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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夫妻感情不和,不堪忍受丈夫打骂,27岁的刘文秀持刀猛砍丈夫赵大壮。在赵大壮经抢救已经脱离危险后,刘文秀的父亲刘井瑞又在女婿的病房里上演了病床索命的一幕。
在看守所里,面对检察人员的刘井瑞低头弯腰,那满脸的皱纹似乎在哀叹着主人辛劳的一生,闪烁的眼神也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心底的不安,显然,这并非是一个惯于蛮横暴力的人。那到底是何等的仇恨,让看来如此敦厚老实的父女俩分别上演杀婿“接力赛”呢?
女儿前脚家里砍夫婿,老丈人后脚追到医院杀女婿……
2004年5月27日早上6时30分,天刚蒙蒙亮。北京房山第一医院外三的病房里静悄悄的,病人们大都还在沉沉地睡着。辛辛苦苦照顾了一夜,亲属们有的累得歪在一旁睡觉,有的早早起床打饭去了。
因为在煤矿挖煤时摔断了腿,腿伤钻心地疼了一夜,躺在30号病床上的王信迷迷糊糊地一整夜没睡踏实,天刚亮,他就歪着身子睁开了眼睛。邻床29号病床上的那个男的也早醒了,他佝偻着身子坐着。听说是昨晚两口子打架急了眼,夜里他老婆拿菜刀砍的,伤得不轻,头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上、腿上都有伤,昨晚他也是呻吟了一夜。
突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病人的家属都进进出出的,王信也没太在意。那人径直走到29号床,稍微打量了一下病床上坐着的人,好像两个人之间还说了几句话。突然,那人举起了手中的东西使劲朝床上坐着的男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不对!王信一下子醒过神儿来,这不是探病的,他在打人!再仔细一看,那人手里拎着的竟是明晃晃的一把菜刀,正一刀一刀死命地劈着床上那个男人。29号床的病人抽动着身子滚落到地上,像杀猪似的痛苦嚎叫着,拼命地躲闪着,血已经染红了床单。
愣呆了的王信和同病房的其他人这时都清醒过来了,“你干什么?别砍人!住手!”那人不理也不睬,手里的刀一刻都没停,一下,两下……
看着那人手起刀落的狠劲,大家吓坏了,都不敢过去。躺在地上的人只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那人把刀往地上一扔,转身跑了出去。
在接到医院的报案不久,河北涿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刘井瑞的自首电话,在刘的家中将其抓获。
世俗的积压和迂腐的观念让“倒插门” 的女婿脾气越来越大
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惨死在医院的并不是刘家的什么仇人,而是刘井瑞的“倒插门女婿”赵大壮。
可俗话不是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吗,更何况是“上门”女婿呢?为什么刘井瑞要狠心刀刃女婿呢?事后,刘井瑞也承认,赵大壮刚来时表现也确实不错。虽然他不太会说话,有时候脾气也挺暴躁,但是他干活不惜力,大活小活都抢着干。后来为了向两个老人表示自己的诚意,在刘家盖5间瓦房时,他还主动地垫付了一半的钱,那钱可是他以前拼死拼活地打工攒下的。老两口当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像白捡了个儿子那么高兴。
可惜好景不长,几年下来之后,对赵大壮说三道四的一些风言风语就传出来了。村里有些人看见老刘家的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赵大壮又这么能干,他们的心里不禁有了种酸酸的感觉,背地里便有人开始对赵大壮指指点点的,说什么他没有男人的骨气,还无中生有地说赵大壮家里以前欠了刘家的债还不起,是用他来顶债的……
刚开始,赵大壮也根本没把这些谣言放在心上。但是时间一长,加上村里人有事没事的总爱开赵大壮的玩笑,拿这些来奚落他,他的心里开始不太痛快了。
那天晚上,老两口和赵大壮夫妇吃晚饭时说起了想给外孙子赵明改姓的事。原来老两口商量了好一阵子,尽管没有儿子,但如果能让外孙子改姓刘的话,也算是有孙子了,不光脸上光彩,将来闭眼时也能安心地走了。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心里早就有根刺的赵大壮坐不住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都涨红了,“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把我当苦劳力使就算了,还想夺走我儿子。没门!他这辈子就只姓赵!”说完一把拉起正在吃饭的赵明,甩开椅子就走。
看着往日挺老实的女婿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老两口先是一愣,尔后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没想到女婿会这么跟他们说话,看着傻傻地坐在面前的女儿文秀,老两口没好气的数落她,叫她回去管管赵大壮,也让他知道是什么身份,说到底是落户在刘家。
赵大壮回到自己的屋里,暗自在心里骂着:难怪村里人说三道四的,说到底自己还不是他们老刘家的人。也欺人太甚了吧,竟然还想给我儿子改姓!
文秀回来了。看着媳妇那难看的脸色,不用说准是她爹妈叫她来兴师问罪来了。没等文秀开口,愤怒的赵大壮先发制人扑过来就打了她几个耳光。文秀没想到赵大壮会打她,还下手这么重,被打得眼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的她一下子傻了。看着没有反抗的妻子只知道哭,赵大壮仿佛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日积月累的伤痕与愤怒崩溃了弱女子的神经,夜里她默默地抄起了菜刀
有了那次的不欢而散,老刘家旷日持久的“家庭战争”开始打响了。
在老两口眼里,以前勤快老实的“乘龙快婿”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蛮横无礼的粗人,动不动就朝他们使脸色,一句话说得不对他心思,他就摔筷子、摔碗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打孩子,打文秀。老两口后悔不已,他们想不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大。这哪是招女婿,分明给家里招了一头狼。
赵大壮的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敏感,一想到那些风言风语和以前自己拼命干活的傻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有时候就连看到文秀和她父母坐在一起,赵大壮都会无名火起,他总觉得他们一家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因为自己永远是外姓人。而后来发生的这件事情,更加加深了他的这一个想法。
那天,因为赵大壮打了一下不听话的儿子赵明,老丈母娘在一旁看见后,就指桑骂槐地说了赵大壮几句,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吵起来了,后来文秀妈一时火起,顺手抓过烧火的棍子,把赵大壮的头给打破了。
当天晚上,赵大壮就命令文秀和儿子跟自己搬到房山琉璃河镇南洛村的一间出租房里。从那以后,赵大壮就不再登老刘家的门了。
他对文秀的打骂也逐渐升级了。看着回家的文秀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老两口也总是悄悄掉眼泪。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没用了,他们只能催促女儿赶紧跟那个魔鬼离婚。
出事那天晚上,文秀和赵大壮又开始激烈地争吵起来了。
“你跟刘井瑞说……” 直呼其名,赵大壮已经不再把老丈人放在眼里了。他非但不同意离婚,还要把自己出钱修建的房子的房产证改成赵明的名字。
文秀刚开始没有吱声,她不愿意再招惹赵大壮了。但赵大壮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刘井瑞长刘井瑞短,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文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忍无可忍:“你嘴巴干净点。你骂我打我都行,别骂我爹。再说了,你本来就是‘上门’女婿,给孩子改名你不让,房子本来就是我爹的,凭什么改成你儿子的名?”
赵大壮吃了一惊,没想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人这次竟这么不给面子。她说的话像在他的肺管子里撒了把干石灰粉一样,呛得他眼珠子都红了。被气糊涂了的赵大壮发疯一样冲到文秀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文秀“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这次赵大壮下手太重了!文秀的嘴角渗出了血丝。赵大壮还不解气,他跳过去,骑在文秀的身上举手就打,嘴里还不停地嚷着,“看你还敢不敢嘴硬!你爸不同意,我就打死你。离婚?把我赵大壮惹急眼了,我杀你全家。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被压倒在地上的文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后来她妥协了,赵大壮才住了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文秀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道理,但她这时候的心情已经完全和这句话吻合了。夜里,文秀坐在床上,盯着正打着呼噜沉沉睡着的赵大壮,她麻木的心一点点清醒过来,如果得不到房子,如果要离婚,他可能要杀我们全家……想到这里,文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家人,她浑身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儿,文秀悄悄下地拿了一把菜刀,看了看熟睡中的丈夫,她稍微定神,高高举起菜刀照着他的脸上一刀下去。赵大壮“哎呀!”大叫了一声马上就惊醒了。血缓缓地流了赵大壮一脸。他看见文秀举着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赵大壮吓坏了!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要夺下文秀手中的刀。于是,赵大壮拼命扑上来就跟文秀抢菜刀。文秀说什么也不给,她什么也不顾了,脑子里只想用刀砍死眼前这个男人,她使劲用菜刀胡乱地在赵大壮身上乱砍。赵大壮身上脸上全是血,他手边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他一把拿起被子想捂住文秀,文秀闪开了。赵大壮抓着文秀的头发,文秀也抓着赵大壮的衣服,两人从床上打到地上,开始了殊死的较量。此时的文秀完全不是原来任赵大壮欺凌的软弱女子了,她成了一头猛兽。
赵大壮见自己一时难以制服刘文秀,慌乱中看见缩在床上一角的儿子,赶紧求救,“赵明,快下来把你妈手上的菜刀夺下来!”
小赵明惊恐地跑到文秀跟前,文秀一脚将孩子踹到了一边,“你别管!”赵明就没敢再过来,他躲在一旁号啕大哭。
厮斗中,赵大壮把文秀拿刀的右手中指咬伤了,文秀的无名指也被他一口咬断了一节,文秀当时只觉得揪心的疼。毕竟是男人,浑身是血的赵大壮,最后使尽浑身力气还是把文秀的刀夺了下来。他夺下刀从东窗户那里划开一个口子,将刀扔到了院子里。稍稍松了口气,他马上朝外大喊“救命”。而此时的文秀就好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她浑身绵软无力,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赵大壮对在一旁呆呆站着的文秀说:“你赶快送我去医院!等我伤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收拾你们全家!你们都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
岳父大人完成了悲剧色彩的“英雄壮举”
在医院给赵大壮做手术的时候,文秀的父母闻讯赶来了。文秀“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刘井瑞两口子心疼女儿,看到女儿浑身是血,手指更是惨不忍睹,也顾不得说什么,刘井瑞赶紧带着女儿去包扎手指。刘井瑞看女儿稍微好一点了,就问她怎么回事。文秀呜咽着诉说了经过,当听到赵大壮要改房产证,还说要是离婚就杀他全家时,刘井瑞心里猛地一沉。
刘井瑞从在医院见到女儿起心里就没有平静过。他看见女儿可怜巴巴地站在医院走廊里,用一团卫生纸捂着受伤的右手,还时不时有血渗出来,一副愁苦的样子。自从女儿嫁给赵大壮受了多少委屈啊!看病需要不少钱,刘井瑞身上没带多少钱,他就回老家拿钱去了。在家里取了300元钱,他打算赶紧给女儿送去。
到了房山医院,刘井瑞没找到女儿。原来下午两点多,刘文秀去派出所作完笔录,就回娘家了。刘井瑞在病房门口偷偷看了眼正在里面输液的赵大壮,只见赵大壮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还不停地大声咒骂着。刘井瑞在门外怔怔地盯着浑身上下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赵大壮,他的耳朵里又响起来那句可怕的话——杀你全家,杀你全家!要知道,赵大壮说到做到,而他老刘家谁也打不过他。
刘井瑞回到家已是晚上7点,看着受伤的女儿、惊魂未定的外孙子,看着一家老小凄惨的样子,刘井瑞根本吃不下,他心里堵得慌。想想这几年,因为一个赵大壮,家里几乎就没有安宁过!
刘井瑞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不能再这么畏畏缩缩地活下去,该有个了结了。这么想着,刘井瑞很快便暗自下定了决心:等你赵大壮伤好了,还能有我们的好日子过?豁出去了!趁赵大壮住院不能动弹,杀了这个克星,这样就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刘井瑞想通了,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像了却了一件大事!晚上他对老伴说明天别让文秀去医院了,他会去医院看赵大壮。然后他又喝了两口酒,心里觉得舒服了一些,就安然睡下了。
天刚刚亮,刘井瑞就坐车到了医院。快走到赵大壮的病房门口,正好迎面碰见亲家母——赵大壮的妈妈出来。
刘井瑞说:“ 赵大壮的媳妇手伤了呢,来不了,我过来看看。”老太太见了刘井瑞还挺高兴,寒暄了两句她就去打豆浆了。
遇见亲家母并没有使刘井瑞“杀了赵大壮,拯救一家人”的决定发生一丝一毫的动摇。他认为老太太不在场正好。也许这是天意吧!
等他走到病房里,刘井瑞看见赵大壮正仰面躺在病床上,身上、头上缠满了绷带。一见赵大壮,以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了眼前!刘井瑞也没多说什么话,从腰间拿出菜刀就朝赵大壮头上砍去……
就这样,刘井瑞在完成了“牺牲我一个,解脱一家人”的壮举后,又坐车回到了家里。家里人都在。刘井瑞冷静地向大家宣布了这件事,接着就打电话向警方自首。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家里人一片愕然。尤其是刘文秀,心情更是复杂得理不出头绪。而此时的刘井瑞把这一切事都做完后,就静静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抽着烟,等着警察的到来。似乎他很满意自己的计划圆满完成了。他甚至感到他现在就像一个慷慨赴死的英雄!警察来了。临走,刘井瑞告诉老伴说柜子里有一张留言。看着那张写得歪歪斜斜的字条,刘井瑞的家人泣不成声。字条是这样写的:
我刘井瑞杀死赵大壮,一人偿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一家人生存,为了女儿,外孙子。我只能豁出命杀死赵儿。否则他好了之后我们全家都得被他害死。
再见吧,亲人
2004年5月27日
父女同堂受审,以暴易暴的惨剧惨然收场
2004年11月5日上午,刘文秀、刘井瑞父女二人依次走进一中院的法庭听宣。父女俩被分别判处死缓和有期徒刑12年。
刘文秀被带进法庭时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身材瘦小的她看上去比较平静,她始终不敢正视宣读刑事判决书的主审法官。当听到对她从轻判处12年有期徒刑时,刘文秀显得非常激动,双眼很快变得通红,身体也不时向前倾。
庭后接受采访时刘文秀说,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判决结果,本来以为起码要被判死缓的。
刘文秀为何会获得从轻处理呢?本案的承办法官在宣判后对笔者说,刘文秀的丈夫在案发前将她打成轻伤,这种施暴行为成为她杀人的诱因,因此她丈夫在案件起因上具有重大过错。
惨案发生了,刘家父女已经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是刘家一家5口人,死的死、伤的伤、坐牢的坐牢,好端端一个家庭就这样一夜间分崩离析了。想到这个家日后就剩下小赵明和刘井瑞的老伴艰难度日,想必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会好受。
刘井瑞自以为完成了一件英雄壮举。他一心想要救家人。殊不知,他这样做的后果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和美好。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们家将失去一家之主。他的女儿刘文秀一样要面临牢狱之灾。家里只剩下老伴和小孩苦苦过活——这种情景还不凄惨吗?!而赵家失去唯一儿子的痛苦也是可想而知的。当然,最痛苦的莫过于小赵明了。先是亲眼看着妈妈砍爸爸,接着姥爷又把爸爸砍死了。这一事件在赵明幼小的心灵里将会留下怎样的阴影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当家庭成员之间发生纠纷时,当事人应该适当调节心理,理智对待,及时沟通。要设身处地多为对方想一想,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不能以强凌弱以大压小,更不要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对方。殴打行为更是有损人的自尊心,容易在人的心中留下阴影。尤其是一方对另一方长时间施暴后,人的本能就会让另一方产生以暴治暴的念头,在激愤的心理状态下受害人很容易用极端的手段泄愤。但愿这样的人间悲剧不再重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除刘井瑞、刘文秀外,文中涉案人员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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