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帮了李安,李安帮不了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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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获得四项大奖而赢得满堂彩之际,奥斯卡场外却在上演更具戏剧性的事件:450名好莱坞视觉特效师聚众抗议,要求视效行业有更好的待遇。“不得不说李安获奖是合情合理,但那只CG老虎恐怕帮了他大忙。”英国《卫报》评论道,然而为李安制作老虎的特效公司 R&H却在近期申请破产保护。
  这在特效业不是单独事件,前几个月,另一家特效巨头数字领域(Digital Domain)也申请破产保护,最后被中国公司小马奔腾收购。
  奥斯卡让特效人员的不满和怒火迸发出来。首先“少年派”特效团队领奖时,想要讲述特效公司的困境,却被主办方用主题音乐中断了说辞,麦克风还被关掉了。之后特效师菲利普·布罗斯特在自己主页上发了一封公开信,指责李安和摄影师 Claudio Miranda都没有感谢特效人员,“老实说:你的特效已经比原本应有的价钱还要更便宜了,因此对这件事实的无知,你得奖后充满喜悦的发言实在令我们深感沮丧。”
  李安凭一部3D电影获得最佳导演,这个历史上的第一次显示了特效对电影愈发重要。在这么多的需求下,为什么特效公司无法生存?组织这场抗议的关键人物是Scott Squires,他制作了如《星球大战前传1:幽灵的威胁》、《猎杀红色十月》、《变形金刚3》等影片的特效,著名电影杂志《帝国》采访了他,听他解析视效行业的困境。


  Q:《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赢得了奥斯卡最佳视效,而负责本片的视效公司 R&H却刚刚宣布破产……
  A:R&H是最大的视效公司之一。他们在洛杉矶已经 25年。事实是,他们完成了伟大的工作、赢得了奥斯卡,可是钱却都用完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没有视觉特效,本片是无法完成的。人们不会愿意花 10美元去看一个家伙坐在空空的划艇里,然后他后面的水池里还有一个穿着老虎衣服的家伙。但是这一切被视效公司改变了。人们常常把视效师仅仅看成是技术人员。但是如果你绘制并且创造了(影片中的)水和老虎,包括老虎身上的每根毛发,并且让它动起来,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真的老虎,这,就是艺术了!虽然李安也这么说了,但是很遗憾他并没有感谢视效师们(译者注:李安在奥斯卡获奖感言里一并感谢了 3000多个人的团队,只是没把视效单独拿出来说),他说的是特效太贵了!
  Q:当获得奥斯卡最佳视效的 Bill Westenhofer和他的同事们打算谈论关于破产的内容,却被主题音乐赶下台时,你愤怒吗?


  A:当音乐响起时,我以为他们已经到了所限制的时间了,是他们自己没能尽快地切入主题。但是当他们的话筒被完全关闭时,我认为,这过于严格了!
  每个演员或者是导演基本都有一分半钟的时间,有我们发言时间的两倍。塔伦蒂诺不断地说,他们就把音乐停了让他说。我相信他们没有再关掉任何人的麦克风了。看样子是务必要保证不能有政治或者是消极内容的陈述。
  Q:为何当下视效行业跟电影工业其他部门间的关系如此的紧张?
  A:在过去,很多电影比如《返老还童》、《龙之心》,都有很好的剧本但却没法拍摄,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复仇者联盟》原本也是那些拍不了的剧本之一。现在他们可以选择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东西,而且大多数时候这种电影是很烧钱的。但是我们(视效师)却很沮丧。我们辛苦工作,创作出伟大的作品,这些作品让一些人赚了钱,却没有让视效公司赚到。
  Q:为什么会这样?
  A:现在有太多的“我们会在后期制作时修复”(的想法),这也加重了视效公司的工作量,而这些工作量现在却被认为是正常的。电影拍摄不能是 24小时工作的,因为那一大群剧组里的人是要付钱的。成本、周转时间还有其他因素,使得(拍摄过程中)会有(制片公司的)人来监视并且保证拍摄的正常进行。但是一旦拍摄结束,就没有人监视了,所以导演和电影公司就可以自由地修改所有东西了。他们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而视效公司就必须去做。导演过后会走到视效师旁边,说一些类似“啊,我想改变这整个天空。我现在想要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那种”的话。即使视效公司原本拿到 2千万美元的一个单子,最后他们的利润也许仅剩 5%了。
  我们修改道具、位置、毛发和化妆等等,所有这些,都很烧钱。如果演员没戴对美瞳,你可以修复好,但是啊,同志们,如果要是在一开始拍摄的时候就戴对了,这会使这件事的成本低很多很多!然而如果他们在实拍阶段省下了钱,使成本富余,他们也永远不会把省下的钱给视效公司的。
  Q:视效师的一般工作量是多少?
  A:视效师刚入行的时候可能每周工作 50~ 60个小时,后来会增长到90~ 120个小时。视效师的数量是有限的,当视效公司感觉他们本可以控制手中的这个项目时,导演或者是电影公司可能在任何时间闯入进来,然后要求给电影加个 500个镜头什么的。于是你立马就得加班了。
  Q:那工作保障呢?这些专业人员做着非常专业的工作,这一定会让他们的饭碗无忧吗?
  A:当然不是。在视效领域,一旦一个项目结束了,你就算是立刻下岗了。上周因为导演提出的那些临时的改变,你上班 120小时来保证项目的按时完工吗?好吧,谢了。不过现在你被解雇了。你被扫地出门,你筋疲力尽,然而现在,你必须得去找新工作了。不仅如此,你还得等上 3个月,直到你下一任老板不再担心你的健康问题为止。所以现在,你得全靠你自己了,这种情况每月要花费你几百美元。考虑到所有这些事情,我们自己现在也未必鼓励人们走进这种生活(指视效这个行业)里来。


  视效师还总是漂泊不定的,他们会被要求去伦敦、温哥华或者是新西兰。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的老婆、孩子和家,为一项工作跨越大半个地球。当然你可以选择,要么去可能花费更高的城市,或者是被解雇。几乎所有提供给我的工作都是国外的,(接到这样的 offer时)你会说:“好的,那我房子怎么办?”这挺让人沮丧的。而且当视效公司移动时,他们还得跟其他公司相互竞争,而且不仅是洛杉矶当地的,还有其他附属公司。你做的工作,在哪个地方都能做,没啥是必须搬到当地的理由。惟一的原因是政策。
  Q:政策是如何渗透进公司的,员工为何不得不如此漂泊?
  A:问题在于政府补贴。比如温哥华这样的地方也许会说,“嘿,如果你有一个 1亿美元的电影项目,我们会给你们电影公司 4千万。(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在我们这儿拍摄的话,我们会承担你们预算的 40%”。比如,《哈利·波特》第一部启动的时候,华纳就想利用英国税收抵免的政策。所以电影 75%都是在英国拍摄的。拍《霍比特人》时,电影公司跟新西兰政府说,他们在考虑去布拉格拍摄,除非新西兰政府能提供某些条款(的保证),于是,新西兰政府为此改变了他们的法律,来允许这些条款的通过。你得把公司带到一些地方,不带去的话,你的公司就没法生存,那些有实力的公司(原本)在没有补贴的地方运转得也好好儿的,然而(如果不在世界各地打游击战的话)他们经不起竞争,(最终)会走向破产。这不是适者生存,而是得补贴者得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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