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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锟生于上海,受祖父高吹万(晚清诗人)的影响,幼时接受塾师式教育,直到10岁才进入一所西式学校学习。那是一所由归国的法国留学生创办的实验学校,其开放自主的教育让高锟童年深受启发。
六年级时,高锟便开始做化学实验。他与好友一起成功地通过电解水制备了氢气与氧气,打开了化学世界的大门。
没多久,高锟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发明—泥球炸弹。
他将红磷和氯酸钾塞进湿润的泥土里团成团,待其干燥后,泥团撞向硬物时,受到冲击便会爆炸。
偷偷摸摸做化学实验的事因为一次意外败露了。被迫放弃化学实验后,高锟依然没能静下心来。一转眼,他又和同学开垦了无线电的新田地。
正是鼓捣无线电的这段经历,在高锟心里埋下了电机工程的种子。
中学时期,高家人为了躲避内战,也为了谋求生计,辗转迁移至香港。聪慧的高锟很快便适应了除粤语之外的一切,他以全港前十名的成绩考入当时香港唯一的大学—香港大学。
因为少时对无线电的兴趣,高锟想要读电机工程,可是当时香港大学的这个专业还未筹备好,高锟只好远赴英国投考合适的大学。
初到英国,高锟就按捺不住,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实验。他怂恿房东的儿子将地下室改装成相片冲印室,自己将相机镜头改装成放大机,冲印起照片来。“我简陋的冲印间见证了我真正独立的第一步。我不但解决了财政难题,还让我刚窥门径的工程学技术派上了用场。”
毕业后,高锟进入国际电话电报公司。时值通信行业的瓶颈时期,通信设备面临着大革命。
高锟工作的头两三年专注于高频波导管的研究工作。高频波具有很高的信息容量,但其在空气传播过程中损耗过大,需要采用波导管这种特殊的空心线缆定向传播。
1 9 5 9年激光的横空出世,让通信界看到了希望。但经过一些试验后,人们发现其并不足以作为远距离传输的载体。
“怎么可以那么快便断定激光没有作为?”高锟心中一直没有放弃。
高锟结合实验室早先研究的波导管技术,有了“激光导管”的设想。他不断寻找合适的线缆材料,但无论什么材料效果都不理想,甚至不能大角度地彎曲。
虽然当时在攻读博士,高锟仍在公司实验室不断地进行实验。多次尝试仍无成果,让他确信用类似波导管的中空结构传输光是一条死路。
他打算另辟蹊径,采用透明材料作为激光的传输介质。
此前的研究都表明透明材料衰减率过大,甚至不如空气。但经过长达几年的努力,高锟从理论上验证了透明材料传导激光的可行性。他发现,透明材料中的杂质才是造成衰减率过大的主要原因。
但是1 9 6 6年他发表在《电机工程师学会学报》上的论文不仅被排在了很不显眼的位置,而且也没能引起什么反响。
高锟也明白,理论中衰减率低于20dB/km的光导纤维当时根本没有人能生产,就算自己的研究毫无偏差,终究也只是一纸空谈。
于是,他跑遍了世界各地的大型玻璃生产企业,试图说服他们开展相关的研究。
但情况不容乐观—绝大多数企业都不愿意花费高昂的成本研发超纯净玻璃纤维。在他们眼中,玻璃只是装饰品、器皿,只是沙子烧制成的小玩意儿。
为了将心中的光通信构想变为现实,高锟甚至找到了当时公司的竞争对手贝尔实验室,向他们推销自己的理论与技术。
谈起那段经历,高锟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计划是个非常大的工程,将来需要动员几百万人。”
高锟不断地发表关于光纤与光通信的演说,让这一理论在业界逐渐有了知名度。玻璃生产企业似乎终于发现了这的确是一个商机,纷纷开始着手研发。
1970年,符合理论预期的低损耗试验性光纤终于被制造出来,翻开了光通信时代的第一个篇章。
1976年,美国亚特兰大开通了世界上第一条光纤通信系统试验线路。
1979年,光纤传输损耗降低至0.2dB/km。
1992年,贝尔实验室与日本合作,成功试验完成了9000公里的传输任务。
如今,中国光纤入户比例已占到宽带用户的一半以上。
高锟切切实实地成了世界公认的“光纤之父”。
200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奖名单揭晓,高锟与另外两位科学家共享科学界的这一最高奖项。
时隔近半个世纪,高锟终于获得了应得的荣誉,但人们谈起“光纤之父”时,高锟却似乎完全不明白。
—早在2003年,古稀之年的高锟就被确诊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他的智力逐渐退化,变得像孩子一样单纯。渐渐地,他记不起自己了不起的贡献,甚至记不起光纤,只有纯真的笑容永驻他的脸庞。
诺奖颁奖典礼上,瑞典国王特意为高锟免去了烦琐的礼节,并破例亲自走到他面前为他颁奖。
“谢谢。”这是高锟接到奖章与证书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香港首富、全球首富,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我没有后悔,也没有怨言,因为如果事事以金钱为重,一定不会有今日光纤的成果。”
这是当年老先生被问及为什么不给光纤申请专利时的回答。
2018年9月23日,牵动世界的“光纤之父”高锟离开了人世。这一消息通过他的成果迅速传播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若有知,或许会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