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为了信念的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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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裸奔意味着一无所有,近年来成为行为艺术的一种,变得娱乐化了。——虚拟市场总是比实体市场更为起伏跌宕。
  每年的中秋,人们都喜欢举杯邀明月。可是在今年,一位贵州茅台的投资者却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度过这一传统节日。
  裸奔意味着一无所有,近年来成为行为艺术的一种,变得娱乐化了。有朝一日,茅台如果能有幸成为世界名酒,不知道那时人们会不会记得,2013年,有一位夫子,巴菲特价值投资的虔诚信徒,曾用裸奔的方式试图证明这种中国名酒的价值。
  9月22日,作为一场赌局的见证人,巴菲特研究会成员周贵银在微博中称,他已收到了董宝珍的裸奔视频,“本人证明,全程无任何遮挡”。当事人以对“原则的坚守”践行了这次为期一年、围绕着茅台酒的市值而展开的赌约。
  悲剧的开始
  董宝珍是北京否极泰投资咨询中心执行合伙人、凌通价值网的创始人,可以算作一位半公众人物。他和职业投资人扬韬关于茅台的赌局始于一年前的9月4日。当时扬韬认定5年内贵州茅台市值将跌破1500亿,甚至会跌到1000亿,但董宝珍则认为不会茅台不可能跌破1500亿,否则自己将裸奔30分钟并直播。看到这条消息扬韬不甘示弱,也通过微博放出狠话:“当潮水落去后,我们就知道谁在裸奔了。如果潮水只涨不落,那就让我落发吧。届时剃光头,每个月发一次剃光头的照片上来。”
  这场赌局的直接导火索是贵州茅台在前一天晚间发出的提价公告。
  2012年9月3日,贵州茅台(600519)因“重要事项未公告 ”而全天停牌。到了晚间,公司发布公告称,为更好地统筹兼顾各种因素,经研究决定,公司自2012年9月1日起适当上调部分产品出厂价格,这些产品平均上调幅度约为20%~30%。
  此前贵州茅台的上一次提价公告时间为2010年12月15日,其时公司公告称,“决定自2011年1月1日起适当上调产品出厂价格,平均上调幅度为20%左右。”
  贵州茅台还表示,此次调整不涉及公司产品的市场指导价格。此次价格调整将会对公司2012年经营业绩产生一定的影响。
  受提价效应提振,当时跟随大盘走弱的贵州茅台9月4日大涨6.22%,总市值站上2423亿,对应12年动态市盈率18.1倍。茅台的提价在早盘一度提振了整个白酒板块。
  职业投资人扬韬在茅台提价后通过个人微博发表点评认为,茅台这次提价应该是10年来的最后一次了,未来几年难再提价,随着这次提价,茅台自身的投资价值变得明朗,股价将逐渐回归10倍市盈率。
  此前扬韬发表的一篇名为《白酒末路》的博文中,阐述了看空白酒的缘由。他认为持续时间长达10年的中国白酒股投资热潮,可能已经达到顶峰,未来10年甚至更长时间,中国白酒股将不复此前的辉煌。
  他表示白酒前10年的辉煌发展是投资猛增的产物。“哪里的投资规模大,哪里的白酒消耗就一定多。哪里的投资增长快,哪里的白酒消费就一定快。”在他看来,中国的投资增速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投资增速回落到15%以下,白酒的销量将肯定无法增长了。“投资不景,白酒不兴。这是基本结论。”
  可是扬韬这一唱空的结论引得一个人不高兴了。董宝珍一直全仓持有茅台的股票,纵然白酒板块自2012年8月开始出现颓势,但他却矢志不渝。
  很快,董宝珍便在其微博中表达了相反的观点:“宏观经济的潮水退去,大部分公司处于裸泳状态,能靠自身的力量对抗需求萎缩的企业少之又少。”
  随后,董宝珍在微博中与扬韬下了赌局:“之后我会和扬总约赌,谁输了,谁裸泳或者裸奔10分钟,并录像放到网上。”董宝珍说,别说1000亿元,如果能跌破1500亿元,他就裸奔30分钟,而且现场直播。
  董宝珍的底气
  万金难买的品牌价值、独一无二的微生物环境不可复制、独门的酿造工艺难以模仿、酒类存货只会升值不会贬值、酒窖等固定资产不用计提减值准备、糯高粱产量决定茅台酒产量不可能无限提高、先打款后提货绝无客户欠款无法收回的风险等等,贵州茅台这一系列的优势被视为企业巨大的护城河,也是投资者选择贵州茅台的重要理由。
  长期以来,贵州茅台是沪深两市的第一高价股,在资本市场中一直是一枝独秀。2001年8月27日公司上市,发行价为31.39元/股,上市时实际募集资金22.44亿元,上市开盘价为34.51元/股。在这公司上市的12年时间内,公司股价从最初的开盘价34.51元/股一路走高,曾最高上涨至266.08元/股。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茅台的确是中国股票市场里价值投资的典范,即使在2003年至2005年的熊市环境里,茅台的股价也是不断上升的,成为众多基金战胜指数的首选品种。该股票有很多光环:每股盈利一直稳坐头把交椅,而且保持多年高速增长,毛利率超过90%,是所有上市公司最高的。按照复权价格计算,股价自2001年上市之后最大涨幅超过25倍,到目前为止仍然有15倍的涨幅。
  资本市场之所以如此炙手可热,当然与实体市场的支撑密不可分。作为上市公司的贵州茅台,其大股东茅台集团在2010年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五年规划”,它的中心内容是,到2015年,茅台酒的产量要从2010年的1.2万吨增长到4万吨。这个大手笔的规划其实出自贵州省政府。在地方政府的目标中,到2015年,作为上市公司的贵州茅台要达到500亿元的销售规模,茅台集团则要达到800亿元销售规模。
  2001年的普通茅台酒的零售价格为176元/瓶(500克装),2012年最高超过2000元,十年涨了十倍。每一次茅台零售价格的上调都会刺激其股价的神经。产品的不断涨价不仅没有影响其销量,还吸引了不少人中间商的囤积居奇,有媒体曾报道,三吨半批量的茅台专卖店,转让费就高达5000万元。
  甚至社会上还形成了以投资茅台酒为标的的金融产品。不仅茅台的股票是金融产品,茅台酒也成了金融产品。而每当股市大盘走低的时候,茅台又被股民视为防御性品种,因为公司至少每年业绩保持平稳增长,导致大量公募和私募介入,最终不断推高股价。   董宝珍认为,过去50年,世界投资回报率最高的就是烟酒行业,菲利浦莫理斯的万宝路让投资者赚得盆满钵满,茅台就是中国的万宝路。
  董宝珍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好茅台的大有人在,最著名的莫过于东方港湾董事长但斌了,他自身也长期持有贵州茅台。
  但斌在微博上认为,贵州茅台2012年的利润可能达到140亿,13年200亿,15年300亿,17年或可400亿,2022年甚至出现利润1000亿都有可能。他说,“扬剃光头一定的。”
  腰斩
  众所周知,今年以来,中国的高端白酒企业面临较大的舆论和政策压力。当飞天茅台涨至2300元/瓶时,国家推出“三公消费禁喝高端酒”令,为此,在“限酒令”发布的当日(2012年3月27日),贵州茅台的股价大幅下挫6.37%,公司市值蒸发142亿元。不过,业有业内人士认为,茅台股价的下跌也是短期行为,白酒板块一直是机构眼中的“肥肉”。
  事实上,“三公”消费禁喝高端酒令确实让茅台酒的价格有所回落,从2000多元钱降至1519元,但是,茅台股价并没有因“限酒令”而继续下跌,而是一路攀高,并屡创新高。2012年7月16日贵州茅台创出最高价266.08元。
  恐怕谁也没有想到,随着政府廉政措施的持续,仅仅一年的时间,形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8月31日晚间,贵州茅台发布的2013年半年报显示,上半年净利润同比仅微增3.61%,长期保持的净利润两位数增长率风光不在。更为重要的是,被视为贵州茅台业绩蓄水池的预收账款余额上半年末仅为8.35亿元,较年初的50.91亿元大幅下降83.6%。受半年报业绩增速低于预期的影响,贵州茅台9月2日罕见跌停。
  9月17日,贵州茅台股价再次大幅跳水,盘中最低价为140.51元/股,最终收于141.30元/股,跌幅为5.58%,对应市值1466.95亿元。业绩增幅的急剧萎缩,表明茅台借助公款消费保持了多年的增长势头已经难以持续。
  董宝珍输了。
  其实早在2012年,白酒行业尤其是高端白酒受到限制三公消费等因素的影响已经显现出疲态,塑化剂事件更是成为白酒企业股价加速下跌的导火索。当时就有业内人士分析,“‘三公’消费政策不会对2012年的茅台业绩有影响,如果接下来国家对‘三公’消费政策不放松的话,其对茅台的影响将在2013年年体现出来。”
  果然,与资本市场上股价暴跌相对应,原本奇货可居的茅台酒,一段时间以来在市场上的销售也不再火爆。
  目前,茅台还出现了批发零售价格倒挂的现象。以北京为例,二级市场批发价在890元至930元之间。而市场的零售价却是919元,低于批发价。这说明,经销商对茅台前景并不乐观。随着杜绝三公消费政策的进一步执行,茅台价格回落成为一种必然。业内人士估计,中秋节后,一些茅台酒会通过回收途径再回到经销商手中,价格可能更低。预计未来市场价格在850元左右。
  目前有的茅台专卖店里开始兼营卖青酒、习酒、赖茅等中低端品牌的白酒以及茅台的葡萄酒,尽量抵消飞天茅台以及茅台年份酒等高端酒销量下降带来的风险。据说茅台酒厂为了扩大销路,近来对批发30吨以上茅台酒的客户,可以搭配一个茅台酒专卖店。而在以前不算分红除权,茅台股价已经直降到140元,市值缩水接近千亿元。以茅台酒现在的市场批发价,相当于一亿瓶飞天茅台酒被“跌没了”。如果以最高价2012年7月16日的最高价266元/股算,股价缩水幅度已经达到47%。
  茅台专卖店的转手价也低到了300万元,可是仍然没有人愿意接手。
  与往事干杯
  9月17日,对于1500亿元市值的认定还有一个插曲。董宝珍转发了一个微博,提出是否应该“剔除茅台今年每股6 元的分红”。但这个算法马上被人认为“不科学”,因为任何一个股票的市值都不会将以前的分红计算在内。扬韬也马上回应,摆出在去年9月他写的《我看空茅台的底气》一文,表示当时已经明显不把分红计算在内。17日中午12点,董宝珍在微博中表示,“正在写裸奔感言中。”
  但是董说是裸奔,却迟迟不见行动。很快就有人着急了,说董总怎么还不裸奔呢?你究竟想不想裸奔啊?网络上更有人提出建议,说为文明起见,裸奔时还是应该穿上裤衩。甚至有媒体拿这场赌局说事,得出了中国资本市场“整体失信”的结论。
  在这样千呼万唤的巨大压力下,董从善如流,22日在新浪微博上公布,裸奔已于9月21日完成,因环境不允许,没能全程直播,裸奔录像将在几天后于海外视频网站发布,届时将提供网址搜索方式。见证人、巴菲特研究会成员周贵银也微博回应,说已经收到裸奔视频。
  扬韬对董宝珍一诺千金表示佩服。并在“看到了”之后很大度地说“裸奔与否其实无所谓”,“不裸奔也没关系”。
  但董宝珍很坚决,回应说“我需要坚守原则”,“对原则的坚守是价值投资的灵魂”。
  裸奔结束了,赌约兑现了,有趣的是董宝珍对于茅台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了。他坦言,裸奔无关娱乐,是自己作为茅台投资者诚信的一个态度。这次赌约虽然输了,但是茅台作为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代表,依然要坚定持有。
  也就是说,他虽然输了赌局,但他并不服软。他说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因为茅台已经摆脱“三公”消费,真正进入了大众消费时代。他还引证了一个数据,2012年价格在800元以上的白酒销售量在10万吨,今年因为经济及反腐等影响,假设只有5万吨,但是茅台一年的产量才1.5万吨,而目前整个白酒市场名酒里只有茅台保持价格在800元以上,所以这个缺口很大,茅台需求依然旺盛。
  董宝珍有个“精神文化经济学”的理论,他认为一些以历史、文化为依托的有强大品牌的商品,因其独特的历史文化给消费者提供的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感受,因为这种商品其核心的价值源泉来自于历史、文化和品牌,历史、文化与品牌是不能复制的,所以价格提高并不引发大量的竞争者。另一方面由于此类商品提供给消费者的是一种精神和心理的享受,从而此类商品价格提高的过程中并不会抑制消费者的需求,消费者为获取精神和心理感受愿意支付更多的钱。
  不知茅台的这次暴跌能不能使他反思一下自己脱离经济基本面的理论。
  在披露半年报引起连续两个交易日股价大跌后,9月4日,贵州茅台披露了大股东增持0.0392%的公告,业内人士认为这种增持只具象征意义。可是也许董宝珍吃亏就吃亏在认真上了。他于次日给贵州茅台的管理层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称“贵州茅台厚德所以能载物”,“对茅台集团增持茅台股票的行为表示钦佩”,但他同时建议“股份公司更应该回购”,否则“形成了对大股东单方面维护的局面”将是“深远的道义损失”。
  对于这封信,有网友评论说,“裸奔不可怕,怕的是思维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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