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医疗队:40年前的“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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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6月26日,毛泽东在同他的保健医生谈话时,针对农村医疗卫生的落后面貌,指示卫生部“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为广大农民服务,解决长期以来农村一无医二无药的困境,保证人民群众的健康。因为这一指示是6月26日发出的,因此又被称为“六·二六”指示。这个指示对我国的医疗卫生事业,尤其是对农村医疗卫生工作产生了重要影响。从此“赤脚医生”应运而生。没想到,因为落实这个“医改”指示,作为正规卫校毕业,已经在长沙市第四医院工作的郑发祥、高萍、汤国良等也经历了一段与“赤脚医生”相同经历的岁月。
  1974年,正处于“文革”结束的前几年,当时第四医院(1956年成立)的条件也比较简陋,在长沙市河西岳麓山下,当时还属荒郊的溁湾镇。在湘江一桥通车前,医护人员每天都坐轮渡上下班,背着药箱、划着木筏子出诊。
  那时,全国的医务工作者仍然在积极学习落实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大量城市医务工作者来到田间地头,挽起裤脚,和农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 长沙市第四医院当时虽说医务人员很少,仍然从1974年开始,每年一批,共分三批,向望城县(今长沙市望城区)定点帮扶点派出了医疗工作队。
1958年3月,长沙市第四医院欢送首批干部上山下乡纪念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性格和经历,1974年5月,医院领导又安排郑发祥作为医疗队的医生,第一批下乡,到望城县莲花桥莲花医院。“我当时的信念就是毛泽东思想,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另外,我自己也出身农村,了解农村的基本情况,普遍的缺医少药。”
  “我作为内科医生,下乡之前专门到检验科进行了学习,所以我又兼任防疫医生。当时农村确实缺医少药。记得当时我发现一个流脑(流行性脑膜炎)病人,将他送到传染病医院后,我又找到病人所在大队的大队书记,组织全大队熬中草药,在太阳下暴晒被褥和衣服来预防传染。”“由于缺人手,我当时还要为病人提供‘一条龙’服务,从挂号、收费、看病、治疗、住院、打针、换药,包括洗胃(当时农村中毒、喝农药的比较多)等等。若进行外科手术,我还要做助手,手术室的消毒都是自己搞。还有一次,妇产科有个病人大出血,比较严重,只能打电话到市四医院派救护车。救护车来之前,我们都是提前把病人的化验、交叉配合、血型等提前写好,能做的都是主动做好。”
  下乡期间,最让郑发祥难忘的还是那时农村的艰苦条件,农民兄弟都很穷,很多人病了都没钱医治。“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病人,一身黄疸色,一摸肚子,肝脏大,考虑是肝癌,当时有些检查在乡下做不了,只好到市四医院,一检查化验,确实是肝癌。那个人得知后,立马回家去了,因为没钱治疗,只能放弃等死”。
  让郑发祥高兴的是,医疗队的到来受到了当地农民的热烈欢迎,他们特别信任这些长沙来的医生和工作人员。就连附近宁乡的部分农民都跑来看病。“有一天晚上,一个人跑到医疗队,说自己的爷爷不想活了,自杀割了脖子,让我们赶快去抢救。听完我立马拿过医药箱,带了些清创缝合的器械和药品,拿着手电筒就出门。这个人主动帮我背药箱,我就跟着跑。足足跑了十几里山路,到了山上,他家也没有电,只好借了一个煤气灯,进行清创缝合。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之后,那人又送我下山”。
  虽然第一批只有一年的时间,医疗队与当地老百姓的关系十分融洽,形成了血浓于水的鱼水深情。让郑发祥不好意思的是,凡是让郑发祥看过病的病人,下次再见面时,家人都会让小孩子说,“快,嗲嗲(爷爷)来哒,快喊嗲嗲!”“我那时才20多岁,没有结婚,被人喊嗲嗲,十分地难为情。”不过郑发祥知道这是农民对他的一种尊重和感激。为感谢他,有个湘潭的病人甚至跑过来给郑发祥送了一床手工做的毯子,被他好言谢绝了。每次出诊,去农民家看病,赶上饭点在病人家里吃饭,郑发祥都是按规定主动交给农民1毛5分钱和3斤粮票。
  正是在下乡这段时间,郑发祥深深感到自己知识的不足。1975年5月,他从医疗队所在的莲花医院骑自行车到市四医院,争取到全院唯一一个到湖南医学院读书上学的名额。1979年毕业后,又曾被抽调参加湖南省噪音调查队任心电图医师半年,还干过长沙市战备医疗队队长(长沙市第四医院兼做过广州军区的野战医院),放射CT医师……用他自己的话说,成了一个“万金油”全科医生,直到走上医院的行政管理岗位。
  说起下乡的那段经历,郑发祥感慨:“那时同事之间,思想单纯,团结协作,尽职尽责,只讲奉献,真的锻炼了人。”
  高萍也是第一批下去的,1970年,从长沙市卫校毕业后到第四医院工作,1974年5月到1975年5月,在望城县莲花桥莲花医院整整做了一年的护理工作,吃住都在那里。她说:“我们下去那一批是最全的。除了放射科,内科、外科、妇儿、检验、护理、药房科室等都抽调了人。还有同事临时转了行,当时没有检验人员,只好临时学习几周。”   说起当时生活条件的艰苦,高萍最难忘的是吃了整整一年的木耳菜和酱菜,一日三餐就是这些,“肉很少很少”,“直到现在看到木耳菜和酱菜,还是反胃,看都不想看”。“当时医生只有3个,我们护理人员也要值班,能处理的病情都是自己处理,因为医生也比较辛苦。当时计划生育虽然还没有成为基本国策,但当时还是比较严格的,要结扎的患者也比较多。因为那时医疗条件十分简陋,做一台手术,都是我一个人负责消毒,护理、消毒只能用那种小型高压消毒锅。”“当时我的工资是每月29块钱,虽然条件艰苦,但我感觉人心很齐,而且协作能力也比较强,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一句话,就是心往一处想”。
  “我们医疗队的名声在当地是非常好的。当时我还要从事征兵体检,一般都被安排在乡政府,与外界隔绝。那时当兵是农村人的一条出路,找关系的也很多,但都被我一一拒绝”。
  汤国良1975年毕业于长沙市卫生学校,之后到市四医院参加工作,在妇产科工作,1976年10月随第三批医疗队下乡,这次去的是望城县白箬区嵇山公社卫生院。
  “我在那里也做‘万金油’医生,白天在妇产科工作,晚上还要背着药箱出诊,同事用扁担帮我挑着所需要的医疗器械。那时人的体质好,很少有病人术后感染的,即便有,输几瓶液也就痊愈了。那个时候,老百姓特别淳朴、单纯,医患关系一般都很好”。
  不過让汤国良比较难忘的,还是晚上接生,“当时农村都没有电,晚上接生的时候一般都是由旁边的人打手电筒,点煤气灯照着,自己还要发煤气炉,烧热水。热天护理新生儿,有时还要自己扇扇子。”
  “我当时的工资只有30块钱一个月。那时我们都年轻,也没有觉得苦,有时还觉得蛮好玩。市四医院的领导知道我们条件艰苦,也经常带许多吃的来看望慰问我们。我就觉得当时也是自己的一种奉献吧。”
  其实,长沙市第四医院紧挨着岳麓山、岳麓书院,与新民学会仅隔一条马路,也许是浸染久了湖湘文化精华的缘故,无论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还是今天的湖南援藏,抗非典,抑或是湖南援非医疗队,都有市四医院医务人员的身影。四医院是西藏贡噶县人民医院定点援助帮扶医院,时至今日,先后派了四批9人长期定居,医院领导及大批医务人员都多次到达贡噶县进行技术指导。在抗非典前线和援非工作中,四医人在奉献爱心、光明复明、开拓微创手术方面都有突出的表现,得到了国家主席习近平、国务委员彭佩云等中央领导的接见。
  新时代,医院的医联体达70多家,一大批医务工作者“且专且全”坚守医疗卫生的前沿,涌现出了闻名全国的“长沙好医生”李良义、“全国卫生计生系统先进工作者”胡国潢、“雷锋式服务明星”何秀波、“拼命医生”李伯平等一张张“中国医师”名片。也正是这种“立足岗位、恪尽职守”的精神传承,才让市四医院涌现了一批批时代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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