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德仙:针尖上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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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寸多抑或二三寸的银针上打造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童话世界,是59岁的欧德仙乐此不疲每天都要周游其中的事业,她游针于令人眼花缭乱的苗家刺绣针法之中,将传统的民族文化与刺绣技法融汇于一体,创造性地设计出一种可谓空前绝后的、具有色泽自然过渡的立体刺绣方法,使苗绣这种古老而独特的民间艺术和手工艺,在现代科技日新月异无所不及的冲击下,通过自主创新而得以新生。
  
  水乡酿梦随龙腾飞
  
  欧德仙出生在全国唯一的水族自治县三都,都江镇清澈的都柳江环抱着一个古老的苗家小山寨——王家寨。10岁那年,她才读二年级,学校组织高年级组的体育比赛,欧德仙缠着老师恳求道:“让我参加吧!”希望自己能争取到试一试的机会,结果,还居然得到一个名次,只不过奖状上写的是比她大5岁的姐姐的名字。这是欧德仙第一次尝到积极努力和拼搏的滋味,也许还因此奠定了她以后不断向前闯、不服输的坚韧个性。苗家娃天生有一种喜欢比美、比能干的特性,谁也不想落在后面让人瞧不起,欧德仙与比她大若干岁的校友一起同场竞技的经历,至今仍令她记忆犹新。
  苗家女一般五六岁就开始学刺绣,到了十三四岁时,就可以独立绣出自己服饰上用的几何图案。从小耳濡目染,使欧德仙喜爱上了刺绣并很快习得一手好针法。平绣、挑绣、辫绣、卷绣、绉绣、贴绣、堆绣、锁绣、绒线绣、破线绣、打子绣、压线绣等10余种针法让她得心应手,花草树木、鱼虫鸟兽、水书文字更是层次分明、栩栩如生,那种亲切、自然、天真、纯朴和浓郁的民族文化气息,使欧德仙如入一种无人之境,来自水族之乡、独具神奇魅力的马尾绣,更为她凭添了几许别人所不具备的独特气质。
  从小生得伶俐乖巧的欧德仙,心里藏着的是一个苦难的童年。才读小学不久,父亲就撒手人寰;15岁时,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又弃她而独去了天国。幸得小学毕业时当地一极有名望的刺绣高人将一些刺绣绝技传与她,才使她有了可以期望的求生资本。加上同是民间刺绣高手的姨妈传授的 “立体绣”,让聪慧过人、心灵手巧的欧德仙成了苗家姐妹们心中的偶像。每每绣制神圣的节日盛装、庄重的新嫁服,欧德仙总是针飞线走、挑灯夜战,往往一次就要为家人、自己和亲友绣出几套、十几套,惹得十里八乡的姑娘们好不羡慕。
  
  独门绝技舍我其谁
  
  欧德仙从三都县师范毕业时,正是“文革”开始的1966年,分配了几次,都没有学生可教。第二年,20岁的欧德仙告别家乡,来到自治州州府都匀。在医院做了两年临时工,因为篮球打得好,她被特招进都匀市针织厂一干就是20年,在那里一边工作,一边琢磨刺绣技艺的奥秘。
  1991年,欧德仙盘下一家餐馆,打算赚些钱去经营自己梦寐以求的刺绣事业。一天,一位好友向欧德仙告知婚讯,并向她讨要一条绣龙的领带作为自己赠予心上人的礼物。欧德仙一口应承下来,一气呵成绣成了一条别具一格的领带——只见作为苗族吉祥图腾的一条大龙,盘踞在领带中央,色泽光亮,细腻而匀均,一派居山吼水、猛龙就要腾空之势。
  这条凝聚了欧德仙40年创新技法的精美领带,成为了婚礼上最引人瞩目的礼品而令人交口称赞。一次偶然的事件,让欧德仙似乎看到了自己苦苦追求了40年的奋斗目标,那就是集天下之大成来超越自我。
  她潜心吸收我国“四大名绣”不同绣技的特长,汇聚了自己在全国各地20多家刺绣厂研习的现代经验,特别是汲取了贵州各少数民族民间刺绣的独特手法和民族文化精髓,经过不断创新、融汇和摸索,一反“密接其针,密排其线”的传统刺绣方法,自创了不同质地、多种绣线、多针同进、灵活多变的新针法,形成了一套不同图案按需处理、局部画面色泽平滑过渡、整体刺绣凸凹有致,图像光鲜,动感浮出,不同角度、不同层次、不同观感的神奇的刺绣艺术,通过令人眼花缭乱的针法、技法、材质的千变万化,使入图而来的线条、色彩、文字充满了一种静中有动、动中有意、意中有味既神清气爽又奇妙无穷的神秘之功。
  这套独特的刺绣工艺技法,欧德仙称之为“立体刺绣法”——“九针绣”。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欧德仙和她的独门绝技“立体绣”,在现代电脑绣花工艺神速进步的今天,也许,苗家刺绣距销声匿迹的那一天离我们已经没有多远了。
  
  针尖舞蹈走异乡
  
  1997年5月,欧德仙用“九针绣”独创技法绣出的上百条高级立体图案领带等新绣品,在广交会和广州新产品新技术博览会上被抢购一空。这是欧德仙第一次在贵州以外的公开场合向世人展示贵州省民族民间手工艺的无穷魅力并因此一发而不可收。5月18日,欧德仙创办的“贵州省都匀市民族手工刺绣研究所”也正式挂牌成立。
  回到都匀,欧德仙用半个月的时间,日以继夜赶工绣制出寓意祖国腾飞、香港繁荣的“吉祥巨龙图”和“苗女梦回归”的领带,在香港回归之前分别赠给了霍英东、马万祺、曾宪梓和董建华等当地名人。1998年,欧德仙注册“梦真”商标系列;同年,她设计制作的苗绣系列领带获国家“外观设计专利”证书;其选送的立体刺绣工艺品在“首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博览会”上获得银奖。1999年,立体刺绣工艺品又获得“第11届中国新技术新产品博览会”金奖。2000年,欧德仙被贵州省民间文艺家协会评为“贵州十大民间艺术家”。
  2000年3月21日至5月26日,欧德仙受韩国草田纤维博物馆邀请,在那里作民族文化交流并展演自己无与伦比的高超技艺。两个多月的时间,欧德仙感受到了来自韩国民间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极大热情。一天,一位少妇久久徜徉在她的展区前不愿离去,几乎每样展品都刨根问底问遍了,最后,她通过翻译告诉欧德仙,很想请她演示一下那种背小孩用的刺绣品。为了满足她,欧德仙马上找来两根带子,转眼间就将原来的工艺品变成了实用的工具。她一边解说一边将少妇两三岁的小孩放在了上面,少妇见状赶紧伸手来相助,欧德仙告诉她,这种东西是一个人就能使用的,说罢一甩手,小孩便稳稳当当背在了背上。欧德仙有意上下颠了几次,孩子她妈也连忙问感觉怎样,小孩答道:“舒服,舒服!”欧德仙没有想到,那种为了下地劳动方便而发明了不知多少年的背小孩的工具,竟然会引起远在韩国的城市妇女的极大兴趣。
  因为交流活动的影响较大,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的夫人李姬镐等社会名流也纷纷前来参观并与欧德仙合影留念。2005年9月28日,受中国文艺家协会和韩国“未来梦艺文化株式会社”邀请,欧德仙再次赴韩国参加“中国文化节”活动。2001年至2003年,欧德仙还连续3年受新加坡金航旅游文化有限公司的邀请,前往狮城作文化交流和技艺展。
  欧德仙成为一个文化使者,凭的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创新针法和手到图出的深厚功力。如今,像绣梅花之类,欧德仙只须在绣片上草草打上几点,便可飞针走线呼之欲出,对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更是无需任何笔墨,便可凭想象一一绣出。欧德仙的大胆创新,犹如一股清新的山风拂过苏绣、闽绣、湘绣、蜀绣的传统领地,贵州苗绣在民族民间文化领域开垦出一块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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