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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行”
国家的“一带一路”战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涉及65个国家和地区,我们会在新栏目“丝路行”中为读者带来沿路国家和地区最美的人文景色。
丰收女神坐像
造型别致的佛陀讲法浮雕,佛坐中间讲法,左侧是弟子侍立,右侧是贵霜供养人拱手站立,两侧各立一根希腊建筑中常见的柯林斯柱(Corinthian Order)。佛和弟子穿着轻盈的袈裟,显示出南亚炎热气候影响下的服装特点。蓄着小胡子的贵霜供养人则头戴帽冠,穿下摆至膝的短袍,腰带上缀满装饰。显示场合氛围隆重的希腊式柱子、南亚的宗教、富有的贵霜供养人,如此多的特征因素集中在一件石雕上,充分显示出了贵霜文化中的开放性。
丘就却铜币
阎膏珍铜币
迦腻色伽一世
均为上海博物馆藏
包容
贵霜钱币体现出了王朝的包容。
一般来说,钱币除了被用作经济活动中的交易工具外,还可以表达国家政治和宗教信仰等概念,这也是钱币的政治属性。古代中亚和西亚的钱币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在钱币上体现出王权与神权的关系,这不仅仅是国家信仰的表达,也是王朝权力合法性的宣示。通常来说,钱币会在正面体现代表王权的国王形象,在背面打制出宗教信仰的图案,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君权神佑,神权君护”的涵义。尽管不同国家的钱币图案各自不一样,但古代中、西亚货币的这种表达格式是始终如一的。
由于贵霜王朝所处亚欧大陆衢地要冲,当面对多种信仰汇聚时,贵霜王庭的态度是包容的。自己的信仰要表达,其他人的信仰也要表达,贵霜在钱币上如何处理? 在贵霜早期的丘就却、阎膏珍阶段,制作发行的钱币几乎就是罗马钱币形式的翻版。在这一阶段的王权以借鉴罗马国王的形式来体现,而信仰表达似乎没有顾及到。
很快,从贵霜王威玛·伽德菲赛斯和迦腻色伽一世时期开始,贵霜人在货币设计上进行了非常彻底的改造。钱币正面皆为国王形象,为符合贵霜的自身文化特色,国王被塑造成为站立者,身穿长袍,这种站立的形象在中亚地区的其他钱币中并不多见。钱币上的国王头戴高冠,穿着伊朗式长袍,伸手指向身旁象征琐罗亚斯德教信仰的祭火坛。伴随着贵霜王朝的势力扩张和对多种信仰的包容接纳,象征信仰的各种神祗常常出现在贵霜货币的背面。比如威玛·伽德菲赛斯时期,印度教的濕婆与公牛形象被频繁使用,尤其是湿婆神那种曼妙而扭动的身姿,完全不同于钱币正面贵霜王那种略显僵硬而大气的形象。到伽腻色迦一世时期,伊朗文化里的神祗娜娜打着背光与头光又出现于钱币之上。从瓦什色迦时期开始,佛像也频频出现。
为适应自身和他种信仰的多重表达需要,贵霜王朝在钱币上做出了新的设计,在钱币正面,国王身穿民族服饰,与护佑王权的神权象征祭火坛共处于一个画面中。通常这种“共生互佑”的概念被分置于钱币正面和背面。而钱币的另一面,则常用来表达其他被包容接纳的信仰,比如希腊神、伊朗神、印度教或者佛教神。
木雕人兽饰板
连体双鸟纹饰木托架
均为和田博物馆藏
传播
如文献记载,贵霜在其势力最为强盛之时可能越过葱岭,并远达喀什、和田地区。在文物上,我们也确实能够看到一些历史留下的痕迹。
和田博物馆所藏的三件木器,从圆雕、浮雕艺术的角度来看,堪称精美。龙头家具腿的眼睛、嘴巴和耳朵的比例恰当,雕琢细致;木质饰板上的动物浮雕,则是动感十足,牵象者抬起右腿,大象微微拱起背,格里芬向后躬身蹬腿;木托架的结构和伊朗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遗址上所见的石质梁托非常类似。但再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拥有精美的圆雕和浮雕图案的木器,却没有做到简单的刨光和平直的割锯,可以假设:当年木器的拥有者,虽然有着娴熟的圆雕与浮雕技术和审美眼光,加工石材都没问题,但就木材的加工而言,却缺乏基本的工具。或许这是因为从贵霜东迁而来的匠人,在和田绿洲找不到合适的石材加工,只能将满身技艺倾泻在胡杨木上了。
沟通四方
空间上,贵霜王朝疆域范围大致是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半岛北部部分地域。地理原因,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方向的古代丝绸之路,恰恰都集中在这片地域内,宛若道路网络中的交通枢纽位置。同样原因,东西南北的各种文明都在这片地域交融,光彩纷繁。时间上,贵霜王朝的时代大致在公元1~4世纪。这一阶段,无论东方的汉王朝,还是西方的罗马,都是文明的发展期。这一阶段里东西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具有非凡的意义。
虽然历史容不得假设,但如果当时的贵霜对自己境域内多种文明和文化并非那么开放和包容,而是坚决地抵制和排斥,对丝绸之路带来的文化交流不是帮助推动而是阻碍抵触,那么亚欧大陆上的文明进程会是怎样的面貌?汉唐的文化繁荣局面是否还能存在?所以说,作为国家的贵霜历史也许并不那么显赫,但对人类文明进步来说,贵霜的意义巨大。
“丝绸之路”有关的不仅仅是古代中国,还有如“贵霜”一样重要的许多国家或地区。“丝绸之路”并不仅仅属于中国,它其实是属于整个亚欧大陆的。它是道路网,更是滋养亚欧大陆人类文明成长的血脉。了解和认识这样的“丝绸之路”,对我们将来的新丝绸之路建设有着现实的意义。(作者为上海博物馆青铜研究部副研究馆员转自社科院考古所中国考古网)(编辑/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