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内容提要】自2017年11月津巴布韦进入“后穆加贝时代”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不断转变执政理念，实施政治改革，谋求政局稳定。除举行相对自由与公正的选举外，姆南加古瓦政府还将经济发展置于优先地位，缓和民族关系，加强执政党团结与能力建设，深入推进反腐工作，在政治、经济等领域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然而，姆南加古瓦政府还面临着一些挑战和不稳定因素，其中包括选举进程中的民族与地域倾向，民众思变求变心态强烈，以及经济恢复和发展尚需时日等。只有解决好这些问题，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的执政地位才能进一步巩固，津巴布韦才能重新成为“南部非洲的一颗明珠”。
【关键词】津巴布韦;“后穆加贝时代”;姆南加古瓦;政治变迁
【DOI】10.19422/j.cnki.ddsj.2019.03.012
2017年11月，津巴布韦政局发生剧变，执政37年的罗伯特·穆加贝辞去总统职位，前副总统埃莫森·姆南加古瓦继任总统，津巴布韦进入“后穆加贝时代”。姆南加古瓦上台执政后，在维持政治稳定和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简称“津民盟”）团结的基础上，转变执政理念，开展政治改革，举行了相对自由与公正的选举。姆南加古瓦在2018年7月30日的总统选举中获胜，津民盟的执政地位得到巩固，津巴布韦有望进入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的机遇期。
顺利举行大选
21世纪以来特别是穆加贝执政后期，津巴布韦因政治僵化、政局不稳和执政党内部权力斗争而遭到国内和国际社会的诟病。为摆脱在政治领域的负面形象并使其政权获得更大的合法性，姆南加古瓦上台后不久，便于2018年1月在达沃斯论坛上郑重表示，津巴布韦将按期举行“自由、公正与非暴力的选举”。此后，他又多次承诺2018年大选将是一场和谐的选举，并敦促各参选政党不要采取任何暴力行为。
从大选进程来看，姆南加古瓦政府基本遵守了其在大选前的承诺。反对党可在全国各地自由组织集会和竞选活动。军队和警察无论在竞选阶段还是投票日当天，都只保留少量武装力量在现场维持秩序。据统计，此次大选共有560万名选民登记注册，最终投票率高达近75%;120多个政党报名参加国民议会选举;23名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其中有包括前副总统乔伊斯·穆朱鲁在内的四名女性;46个国家和15个国际组织应邀观察大选进程，其中美国、英国及英聯邦为2002年总统选举后首次应邀参加。[1]
此次大选为总统、国民议会和地方议会“三合一”选举，主要竞争者为执政党津民盟和反对党争取民主变革运动—联盟（简称“民革运—联盟”）。[2]根据津巴布韦选举委员会公布的数据，执政党津民盟候选人姆南加古瓦获得246万张选票，得票率50.8%。反对党民革运—联盟候选人纳尔逊·查米萨获得215万张选票，得票率44.3%。在公布总统选举结果之前，津巴布韦选举委员会已经公布了所有210个国会议席的选举结果。其中执政党津民盟获得145个席位，比例超过三分之二。反对党民革运—联盟获得63个席位。另外，新成立的反对党——全国爱国阵线获得1个席位，还有1个席位被1位独立候选人获得。[3]
不过，此次大选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2018年8月1日下午，民革运—联盟支持者因不满选举结果而上街游行并引发骚乱，军队与警察上街清场导致至少6人死亡。8月10日，民革运—联盟向津巴布韦宪法法院上诉，要求裁决大选未能按宪法要求合规进行，选举委员会宣布姆南加古瓦当选总统在法律上站不住脚。[4]此举导致姆南加古瓦宣誓就职仪式被迫推迟，直到8月24日津巴布韦宪法法院宣布姆南加古瓦获胜有效后，其才正式于8月26日宣誓就职。此后，民革运—联盟候选人纳尔逊·查米萨又多次抨击姆南加古瓦政府，威胁举行大规模游行示威，甚至要求组建联合政府。尽管如此，姆南加古瓦政府并未对民革运—联盟及查米萨采取暴力或压制等过激行动。2018年12月18日，姆南加古瓦向媒体公布由南非前总统卡莱马·莫特兰蒂主持的调查委员会对津巴布韦8月1日选举后暴力事件的调查报告，指出民革运—联盟因煽动民众参加游行示威而难辞其咎，同时承认过度使用武力是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重要原因。[5]姆南加古瓦的做法与穆加贝时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转变执政理念
津巴布韦在独立后曾被誉为“南部非洲的一颗明珠”。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经济结构调整之后，津巴布韦的经济开始下滑。穆加贝政府在2000年后为维持统治地位所推行的“快车道”土地改革和本土化等政策，加之西方国家的孤立和制裁，导致津巴布韦经济逐步陷入泥淖。2000—2008年，津巴布韦出现恶性通货膨胀，经济一直处于负增长。2009年实行以美元和兰特为主的多元货币体系并因此终结了恶性通货膨胀后，津巴布韦经济曾在2010—2012年达到年均10%以上的增速，但2013年后情况又再度恶化，2015—2017年年均经济增速仅为1%左右。[6]经济困难导致民生维艰、民心思变，这成为津巴布韦2017年11月政局剧变的根本原因。
姆南加古瓦政府在2017年11月上台后，吸取穆加贝执政后期因经济凋敝和民心思变而引发政治剧变的教训，充分意识到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对维持执政地位的重要性，明确表示“经济比政治更加重要”，“搞政治的时代已经结束”，政府的工作重心必须转移到经济发展上来。为此，姆南加古瓦在执政初期便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修改本土化政策（只在钻石与铂金两个产业保留本地人占股51%以上的规定）以吸引外来投资，压缩政府开支以积累生产性资金，通过追缴外流资金等以解决美元现金短缺问题，将津巴布韦航空公司等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以实现扭亏为盈，谋求改善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以获取援助与投资等，以期带领津巴布韦经济逐步走出泥淖。[7]
在赢得2018年大选后，姆南加古瓦继续贯彻经济优先的执政理念，在其就职仪式以及发表的国情咨文中均强调，要将经济发展置于优先地位，表示“我们要将经济发展与实现国家愿景有机结合起来”，“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国家各个层面的经济发展”。[8] 2018年9月，姆南加古瓦来华参加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在接受采访时郑重承诺，津巴布韦将进行一系列经济改革以改善投资环境，增强政策透明性，大力推动经济的工业化、现代化和机械化水平。为此，姆南加古瓦任命非洲开发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穆苏利·恩库贝担任财政部长，着力在国有企业私有化、平衡财政预算、稳定金融市场以及结构性和供给侧改革等方面稳步推出新的举措。 2018年3月，姆南加古瓦提出“到2030 年把津巴布韦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中等收入国家”的愿景，[9]这一愿景目前已成为姆南加古瓦政府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为实现这一愿景，姆南加古瓦政府确立了“商业开放”、重新融入国际社会和建立以私营企业为主导的市场经济路线图，并出台了《过渡期稳定计划（2018年10月—2020年12月）》《国家发展五年计划（2021—2025年）》和《国家发展五年计划（2026—2030年）》等指导性经济发展纲要。目前看来，这些政策已取得一定成效。根据已公布的相关数据，2018年津巴布韦共获得158亿美元的国外投资承诺，其中已实际投资18亿美元;经济增长率从2017年的2.9%提高到2018年的4.0%;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从2017年的12.5%下降为2018年的10.7%;外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也从2017年的53.8%下降为2018年的45.3%。[10]
津巴布韦经济虽长期深陷泥淖，但并非积重难返，只要姆南加古瓦政府坚定且稳步地推进优先发展经济的战略，凭借其90%以上的识字率、大量高素质劳动力、丰富的自然资源和较为完备的基础设施，到2030年实现迈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的目标并非遥不可及。
开展政治改革
自进入“后穆加贝时代”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除举行相对自由与公正的选举、转变执政理念、推进经济改革外，还在其他方面开展了一系列政治改革，其中包括推行民族和解与团结政策、加强执政党能力建设、深入推进反腐工作等，以求改善穆加贝执政后期的政治乱局，切实巩固执政党地位，真正实现政局稳定。
一、缓和民族关系
津巴布韦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国家，其中绍纳族和恩德贝莱族为两大主体民族，分别占全国人口的约84.5%和14.9%。[11]历史上，两大民族争夺土地、资源和牲畜，殖民政府对此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政策。民族解放斗争时期，以绍纳人为主的津民盟与以恩德贝莱人为主的津巴布韦非洲人民联盟（简称“津人盟”）[12]之间，也因为矛盾与斗争产生了较深积怨。独立之初，穆加贝政府虽采取了民族团结政策，但很快因与津人盟的矛盾、南非的顛覆活动和推行一党制等，转而采取民族高压政策，并在1983—1987年派遣军队进入马塔贝莱兰地区展开了一场代号为“古库拉洪迪”的行动，导致当地大量平民伤亡，社会与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影响。1987年12月，津民盟与津人盟合并后，马塔贝莱兰地区实现了和平，绍纳人与恩德贝莱人之间未再爆发直接冲突，但“古库拉洪迪”行动的影响并未消除。因“古库拉洪迪”行动的实施者主要为绍纳人，由此导致马塔贝莱兰地区的地方民族主义思想一直比较严重：许多恩德贝莱人仇恨绍纳人、津民盟和穆加贝政府;仅将自己视为恩德贝莱人，而非津巴布韦人;成立一些激进的地方民族主义政党，如穆斯瓦卡兹解放阵线和穆斯瓦卡兹人民党等，谋求建立穆斯瓦卡兹共和国。[13]在2000年之后的历次选举中，恩德贝莱人将选票主要都投给了以民革运—联盟为首的反对党。
姆南加古瓦上台后，为缓和与恩德贝莱人之间的关系而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其一，签署《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法案》，启动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并表示将彻查“古库拉洪迪”行动，在和平与和解的基础上弥合绍纳人与恩德贝莱人之间的裂痕，以期真正实现民族团结;其二，2018年6月23日在布拉瓦约的白城体育馆遭到炸弹袭击后，姆南加古瓦明确表示此事与布拉瓦约人无关，并称“我爱布拉瓦约人，他们也爱我。我敢保证（此事）不是布拉瓦约人所为”;[14]其三，在2018年9月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姆南加古瓦甚至表示准备接受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的建议，就“古库拉洪迪”行动进行道歉。如果姆南加古瓦政府能够真正缓和绍纳族与恩德贝莱族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推动两大民族实现和解与团结，无疑将非常有利于津巴布韦的政治稳定与社会经济发展。
二、加强执政党团结与能力建设
穆加贝执政后期，执政党津民盟内部围绕接班人问题展开了激烈斗争，导致党内分裂日益严重，并最终在穆加贝撤销姆南加古瓦副总统职务及“让位”给第一夫人格蕾丝后引发政局剧变，穆加贝也因此黯然辞职。姆南加古瓦上台后吸取这一教训，开始着力加强执政党内部团结与能力建设。
首先，正确处理好前总统穆加贝的有关问题。鉴于穆加贝在党内的历史地位和贡献，姆南加古瓦政府一直给予其充分尊重和经济待遇，甚至对其攻击现任政府的言论和行为也尽量予以容忍，此举不但有利于稳定和团结仍支持穆加贝的政治力量，而且促使穆加贝本人在姆南加古瓦选举获胜后主动送上支持和祝福，并派遣女儿宝娜代表自己出席姆南加古瓦在2018年8月26日举行的就职典礼。
其次，加强执政党制度与能力建设。一方面，在2018年9月组建的新一届内阁中，姆南加古瓦任命穆苏利·恩库贝、温斯顿·奇坦杜、奥贝迪亚·莫约和柯丝蒂·考文垂等专业人士担任内阁部长，以求实现专家治国;另一方面，让从内阁部长职位上退下来的津民盟党内元老，如前财政部长帕特里克·齐纳马萨、前内政部长奥伯特·穆波夫和前能源部长西蒙·莫约在党内担任专职，加强党的组织与能力建设，以求实现“以党领政”。此外，津民盟还于2018年11月派遣了由25名成员组成的高级干部考察团访华，希望学习中国共产党的党建和治国理政经验。[15]
最后，确定姆南加古瓦为执政党津民盟2023年总统候选人。2018年12月11日，津民盟发表声明称，正在各地举行的执政党各省党员大会均通过决议，支持姆南加古瓦继续担任党的领导人，并作为执政党的唯一候选人参加2023年大选。在随后举行的津民盟第十七次党代会上，副总统康斯坦丁·奇温加明确表示支持姆南加古瓦竞选连任。尽早将姆南加古瓦确定为下一届大选的候选人，可有效避免执政党内部像穆加贝后期那样围绕最高权力而展开的斗争，从而保持党内团结和集中精力加强执政能力建设。
三、深入推进反腐工作 近年来，腐败问题一直是困扰津巴布韦社会与经济发展的一大沉疴。根据透明国际公布的2017年全球清廉指数排名，津巴布韦在180个国家中位列第157名，为世界上腐败问题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腐败问题不仅导致津巴布韦政府效率低下、消耗了大量资源，而且因破坏营商环境而导致许多国外投资者踯躅不前。
姆南加古瓦在2017年11月上台后便郑重承诺，将对腐败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彻底铲除官僚主义等不正之风，为经济社会发展和外来投资创造良好的内部环境。自2017年12月起，姆南加古瓦政府先后逮捕了前矿山和矿业发展部部长沃尔特·奇哈克瓦、前旅游部部长沃尔特·姆曾比、前能源部部长塞缪尔·乌登格和前信息通讯技术和网络安全部部长苏帕·曼迪萬兹拉等高官。2018年5月，姆南加古瓦政府在总统和内阁办公室下分别设立了反腐特别小组，携手国家反腐败委员会等机构联合开展反腐行动。在2018年的总统竞选宣言中，津民盟还专门将反腐作为一条重要的竞选纲领。
在赢得2018年大选后，姆南加古瓦政府进一步加大了反腐工作的力度。在8月26日的就职演说中，姆南加古瓦明确表示要杜绝一切形式的腐败与官僚作风，“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贪腐，就会受到惩处”。自2018年10月以来，为解决现金短缺、美元溢价、黑市汇率高涨以及由此带来的通货膨胀和物价高涨等问题，姆南加古瓦政府将反腐工作的重心放在金融与税务领域，重点调查银行和税务系统的腐败问题。10月22日，津巴布韦国家储备银行4名高管因涉嫌参与现金黑市交易被停职;11月7日，津巴布韦国家税务局8名高官也因涉嫌贪腐而被撤职;11月9日，姆南加古瓦表示将严厉打击各种欺诈、洗钱、逃税、内幕交易和操纵政府采购招标等腐败行为。如姆南加古瓦政府在这两个领域的反腐工作能切实取得成效，无疑将有助于津巴布韦实现金融稳定与财政收支平衡，从而推动经济的恢复与发展。
挑战和不稳定因素
自2017年津巴布韦发生政局剧变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在政府治理、政治改革、执政党建设和政局稳定等方面，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然而在执政与政治发展的道路上，姆南加古瓦政府仍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和不稳定因素，其中包括选举进程中的民族与地域倾向，民众思变求变心态强烈，以及经济恢复与发展尚需时日等。
一、选举进程中的民族与地域倾向
自2000年6月津巴布韦国民议会选举以来，津巴布韦历次选举均呈现出强烈的民族与地域倾向。津民盟虽每次都能取得胜利，但其选票主要来自绍纳人聚居的农村地区，而马塔贝莱兰和中部省的恩德贝莱人，以及哈拉雷和布拉瓦约等大城市的居民，都将选票主要投给了以民革运—联盟为首的反对党。2018年7月总统选举的情况虽有所好转，如姆南加古瓦在南马塔贝莱兰省和中部省的得票率均领先于查米萨，但在北马塔贝莱兰省、哈拉雷和布拉瓦约，仍大幅落后于查米萨。选票的分布情况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恩德贝莱人仍然对津民盟和绍纳人心存芥蒂;二是城市居民更易受到经济萧条和就业不足的影响，因经济长期低迷而对津民盟严重不满。鉴此，姆南加古瓦政府要想在未来的选举中改变这一局面，还需在改善民族关系和发展经济上付出更多努力。
二、民众思变求变心态强烈
姆南加古瓦虽在2018年总统选举中获胜，但仅获得了50.8%的选票，勉强超过半数，这与经济困难导致民生维艰、民心思变有关，民众迫切希望实现彻底的政治与经济改革。自2017年11月津巴布韦政局发生剧变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推行政治自由化与民主化政策，政治氛围空前放松。但与此同时，姆南加古瓦政府虽承诺将大力发展经济和创造就业，然而到选举前夕，经济状况并未出现大幅改观，人们对姆南加古瓦政府的态度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由支持变为不满。期望与现实的落差，导致津巴布韦国内民众思变求变的心态异常强烈，人们并没有理性思考更换的领导人是否比姆南加古瓦更有能力领导津巴布韦走出困境，而只是单纯希望通过选举而更换领导人，借此实现彻底的政治与经济变革。[16]2018年8月以来，由于现金不足、美元溢价、物资短缺和通货膨胀等问题依然严重，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11月29日，数千名民众再次因经济和民生问题走上街头，之后医生和教师相继因工资问题而举行罢工。2019年1月14—16日，在“津巴布韦工会大会”的呼吁下，部分民众因油价大幅上调和物价上涨等问题，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停摆津巴布韦”活动，并在哈拉雷、布拉瓦约和奇诺伊等城市引发了骚乱。民心思变将考验姆南加古瓦政府的执政能力与政治智慧。
三、恢复和发展经济尚需时日
根据津巴布韦2019年财政预算报告，津巴布韦2019年经济增长预期为3.1%，2020年为7.5%。由此可见，姆南加古瓦政府仍将2019年作为经济恢复与发展的调整期。姆南加古瓦本人在2018年圣诞讲话中也强调了这一点，表示津巴布韦虽在2018年开始了经济复苏的进程，但仍面临诸多挑战，希望民众对政府保持耐心和信心。目前看来，姆南加古瓦政府所面临的经济挑战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现金短缺及由此带来的美元溢价和黑市汇率高涨问题。津巴布韦自2009年起实行以美元为主的多元货币体系，穆加贝执政后期，美元现金日益不足，政府被迫发行债券货币，后逐步形成美元、债券货币和电子支付三种方式并存的交易体系。为稳定汇率和遏制通货膨胀，姆南加古瓦政府上台后坚持美元、债券货币和电子支付等价的政策，但在市场上一直是美元价值高于债券，债券价值高于电子支付，由此导致许多商家或只接收美元，或采取三级定价，从而严重扰乱了正常的经济秩序。为解决这一问题，2019年2月20日，津巴布韦储备银行宣布将债券货币和实时结算余额合并为新的货币RTGS（意为“实时结算”）元，并启动与美元的浮动汇率;2月22日，美元与RTGS元间的初始汇率被定为1︰2.5。此次货币改革政策实施后，津巴布韦国内市场反应不一，但其能否真正解决现金短缺和黑市汇率高涨问题，依然是一个未知数。二是与西方关系在短期内无法得到实质性改善，从而难以从西方获取大量贷款、援助和投资。因2018年大选后发生的社会骚乱，美国选择继续对津巴布韦施加制裁，英国搁置了关于津巴布韦重新加入英联邦的事宜，欧洲其他国家承诺的投资也无法到位。解决现金问题和改善与西方的关系，都非一蹴而就，因此津巴布韦依然处于经济恢复与发展的调整期。 结
【关键词】津巴布韦;“后穆加贝时代”;姆南加古瓦;政治变迁
【DOI】10.19422/j.cnki.ddsj.2019.03.012
2017年11月，津巴布韦政局发生剧变，执政37年的罗伯特·穆加贝辞去总统职位，前副总统埃莫森·姆南加古瓦继任总统，津巴布韦进入“后穆加贝时代”。姆南加古瓦上台执政后，在维持政治稳定和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简称“津民盟”）团结的基础上，转变执政理念，开展政治改革，举行了相对自由与公正的选举。姆南加古瓦在2018年7月30日的总统选举中获胜，津民盟的执政地位得到巩固，津巴布韦有望进入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的机遇期。
顺利举行大选
21世纪以来特别是穆加贝执政后期，津巴布韦因政治僵化、政局不稳和执政党内部权力斗争而遭到国内和国际社会的诟病。为摆脱在政治领域的负面形象并使其政权获得更大的合法性，姆南加古瓦上台后不久，便于2018年1月在达沃斯论坛上郑重表示，津巴布韦将按期举行“自由、公正与非暴力的选举”。此后，他又多次承诺2018年大选将是一场和谐的选举，并敦促各参选政党不要采取任何暴力行为。
从大选进程来看，姆南加古瓦政府基本遵守了其在大选前的承诺。反对党可在全国各地自由组织集会和竞选活动。军队和警察无论在竞选阶段还是投票日当天，都只保留少量武装力量在现场维持秩序。据统计，此次大选共有560万名选民登记注册，最终投票率高达近75%;120多个政党报名参加国民议会选举;23名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其中有包括前副总统乔伊斯·穆朱鲁在内的四名女性;46个国家和15个国际组织应邀观察大选进程，其中美国、英国及英聯邦为2002年总统选举后首次应邀参加。[1]
此次大选为总统、国民议会和地方议会“三合一”选举，主要竞争者为执政党津民盟和反对党争取民主变革运动—联盟（简称“民革运—联盟”）。[2]根据津巴布韦选举委员会公布的数据，执政党津民盟候选人姆南加古瓦获得246万张选票，得票率50.8%。反对党民革运—联盟候选人纳尔逊·查米萨获得215万张选票，得票率44.3%。在公布总统选举结果之前，津巴布韦选举委员会已经公布了所有210个国会议席的选举结果。其中执政党津民盟获得145个席位，比例超过三分之二。反对党民革运—联盟获得63个席位。另外，新成立的反对党——全国爱国阵线获得1个席位，还有1个席位被1位独立候选人获得。[3]
不过，此次大选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2018年8月1日下午，民革运—联盟支持者因不满选举结果而上街游行并引发骚乱，军队与警察上街清场导致至少6人死亡。8月10日，民革运—联盟向津巴布韦宪法法院上诉，要求裁决大选未能按宪法要求合规进行，选举委员会宣布姆南加古瓦当选总统在法律上站不住脚。[4]此举导致姆南加古瓦宣誓就职仪式被迫推迟，直到8月24日津巴布韦宪法法院宣布姆南加古瓦获胜有效后，其才正式于8月26日宣誓就职。此后，民革运—联盟候选人纳尔逊·查米萨又多次抨击姆南加古瓦政府，威胁举行大规模游行示威，甚至要求组建联合政府。尽管如此，姆南加古瓦政府并未对民革运—联盟及查米萨采取暴力或压制等过激行动。2018年12月18日，姆南加古瓦向媒体公布由南非前总统卡莱马·莫特兰蒂主持的调查委员会对津巴布韦8月1日选举后暴力事件的调查报告，指出民革运—联盟因煽动民众参加游行示威而难辞其咎，同时承认过度使用武力是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重要原因。[5]姆南加古瓦的做法与穆加贝时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转变执政理念
津巴布韦在独立后曾被誉为“南部非洲的一颗明珠”。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经济结构调整之后，津巴布韦的经济开始下滑。穆加贝政府在2000年后为维持统治地位所推行的“快车道”土地改革和本土化等政策，加之西方国家的孤立和制裁，导致津巴布韦经济逐步陷入泥淖。2000—2008年，津巴布韦出现恶性通货膨胀，经济一直处于负增长。2009年实行以美元和兰特为主的多元货币体系并因此终结了恶性通货膨胀后，津巴布韦经济曾在2010—2012年达到年均10%以上的增速，但2013年后情况又再度恶化，2015—2017年年均经济增速仅为1%左右。[6]经济困难导致民生维艰、民心思变，这成为津巴布韦2017年11月政局剧变的根本原因。
姆南加古瓦政府在2017年11月上台后，吸取穆加贝执政后期因经济凋敝和民心思变而引发政治剧变的教训，充分意识到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对维持执政地位的重要性，明确表示“经济比政治更加重要”，“搞政治的时代已经结束”，政府的工作重心必须转移到经济发展上来。为此，姆南加古瓦在执政初期便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修改本土化政策（只在钻石与铂金两个产业保留本地人占股51%以上的规定）以吸引外来投资，压缩政府开支以积累生产性资金，通过追缴外流资金等以解决美元现金短缺问题，将津巴布韦航空公司等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以实现扭亏为盈，谋求改善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以获取援助与投资等，以期带领津巴布韦经济逐步走出泥淖。[7]
在赢得2018年大选后，姆南加古瓦继续贯彻经济优先的执政理念，在其就职仪式以及发表的国情咨文中均强调，要将经济发展置于优先地位，表示“我们要将经济发展与实现国家愿景有机结合起来”，“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国家各个层面的经济发展”。[8] 2018年9月，姆南加古瓦来华参加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在接受采访时郑重承诺，津巴布韦将进行一系列经济改革以改善投资环境，增强政策透明性，大力推动经济的工业化、现代化和机械化水平。为此，姆南加古瓦任命非洲开发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穆苏利·恩库贝担任财政部长，着力在国有企业私有化、平衡财政预算、稳定金融市场以及结构性和供给侧改革等方面稳步推出新的举措。 2018年3月，姆南加古瓦提出“到2030 年把津巴布韦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中等收入国家”的愿景，[9]这一愿景目前已成为姆南加古瓦政府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为实现这一愿景，姆南加古瓦政府确立了“商业开放”、重新融入国际社会和建立以私营企业为主导的市场经济路线图，并出台了《过渡期稳定计划（2018年10月—2020年12月）》《国家发展五年计划（2021—2025年）》和《国家发展五年计划（2026—2030年）》等指导性经济发展纲要。目前看来，这些政策已取得一定成效。根据已公布的相关数据，2018年津巴布韦共获得158亿美元的国外投资承诺，其中已实际投资18亿美元;经济增长率从2017年的2.9%提高到2018年的4.0%;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从2017年的12.5%下降为2018年的10.7%;外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也从2017年的53.8%下降为2018年的45.3%。[10]
津巴布韦经济虽长期深陷泥淖，但并非积重难返，只要姆南加古瓦政府坚定且稳步地推进优先发展经济的战略，凭借其90%以上的识字率、大量高素质劳动力、丰富的自然资源和较为完备的基础设施，到2030年实现迈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的目标并非遥不可及。
开展政治改革
自进入“后穆加贝时代”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除举行相对自由与公正的选举、转变执政理念、推进经济改革外，还在其他方面开展了一系列政治改革，其中包括推行民族和解与团结政策、加强执政党能力建设、深入推进反腐工作等，以求改善穆加贝执政后期的政治乱局，切实巩固执政党地位，真正实现政局稳定。
一、缓和民族关系
津巴布韦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国家，其中绍纳族和恩德贝莱族为两大主体民族，分别占全国人口的约84.5%和14.9%。[11]历史上，两大民族争夺土地、资源和牲畜，殖民政府对此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政策。民族解放斗争时期，以绍纳人为主的津民盟与以恩德贝莱人为主的津巴布韦非洲人民联盟（简称“津人盟”）[12]之间，也因为矛盾与斗争产生了较深积怨。独立之初，穆加贝政府虽采取了民族团结政策，但很快因与津人盟的矛盾、南非的顛覆活动和推行一党制等，转而采取民族高压政策，并在1983—1987年派遣军队进入马塔贝莱兰地区展开了一场代号为“古库拉洪迪”的行动，导致当地大量平民伤亡，社会与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影响。1987年12月，津民盟与津人盟合并后，马塔贝莱兰地区实现了和平，绍纳人与恩德贝莱人之间未再爆发直接冲突，但“古库拉洪迪”行动的影响并未消除。因“古库拉洪迪”行动的实施者主要为绍纳人，由此导致马塔贝莱兰地区的地方民族主义思想一直比较严重：许多恩德贝莱人仇恨绍纳人、津民盟和穆加贝政府;仅将自己视为恩德贝莱人，而非津巴布韦人;成立一些激进的地方民族主义政党，如穆斯瓦卡兹解放阵线和穆斯瓦卡兹人民党等，谋求建立穆斯瓦卡兹共和国。[13]在2000年之后的历次选举中，恩德贝莱人将选票主要都投给了以民革运—联盟为首的反对党。
姆南加古瓦上台后，为缓和与恩德贝莱人之间的关系而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其一，签署《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法案》，启动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并表示将彻查“古库拉洪迪”行动，在和平与和解的基础上弥合绍纳人与恩德贝莱人之间的裂痕，以期真正实现民族团结;其二，2018年6月23日在布拉瓦约的白城体育馆遭到炸弹袭击后，姆南加古瓦明确表示此事与布拉瓦约人无关，并称“我爱布拉瓦约人，他们也爱我。我敢保证（此事）不是布拉瓦约人所为”;[14]其三，在2018年9月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姆南加古瓦甚至表示准备接受国家和平与和解委员会的建议，就“古库拉洪迪”行动进行道歉。如果姆南加古瓦政府能够真正缓和绍纳族与恩德贝莱族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推动两大民族实现和解与团结，无疑将非常有利于津巴布韦的政治稳定与社会经济发展。
二、加强执政党团结与能力建设
穆加贝执政后期，执政党津民盟内部围绕接班人问题展开了激烈斗争，导致党内分裂日益严重，并最终在穆加贝撤销姆南加古瓦副总统职务及“让位”给第一夫人格蕾丝后引发政局剧变，穆加贝也因此黯然辞职。姆南加古瓦上台后吸取这一教训，开始着力加强执政党内部团结与能力建设。
首先，正确处理好前总统穆加贝的有关问题。鉴于穆加贝在党内的历史地位和贡献，姆南加古瓦政府一直给予其充分尊重和经济待遇，甚至对其攻击现任政府的言论和行为也尽量予以容忍，此举不但有利于稳定和团结仍支持穆加贝的政治力量，而且促使穆加贝本人在姆南加古瓦选举获胜后主动送上支持和祝福，并派遣女儿宝娜代表自己出席姆南加古瓦在2018年8月26日举行的就职典礼。
其次，加强执政党制度与能力建设。一方面，在2018年9月组建的新一届内阁中，姆南加古瓦任命穆苏利·恩库贝、温斯顿·奇坦杜、奥贝迪亚·莫约和柯丝蒂·考文垂等专业人士担任内阁部长，以求实现专家治国;另一方面，让从内阁部长职位上退下来的津民盟党内元老，如前财政部长帕特里克·齐纳马萨、前内政部长奥伯特·穆波夫和前能源部长西蒙·莫约在党内担任专职，加强党的组织与能力建设，以求实现“以党领政”。此外，津民盟还于2018年11月派遣了由25名成员组成的高级干部考察团访华，希望学习中国共产党的党建和治国理政经验。[15]
最后，确定姆南加古瓦为执政党津民盟2023年总统候选人。2018年12月11日，津民盟发表声明称，正在各地举行的执政党各省党员大会均通过决议，支持姆南加古瓦继续担任党的领导人，并作为执政党的唯一候选人参加2023年大选。在随后举行的津民盟第十七次党代会上，副总统康斯坦丁·奇温加明确表示支持姆南加古瓦竞选连任。尽早将姆南加古瓦确定为下一届大选的候选人，可有效避免执政党内部像穆加贝后期那样围绕最高权力而展开的斗争，从而保持党内团结和集中精力加强执政能力建设。
三、深入推进反腐工作 近年来，腐败问题一直是困扰津巴布韦社会与经济发展的一大沉疴。根据透明国际公布的2017年全球清廉指数排名，津巴布韦在180个国家中位列第157名，为世界上腐败问题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腐败问题不仅导致津巴布韦政府效率低下、消耗了大量资源，而且因破坏营商环境而导致许多国外投资者踯躅不前。
姆南加古瓦在2017年11月上台后便郑重承诺，将对腐败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彻底铲除官僚主义等不正之风，为经济社会发展和外来投资创造良好的内部环境。自2017年12月起，姆南加古瓦政府先后逮捕了前矿山和矿业发展部部长沃尔特·奇哈克瓦、前旅游部部长沃尔特·姆曾比、前能源部部长塞缪尔·乌登格和前信息通讯技术和网络安全部部长苏帕·曼迪萬兹拉等高官。2018年5月，姆南加古瓦政府在总统和内阁办公室下分别设立了反腐特别小组，携手国家反腐败委员会等机构联合开展反腐行动。在2018年的总统竞选宣言中，津民盟还专门将反腐作为一条重要的竞选纲领。
在赢得2018年大选后，姆南加古瓦政府进一步加大了反腐工作的力度。在8月26日的就职演说中，姆南加古瓦明确表示要杜绝一切形式的腐败与官僚作风，“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贪腐，就会受到惩处”。自2018年10月以来，为解决现金短缺、美元溢价、黑市汇率高涨以及由此带来的通货膨胀和物价高涨等问题，姆南加古瓦政府将反腐工作的重心放在金融与税务领域，重点调查银行和税务系统的腐败问题。10月22日，津巴布韦国家储备银行4名高管因涉嫌参与现金黑市交易被停职;11月7日，津巴布韦国家税务局8名高官也因涉嫌贪腐而被撤职;11月9日，姆南加古瓦表示将严厉打击各种欺诈、洗钱、逃税、内幕交易和操纵政府采购招标等腐败行为。如姆南加古瓦政府在这两个领域的反腐工作能切实取得成效，无疑将有助于津巴布韦实现金融稳定与财政收支平衡，从而推动经济的恢复与发展。
挑战和不稳定因素
自2017年津巴布韦发生政局剧变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在政府治理、政治改革、执政党建设和政局稳定等方面，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然而在执政与政治发展的道路上，姆南加古瓦政府仍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和不稳定因素，其中包括选举进程中的民族与地域倾向，民众思变求变心态强烈，以及经济恢复与发展尚需时日等。
一、选举进程中的民族与地域倾向
自2000年6月津巴布韦国民议会选举以来，津巴布韦历次选举均呈现出强烈的民族与地域倾向。津民盟虽每次都能取得胜利，但其选票主要来自绍纳人聚居的农村地区，而马塔贝莱兰和中部省的恩德贝莱人，以及哈拉雷和布拉瓦约等大城市的居民，都将选票主要投给了以民革运—联盟为首的反对党。2018年7月总统选举的情况虽有所好转，如姆南加古瓦在南马塔贝莱兰省和中部省的得票率均领先于查米萨，但在北马塔贝莱兰省、哈拉雷和布拉瓦约，仍大幅落后于查米萨。选票的分布情况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恩德贝莱人仍然对津民盟和绍纳人心存芥蒂;二是城市居民更易受到经济萧条和就业不足的影响，因经济长期低迷而对津民盟严重不满。鉴此，姆南加古瓦政府要想在未来的选举中改变这一局面，还需在改善民族关系和发展经济上付出更多努力。
二、民众思变求变心态强烈
姆南加古瓦虽在2018年总统选举中获胜，但仅获得了50.8%的选票，勉强超过半数，这与经济困难导致民生维艰、民心思变有关，民众迫切希望实现彻底的政治与经济改革。自2017年11月津巴布韦政局发生剧变以来，姆南加古瓦政府推行政治自由化与民主化政策，政治氛围空前放松。但与此同时，姆南加古瓦政府虽承诺将大力发展经济和创造就业，然而到选举前夕，经济状况并未出现大幅改观，人们对姆南加古瓦政府的态度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由支持变为不满。期望与现实的落差，导致津巴布韦国内民众思变求变的心态异常强烈，人们并没有理性思考更换的领导人是否比姆南加古瓦更有能力领导津巴布韦走出困境，而只是单纯希望通过选举而更换领导人，借此实现彻底的政治与经济变革。[16]2018年8月以来，由于现金不足、美元溢价、物资短缺和通货膨胀等问题依然严重，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11月29日，数千名民众再次因经济和民生问题走上街头，之后医生和教师相继因工资问题而举行罢工。2019年1月14—16日，在“津巴布韦工会大会”的呼吁下，部分民众因油价大幅上调和物价上涨等问题，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停摆津巴布韦”活动，并在哈拉雷、布拉瓦约和奇诺伊等城市引发了骚乱。民心思变将考验姆南加古瓦政府的执政能力与政治智慧。
三、恢复和发展经济尚需时日
根据津巴布韦2019年财政预算报告，津巴布韦2019年经济增长预期为3.1%，2020年为7.5%。由此可见，姆南加古瓦政府仍将2019年作为经济恢复与发展的调整期。姆南加古瓦本人在2018年圣诞讲话中也强调了这一点，表示津巴布韦虽在2018年开始了经济复苏的进程，但仍面临诸多挑战，希望民众对政府保持耐心和信心。目前看来，姆南加古瓦政府所面临的经济挑战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现金短缺及由此带来的美元溢价和黑市汇率高涨问题。津巴布韦自2009年起实行以美元为主的多元货币体系，穆加贝执政后期，美元现金日益不足，政府被迫发行债券货币，后逐步形成美元、债券货币和电子支付三种方式并存的交易体系。为稳定汇率和遏制通货膨胀，姆南加古瓦政府上台后坚持美元、债券货币和电子支付等价的政策，但在市场上一直是美元价值高于债券，债券价值高于电子支付，由此导致许多商家或只接收美元，或采取三级定价，从而严重扰乱了正常的经济秩序。为解决这一问题，2019年2月20日，津巴布韦储备银行宣布将债券货币和实时结算余额合并为新的货币RTGS（意为“实时结算”）元，并启动与美元的浮动汇率;2月22日，美元与RTGS元间的初始汇率被定为1︰2.5。此次货币改革政策实施后，津巴布韦国内市场反应不一，但其能否真正解决现金短缺和黑市汇率高涨问题，依然是一个未知数。二是与西方关系在短期内无法得到实质性改善，从而难以从西方获取大量贷款、援助和投资。因2018年大选后发生的社会骚乱，美国选择继续对津巴布韦施加制裁，英国搁置了关于津巴布韦重新加入英联邦的事宜，欧洲其他国家承诺的投资也无法到位。解决现金问题和改善与西方的关系，都非一蹴而就，因此津巴布韦依然处于经济恢复与发展的调整期。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