,还有人提出了参与寻找彭加木的申请。甚至还有一位巫师类的人写了一句谶语:“你寻之处他不在,他在之处无人寻”,表示只有他才能寻找到彭加木。
  此外,也有一些谣言、猜测在民间流传:“彭加木被外星人劫走了”“彭加木跑到苏联去了”“彭加木出现在美国”等等,中国驻美大使馆只好出面辟谣。
  彭加木失踪的消息,立即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中国科学院、上海、新疆的高度关注。
  6月23日,时任中共中央主席的华国锋闻知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失踪的消息后,立即批示派出空军和地面部队配合搜寻。
  在接到彭加木失踪信息的第一时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国科学院院长方毅同志多次询问彭加木的情况,具体过问寻找工作。
  上海市委、市人民政府领导在得悉彭加木失踪的消息后,立即让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向彭加木的家属表示亲切慰问。彭加木原工作过的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和上海植物生理所的负责同志也多次前往彭加木家,向他的夫人夏叔芳转达了组织的关怀,并安排上海生化所的同志陪同夏叔芳及其子女于6月27日中午抵达新疆,参与相关营救事宜。在他们到达的当晚,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领导韩劲草看望并慰问了夏叔芳及其子女和亲属。
  彭加木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1980年6月15日,彭加木率领的罗布泊综合考察队行至库木库都克,他发现汽油和水只够维持3天,便一方面向设在米兰的大本营发电报求助,一方面要求停止考察活动,原地等待救援。因为罗布泊地区五六月份的气候环境太恶劣,稍有不慎,考察队就会陷入绝境。6月17日上午11时,考察队盼望已久的电报终于发来了,说基地将在18日送水。队员们拿着电报兴高采烈地去找队长彭加木,却发现他已不在车里,汽车驾驶座上留下一张纸条:“我往东去找水井。”
  见此情景,大家开始紧张。到中午仍不见他归来,大家立即出发寻找。从中午直至夜幕降临,也未见彭加木的踪迹。至晚10时,大家点燃篝火,向东打开车子前灯,并每隔一小时打一次信号弹,希望迷失的彭加木能看到。队员们彻夜未眠,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两点,通过电台向大本营正式报告:彭加木走失,下落不明。电讯一波波由营地传到当地部队、传到新疆军区、传到新疆分院,18时晚抵达中国科学院,就此拉开了大营救的序幕。
  6月18日,考察队继续在失踪地附近寻找,后又利用送水的直升机进行空中搜寻,仍无任何发现。当晚7时,罗布荒原上刮起8级以上大风,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更增加了搜寻失踪科学家的难度。
  6月19日,考察队除搜寻到营地东北约10公里处彭加木坐过的痕迹和一张椰奶糖糖纸外仍一无所获,而且脚印在14公里处遇上盐壳后消失。当天下午,当地驻军参谋长和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赶到现场,成立了搜救领导小组。中国科学院也指示新疆分院向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和新疆军区求援,新疆军区立即命令当地部队连夜准备,尽快出动。
  6月21日中午,解放军总参作战部分别向国防科委、新疆军区、兰州军区下达通知,要求他们配合营救活动。
  部队出动了!飞机出动了!第二次搜救以大规模形式展开。
  从6月20日到26日,部队和考察队共出动136人次,出动直升机9架次、安_2型飞机3架次,在出事地点东西50公里范围内,进行离地三四十米的地毯式搜索,地面的野兔、老鼠清晰可见,就是不见任何人影。
  到彭加木失踪的第十日,第二次搜救也宣告失败。
  6月27日,彭加木的夫人、子女飞抵乌鲁木齐市。6月29日,访美归来的罗布泊考察队副队长夏训诚与彭夫人乘直升机一起飞抵当地驻军基地,当天即与驻军首长一起商讨第三次寻找方案。
  第三次寻找方案,确定以地面搜索为主,空中搜索为辅,采取点、线、面结合的拉网式搜索,人与人的间距在100~300米,以相互可见为标准。寻找队伍由125人组成,上海、南京还派出6条警犬帮助搜寻。此外,兰州军区也派出人员在后坑一带配合寻找。甘肃省敦煌、安西两县根据省政府的安排,也派出牧民配合寻找。
  从1980年7月7日至8月25日,第三次寻找彭加木共出动181人、汽车48辆,出动飞机29架次(不包括运输物资和人员的40架次),飞行100多个小时,搜索范围4000多平方公里,但是,仍未取得成效。
  由于罗布泊地区气候多变,地理环境十分复杂,彭加木在罗布荒原上生存两个多月几无可能,因此,中国科学院建议:今后结合考察和开发,注意寻找彭加木同志的遗体。
  第四次寻找缘起于一个自称是“彭加木朋友”的“中国留美学者”周光磊从美国写给时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校长周培源的一封信,他自称在当年9月14日下午与中国驻美大使馆官员和中国赴美留学生一起吃饭时,突然看见彭加木与两个美国人一起进入饭馆,他上前问候,彭未理睬,匆匆离去。他表示已将此事“专函禀告淑芳嫂(彭夫人)”。
  周光磊的信以特讯形式于1980年10月10日在香港《中报》发布,并配发编者按和社论。随即美国合众社予以转发,日本《产经新闻》予以转载,美国之音及台湾的电台等也不甘落后,旋即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四天之后,纽约《美国华侨日报》在头版头条报道了中国驻美大使馆否认彭加木在美国华盛顿出现的消息。该报根据调查,在“周光磊”信件中声称的居住地址并无此人。10月16日,周培源在从日本回到北京后,看到“周光磊”的信,声明从不认识此人。彭夫人也说从不认识此人,“周光磊”信中将她的名字“叔芳”也错写成“淑 芳”。所谓与“周光磊”一起吃饭的大使馆官员和留学生也不认识“周光磊”,更不用说与他一起就餐了。显然,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闹剧,其意在污蔑科学家彭加木的人格,同时也看出“周光磊”对罗布泊地区环境根本不了解。
  为平息谣言风波,中国科学院要求组织第四次寻找彭加木的活动,由夏训诚接任罗布泊考察队队长一职,由新疆分院与新疆、甘肃驻军共同组队。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坐镇敦煌指挥部,儿子彭海随队考察,新疆分院副院长王熙茂任现场总指挥。第四次寻找工作由8个单位、69人组成,其中科技人员14人,配备大小越野车18辆。
  第四次寻找彭加木活动从1980年11月lO日开始,至12月20日撤出,历时41天,寻找面积达1011平方公里,直接参与人数达1029人次,平均每人每天寻找约l平方公里。但是,寻找仍以无果而终。
  前后四次寻找,用时半年,只证明了一个事实:彭加木已捐躯罗布荒原了。
  
  昂藏七尺志常多
  
  彭加木的失踪遇难,引起全社会的极大关注,他人选“新中国60年感动中国百名人物”,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式人物。
  彭加木原名彭家睦,1925年6月出生于广东省番禺县一个商人家庭,1947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农学院。上海解放前,他在前中央研究院医学筹备处(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前身)工作,参加了地下党领导的“护院运动”。1950年7月,彭加木成为上海科技人员中首批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员,1953年lO月,他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1956年初,在党中央发出“向科学技术进军”的号召时,上级派彭加木到苏联莫斯科留学。这是一个让知识分子梦寐以求的机会,然而彭加木却放弃了,他选择了一条支援边疆科学事业的道路。为此,他给当时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写了这样一封信:
  “我志愿到边疆去,这是我的夙愿。我的科学知识比较广泛,体格健壮,面对困难,我能挺直身子,倔强地抬起头来,往前看。我具有从荒野中踏出一条道路的勇气……”
  在这封信末,他将自己的原名字改为彭加木,他对人说:“‘家睦’只是希望家庭和睦。只着眼于小家庭,太狭隘了。我要跳出小家庭,到边疆去,为边疆建设‘添草加木’。”从此,彭加木便开始了为边疆科技服务的传奇人生。短短半年多,他跑遍了西部10余省区。
  但是,一场恶病袭来,几乎断送了彭加木的人生追求。
  1957年,彭加木患上了纵隔障恶性肿瘤,据文献显示生存期只有6个月到两年。后又在他的骨髓里发现少量异常状细胞,又增添了患网状细胞性淋巴瘤的可能,这比前一种瘤更险恶,生存期只有3个月,医院为此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彭加木在顽强与病魔抗争的同时,一再表达了病愈后仍去新疆考察的愿望。在隔离室的病床上,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昂藏七尺志常多,改造戈壁竞如何。
  虎出山林威失恃,岂敢俯首让沉疴。”
  病情稍有稳定,他又提笔写诗:
  “冬去春来物候新,百花齐放草如菌。
  病魔缠绵今欲去,抬头西望逐飞尘。”
  果然,彭加木身体稍安,就“逐飞尘”到了新疆,参与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化学所筹建的基建、设计、仪器调试安装等工作。过度的劳累让他在乌鲁木齐又一次病倒,他却给上海生化所党支部写信说:“我在离沪时已下了最大的决心,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并让我的骨头使新疆的土壤多添一点有机质。”后来,他仍连年到新疆工作,并为上海《新民晚报》写了题为《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的励志文章。
  在不怕死的斗士面前,死神也只能悄悄退却了。
  彭加木勇斗癌魔、支援边疆的精神,在当时已感动中国,各大报刊纷纷进行报道,从报道标题就可见人们对彭加木的敬仰:《特殊材料制成的人》《让青春放射出最瑰丽的光彩》《无畏的战士》《科学战线的硬骨头》《生活中的萧继业》《有限的生命,无限的生命力》等等。上海市和中国科学院树立彭加木为标兵,1965年,彭加木当选为上海市人民代表和全国人大代表。
  在全国人民“向雷锋同志学习”那一年,国务院副总理、国家科委主任聂荣臻元帅为彭加木题词:
  “向彭加木同志学习。学习他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学习他克服一切困难、埋头苦干的精神,学习他全心全意为发展中国科学事业、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精神。”
  中国文学泰斗、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也调寄《满江红》,以赞彭加木:
  “大学之年,科研界,雷锋出现。
  彭加木,沉疴在体,顽强无限。
  驰骋边疆多壮志,敢教戈壁良田遍。
  铁道兵铺路满山川,为人便。
  病魔退,英雄显,乐工作,忘疲倦。
  老大哥,永远令人称赞。
  活虎生龙专爱国,忠心赤胆常酣战。
  望大家,都向彭看齐,比帮赶!”
  而就是这样一位科技界的活雷锋,在“文革”期间被诬陷为“特务”,并编造所谓“梅花党”魁首的谣言,甚至他1964年去罗布泊地区的考察也被诬陷为“刺探军事情报”,被关入“牛棚”长达15个月。
  “四人帮”被粉碎后,走出“牛棚”的彭加木就急忙踏上了赴新疆的路程。
  1979年,中国中央电视台和日本NHK电视台合拍《丝绸之路》电视系列纪录片,其中新疆罗布泊区段,由中方单独拍摄。为了实现这一宏大的拍摄计划,中央电视台与新疆考古研究所组织了各专业的专家组成先遣组,中国科学院新疆生土所研究员夏训诚是被邀的“顾问”之一。临行前,夏训诚想起对罗布泊地区同样情有独钟、并有所发现的彭加木。在征求彭加木的意见时,彭加木欣喜若狂,经有关部门批准,彭加木也成为先遣组的成员。行期确定后,身在上海的彭加木放弃了出国考察的机会,匆匆赶回乌鲁木齐,与先遣组其他成员同期出发。
  就在这次考察中,彭加木与夏训诚作了一次彻夜长谈。彭加木说,罗布泊在中国,而罗布泊的研究却在外国,我们一定要改变这一状况。他建议由他们两人牵头,上书中国科学院,建议组建罗布泊综合考察队。回到乌鲁木齐,他们的想法得到了分院的支持,并上报中国科学院和中央军委获得批准。几天后,彭加木被正式任命为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两个月后罗布泊综合考察队正式组建,彭加木任队长,夏训诚任副队长。第一个以中国科学家组成的罗布泊研究队伍的建立,终于揭开了罗布泊系统研究的序幕。如今,这项研究在继承彭加木先生的遗志和精神下,经众多科学家的努力,终于在国际上居于领先地位。彭加木的遗愿终于得到了实现。
  
  罗布泊之谜
  
  罗布泊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东端,是中国著名的内陆湖泊,史书上对此早有记载。《山海经》称罗布泊为“泑泽”。西汉时人们称罗布泊为“盐泽”。而在东汉班固撰修的《汉书》中,则将罗布泊称之为“蒲昌海”。北魏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一书中,称罗布泊为“牢兰海”。唐朝高僧玄奘法师在他的记述中,将罗布泊称为“纳缚波”。元代称之为“罗布淖 尔”,这个称谓一直延续到近代。因此,罗布泊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有明确的文字记载,其地理位置也是清楚的。
  19世纪70年代,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到中国新疆的罗布泊考察探险,他在后来发表的考察报告中。提出中国的地图《大清一统舆图》所标的罗布泊位置是错的,声称他发现了新的罗布泊。他的报告引起了国际地理学者的争论。
  对普尔热瓦尔斯基的这一新论,当时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持不同意见,他认为普尔热瓦尔斯基所发现的新的罗布泊可能是塔里木河改道而形成的大片冲积水域,真的罗布泊是盐湖,中国地图上所标的位置是正确的。李希霍芬当时是德国柏林地理学会的主席,这一场关于中国罗布泊地理位置的争论更增添了这片湖泊的神秘性。
  1893~1897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来到罗布泊考察探险,在克拉雅河下游发现了佛教遗址丹丹乌里克,后来又发现了喀拉墩古城,还有大批的野骆驼。他的发现证实了在普尔热瓦尔斯基所发现的罗布泊的北面有一条孔雀河干涸的古河道,由于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汇流处的河流改道,导致河水南流,致使罗布泊向南移。普尔热瓦尔斯基所见到的罗布泊,实际上是喀拉库顺湖。斯文·赫定认为,只要塔里木河与孔雀河汇流的河重返故道,南移的罗布泊则又将北归,因此他给罗布泊取了一个“游移湖”的名字。斯文·赫定对罗布泊的考证,至今在学术界仍有不同意见,对罗布泊的研究探讨,仍然是国内外学术界一个有争议的问题。然而他在罗布泊地区探险时发现了楼兰古城却震惊了世界,这座古城被誉为是“沙漠中的庞贝城”的再现。
  在新疆罗布荒漠中发现古城楼兰的消息传开后,包括斯坦因、勒柯克、亨廷顿、伯希和、大谷光瑞、橘瑞超等英、德、美、法、日等国的探险队纷纷来到新疆,涉足各古代遗址,有的挖掘掠夺大量的新疆古代文物,给中国的文物发掘保护造成极大的损失。
  第一个进入罗布泊考察的中国考古学家是黄文弼。1927年春天,中国和瑞典两国学者共同组成西北科学考察团,黄文弼是中方考察团的成员之一。1930~1934年,黄文弼两次到罗布泊考察,对解决罗布泊地理位置的争论提出了有决定意义的报告。他的考察证实了古代罗布泊是在北面,中国的地图是正确的。后来由于河水改道,罗布泊干涸了,河水向南汇流到今喀拉库顺湖,形成了新的湖泊,这就是普尔热瓦尔斯基认为的罗布泊了。他在考察中还在罗布泊北端发现了土垠遗址。
  1934年4月,斯文·赫定受南京中央政府的委托到新疆考察公路交通时又到了罗布泊地区,途中遇到当年到楼兰探险的维吾尔族老向导奥尔得克。72岁的奥尔得克告诉斯文·赫定,他在20年前曾在塔里木河下游东部发现了一座有一千口棺材的小山。斯文·赫定决定跟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随奥尔得克去寻找这一古代遗址。贝格曼一行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后来在距“小河”岸4公里处发现了同样震惊世界的“小河墓地”。
  外国探险家们在新疆罗布荒漠上的探险考察活动,使国外学者始终掌握着中国罗布泊研究的话语权。所以,进入罗布泊考察,获取最真实最准确的地理、气候、环境、资源和文物资讯,就成为彭加木等中国科学家们的强烈愿望。
  
  永远的缅怀和思念
  
  尽管在罗布泊考察前,彭加木曾表示为改变“罗布泊的研究在外国”的状况,宁愿“把自己的骨头埋在罗布泊,使它的土壤多一点中国的有机质”,但一旦失踪遇难事件真的发生了,人们却长久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先后四次大规模的寻找和两次考察,经过长期地深入分析思考,直至一年多后,人们才开始相信:科学家彭加木的确离我们而去了。
  1981年10月,经国务院批准,上海市人民政府授予彭加木同志“革命烈士”的光荣称号,隆重举行了彭加木同志追悼大会。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为此发出向彭加木同志学习的决定,《新疆日报》发表了题为《献身祖国边疆,献身科技事业》的社论。
  1981年11月1日,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在彭加木当年失踪处竖立了一块纪念碑,周围为简易木栅栏。碑上用红漆写着:“1980年6月17日,彭加木同志在此考察时不幸遇难。”
  但是,尘埃并未落定。
  许多敬仰科学家彭加木的群众始终没有停止过寻找活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134团的一位青年农工,就曾多次自费前往罗布泊进行寻找。尤为令人感动的是,曾任内蒙古《红山晚报》总编辑、山东《威海晚报》副总编辑、哈尔滨工业大学兼职教授的唐守业先生,自2004年以来,三次组建寻找彭加木的探险队,2010年4月又再次进入罗布泊。
  30年来,各种探险队也曾在罗布泊区域多次发现人的遗体,一次次引起了人们的惊喜,但是,经过认真甄别,又一次次予以否定。
  其间,兰州电视台还根据一个火车站站长的脚本,请来了香港一位著名演员,拍摄了名为《寻找彭加木》的12集电视剧,但因其中杜撰了彭加木的恋情,遭到彭加木夫人的强烈反对,未能正式播出。
  遇难多年后再次寻找彭加木,有违彭加木的初衷和家属的愿望。科学家彭加木愿将骨头埋人罗布泊,增添罗布泊土壤的有机质,失踪遇难虽然意外,却也符合他的愿望。彭加木先生的亲人们,也希望给死者以安宁,不要再去打扰他。这也是中国人对死者“人土为安”的传统观念。
  今天人们寻找彭加木,实际上是寻找一种精神,即彭加木献身边疆、献身科技的精神。
  矗立在库木库都克的彭加木遇难纪念碑,如今已成为罗布泊区域的一处重要景点,过往的人们,无不在此驻足停留,静默哀思。许多人在碑下的铁盒里,留下了无尽的缅怀和思念。
  令人们深深感动的是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写下的留条。那是1990年9月,夏叔芳女士与著名电影艺术家黄宗英女士一起随大型纪录片《望长城》摄制组进入罗布泊地区时写下的。
  1990年9月21日,夏叔芳在进入罗布泊地区前在敦煌太阳能宾馆预先写下一张纸条,她先抄录了彭加木最喜欢的唐代诗人王翰的一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并在“古来征战几人回”下重重划上横线,表示了对彭加木捐躯罗布泊的理解。她又写道:“加木,你带回的夜光杯已破碎,我今天又买了一对,留念。十年前曾在此找寻过你。”在纸条最下处又写了这样一行字:“明日将西行至库木库都克你遇难处。”一对恩爱夫妻仿佛在天地间亲切地娓娓对话,看了令人潸然泪下。
  夏叔芳带上这张纸条,连同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化学所电子显微镜室曾和彭加木工作过的全体同志与她的合影,以及彭加木女儿彭荔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校园的留影,踏上了前往库木库都克的路。9月22日,在抵达彭加木纪念碑后,她又写了两张纸条,一张是她率子女们写给彭加木的:“亲爱的加木:我们都在深深怀念着您!”一张是写给过往的人们的:“衷心的祝愿,有朝一日,路过此处的尊敬的同志们能在周围寻找到彭加木的遗体与遗物,万分的感谢与期望。”她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与儿子彭海、女儿彭荔的名字。这些东西,她都小心地放入铁盒并重新埋人纪念碑下。2003年5月10日“非典”期间,夏叔芳因病离开人世,享年78岁。
  在铁盒中,还有许多过往的人们以崇敬与缅怀的心情写下的留言。唐守业先生所率的探险队,在2004年特地制作了一个结实耐用的有机玻璃盒子,将这个已有锈迹的铁盒保护起来。
  在新疆,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标本馆的科普展厅于2000年彭加木遇难20周年时,专门建了一个彭加木纪念展室,每年接待数万群众。
  在广东,彭加木曾就读的中学更名为“彭加木中学”,为的是让更多青少年继承彭加木的遗愿,长大后报效祖国、感恩社会。
  2009年9月30日新中国60华诞前夕,在彭加木遇难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库尔勒市,隆重举行了“沙漠之魂”、“魅力之魂”、“胜利之魂”主题雕塑落成仪式,其中的“沙漠之魂”就是以彭加木为原型雕塑的。刚从美国探亲归来的彭加木的亲密战友、曾经的罗布泊科学考察队队长、研究员夏训诚专程赶到库尔勒市,与州领导共同为“沙漠之魂”雕塑揭幕。
  
  (胡文康:著名科普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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