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点

来源 :穿越·COS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un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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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x1
  泪水模糊视线,身体因为恐惧颤粟不已,我用力挥动双手,企图阻止面前的人靠近。
  “别过——”还未吐出的字眼凝固在锋利的刀刃,从喉间喷溅出的液体炽热殷红,雾霭般弥漫开,我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那种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的黑暗便将我拉入了无底深渊。
  我死了。
  死亡x2
  “啊!”尖叫,我捂住脖子,一个挺腰坐起,缺氧般张大嘴喘息。急促的心跳撞击胸口,胀痛的太阳穴狠狠抽搐,带出片刻恍惚,让我一时没辨别出自己身在何处。
  “沈琦!你大清早的吓鬼啊!”夸张的大喊,脚那头传来室友的熟悉声音。
  足足反应了5秒,大脑才终于恢复运转,我捂住额头呼出口长气,随口回答:“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噩梦?不会是梦到期中成绩了吧?”对面床的同学也被吵醒,她一边揉着眼睛看时间,一边哀叹,“这次每科都是变态难,我不知道又会挂几门。”
  “期中成绩不是昨天就发下来了吗?”我奇怪问道。
  “你被噩梦吓傻了?”前一位室友哈哈笑着下了床,拿起她的口杯和毛巾出门,“成绩今天才出来。”
  今天?可是昨天……脑子里浮出模糊的景象,像是被抹去细节的抽象画,任我怎么使劲都看不清楚。
  “真傻了?”见我不出声,旁边床的室友也凑过来,她一脸“同情”摸摸我的头,“傻了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昨天你借了我50块钱就行。”
  “滚!明明是你借我的钱!”我瞪她一眼,拍开她放在我头上的爪子。
  “看来没事嘛。”“遗憾”地耸耸肩,她打了个呵欠,笑着去洗漱。
  借钱的事是昨天……还是前天?我皱紧了眉。
  虽然心存疑惑,但无论手机上的日期还是周围人的反应都告诉我,我的那个“昨天”是不存在的。
  真的只是我多心了?但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又一直萦绕在周围。洗漱、吃早饭、朝读、上课,在班主任下发半期成绩的时候,那种怪异感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老师,我想去……”举手起立,我刚出声,从楼上传来的凄厉尖叫便将全班人的视线拉向窗口。
  我看到了什么?
  头朝下的人影笔直下落,明明快得只有一瞬,但那阴冷凶狠的眼神却尖刺一般,无比清晰地扎入我眼中。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我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咚。”闷闷的声音。
  待我回过神,整栋大楼都已陷入骚动。喧杂的人声,表情各异的面孔,混乱中,我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伴随的,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接下去的课都被迫取消,学校里到处是关于那个跳楼学生的议论。
  凌涵,男,和我同届的高二学生,性格内向,少有与人交往。他跳楼之前没有太多迹象,只有同桌称那时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接着便离开了教室。只是没想到,一会儿后就看到他从楼上掉了下去。又有调查称,凌涵跳楼的天台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初步断定其为自杀。
  “真是太可怕啦!有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啊!”室友在我耳边叨念。
  “是啊,太可怕了。”我低声重复,手不自觉覆上腹部。他的眼神仿佛回到眼前,再次刺激着我的肠胃。
  “沈琦,我们下午出去买东西吧,我不想呆在学校!”
  “好,我也想出去走走。”我立马同意。跳楼事件后,我心中的不安感便越发强烈,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在一步步逼近,而我却素手无策。
  心不在焉地被室友拉着逛了一下午街,磨蹭到日暮西山,我们才慢吞吞往回走。
  “哎呀!怎么少了个袋子,沈琦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在车站等车时,室友突然发现她落了东西,把购物袋往我手里一扔,急急回头寻去。
  “你快点,不然赶不上回学校的车了!”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更加灰暗,当我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时,车站已经空无一人。脑子里的某根弦顿时绷紧,这个时候虽然不是赶车高峰,但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乘车的人啊!
  “啪嗒,啪嗒……”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急忙转头,室友提着个袋子,慢慢朝我走来。
  松了口气,我赶紧迎上去:“你怎么……”
  还没说完,我硬生生停住脚步和话语。只见室友一脸木然地从袋子里抽出一把西瓜刀,泛着寒光的刀身让我打了个冷颤。
  不觉咽了口唾沫,我强作镇定笑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没有回应,室友只是高高举起刀,一步步靠近。
  记忆里零散的碎片与面前的画面重合,我没做多想,猛地转身逃开。风声从脑后响起,我不敢回头,顺着大街拼命往前跑。
  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熟悉的街景,陌生的静寂。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声音不断回响脑海,绝望从心底腾起,踉跄了脚步。
  转角,本应该在身后的室友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桀桀一笑,把刀横到面前。阴冷凶狠的眼神和跳楼的凌涵如出一辙。
  “别过——”还没喊出的字眼被永远禁锢,冷凛的刀刃毫不留情划过我的喉咙,世界被暗红的雾霭笼罩,最终将我拖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死了。
  死亡x3
  “啊!”尖叫,我捂住脖子,一个挺腰坐起,缺氧般张大嘴喘息。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疼痛从太阳穴蔓延到全身,我颤抖着抓紧被单,好不容易才忍住已经到嘴边的痛苦呻吟。
  “沈琦!你大清早的吓鬼啊!”夸张的大喊,脚那头传来室友的熟悉声音。
  足足反应了5秒,大脑才终于恢复运转,我捂住额头呼出口长气,摁了摁还在抽搐的太阳穴,要死不活回答:“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噩梦?不会是梦到期中成绩了吧?”对面床的同学也被吵醒,她一边揉着眼睛看时间,一边哀叹,“这次每科都是变态难,我不知道又会挂几门。”
  “期中成绩不是昨天就发下来了吗?”我奇怪问道,又愣了一下,是昨天……吗?
  “你被噩梦吓傻了?”前一位室友哈哈笑着下了床,拿起她的口杯和毛巾出门,“成绩今天才出来。”
  今天?可是昨天……前天……脑子里浮出模糊的景象,像是被抹去细节的抽象画,任我怎么使劲都看不清楚。
  “真傻了?”见我不出声,旁边床的室友也凑过来,她一脸“同情”摸摸我的头,“傻了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昨天你借了我50块钱就行。”   “滚!明明是你借我的钱!”我瞪她一眼,拍开她放在我头上的爪子。
  “看来没事嘛。”“遗憾”地耸耸肩,她打了个呵欠,笑着去洗漱。
  借钱的事是……哪天?太阳穴又开始抽疼,我皱紧了眉。
  虽然心存疑惑,但无论手机上的日期还是周围人的反应都告诉我,我的那个“昨天”是不存在的。
  真的只是我多心了?但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又一直萦绕在周围。洗漱、吃早饭、朝读,上课之前,我终于忍不住,离开了教室。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逃课,你的半期成绩也还是会出来。”某室友的玩笑被我甩在了脑后。
  漫无目的地走在教学楼里,课间的走廊喧闹不堪,我扫视着一张张见过没见过的面孔,却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顶楼。
  “咦?”站在通向天台的楼道口,我惊讶发现,原本一直锁着的门不知被谁打开了。略微犹豫,在某种不明心情的鼓动下,我慢慢走了上去。
  空旷的平台,消瘦纤细的男生。他脸色惨白,直直盯着房缘,咬紧的唇间泌出血迹,双拳因为紧握而能清楚看到皮肤下的青筋。进两步,退一步,他好像正与什么东西抗衡,却还是一步步向楼边挪动。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让他的脚步一顿,也让呆呆看着的我回过神,大喊一声:“同学,你做什么!”
  转头,男生充满怨恨的凶残眼神吓得我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稳。但下一刻,他的神色一缓,平和下来,接着,一种筋疲力竭的疲惫浮上他的面容,晃了晃,他一屁股坐倒到地上。
  “你怎么了?”我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问道。
  他勉强站起身,顺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也不看我地径直从我身边离开,只冷漠地留下一句:“忘了刚才的事,这是为你好。”
  搞什么飞机啊?我莫名其妙挠挠头,然后意识到——我上课迟到了!
  可恶的男生!飞奔下楼,我气闷暗骂。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很八卦地去调查了那个男生的身份:凌涵,和我同届的高二学生,性格内向,少有与人交往。有传闻说他的父母早在一场事故中逝世,他也因此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直至现在,他也还在定期接受治疗。
  心理疾病?脑海中闪现出凌涵自己与自己拉锯战的样子。难道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转着手上的笔,我望向窗外,带着自己也道不明的心情幽幽叹口气。
  和平日无异的一天,只是我躁动的情绪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夜幕降临后,那种慌乱更是到达了顶峰。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我甚至连书包都顾不上拿,匆匆忙忙便逃离了教室。
  急速地走着,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明明已经放学,为什么会如此安静?不对!就算上课也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简直就像……就像没有人!
  惶恐地环顾四周,熟悉的校园,陌生的静寂,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某个人影出现在视野,我像抓住了救命草一般走上去,出声叫道:“同学,你……”
  还没说完,我硬生生停住脚步和话语。那个人竟然是凌涵,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水果刀,泛着寒光的刀身让我打了个冷颤。
  不觉咽了口唾沫,我强作镇定笑道:“你拿这个做什么?”
  “走——”从齿缝间憋出一个字,凌涵颤抖着举起刀,清秀的脸扭曲成一团。
  记忆里零散的碎片与面前的画面重合,我没做多想,猛地转身逃开。风声从脑后响起,我不敢回头,顺着楼道拼命往前跑。
  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却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转角,本应该在身后的凌涵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桀桀一笑,把刀横到面前。阴冷恶狠的眼神,再没了之前的挣扎。
  “别过——”近乎绝望的喊叫被穿透喉咙的刀刃掐断,血雾中,我最后只看到凌涵凶暴的脸上闪烁出得意之色:“你果然是……”
  我死了。
  干涉
  “啊!”尖叫,我捂住脖子,一个挺腰坐起,缺氧般张大嘴喘息。心跳仿佛已经超出负荷,从骨髓浸出的疼痛沿着神经冲击太阳穴,又蔓延到全身。颤抖着,呻吟着,一股暖流缓缓从鼻腔涌出。
  “沈琦!你大清早的吓鬼啊!”夸张的大喊,脚那头传来室友的熟悉声音,然后又听得她惊呼:“呀!你流鼻血了!”
  足足反应了5秒,大脑才终于恢复运转,我赶紧仰头,压住鼻翼。旁边床的同学急急递过来一大叠纸巾,对面床的室友则跑出门去给我弄湿毛巾。
  折腾了好一会,鼻血才止住。
  “你刚才做什么了?”确认过我没事,室友们放下心,把犯罪现场似的寝室打扫了一下。
  “做了个噩梦。”我忍受着周身的疼痛,玩笑回答。不对,好难受,我得去医院看看。才冒出来的想法,不知怎么,又被自己强压下去,不行,我得去上课,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是什么事呢?
  “噩梦?不会是梦到期中成绩了吧?”对面床的同学哀嚎一声,“这得有多大恐惧啊,连鼻血都给吓出来了。这次每科都是变态难,我不知道又会挂几门!”
  “期中成绩不是……发下来了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概因为疼痛,连贯不起来的记忆乱成一团。
  “你被鼻血吓傻了?”前一位室友啧啧嘴,拿起她的口杯和毛巾出门,“成绩今天才出来。”
  今天?可是……脑子里浮出模糊的景象,像是被抹去细节的抽象画,任我怎么使劲都看不清楚。
  “真傻了?”见我不出声,旁边床的室友也凑过来,她一脸“同情”地想摸摸我的头,“傻了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昨天你借了我50块钱就行。”
  “滚!明明是你借我的钱!”我瞪她一眼,先一步避开了她的爪子。
  “看来没事嘛,反应比以前还快了。”“遗憾”地耸耸肩,她打了个呵欠,笑着去洗漱。
  注视着离开床边的室友,我再次捂住疼痛的脑袋。
  带着说不出的混乱感,洗漱、吃早饭、朝读,上课之前,我终于忍不住,离开了教室。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逃课,你的半期成绩也还是会出来。”某室友的玩笑被我甩在了脑后。
  凭着感觉,我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冲向教学楼天台。
  空旷的平台,消瘦纤细的男生。他脸色惨白,直直盯着房缘,咬紧的唇间泌出血迹,双拳因为紧握而能清楚看到皮肤下的青筋。进两步,退一步,他好像正与什么东西抗衡,却还是一步步向楼边挪动。   “停下!”我一声大喊。
  转头,男生充满怨恨的凶残眼神吓得我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稳。但下一刻,他的神色一缓,平和下来,接着,一种筋疲力竭的疲惫浮上他的面容,晃了晃,他一屁股坐倒到地上。
  “你没事吧?”我上前几步,小心翼翼扶起他。
  毫不感激地甩开我的手,他顺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也不看我地准备径直从我身边离开,只冷漠说道:“忘了刚才的事,这是为你好。”
  “不行!”我再次扑身上前,死命抓住他的手臂,“不行!”
  说不出原由,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走。
  抽了几下手却没能抽掉,他皱眉盯着我,一脸厌烦:“你做什么?”
  “那不是你!也不是什么病!你要告诉我,告诉我真相,不然,不然就晚了!”
  我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直到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然后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厉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痛!”我惊呼。
  “你,知道什么?”略微放松力道,他直视我的双眼,口气沉重。
  “我不知道……不是,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简直已经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忙乱地解释着。
  “预知能力吗?”他喃喃一句:“刚觉醒的能力者?”
  见他的脸色松和了些,我乘机试探问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些什么了吗?”
  “叮铃铃……”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插入我们的对话。
  “去向你的班主任请假吧。”沉默了一下,他抿抿嘴,抓住我手腕的手掌下滑,改为握住我的手,摇了摇:“你好,我叫凌涵。”
  还残留着汗水的炙热掌心,似乎有那么一瞬,安抚下我一直恐慌的情绪,我用力回握,扬出笑容,“我叫沈琦。”
  真相x1
  离开学校,凌涵带着我去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屋。安静的小隔间,阳光从天窗洒落,浓郁的咖啡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所谓能力者,就是人们所说的具有超能力的人。没人知道这些超能力是怎么产生的,也没人知道哪些人会拥有超能力,只有在某一天,当能力者的能力突然觉醒时,他们才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听过我的讲诉,凌涵交叉十指抵住下颚,慢慢解释。
  世上竟然真有超能力这种东西!摸摸自己的脸,我不可思议地咂咂嘴。
  “对未发生的事情有所感应,你具有的应该是‘预知能力’。因为刚觉醒,能力还不稳定,你不能完整地记得梦中的预言倒也正常。”像是想到了什么,凌涵皱了皱眉,“但据我所知,使用预知能力更多的是造成精神上的负担,为何你的身体会受到损伤,这点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我有下没下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我这样一个门外汉对他的话又提不出任何质疑。
  “那你呢?你也是能力者吗?刚才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想不明白,莫名的急迫感催促着我转移了话题方向。
  “我?”凌涵弯了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轻笑,他端起咖啡杯,浅浅噙了一口,“我不是能力者,只不过是个身体里囚禁了恶魔的咒术师。”
  我没出声,就那么直愣愣看着他。
  “既然已经知道了能力者,那么要相信恶魔和咒术师的存在大概也不会很困难了吧。”见我勉强点点头,凌涵接着又说道,“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所了解的复杂得多,人类和恶魔的对抗从远古时期起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为了消灭强大的恶魔,一部分人类突破身体极限觉醒成为了能力者,另外一些人则依靠上古先辈遗留下来的符咒和阵法获得了特殊力量。我一族,就是属于后者。”
  笑容越发苦涩,凌涵握咖啡杯的手紧了又紧,他不得不停顿了一会儿镇定情绪:“所有人都认为我的父母死于事故,只有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是被恶魔杀害的,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杀害的。而这个恶魔,现在就被封印在我体内。”
  心头一紧,我看着面前的少年:瘦削的身材,清秀的面容,总是绷起的脸上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波澜不惊的漆黑双眸像是一汪深潭,透出超越年龄的坚韧与隐漠。这便是他不与人交往的原因吧。我打量着他,猜测着他,被尘封心底的某个东西微微一动,脑海中浮起些奇怪的模糊片段。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脱口而出。
  挑眉,凌涵歪头注视我,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笑容,戏谑的话语里充满警告:“沈同学,不要被你那泛滥的女性爱心冲昏了头脑,和我套近乎的话,可要做好被撕碎的准备哟~”
  身体不禁一颤,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动作,凌涵眼神一敛,低头又抿了口咖啡。
  总是拒绝他人靠近,总是不能融入人群,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但他的话却是事实,与他相伴,便是与死神同行。心知肚明的我们谁都没有再出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有你关押着,那个恶魔还能跑出来吗?”终于先开口,我把话题扯回。
  “这是个精神控制系的恶魔,如果它可以把我的意识或者肉体泯灭,我对它的禁锢自然就会消失。”语气恢复清冷,凌涵接着解释,“那样,它便能随意依附到其他人身上,依靠虐杀人类产生的怨念与恐惧不断壮大。”
  原来刚才那么危险!我后怕地捂住嘴。
  脸上闪过忧虑,凌涵放在桌上的手握紧:“我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它,但除非……不然我什么都不能做。”
  “除非什么?”我没听清他突然弱下去的话。
  凌涵没有继续,他抬眼盯着我,眼神凛冽:“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你的能力,成为我行动的指引。”
  虽然心中的疑惑有所缓解,但不安感并没减轻,只是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唯有傻乎乎点了点头。
  把最后一口咖啡倒进嘴里,凌涵抓起一旁的背包:“好吧,暂时就这样,我们先回去上课。”
  身体不经思考便擅自行动,我突然前倾,紧紧拉住了凌涵的手。
  我俩同时一愣。
  “对不起!对不起!”赶忙缩手,我不知所措地慌乱道歉,脸上微微发热。我这是在做什么?!
  “不,作为预知能力者,跟着你的感觉走是正确的。”平静地坐回桌边,凌涵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个动作所传达的信息是要我们远离学校吗?还是……”他直视我的双眼,“要你留在我身边?”   若不是他的语气正经无比,我几乎就要以为他是在调戏我。脸上热度增加,我双手交握,不自然垂头,小声:“我不知道。”
  无所谓耸耸肩,凌涵完全不在意我的扭捏姿态,侧身,他从背包里掏出纸笔和英语题册:“也行,那我们在这里自习吧。”
  看着他开始认真看题的脸,我默默扭头:为什么就是有种表错情的怨念感呢?
  笔杆在指尖转成了风车,我盯着课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从凌涵身上散发出的安适感渐渐在变稀薄,无孔不入的恐惧再次将我拽紧。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吗?”当我第三次把椅子往后移动时,凌涵终于看向我。
  “会死的……”如同感应到什么,我失神抬头,讷讷望着天窗。夕阳的余晖打上窗棂,紫金色的框架被染成暗红。
  “沈琦!”凌涵沉声低喊,扯回我的思绪。
  “到底要怎么办?”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滑落,我颤抖着,似乎已能感觉到身体被贯穿的疼痛。
  “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一步跨到我身边,凌涵的双手稳稳搭到我肩上,沉着的眼神,坚定的话语,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信念传递给我。
  “你办不到的。”黯然惨笑,看着凌涵的眼神开始变化,感觉着肩上的手慢慢移向脖子,我认命地闭上眼。
  “噗!”浓郁的腥味钻入鼻腔,沾黏的的液体喷上脸颊,我惊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凌涵沾满鲜血的虚弱面容。他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叨念什么,血液随着他的话语扭曲成奇异的符文,硬生生拉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鲜血为媒,灵魂作介,性命相替,驱咒破魔。脑子里冒出谁的话语。
  强迫自己后退两步,凌涵从咬破的嘴里吐出口血沫,他炫耀地朝我一挑眉,倔强浅笑,“你说谁办不到?”
  腥涩从唇间渗入口腔,荡漾在齿舌之上,我的视线落到凌涵的嘴角,再也移不开:“凌涵,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不明白我此时为何要再提这个问题,凌涵疑惑皱起眉。
  下一秒,我毫无预兆前扑,舌尖触上了他的唇。泛着铁锈味的辛甜顺着咽喉滑下,说不出的美妙。
  全身一僵,措手不及的凌涵一时忘了动作。
  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
  凌涵不可思议睁大眼,望望自己的胸口,又愣愣看我。
  我狞笑着,嘶哑恶毒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你去死吧!”
  不解、惊讶、顿悟,几种表情一闪而过,然后,凌涵的脸被愤怒与懊悔扭曲,“原来沈琦就是……”
  “你明白得太晚了!”疯狂大笑,我刀尖一转,又往前送了几分。
  “是你高兴得太早。”咬牙忍受着剧痛,凌涵双手一环,死死扣住我,连串的咒言从他口中泄出,混合鲜血,具化成一个个赤红的符号,从我的五官钻进入。
  “啊!”我痛苦嚎叫,手中的刀子一下下狠命刺向凌涵,却仍是甩不开他的纠缠。
  殷红的液体从我俩的身体中涌出,铺散在地板上,蜿蜒弥漫,残酷而血腥。“沈琦……”耳边只传来凌涵耳语般的最后轻喃。
  我死了。
  不,还没有。
  在扑向凌涵的时候,那个“我”就已经不是我。意识被什么东西挤出了身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上演,无能为力。
  还没从震惊和恶心中回过神,我的身体不知怎么竟泛出淡淡光晕,光晕越来越亮,终于把整个房间没入一片虚无的白色中。
  真相x2
  茫茫的白,我恍若漂浮在空中,意识鲜明透彻,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某种崩离的空荡充斥全身——如果我还有身体的话。
  是的,不靠任何依附的“存在”着,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死前的弥留吗?念头刚冒出,意识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混沌,又再次清晰。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诡异的车祸现场。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飞溅的碎片漂浮空中,燃烧的火焰一动不动。
  静谧的空间里有四个人:一对面色沉重的年轻夫妇,一男一女两个泪流满面的孩子。
  那个女孩是……我?!我吃惊揉揉眼,没错,就是小时候的我!只见“我”咬紧嘴唇,全身颤抖,奇异的淡淡白光围绕在我周围。
  大脑里全是混乱的画面,什么东西挣扎着从心底破壳而出。
  良久,女人尽量平静地出声,只是颤抖的尾音不小心泄露出她的情绪:“小琦,你不用自责,时间能力者虽然力量强大,体能和精神力却都极弱,根本不可能抵挡精神系恶魔的侵入。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不小心让它接触到你,这是我们疏忽了。”
  “我”不回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默默流泪。
  叹口气,女人又看向男孩,眼中不忍之色更甚:“小涵,尽了最大努力我们也只能将那东西封印在你体内,你……会怪我们吗?”
  我仔细看去,那个男孩果然是年幼的凌涵。
  这难道就是多年前的那场“事故”?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对这一切都没有丁点印象?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有这样呆在半空,傻傻看着。
  小凌涵咬紧牙,拼命摇头。
  男人向前走了两步,拉住“我”和凌涵的手,低沉的嗓音清浅温软:“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结界外的人不会知道。”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男人无声轻叹。
  半晌,竭力忍住哽咽,凌涵死死盯着两个大人,沙哑着声音发问。“你们,不可以不死吗?”
  “虽然身体的创伤可以治愈,但灵魂的毁坏却不可修复。刚才与恶魔打斗时我们的魂魄就已经四分五裂。”男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慈祥浅笑:“依靠小琦的力量我们才能勉强维持现在的形态,等到她气力用尽,我们的灵魂便会消散。”
  “我”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会好好守护沈琦!我不会让她有事!”小凌涵握起拳头,仰望男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止不住地滑落。
  “真像个小小男子汉。”女人赞扬一句,蹲下身,吻了吻小凌涵的额头,“小涵,对不起。”
  男人也蹲了下来,把面前的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片刻的安宁。
  “好了小琦,已经够了。”女人挽住男人的手臂起身,微笑望着强撑的“我”。
  “不要,我不要害死你们!我也不要让那个东西在凌涵身体里!”再也不能忍耐,“我”尖声大叫,瞪圆双眼,身上的白光忽强忽弱,“我要让时间退回去!”   “不行!”男人脸色一凛,伸手拉住“我”,“你才脱离了恶魔的控制,身体根本承受不起倒退时间的力量!而且,就算不附到你身上它也会附到别人身上,这场战迟早要打,胜利却不能保证有第二次!”
  “我不管!”胡乱摇头,“我”不顾一切哭喊着,“我不要做杀死你们的凶手!我不要让凌涵被恶魔折磨!”
  “沈琦!别这样!”凌涵从身后抱住“我”,阻止“我”扑腾。
  严肃皱眉,男人用手指沾了沾身上的血液,凭空画出奇怪的符文,不顾“我”拼命抗拒,将具化的符咒灌入“我”的身体。
  “爸爸?”凌涵抬头,担心的眼神。
  “时间能力者的力量是把双刃剑,没有我们照顾,在能理智对待它之前,还是让小琦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吧。”
  “要让她忘记吗?”凌涵脸色一变,又理解地点点头,他死死压住“我”,艰涩笑笑,“我明白了。”
  “对不起,沈琦。对不起,小涵。”满是不舍的话语渐渐低浅。
  “不要啊啊啊!!”声嘶力竭大喊,泣不成声的“我”奋力向前伸手,颤抖的指尖终是只触及了凌爸爸衣角。无力瘫倒,“我”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弱,终于,熄灭。瞬间,世界恢复了运转,救护车的警鸣声,人们的说话声,嘈杂成一团。
  “爸爸!妈妈!”孩童凄厉的叫声震得我双耳发聩。
  眨眨眼,“我”像突然清醒过来,茫然四顾。泪眼模糊的凌涵正巧抬起头,“我”的目光只和他交错了一瞬,随即,没有任何波澜地转开。
  收缩的瞳孔,凌涵指关节握得发白,他伏在男人身上,挡住自己的脸,艰难的低语隐隐漏出:“我会守护你,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
  碎片
  “你好,我叫凌涵,才和爸妈从C市搬过来,以后请多多关照!”圆圆脸的男孩,笑得阳光灿烂。
  “呃……”
  “怎么?你不欢迎我吗?”嘴巴一瘪,男孩露出个委屈兮兮的可怜表情。
  “没有,只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你这样热情的人了。”
  “是吗!所以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咯?”男孩晦暗的脸色立马又晴朗起来。
  “是啊,大清早天不亮就跑来打招呼的新邻居真的很特别啊!”
  男孩鼓脸堵住耳朵,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傻笑。
  ***
  “沈琦,你居然是时间能力者耶,要知道,时间能力者可比大熊猫还稀少啊!”双手枕在脑后,凌涵笑嘻嘻打趣。
  “笨蛋凌涵,就算把所有能力者合起来,大概也没有大熊猫多吧。”
  “哎呀,哎呀,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很重要啦!”挥挥手,凌涵对这样的挑刺一脸不在乎。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搬家过来呢?不会是因为我吧?”
  “嘿,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有位‘预知能力者’说这里出现了新觉醒的能力者,所以我们才过来看看的。”凌涵打了个响指,眯起一只眼睛。
  “那那位‘预知能力者’呢?”
  笑容黯淡下去,凌涵声音低浅:“被恶魔杀死了。”
  “……”
  “别担心,能力者和术士从来都是相辅相成而存在的,我们会好好保护你!”脸上再次扬开笑容,凌涵的眼神闪亮真诚,“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
  “凌涵,那个花瓶我动动手指就可以补好,为什么你宁愿替我背黑锅也不让我出手?”
  “你发动能力需要消耗大量生命力,很伤身的,不到万不得已一定少用!”抿着嘴唇,凌涵一脸认真。
  “不用就不伤身了?”
  “不用当然不伤……啊!好痛!沈琦你不要碰我屁股!”慌乱后退,凌涵幽怨瞪眼。
  “笨蛋凌涵。”
  “那种一边感动一边幸灾乐祸的表情算什么啊!”嚷嚷着,凌涵气呼呼扭头,脸上闪过淡淡红晕。
  ***
  “凌涵,对不起嘛,我看你那么重视那场比赛……”
  “比赛重要个屁!你突然晕倒,差点没吓死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急切与严肃,凌涵的身体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嘛!”
  “说你以后再也不乱用能力了!”不理会道歉,凌涵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我以后再也不乱用能力了……”
  “说你以后都听我的!”毫不留情地继续“逼供”。
  “我以后都听你的……谁要都听你的啊!”
  “……”男孩忍俊不禁的表情。
  “笨蛋凌涵!你脸笑烂了!”
  ***
  “为什么要上A中?A中很难考耶!”
  “作为一名能力者,如果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过关,还怎么向着更深奥的领域前进,怎么发掘自己的更大潜力!”凌涵握拳仰头,做斗志昂扬状。
  “笨蛋凌涵,你那动作傻死了!把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收回去,老实交代真正企图!”
  “嘿嘿,你知道的嘛,我理科强文科烂,而你恰好相反,我们这一互补,不就能有多些时间在一起……在一起学习了嘛。”吐舌挠头,凌涵扬出他标志性傻笑。
  “……”
  “沈琦,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笨蛋凌涵!”
  “啊呀呀,我错了我错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哇哇!你怎么咬我啊!”凌涵抱头狂奔的样子出奇地喜感。
  ***
  “妈妈,隔壁的那家人突然搬走了呢。”
  “嗯……”妈妈做家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只低低回应了一声。
  “听说是出了场事故,真可怜!”
  “我们……和他们不熟。”妈妈转过身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还好不熟,那天好像是那个孩子的生日,要以我的性格,肯定也跟着去了!”
  “沈琦别说了!”妈妈突然增大的音量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
  “没什么,忘了也挺好。”妈妈轻声一句。
  “什么意思?”
  “沈琦,你的作业做完了吗?还在这里看电视!你看看你上次的考试成绩,别说A中,连上D中都困难!”妈妈突然翻脸,变回了平日的唠叨模样。
  “好啦好啦!马上就去做!可是,A中那么难考,我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地非得想往那儿去呢?”
  ***
  “那个……”
  “怎么了沈琦?”同学奇怪转过头。   “我想叫谁来着?”
  “我怎么知道你想叫谁。”同学莫名其妙瞥我一眼。
  “总觉得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喂喂喂!沈琦,就算为你糟糕的记忆力伤怀,你也用不着哭吧!”连忙递给我一张纸巾,同学哭笑不得调侃一句。
  “我没有想哭,只是止不住眼泪……”
  不知对谁的眷念化为晶莹的泪,一颗颗落下,消散在风中。
  真相x3
  像是全身的血管和神经都被揉捻,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潮热沾黏的液体一股股从鼻腔中流出,腥涩苦辛。我颤抖着,双手紧紧拽住床单,努力调整呼吸。忍耐一会儿,再忍耐一会儿……如同半个世纪漫长,我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与疼痛相对的,却是我无比清晰的大脑。被凌爸爸封住的力量全部解开,记忆的碎片拼合起来,时间轴连成了线。我不是“预知能力者”,而是更稀有更强大的“时间能力者”。事情的发生不是在昨天,也不是在前天,更不是在以后的某天,是“今天”,每一次都是“今天”,因为我的不同选择而产生的不同“今天”。还有……
  凌涵……
  凌涵、凌涵、凌涵,沉甸甸的两个字压在我胸口。怎么可以让我忘记如此重要的名字!
  把被子翻了个面挡住一塌糊涂的床单,我忍着欲裂的头疼,穿上衣服就往教学楼跑。我必须在“今天”之内把事情解决,假如再穿一次,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醒得过来。
  “沈琦!你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室友的抱怨被我甩在了身后。
  顺利地在教室门口堵住凌涵,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几乎抑制不住泪流。分开这么久,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A中,削尖了脑袋都要考的A中,原来你也默默遵守了当初的约定。
  “同学,你没事吧?”狐疑而警惕的眼神,凌涵皱起眉。
  “你好,我叫沈琦,是时间能力者。”吸口气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我向凌涵伸出手。
  我清楚地看到凌涵眉角一跳。沉默了一下,他回应地握住我的手,摇了摇:“我是凌涵。”
  不同于记忆中孩童的小手,宽大的手掌,温暖的掌心,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我不愿松开。但我也明白,现在不是贪念这份安稳的时候,我和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强迫自己放手,我抚平急促的心跳,直视他的双眼:“凌涵,去向老师请假吧,有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正等着我们解决。”
  僻静优雅的咖啡屋,睁大眼发愣的秀气少年,即使事态紧急,我也不禁冒出了想好好欣赏一下的念头。
  “你就是她吗……”轻声呢喃,凌涵呼了口长气,消化了我长长的讲述。
  “我忘了你还情有可原,你为什么会忘记我呢?”撇嘴,我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满。
  “你知道我一向记性不太好。”凌涵打着哈哈。
  “别装傻,说!”我装出咄咄逼人的样子。
  嘴角弯出浅笑,凌涵抿了口咖啡:“果然呢,连小性子都一模一样。”
  “凌涵。”突然没了闲扯的心思,我淡淡垂眼,盯着咖啡杯中的浓稠液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孩子。在你的庇护下,我没心没肺过了这么久,是时候该把那些东西交还给我背负了。”
  几滴咖啡从他的杯子中溅出,凌涵没回话,小隔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看来果真是全部都想起来了啊。”起身,凌涵走到我身边,轻柔擦去我脸上不知何时又淌出的泪水,“无论我还是我的父母,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明白,但就是这样我才难过。”我抓住凌涵的双手,捂紧在胸口,“什么都在我前面替我扛着,却越走越远,连背影都不给我留下。”
  没理会想插话的凌涵,我自顾自又认真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那时发生的事情:恶魔借由我的手杀死了你的父母,但它同时也被他们禁锢在了你的身体里。你的父亲因为我精神崩溃封印了我的记忆和能力,而你,也弃我而去……”
  “乱讲!我哪有弃你而去!”凌涵急急申辩,“精神力本来就弱,恶魔又曾依附过你的身体,就算有我压制,哪怕只是以几滴血为依托,它也能再次附身到你身上!我甚至选择忘掉你的名字和样貌,模糊你与我之间的过往,为的就是不让它通过我的眼睛注意到你!”
  “……”
  “……”
  “凌涵,原因你说出来了哟~”
  “你把我的智商拉低了……”
  “喂!凌涵!”
  几句玩闹话,沉重的气氛缓和下来,我俩对视着,半晌,终是相顾而笑。
  “那么凌涵,现在请你坦诚地告诉我,要怎么才能阻止恶魔?”无视凌涵为难的表情,我坚决问道。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我要和他一起分担,一起战斗!
  结束
  “也就是说,在恶魔附身成功的那一瞬间杀掉新的宿主,它才会和附身的人一起死去。”重复一遍凌涵的话,我明白了他苦笑背后的含义。
  想来办法是简单,可那就意味着要结束某个人的生命,若真实施,我们和肆意杀戮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难怪凌涵一直不动作,不是杀不掉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你说,我们去监狱借个死刑犯出来怎么样?”我无力趴倒到桌上。
  “好冷的笑话。”凌涵嘴角微翘,懒散回应。
  “喂,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到办法了?”我仰脸看他,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和你死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浅笑着回答。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瞪他一眼,“我才不想死,也不准你死!”
  “关心我啊?”凌涵趴到桌子上,用和我同样的姿势笑眯眯看我,“好感动~”
  无语抚额,那个淡漠沉稳的凌涵死哪儿去了,快把这个发神经的家伙拖回去和恶魔关一块儿!
  “沈琦。”收起玩笑的调子,凌涵正经了表情,他伸手越过桌子,摸摸我的头,笑容轻暖,“我说真的。如果注定会是那个结局,我宁愿和你一起面对。”
  他安然的神情缓和了我焦躁的情绪。无论如何都会有人陪伴,不管怎样都会有人体慰,这样想着,从心底满出的勇气便充满了全身。窝心地呼口气,我心中暗下决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到他面前,一鼓作气揉乱他的头发,笑骂:“笨蛋凌涵。”   时间转瞬即逝,夕阳的余晖打上窗棂,紫金色的天窗框架被染成暗红。
  熟悉的不安涌上心头,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
  “沈琦。”站在我面前,凌涵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这个时候完全没了矫情的必要,我大大方方回应他。
  温润的唇触上我的额头,安静而温柔地沿路而下,眉间、鼻尖、最后落上嘴角。
  “凌涵,抱歉。”没等他反应,我牙齿略微用力,腥甜传入口中。
  能力发动!
  时间,就在这一刻滞缓,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正一点一点试图挤进我的身体。黏稠的腥涩液体再度从我鼻腔流出,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强忍着不去理会,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恶魔身上,我一定要做到!
  就在身体完全要被剥夺的一瞬,意识迸发出最后的指令,时间停住了。握在我手中的小刀只刺破了凌涵的衣服,连肌肤都未伤及。
  喘息着倒退两步,我看着同样被静止的凌涵。我没有让力量覆盖他。
  “你说的没错,我的小性子其实还和以前一样。”浅笑着,我最后亲吻了他的脸颊,反手把刀刃插进自己胸口。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重复“今天”,我身体里的恶魔会和我一起消失。
  “可惜我不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咒言,所以不好意思,只有让你记得我一辈子咯~”叨念着,我的身体重重倒到地上,满目鲜红。
  我死了。
  不,还没有。我的意识又脱离出来,浮空看着房间里的自己。弱如萤辉的光点游弋在我的周身,极力聚拢。
  这还有完没完了啊!要不是没身体,我一定会摆出个OTZ的姿势。
  “沈琦!”猛扑到我身边,凌涵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他手上结出不可计数的咒文,密密麻麻将我从头到尾环绕。他的表情痛苦而悲伤,“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真对不住,一不小心就圣母了。我黯然笑笑,舍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让我再多看你一眼……
  “真是个被保护得太好了的孩子啊。”细细的清浅声音,飘渺得不知来自何处。
  咦?!我讶然四望,虽然朦胧,但这的确是我自己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怎样使用我吗?”责备的语气。
  受到牵引一般,脑子里猛然回忆起那时凌爸爸的话:身体的创伤可以治愈,灵魂的损害不能修复。反过来想,只要灵魂还在,是不是就表明还有生还的希望?恶魔的附身终归不稳定,在我“死去”的那一刻,它就魂飞魄散了,而我的灵魂,却因为凌涵咒语的牵制,暂时保存着形态没有散去。
  “想明白也没用了哟,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带着笑意,“我”的声音从耳边消失。
  凌涵突然怔住。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从我身体里逸出的微弱光点竟缠上了他所结印的咒符,引导着,在我胸口结成拳头大小的光圈,然后又如漩涡般发散开去。符文带起满地的血液,一寸一寸,回流进我的身体。
  能力,最后一次启用。
  “啪嗒。”刀子从我胸口退出,落到地上。眩晕袭来,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围在我周围的光点带着咒文扶摇直上,宛若绚烂的烟火滑过眼际,再不见了踪迹。
  无法言语的空灵溢满全身。
  “沈……琦?”小心翼翼的呼唤,气息拂过脸颊,有些痒痒的。
  缓缓睁眼,凌涵忐忑而期待的目光像盛着星辉,落上我的脸。
  “凌涵,你这么大个人,竟然还哭。”
  “都说了智商被你拉低了。”
  “喂!”
  没有接着吵嘴,凌涵将我搂进他怀里,轻柔的力道,坚定的动作,耳畔低语回响:“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身体里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异能,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得到了另一种力量,一种凌涵带给我的力量,一种付出与承担的力量,一种爱与被爱的力量。
  回抱住他,发自心底的笑容浮上我的嘴角:“是啊,真是太好了。”
  “嘀嗒、嘀嗒……”墙上的时钟万年如一地走着。窗外,夜色似洗,悬月如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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