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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龙胜,是桂北大地上一个美丽迷人的地方。这里青山连绵环绕,桑江穿岭越涧而来,村寨依山傍水而建,生息在这里的人民善良淳朴。这是一方让人梦寐以求的净土,而最让人梦牵魂绕、流连忘返的是——她的梯田之美、草原之美和行走在梯田草原之上的山民之美。我曾有很多次离开这里的机会,但都没有尝试,因为这里有三条美丽的弧线牢牢系住了我。
龙脊梯田,有着世上最美的弧线。这也是我工作的地方。
每日里,我行走于梯田之间,看见它层层叠叠,有的像盘子,向上堆砌;有的像脱缰的野马,毫无束缚地腾空而起;有的像星星伴月;有的像螺蛳爬行;有的像飘带飘逸……我就想:它是怎么形成的?怎会这么美?是上天的手笔,是大自然的杰作,还是我们这片土地上先民智慧的创造?这些问号总在我心中盘旋。我无数次问这里的长者,长者笑而不答;我也曾于满天星空时问天空,天空眨着眼睛,故作神秘。后来,我在工作和学习中了解到,它是这片土地上先民智慧的结晶,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各族祖先披荆斩棘、斫岭拓荒、筑槽引水、辛勤耕耘而成。它初始于秦,成形于明,完工于清初,距今已有2300多年的历史。梯田之美,谜一样萦绕于我的心中,永远解不开。
每当春满大地,水灌田畴时,她亮如明镜,银光闪闪;夏日蓬勃时,她绿草如茵,绿浪翻滚,如片片翡翠;秋高气爽时,层层稻浪,撒满梯田,金光灿灿;寒冬降临时,琼枝玉叶,银装素裹,她白如玉砌公主。它古老的美,高贵的美,自然的美,奋斗的美,让我看也看不够,让无数游人慕名而来,使这里成为摄影家的天堂。龙脊梯田的四季弧线之美时常在中央电视台播放,每每视之,我都神往不已:我的家乡原来这么美,我工作的地方原来这么美。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为能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工作而心生喜悦。
相比龙脊梯田美之盛名,龙胜南山草原牧场之美,则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对南山草原之美有着独到的理解。如果把梯田之美比作婉约的南方女子,那么南山草原之美无疑是北方丰硕健美的少妇风韵。它是上苍赐给南方人的一片天然高山草原,平均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独佳。它盛大、辽阔,山坡平缓起伏,呈现出大草原独有的自然弧线。
我在这弧线之上,看见高低错落、疏密有致的香樟、酸枣、白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坡面上偶见一丛一丛高山杜鹃和野生灌木,散发出草木清香;牧场纵深点缀着猴子岩、美女晒花、观音山、一线天等天然奇石景观;南山湖、双岛湖如蓝色的眼睛,照映着天光云影;建筑在石林之上的花瑶寨,更是给草原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诱惑。当然,这些只是配角,这里的主人是草。高高矮矮的小草,有的长在石缝中,有的长在古树上,有的贴着泥土,有的开出了迷人的小花。草的一生都在这里度过,草的子孙都在这里生长。草,拓宽了牧场的边界,也使牧场的弧线显得更加优雅、丰满而柔性。
在这弧线之上,飘荡着我太多的美好记忆。每次回乡,站在弧线之上,我总能看到我和小伙伴们在草场上奔跑追风的影子;我能想象出太阳、月亮和星星是从哪一个坡面上冉冉升起,又从哪一个山坡徐徐滚落。我毫不怀疑,这美丽的弧线是我和小伙伴们摸爬滚打出来的;是太阳、月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滚落出来的;是这里的牛羊自由散漫地躺在坡峰谷底躺出来的;是我祖祖辈辈的瑶家亲人,长年累月一边劳作,一边唱着古老的瑶歌唱出来的。南山牧场的弧线之美,连着我的童趣和成长。我爱南山,爱这牧场,爱这生我养我的地方,它赋予我宽容而独立、朴素而善良、坚强而柔顺的品格,我带着这些品质一路前行,从不迷茫。
龙胜还有一条美丽弧线,它让我敬重、膜拜,喜爱不尽。那就是这里的老者头上的额纹线。每一个到龙胜的访客都会惊讶而羡慕地发现,行走在山间原野的老人,大都笑容灿烂、勤劳敏捷、朴素善良,而最使人着迷的是,他们干净紧密的前额上都有几条睿智动人的额纹线。这些弧线是龙胜独特的地理风貌、自然环境、劳作方式、山中日月给他们的馈赠,构成了我家乡的一条人文弧线。
凝视老人的额弧线,它如年轮,承载着岁月。有深的,有浅的,有长的,有短的,各不相同。而每一道额纹線都是一个故事,蕴藏着顺境不惰、逆境不馁的美学。每一道弧线都是一把长长的尺子,刻录着这里的日月星辰和风雨雷电在他们身上投下的轨迹。每一道弧线都是一面明镜,见证着他们与这里的山水草木、花鸟鱼虫和谐共处的一生。透过他们的额纹线触碰心灵,感受到的是他们的心态美、心善美、和谐美。这样的一条条弧线,让我喜欢、敬羨、神往,沉迷其间。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家乡,爱着美丽的龙胜,深深迷恋这些美丽的弧线。每次接待外地的客人,我总是自豪地带他们爬梯田、上草原、入村寨,把美丽的家乡,迷人的弧线,一遍又一遍地介绍,让他们分享我的家乡之美,分享我的喜悦。
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也无法摆脱这些美丽弧线的“束缚”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日里夜里,她们都将一圈一圈温柔地套牢我。
作者简介:沈春桃,瑶族,女,作品散见于《三月三》《城市地理》《南方文学》和学习强国等报刊、网络平台。散文作品获“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暨龙胜各族自治县成立70周年”全国散文大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