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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靠非凡胆识做符合国情的选择
时间回到20世纪50年代,那时即使天气闷热,各家各户也会让小孩呆在家里,因为外面存在着无形的、令人恐惧的脊灰病毒,会让孩子发烧后致残。更可怖的是,这种病毒可如“幽灵”般隐形,看似没有症状的健康人也可能携带。
未知带来恐惧,对于科学家来说,为人民消除恐惧的第一步就是解答未知。
彼时,国内流行的是3种脊灰病毒中的哪一类型尚未确定,病原学、血清学研究几乎为零,进一步的科研和临床治疗更无从谈起。1957年,顾方舟带领团队从横贯东西的12个城市中分离出患者粪便中的脊灰病毒,发现病毒的3种类型存在不同特性,依据临床表现诊断难以判断准确,也就难以做出精准的应对之策。
顾方舟通过大量的臨床实践研究,确定了国内流行的脊灰病毒类型,并建立了脊灰病毒的实验室诊断标准,让基层工作更具执行力。
调研工作获得的大量病例愈发让顾方舟心急如焚,他给上级打报告,道出预防脊灰的紧迫:如果脊灰的发病率不高,预防工作可以慢些开展,但如今脊灰的发病率很高,终会在某年某地来一个大暴发。1947年柏林市的大暴发是前车之鉴,我国1955年南通、1956年温州的大流行也已经敲响警钟。
1959年,顾方舟受命前往苏联学习脊灰病毒疫苗研制方法和生产工艺。他发现,现有的工艺虽好,但无论是成本还是接种周期,对当时的中国来说都不适合。在顾方舟心中,公共卫生事业要不得半点“书生气”,任何工作都要对人民有用、有利。
在1959年的脊灰疫苗国际会议上,善于学习的顾方舟搞清楚了疫苗有“死”“活”之分,且死疫苗安全,但不会在人体形成免疫屏障,减毒活疫苗理论上可能会恢复毒力,但可成为天然疫苗,形成免疫屏障。
国际专家这样告诉参会的顾方舟:“苏联开始用死疫苗,害怕毒力返祖,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担得了责任,我们不好建议,你自己研究决定。”
顾方舟以科学家的胆识、科学家的理性判断,为全中国人民做出了选择。他向当时的卫生部写信建议,选择未被证明安全、没有成熟生产工艺的减毒活疫苗,并亲自把毒种从苏联带回国。
2 为研发疫苗他携子试“毒”
1959年12月,脊灰活疫苗研究协作组经原卫生部批准成立,顾方舟担任组长。
疫苗从研制到生产,必须经过动物实验和1、2、3期临床试验证明其有效性和安全性。
在动物试验过程中,研究团队进行了大量没有前人经验可借鉴的探索性工作。由于是减毒活疫苗,猴子的任何不良症状都可能证明疫苗的毒性难以控制。在脑内注射疫苗的实验中,猴子发生了腿发软的瘫痪情况。这是令科研人员胆寒的症状,如果被证明这是疫苗毒性引起的,那么整个研究将以失败告终。
顾方舟冷静下来,他开始排查、判断:如果疫苗出了问题,同一批次的其它猴子也可能会有类似症状,而其它猴子安然无恙,最大的可能是注射时感染了病菌,导致猴子的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随后的解剖检查证明了他的推测。
疫苗研发生产的路上布满了“雷阵”,顾方舟就是“排雷手”,他通过制定严格的操作规程、检定规范绕开雷区,又在遇到漏网之“雷”时,单个排除,让减毒活疫苗进入临床试验。
更严峻的问题来了:疫苗临床试验,谁第一批服用?
冒着可能瘫痪的危险,顾方舟喝下了一小瓶疫苗溶液,实验室的其他人也跟着加入试验。
疫苗对大人无害,对孩子的安全性又如何呢?“当时我儿子小东刚好不到一岁,符合条件。”顾方舟说:“我自己的孩子不吃,让别人去吃,这不大仗义。”
虽说搞这一行的心里有数,但给自己的孩子吃疫苗还是活疫苗,谁的心里不打鼓?小东试药的日子里,顾方舟过得尤为艰难。白天做科研,他把儿子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晚上孩子酣睡,他守在床边,难以入眠。观察期一个月左右。那段时间,同事见到顾方舟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随后的临床试验逐步推进,200万小儿服用疫苗后的流行病学数据表明,上海、天津和青岛的流行高峰基本消失,国产疫苗是安全、有效地预防脊灰流行的生物制品。
“他引领我国脊灰病毒学、免疫学研究及减毒活疫苗的研发,为脊灰疫苗的研发生产、国家政策的制定、社会资源的调度、计划免疫的具体实施等各个环节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院士如是评价顾方舟。
3 “小糖丸”解决免疫策略大问题
在顾方舟的脊灰免疫策略中,全中国的孩子一个也不能少。疫苗口服率要达到95%才能形成免疫屏障。这意味着,远在西藏高原、新疆大漠、贵州深山的孩子都要无一例外地进入防护屏障,稍有疏漏,病毒就可能复发。那时没有冷链,让疫苗有效地在全国短期内流通非常困难。用广口暖瓶配冰棍的土办法,效果不是很好。
又是儿子启发了他。据《顾方舟传》记载:下班后回到家中的顾方舟仍在思考免疫策略问题,儿子看着他,他拿起桌上的糖果,在儿子面前晃了晃,儿子伸出小手急迫的样子让他开怀。糖!
自此,顾方舟开始了疫苗糖丸的研究。他研发的脊灰疫苗“糖丸”,使中国进入无脊髓灰质炎时代。
2000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西太平洋地区已经消灭脊髓灰质炎。事实证明,人民科学家顾方舟,奉献了40年构筑的计划免疫策略没有漏掉一个孩子,在拥有960万平方公里广袤土地的中国;在地形多样、宗教民族众多的中国,他研发的脊灰疫苗遍及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