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空间”:掘金快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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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兰·昆德拉在小说《慢》中写道:“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古时候闲荡的人到哪儿去了?那些民谣小曲中所歌咏的漂泊英雄,那些游荡于磨坊、风车之间,酣睡于星座之下的流浪者,他们都到哪儿去了?他们随着乡间小路、草原、林间隙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吗?捷克有一句谚语,将他们温柔的闲暇以一个定义来比喻悠闲的人是在凝视上帝的窗口。”
  在北京的天空下,就有这么一个凝视上帝的窗口的人,叫单纯:她的定义是慢点空间。
  
  导回失传的“幔”
  
  2010年夏天,单纯将她开业将近半年的国画工作室“慢点空间”,从望京搬到了东直门。工作室布置简洁,但不缺少细节的修饰,整个气氛古典而舒缓,甚至连电话机,都是上个世纪的怀旧样式,课桌上整齐地放着画笔、宣纸和未完成的国画作品。她拿出一幅花鸟图告诉我:“这幅画一般学员要花费两堂课,也就是六个小时的时间,但在这之前,我会给每个人讲美术史。相比较成品,中间的过程,其实应该更为珍贵。”
  单纯3岁开始学国画,从本科到研究生,单纯专心学习、创作国画,心满意足。她说:“我喜欢笔和纸摩擦的那种感觉,喜欢中国画行笔的舒缓。它们会让呼吸顷刻间匀下来。”
  单纯周围很多朋友都是白领,有一天她站在CBD某幢大楼的大厅等朋友,虽然已经是夜色阑珊,但仍有大批衣着光鲜、神色疲倦的白领从电梯间走出来,高跟鞋撞击地砖的声音重重叠叠,面对一个个疲累、焦虑的面孔,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那种像气球膨胀到快要爆的气场,让单纯忍不住打了个哕嗦,头脑里反复冒出两个字:慢点,慢点……
  那天晚上,单纯冒出教年轻白领画国画的念头,兴奋地打电话给朋友,却遭大家一致否定。“练大字、画山水,那只适合退休老人消磨时间,年轻人不时兴这个。”朋友说她画呆了,不了解白领阶层的现实。对于都市中的白领来说,花两千块钱去学一个月的国画,和花同样的价格办一张健身俱乐部的年卡,恐怕很多人都会选择后者。大家都习惯了快节奏,习惯了操控与被操控,连运动这样的事情,都要在跑步机上调好码数,或者由健身教练带着喊统一的口号练习瑜伽。
  曾经有人问林怀民艺术所为何用,他说自己没办法操纵时局,也不能控制股票,确实百无一用。但如果有人感觉到累,需要安慰,“云门舞集”就变得很有用。同样,在单纯心里,也希望开办这样一个场所,在有人需要的时候变得很有用。
  
  幔一点,是为了走得更远
  
  后来,“慢点”变成了单纯的国画工作室的名字。“慢一点,是为了走得更远”,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引用为宣传语,没想到竟打动好多人。来“慢点空间”学画的,大多是收入很高、工作很忙、生活很焦虑的上班族。
  “慢点空间”不像健身房、美容院、外语学习班,不能给人带来明显的改变。最关键的是,对普通的白领来说,慢点的学费也不算低。如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交出不菲的学费、花六个小时的时间临一幅花鸟画?单纯说,“国画是用简单的工具描画出广阔的意境,包含了中国文化中慢的元素,让学的人放慢脚步,找到自己,生活也是一样,少而简单才能回归本质。我能做的,是帮她们寻回失传的慢的乐趣。”
  来“慢点空间”的第一个学员,是一位在日本待了将近七年的“海归”,带着很明显的抑郁情绪,对待周围的人和事都特别挑剔、谨慎,甚至不愿意和人群一起拍照。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可以慢慢感觉她的情绪在变化,课程结束的时候,她不仅主动跟大家合影留念,还送给单纯一个从日本带回来的风铃作为礼物。单纯说,这种时候,她总是感觉到特别有成就感,因为她的初哀得到了延续。
  “慢点空间”开办以来,效果与单纯设想中的没有出入。来学画的,除了白领,还有一部分没有上班但是有自己想法、不想荒废自我的年轻人。
  可是,会不会担心国画这样需要有艺术修养和积累的东西变成“速成品”?
  单纯说,与其说是在教给他们技术,不如说是教给他们审美。而每一个学员,在相处中都能带给她启发和灵感。单纯学的是人物写生,所以这种“授”与“受”的关系,其实也在帮她深入地贴近生活、温习理论。学员们离开“慢点空间”之后,单纯仍然会督促他们继续坚持,给他们推荐画册,对他们的创作进行指导。一位常年在外企劳碌的女孩握着画笔叹道:“习惯了在键盘上快速游走,却无暇顾及每一个文字的优美。原来不用现代化的计算机,不用双手敲打键盘,用最原始的方式记录心情,也是这样有趣。”
  除了正式授课之前有一堂免费的美术史讲座,单纯在中间环节还会适时安排中国古典文化、绘画常识及史论方面的课程。这些文化类的东西,也正是“慢点空间”的一大卖点。单纯说:“相比较纯粹的绘画技术,文化无形,但却有‘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单纯自己便有这样的体会:绘画是单纯从小的爱好,可这份爱好并没有在课堂上得到更好的滋养,在考入鲁迅美术学院附中之前,它几乎完全靠自学支撑。这种经历,我们都曾有过。说起梵高、毕加索,每个人都知道,但说起中国有名的画家,我们反而觉得陌生。但如果我们能有一个环境去接触,耳濡目染,渐渐地自身的艺术修养便会建立起来。
  
  将艺术变成具有亲和力的事情
  
  “慢点空间”有一个学员是在马来西亚长大的华裔,在马来西亚的华人学校,书法和绘画都是必修课。还有一个嫁给美国人的华裔,之前有着颇深的西洋油画造诣,在慢点空间学习了一段时间的中国画,渐渐越发喜爱,甚至生出“入错行”的感叹。
  奥运会之后,中国文化引起了很多外国人的好奇。“慢点空间”开始试着跟中青旅合作,接待一些外国旅游团——每个团来到慢点空间后,单纯都要结合西方的历史,讲解中国文字的演变,教给他们最简单的白描,临走再送一幅汉字书法。这不仅仅成为新的增收点,也启发了单纯的想法:不远的将来,除了要继续教白领画国画,还会跟IT公司合作,开展中国古典文化的讲座。
  几年前,单纯本科毕业后便顺利找到了高薪而安逸的工作,后来离开单位读了研究生。而今随着研究生毕业,单纯紧接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便是回原单位报到,而且还要开始绘画创作。经常会有学员跟她说:“你可不许自私,只顾着自己画画和上班,忘记了我们,或者干脆不开了哦。”
  面对我同样的质疑,单纯郑重地回答:“这件事至少会让我坚持十年,而且慢慢我会把它做成一个产业。人很难碰到让自己兴奋的事情,從我决定报考鲁迅美术学院附中的那段时间开始,就意识到我要终生从事跟画画有关的工作,十多年来我几乎一直沉浸在幸福中。而办工作室这件事,看似心血来潮,其实却是我心中一直放不下的情结。”
  因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单纯未来的计划中,除了要在白领中间开讲座,还会跟咖啡馆合作,推出一系列以传统文化为切入点的设计产品,包括环保纸袋、牛皮信封等。
  当然,工作室仍然会以教画为基本业务,只是慢慢会走上正轨。包括招募一批专业技术、表达能力等综合素质优秀的教员,并在授课细节方面进行规范,慢慢结束这段“单枪匹马”的时期。
  “云门舞集”融合了东方的古典文化,渐渐将艺术变成一件具有亲和力的事情。这样的理念,正是慢点空间想要借鉴的。单纯说,中国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高深,遗憾的是,之前没有人帮我们打开一扇门,庆幸的是,她可以为此做点什么。
  
  “慢点空间”创业宝典:
  
  1.起步阶段的规模不宜过大,但创意却不可少。“慢点空间”启动资金不到七万人民币,其间创业前的准备、创业过程中的创意和自我充电似乎更为重要。
  2.赢在细节和坚持。这类工作室不太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对教和学都是如此,所以除了要从细节中取胜(包括课程的时间安排、工作室的布置、上课时老师的衣着谈吐),还应该坚持不懈。
  3.创业时,最好不要有合伙人,至少在资金上独立。随着创业的不断深入,很多问题也许反而是来自合伙人之间的意见不合,这样会导致工作室的被动。
  4.选择地址应该谨慎,既不能在密集的商业区,也不能在纯粹的住宅区,比较合适的是交通方便、娱乐设施完善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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