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里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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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晓慢慢俯下身,将一枝雪白的花枝插进微润的泥土里。
  纯白色的花瓣仿佛透明一样,有着些许的颤动,不惹半分尘埃。她试探着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柔软,眼角竟有些微微湿润了。
  “晓晓——”身后的男子轻声唤她的名。初晓没有回头,知道是东篱执着伞站在她身后。她听见清明的细雨打在伞面上。
  她下意识地抿唇,却又背过身去,空洞的眼睛愣愣地盯着那坟前的一枝雪梨,神色茫然。
  东篱的脚步顿了顿,继而快步上前,立在她身边,似是想说些什么,终归又咽了回去。温润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略微有些黯淡。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晓晓,你看不见路,还是跟我回去吧。外面天寒,你的身子要紧。”
  她沉默了一下,静静地转身,执过东篱的手,却再次轻轻抚摸了一下那身前的墓碑,泪终于忍不住夺
  仗剑独行万里梨花落,独步天下唯与君同酌。
  壹
  ——白衣少侠束风离与宿敌凤翎教主凤白之墓。
  前的初春时节。那时候他一袭白袍,从漫天的白梨中飘然而落,那遍布整个视野的雪白,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
  她那时还有双明亮的眼睛,且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乍一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不由看呆了去,直到那人戏谑地弯起唇角,才晓得惊呼一声,啪的扣上窗户,把陌生人连同他漂亮的脸一同关在窗外。心里忐忑了许久,不知要如何是好。
  然而那人却并未做出些什么别的举动,只轻咳了一声,抬手敲了敲她紧闭着的窗户,轻声道: “在下并无唐突之意,只是想请小姐告知,此处……可是方家的住府?”
  当爹爹慌慌张张地跑来将那人迎进府中,她才得知,原来这人就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白衣少侠,束风离。相传他从来只着白衣,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能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寥寥无几,堪称当今武林第一人。
  她之前还不晓得,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偏偏起了个这么不起眼的名头。不似那些经常到府中向爹爹求药的公子,光是那些称呼就让人眼花缭乱,而这天下第一的却这么简单。白衣,平平常常的两个字,如何能担当得起他那盛名?
  而如今真正见了他,初晓才恍然。世间唯有那白衣,才能真正衬得起那人的风采,那一片白,能让世间所有缤纷之物皆失了颜色。
  后来她在府中就经常能看到他。慢慢四下打听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一人的奇毒之症而来求医的。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好奇,而他每每见到她,都只是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却是温柔而又疏离的表情。
  她心中有些忐忑,然而却也有股不知名的愤懑。接连几日,探听出他每次来府中的时辰,便急着一席盛装,匆匆奔向爹爹的书房,想是否能在他那脸上露出些许惊艳的神色。然而,甫一推开那房门,便在他和爹爹惊诧的目光下,被自己拖地的裙摆狠狠绊了一跤。
  初晓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束风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底隐隐还流露出几分无奈的忍俊不禁。
  她的脸涨得通红,只觉丢了脸面,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拂袖而去。
  然而从此以往。他再见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许多,但她惊讶地发现他对她的态度似乎不那么淡漠而疏离了。欣喜之余却也有些窘迫——难道他态度的改变就是因为书房门前摔的那一跤?那,那也太滑稽了些吧……
  初晓托着腮无精打采地趴在窗框上,盯着窗外的那株已经落了花的梨树发呆,一面胡思乱想着,却觉得越想越丢脸,不由冷哼一声,把窗户重重摔上。
  ——有,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天下第一公子嘛干吗天天想着他,自讨没趣。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初晓愣了愣,却听身后的贴身女婢轻声道:“小姐,束公子又来了,已经在园子里等了你些许时候了,小姐要不要见?”
  她了然,而后美目圆睁,大声道:“不见!把他给我赶出去”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似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传来,然而却相当清晰地说着,“小姐既然拒束某于门外,束某便改日再来拜访,愿小姐到时……有个好心情。”
  “束风离!”
  她气得大吼一声,耳尖地听到窗外有衣袂破空之声,夹杂着一声轻笑。
  初晓知那是他已经走了,不由狠狠一跺脚。回过神却望见贴身女婢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才恍然,原来他刚刚所说的话是用了传音入密之术,单是自己能听到的。她窘了一窘,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话,作何用这么隐秘的法术,就似他和她说话不能见人似的。
  想到此处,初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袖子一甩,冲着那女婢大声道:“以后见到束公子,就把他赶出去,不许他进我梨园一步!”
  女婢怯怯地应了,眼里满是诧异。
  初晓闷闷地把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却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
  贰
  一眼那片即使在门外也能清晰望见的梨花林。尽管现在花已经败落了不少,却依旧在一片墨色的绿荫中显得异常醒目。
  眼中流露出些许的诧异。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心底却有些好笑。原来自己这张脸在女人面前还有不顶用的时候。想到那位方家的大小姐,他唇角习惯性地弯起一个弧度。他来求见了三次,她就毫不客气地拒了他三次,次次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似是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然而他又实在想不出自
  想起那梨花纷飞中娇小干净的脸。他心里微微一动。居然难得地产生了些许兴趣。
  摇了摇头,他转过身,白色身影很快地混进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他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凤翎宫。
  他熟门熟路地一路跃进华贵繁复的建筑,小心地避开四下巡逻的弟子,从一扇敞开的窗户轻巧地落进大殿里。然而他甫一落地,身侧一阵凛冽的劲风便横扫而来。束风离微微眯起眼,轻松地躲闪开去,抬眼望向那个大殿中独自站着的男子身影。
  “非墨,我可是来给你送药的,别不知好歹I”
  那人眯起眼,冷声道:“多事,滚开。”
  他轻巧地在他面前站定,抬手抚了抚袖口的皱褶,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语气同往常一般柔和, “我刚从方家回来,方家老爷子开的药方。放心,他不知道是为你求的。”
  凤白冷哼一声,却也不伸手接药,反而抬手摸向腰间的长剑,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男子,夹杂着一丝不耐和恼怒,“束风离,我叫你离开这里,你以为我凤翎教是你说进就进的?”   束风离微微挑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能挡得了我,你那些凤翎弟子,哪个是我的对手?”
  凤白却不再搭话,反手一剑便毫不留情地刺去。束风离闪身避开,“叮”的一声,抽出自己的长剑。眼中隐隐还带有笑意。
  “正好,有段时间未能与你切磋了,非墨,这一次,我定要赢你。”
  凤白冷哼一声。长剑的光刃在他眼前划过。
  叁
  春日似乎总过得很快。初晓换上那身轻薄华贵的夏衣时,已然到了初夏时节。瞟见一边婢女惊叹的神色,她眼里晕开一抹笑容,转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把脸一板,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门去。
  讨厌的束风离。弄得她到现在也高兴不起来。
  撇撇嘴,初晓在马车上坐定,在轻微颠簸里向城南的方向快速驶去。想到马上就要到达的华然居,不由稍微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
  自己期待已久了的百花宴,应该会相当有趣吧?
  况且,不用一直闷在府里,担心会碰到他。
  想到这里,初晓微微一笑,感觉连空气都清净了。
  初晓跳下马车,深呼吸了一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清澈的露珠一样晶莹可爱。当下,几道夹杂着赞叹惊艳的目光向华然居门前的红衣少女投射了过来。
  她微微一笑,眼睛余光瞥见几个年轻的公子正缓步而来。仔细看去,却见当头一人温润尔雅,却是个极为俊秀的公子。
  “在下百药堂东篱,有幸在此见得方小姐。”男子弯起嘴角。
  初晓眨眨眼,心道幸好在家恶补了这些江湖礼节,唇角一弯便道: “东少主客气了,久闻大名,初晓本就敬重少主为人,今日果真——啊!”名不虚传。
  客套的话还没来得及背完,冷不丁感到自己衣袖被猛地一扯。她愕然回头,却见自己已然腾空而起。身后一人拉着她长长的袖子,却是极为眼熟。
  束风离轻笑一声,“在下在此等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把小姐等到了。”
  初晓气结,“束风离你这混蛋——”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兴冲冲的方家大小姐连华然居的门也没能进,就这么被白衣少侠给掳了去,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脚甫一沾地,初晓顾不上打量自己被掳到了哪里,一拳头就挥了过去。束风离居然也不躲避,轻笑着受了她软绵绵的一拳。
  “在下在方府求见了些许日子,方小姐皆有事在身不便见客,风离甚是担心,如今看方小姐有生气得很,便放心了。”
  初晓把眼一瞪。担心她?他难道不知道她家就是名满天下的方府?呆在自己家里还会有什么疑难杂症解决不了?真以为她是白痴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初晓心里默念三声心若止水,硬扯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束公子担心初晓,初晓甚是欢喜,如今早已无恙,还望束公子能送初晓回去。”
  束风离一挑眉,“在下可是求见方小姐多次,如今甫一见面,方小姐便要回去?”
  忍耐。忍耐。
  初晓额角青筋跳了三跳,努力忽略这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事实,继续僵笑道:“束公子可有事找初晓?”
  “没什么重要的事。”他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道:“方小姐还是叫我风离吧。束公子……听着甚是别扭。”他弯弯唇角,看着她愕然瞪着他,继而涨红了脸。流露出相当别扭的表情。明显是有几分不情愿。
  有半晌的静默。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是束某唐突了,愿方小姐勿怪……”
  “叫我初晓好了。”她低着头打断他的话。他怔了一怔。继而了然一笑。
  她的眼光落在他的脸上,盯着那抹温润的笑容,眼神有些恍惚。
  然而这一幕,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都能清晰地记得。她还想起,她曾经听过一个落魄剑客路过门前的时候低低感叹着的句子,只觉听来无比苍凉。多年以后她回想起与这一袭白衣的男子相处的画面,心中总反复回荡着这一句话,萧索而悲凉。
  昔日天下。今日已成天涯。
  昔日天下,今日已成天涯。
  “这是什么曲子?”
  “你不知道么?是四面楼姬姑娘的成名曲,原曲可是用琴奏的,可惜了,我只会吹箫呢。”
  “唔,你也有不会的事嘛。”
  “那是自然的。不如我教你这曲子可好?你若有一日去学抚琴,琴箫相和,岂不妙哉?”
  “呸,谁要和你琴箫相和了!”
  “唉,我猜也是不成的。做琴师的向来都是心境祥和之人,你这般活泼的性子……”
  “——束风离!”
  雪梨飞过。一日复一日。
  “唔,什么味道?好香的酒……”
  “来尝尝,这是去年的梨花酿,可是上品呢——哎,别喝那么多,就算是梨花酿也是会喝醉的。”
  “你管我!反正,不喝白不喝。”
  “真是的,这样我怎么和方老爷子交代……”
  如此这般,岁月静好。
  肆
  过,转眼间,已过去一年。
  初晓感觉似乎与他更加熟稔了起来,争论谈笑中,原本那些有些可笑的恩怨便灰飞烟灭。这一年中,他是经常在外奔走的,为了寻各种奇异珍贵的药材,常常一走便是些许日子。她一日日见着那些价值千金的奇药不断增加着,不由愈加咋舌一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厉害啊?这些东西,都不是能轻易弄到手的吧……
  束风离再次归来的时候,邀她去五莲峰赏梨花。
  初晓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便到了这城里最富盛名的山上梨园。这京都里,两处闻名于整个丰朝的梨花胜地,一处就是这五莲峰上的天然梨园,另一处,便是方家的梨园。
  “自然是你那府中的梨花更好些,”她问他的时候,束风离摇晃着手里的酒盏,语气淡淡的,“那山野之上,可没有像初晓这样的美人儿,花又能美到哪里去?”
  她愕然,继而跳脚。
  “束风离你又敷衍我!”
  他大笑着从树上跃下,杯中清酒发出如这满树白花一般的清香。
  眼前亦是白光一闪,她从回忆中回神,便看见他伏在树下,细细地将那些无瑕的花瓣收起,神态专注而温柔。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看到么,在集花瓣啊。”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尝过我手艺的,还是能入口的吧。”   “你说那梨花酿?”初晓登时感兴趣地凑上去,看他极有耐心地挑挑拣拣,“那是你酿的?”
  “自然,不然你以为又是谁?”他轻笑一声,“束某武艺平平,但想那酿酒的手艺,自认为还是强上那么几分的。”
  “怪不得,”她恍然,继而回味似的抿抿嘴,“唔,那味道当真还是不错的。喂,你收集这些是准备酿好了明年喝的?到时候记得邀我。”
  他手中动作滞了一滞。
  “怎么,不行?”她有些气恼地皱起眉,神色有些不快。
  “我一年只酿一壶酒,”他淡淡地道:“明年的话,我约了别人。”他的声音顿了一顿,“只要他肯来的话。”
  她愣了愣,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才低声道,“你本就这么高的功夫,江湖上谁能让你请着去喝酒啊?束风离,不许再戏弄我。”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初晓对上他的眼神。居然是意外的认真。
  “初晓,我不是万能的,”他的眼底有些微微的黯然,“我与他战了已有十余年,次次不分胜负。或许,这天下里唯有他一人能与我平分秋色了吧。”
  她瞪大眼,“风离,他是谁?”
  束风离定定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半晌,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就是……被称为‘魔教’的凤翎教教主,凤白。”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
  她不知为何,竟一直有些恍惚。脚刚刚迈进房门,便见一人迎面而来,不由一时撞了个满怀。脑门上一痛,忍不住“啊”了一声,回过神来。
  “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她眼泪汪汪地捂着额头,看着爹爹满面的不愉,正收回弹在她脑袋上的手。
  方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把袖子一甩,“晓晓,你以为爹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去了哪儿?”
  她眨眨眼,干笑了两声。
  他叹了一声,“晓晓,不是爹说你,都这么大个姑娘了,怎么能整天和江湖上的男子出去闲逛?就算是白衣少侠,也于你名声不好。”
  初晓撇撇嘴,身子往后缩了缩。
  “爹,晓晓知道错了。”小心地瞟了一眼爹爹脸上的神色,看着他板着的脸缓了缓,才道: “不过,晓晓和白衣少侠是好友,总该走动的不是?”
  方老爷子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神色, “就知道你会顶嘴,你也是快出嫁的姑娘了,怎的说话还这么随性?将来可要注意着些,不能叫别人笑话了去。”初晓怔了一怔,“出嫁?”
  “是啊。”方老爷的神色温柔了起来,眼神有些悠远,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你还小,可能记不得了。这是你自幼定下的亲事,对方是百药唐的少主,似乎是唤作东篱的,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
  见她呆在原地,他又是长叹了一声,道:“晓晓,之后还是少和白衣少侠走动的好,你可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听说东篱与你在华然居门前还见过一面,对你印象颇佳,以后便收收心吧,等爹忙完了手里的事,定个好日子,你便风风光光地嫁去百药堂。东先生与我乃是好友,定不会亏待了你。”
  初晓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似乎猛地空了一块。
  再次见到束风离,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一年的梨花终于也谢了,她在院里发愣的时候,抬起眼,便正好看见他坐在枝头,手中细细地擦一柄雪白的长剑,垂眸看见她,微微一笑,取出个巴掌大的盒子丢下来, “这个,转交给你爹爹。”
  她知那定是他寻来的药材,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张了张嘴,却低下了头。
  他拂了拂衣角,却是继续垂下头,擦着手里的细剑,眼神专注而宁静。
  “风离,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嫁出去,嫁那个姓东的少主,你带我走,好不好?”她抬起眼央求地看着他,眼底有泪花闪烁着。
  他愣了一愣,停下了手中擦剑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抿抿唇,抽噎着抹一把脸,接着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明明就是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风离,我这辈子既然都已经遇见你了,眼里怎么还容得下旁人?你带我走吧,我,我——”
  他静静地望着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我……不能带你走。”他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她却听出了一丝莫名的坚定语气。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再次重复道:“初晓,我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她瞪大眼,一脸的茫然。
  “我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已经没有可以容得下别人的地方了。我束风离这一生,为的只是与他一争胜负,而别的……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了。初晓,真是……对不起。”
  伍
  自从那一日之后,她似乎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意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从早到晚,她表情木然,耳边却犹回响着那一句含着叹息的话。
  他不愿意带她走。
  把头埋进膝间,她睁大着眼睛,却没有哭。
  感觉心里好难受,涩涩的,而又好像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只要一牵扯,便隐隐作痛。然而不知为何却哭不出来。只感觉眼眶酸涩得难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晓抿抿唇,继而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进院子里。
  这府里几乎每一处都有回忆,她与他的,像花一样盛开着清澈。
  不知不觉又走到爹爹的书房边。她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悠远。
  他们第一次相遇,似乎就是在这个地方。
  她在他面前绊了一跤,他脸上忍俊不禁的笑颜。
  现在似乎一切都淡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房中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要配成血印的解药。还需一味冰蚕。”她听见爹爹这么说着,“束公子,你应该知道,这味药只存在冰寒池底,由雪原一族生生世世守护着,要取得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老夫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初晓屏住呼吸,却听到房中沉默了半晌,他低低的声音里有一抹清晰的坚决,“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去取回来。”
  她瞪大眼,听到爹爹一声长长的叹息,“既然如此,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眼前一抹白影飞快地闪过。她呆在原地,继而像是被惊醒一般,飞快地向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风离——”   那人的身影顿了顿,缓缓停了下来,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她几步上前,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眼睛明亮,隐藏着几分哀伤和焦急。
  他轻叹一声,“被你听到了啊。”
  “风离,你……”
  “不用担心,”他打断她的话,“我会回来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没有回来怎么办?”她紧盯着他,惶惶地开口。
  他微微一笑,“不会的。我会活着回来。”
  “可是——”
  “放心吧,初晓。”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柔笑意,“我不会死的,在战胜他之前,我不会死的。”
  她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知道他指的人是谁。
  他曾经说过的那个人,天下唯一能与他平分秋色的人。凤翎教的教主。凤白。
  被他叫做非墨的那个男人。
  束风离再次拍了拍她的头,声音低低的,“我若是死,也只会与他一起。若是有一日,我同他一起死去,把我们葬在一起吧,晓晓。”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亲昵地唤她的名。
  她垂下头,咬紧了下唇,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陆
  凤白依旧呆在那间屋里,面无表情地坐在案边,瞥见他的身影,霍然起身,一把举起手边的长剑。
  “你又来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和你打架。”
  凤白皱起眉,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气声,却见束风离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挡住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眉头皱得更紧,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他顿了一顿,才继续冷声道:“既然你来找死,我自然奉陪到底。”
  束风离上前一步,眉眼间是他所熟悉的凛然和战意。
  初晓站在那扇窗后,轻轻地捂住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束风离。
  此刻的他像是一团火,燃烧在天地间,恣意而放纵,再不同于那个梨花中自衣翩飞的束风离。或者说,这一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他真正的这一面,是只能展示在凤白面前的,再也无人能窥得,即使是她,也不能。
  眼角微微润湿开来。她死死地咬住唇,盯着屋里不断闪过的那抹白影,眼神中晕出一丝悲凉。
  原来……是真的不会带她走。
  那个初春时节漫天飞花中的少年,从来都不会属于她。
  她垂下眼,捏紧了衣角,继而转身离去。
  仅仅是因为没有陪你走过太多的岁月,我便注定要失去你么?
  只是错过了一次,我就会永远错过你。
  “我这些日子要出去一趟。”稳住身形,束风离瞥了一眼窗外,见没有了那抹娇小的女子身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凤白沉默了一下。道:“去冰寒池?”
  他微笑着点点头,“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里恐怕不能和你再切磋了。之前给你的药丸,一天一粒,能缓解你体内毒素的蔓延。”
  他淡淡地收回手中的剑,对着面色冰冷的凤白微微一笑。
  “非墨。等明年我回来的时候,一起喝酒吧。我酿了一壶梨花酿,就等着明年能与你同酌。”
  凤白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冷冽的表情似乎有些错愕。然而一瞬间却又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他冷声道:“我等着你。”
  束风离轻笑一声,转身执起地上的剑鞘,背后却像是传来一声淡淡的嘱咐。“所以,给我活着回来。”
  他的动作顿了一顿,略微偏过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凤白,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
  转身离去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们很多年前的对话。
  “喂,非墨,你说……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他冷冷地瞟他一眼,“自然是宿敌。”
  “是么?”他偏过头,脸上似笑非笑,“若是我说,不如另一个词更为合适。”
  见凤白皱着眉望过来,束风离慢慢闭上眼,身子向后倚靠在巨石上。
  “宿敌……不如说是,知音。”
  他缓慢地闭上眼,好像时间在那一瞬定格了。而后他松开紧握的手掌,看向自己握剑的手。有力而纤长,指端有薄薄的茧子。
  他想起很久以前凤白弹琴的样子,不知为何又想起方家的大小姐。
  束风离幽幽一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惆怅。
  柒
  嗅到那一抹血腥味的时候,初晓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鼻尖异样的气息似乎愈加浓郁了。她微微皱起眉,却又一瞬站起来,脸上露出几分惶然。推开窗扉,眼角一抹熟悉的白影隐隐闪过,夹杂着刺目的鲜红。
  她惊呼一声,顾不得自己碍事的裙摆,手忙脚乱地便从窗户翻了出去,小心地把他扶了起来,把乍一见到他的僵硬和不知名的恐惧抛在身后。
  “风离,风离——”她低声唤他的名,“醒醒,怎么伤得这么重?”
  他紧闭的眼睛颤了几颤,微微睁开,一眼望进她的眼底。
  她的眼睛原本是澄澈如水的,现在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乌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他居然呆了一下。
  初晓没有顾忌那么多,一咬牙,吃力地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小心地把他搀进房里,转身就在房里忙碌开来
  “初晓……”回过神来,他低声唤道:“把这个送到你爹爹那里。”他费力地从怀中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匣丢在地上,英挺的眉紧皱着。
  她愣了一愣,继而咬起下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别过头,没有对上她的视线。“小心些,不要被别人看见了——”
  “爹爹给了我血印的药方,”她打断他的话,认真地望着他,眼神带有些隐隐的悲哀,“风离,让我帮你最后一次吧,就当做是……告别。”
  他转过头,复杂地看着她。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初晓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会信任我,”她顿了一下,眼睛亮闪闪的,“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相信我,我一定帮你医好凤白。”
  即使,你从不知道我有多不想这个人占据你全部的心神。
  看着他默默地闭上眼,她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年。风动梨花。飘雪纷纷,她眼里却只有那一抹白衣,仗剑独行,所过之处,万里梨落。
  就像冬日漫天的大雪,纷纷杂杂,掩埋了所有的情仇爱恨。
  她垂下眼,嘴角的笑容愈加苦涩了。   束风离无声地别过了头去。
  三日的不眠之夜,她将那费尽心血配成的解药交与他的时候,下意识地望向他的眼。
  束风离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张开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无言,继而转身离去。
  抿起唇,她呆站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伸手抚上爹爹书房的门。
  就嫁给东篱吧。她心底默默地念着。或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正欲推开房门,却听得屋里隐隐传来了几人的对话声。初晓微微一怔,爹爹平日里鲜少会许人进他的书房,唯有招待贵客或是商议隐秘之事才会如此。爹爹今日竟是有客?但并未听门房有什么动静啊。
  她心下有些微诧,细细去听,却听有人沉声说道:“方家主深明大义,此举定能覆灭魔教,乃是除了江湖上的一大祸根,实是正义之举。”
  初晓一愣,却听爹爹长叹一声,“只是可惜了束公子,一表人才啊,如此,定是有去无回了。我家小女恐怕定是伤透了心,毕竟那解药还是她亲手配置的。我那药方里配了一味与药性相冲的龙须草,白凤若饮了,便绝无生还之理。”
  她呆愣在门口,只觉心头一阵刺骨的冰寒。
  ——“风离,相信我,我一定帮你医好白凤。”
  耳边蓦地回响起不久前的对话,初晓浑身一震,飞身向府外凤翎宫的方向奔去。
  还来得及,说不定……还来得及!
  捌
  轻轻将那珍贵的解药放在白凤房中,束风离轻盈地从窗口跃出,眼角瞥见房中轻薄的帐后,凤白的身形影影绰绰着,不由微微一笑。
  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轻叹一声。他闭了闭眼,感到身上还未能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喜。
  从熟悉的墙角飞跃而出,他很快便站在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无意识地四下一望,他却怔了一怔,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平日里喧嚣的街道上,此刻人人行色匆匆,再无半分热闹的气氛。
  “大娘,发生了什么事?”
  随手拦住一个快步奔走的老妇人,束风离脸上挂着与平日里无异的笑意,轻轻问道。
  老妇人急得一跺脚,瞥了一眼他的脸,语速飞快地道: “你是从外城那边来的吧?怪不得没听说,刚刚这边已经闹得不得了了,说是四大门派要围剿凤翎宫,那凤翎宫主这时候被下了毒,伤上加伤,肯定活不了了,这回是准备把那魔教一网打尽呢。我们这些子普通百姓,可不想惹上什么事端,遭了殃呦。”
  他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一僵。
  ……伤上加伤?
  他心底蓦地一沉,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顾不得一边妇人惊诧的神色,他瞬间回身,向凤翎宫的方向奔去。
  用比来时快了不知几倍的速度,他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开始进裂开来。伤口处有种钻心的疼痛。不敢停下脚步,他飞跃进凤白房里,却一眼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凤白剧烈地喘息着,已是无力地匍匐在地上,苍白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近乎扭曲。他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拉起他,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凤白却踉跄了一下,猛地抬头狠狠瞪向他。他不予理会,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却微微颤抖,再瞥见他的脸,血色尽无。
  “你,你——”他愕然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然而凤白却只慢慢支撑着站稳,一手握住腰间的长剑。
  “我知道,不是你。”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将手中剑缓缓拔出,“束风离,我便与你战最后一次——”
  而他愣愣地盯着他,感觉天地都空洞了起来。
  那一瞬,他居然又想到了那年春天,漫天飞舞的梨花里她扬起的脸,那么清澈。
  最后的那一刻,他想到的居然还是她。
  他缓慢地闭上眼,握上了腰间的长剑,同时错过了对面凤白冰凉的眼底闪过的一抹悲切。
  “风离——”
  她顺着那弯曲的血迹一路奔跑着,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强烈。剧烈地喘息着拨开面前的树枝,初晓顿住了脚步,而那急促的呼吸却好似跟着脚步一同窒住了。
  残阳如血里,他静静地转过头望见她。萧索而凉薄。手中染血的剑随着他的动作被带出凤白体外。直至最后都保持着举剑姿势的凤白顺着剑刃的弧度慢慢倒下,喷涌而出的鲜血染透了他雪白的长袍。
  “风离……”
  他没事,他还活着——
  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呆站着,全身却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无声地望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
  对不起。
  对不起。
  初晓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唇,不知为何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住了。她极力地睁大眼,想要看清他的唇形。他的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好像什么都没能说出,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温润的弧度,沾染着鲜血,有种异样的艳丽。
  她怔怔地看着。只一瞬,眼前的景象便支离破碎。
  “不——”
  而后他染血的身影慢慢倒了下去。
  初晓睁大眼,眼前却好似什么也看不清了。好像世界连同着那个倒下的人一起,四分五裂。
  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很久之前他教她吹过的那个曲子,仿佛是来自更为遥远的地方,现在想起,如泣如诉。
  犹记你眉眼如初,衣袂飞花,清澈似水。然而只转瞬,白衣成灰,便再也不归。
  她仰起头,忽然无声地大笑起来,声声泣血,而后眼角染上一抹血红。
  我原以为我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结果却变成你在我的人生里走过。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到最后却什么都失去了。
  “如果哪一天,我同他一起死去,把我们葬在一起吧,晓晓。”
  她颤抖着跪倒在地上,眼前模糊成一片。
  元历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白衣公子束风离同凤翎教主凤白决战,双双殆于青狼崖之上。元历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方家小姐方初晓与百药唐少主东篱成婚。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成就江湖上又一段佳话。
  然而,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一日,方家的大小姐在青狼崖上哭得撕心裂肺,就这么失去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好像……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晓晓。”
  他最后一次那么亲昵地唤她的名。
  夕阳照在他身上,将他和她火红的裙裾融成了一体。
  玖
  之后,初晓常常想,他们的相遇似乎只是一场梦,那个白衣的少年像是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光明,一切都如同记忆中的一般,细水流长。
  她会在每一年的清明孤身一人去看他,躲开所有人的视野,在他坟前插上一枝雪白的梨花。他坟前石碑上的字是她命人刻上的。她想,或许现在,世上唯有她能够知道这个人曾经与谁有过一场怎样的争夺。
  仗剑独行万里梨花落,独步天下唯与君同酌。最后那句不知名的呢喃,她把它葬在了心底,同记忆里的少年一起。
  初晓挽起东篱的手,再次轻轻触摸了一下冰凉的石碑。
  她推开他为她遮雨的纸伞,仰起头,清明的雨细细地打在她脸上,有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好像初春时漫天飞舞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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