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话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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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泊镇杨姓居民不在少数,据说和杨家将还真有点关系,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善良、勤俭而不失幽默。安享晚年的老年朋友们喜欢聚在一起相互调侃、吹吹牛,或给年轻人讲一些或真或假的段子。我在那里工作期间,听过的一些段子就很有趣。
  有一个段子讲,杨老大是当年生产队上的车把式,曾经赶着马车走南闯北,有些见识,不过就是喜欢说瞎话,一肚子瞎话张嘴就来,于是人送外号“瞎话篓子”。要说这瞎话篓子,村上的人不但不讨厌他,甚至在茶余饭后还喜欢听杨老大胡吹。
  杨老大说瞎话可不是为了坑蒙拐骗,主要是想表明自己见多识广、有能耐,或调侃一下别人找个乐。同村的杨老五年纪和杨老大差不多,编瞎话的水平也不低,虽说没混上“瞎话篓子”的绰号,但和杨老大可是一对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欢喜冤家,村里的人就喜欢听他俩抬杠,说是等于听相声。在那个几乎没有文化生活,随便上纲上线的年代,这对欢喜冤家倒是没少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带来笑声。
  杨老五喜欢喝两口,要是去谁家串门正赶上酒席,杨老五坐下也不客气,“亲不亲,都是杨家人嘛”。这点“毛病”让杨老大抓住了话柄,说这可是杨老五的老毛病了,改不了。据杨老大说,有一年,杨老大和杨老五一起赶着马车去给外地一个厂子送卤块(盐场副产品,主要成分是氯化镁),正赶上那边修路需要绕行,延误了时间,带的干粮早就吃光了。两人蹲在一个村头的路边想休息一会儿,但看着村内人家袅袅的炊烟,感觉又冷又饿。
  这时,杨老五突然两眼放光:“有救了!”用手一指村头墙上的几个字———“穆家庄”!杨老大还蒙在鼓里,杨老五拉起他便往村子里走。推开村头一家的房门,看到人家一家正围坐在一起吃饭,杨老五就问道:“你家可姓穆?”对方点头。“哎呀,老表……”寒暄一番后,杨老大和杨老五就在那户人家吃了饭。吃罢饭,一直疑惑的穆姓人家不好意思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老表?”杨老五说:“我们姓杨,你们姓穆,杨宗保和穆桂英阵前招亲大破天门阵……”让穆姓人家哭笑不得。
  后来,有人向杨老五求证,杨老五也不生气:“这个瞎话篓子!那次是我们俩遇到好人了,人家看到我们挨饿受冻的,挺可怜,生拉硬拽地把我们俩让到家中。那户人家确实姓穆,知道我们姓杨以后,怕我们不好意思,人家说咱们在大宋朝就是亲戚了,客气啥?哈哈,竟然让瞎话篓子编派成这样!”
  不久,又有一个段子在村内传播。说有一次,杨老大心直口快的二儿媳搭乘杨老大赶的马车出门,二儿媳对杨老大说:“爹,村里的人都说你是瞎话篓子,今天也给我说一个呗。”别人说杨老大是瞎话篓子,杨老大并不往心里去,可一听儿媳妇也这么说,心里还真觉得不得劲。杨老大举起鞭子,打了个响鞭,说:“唉,哪儿有啥瞎话,爹跟你说实话吧。那次因为老二喝酒误事,你们小两口闹意见,别听你婆婆光批评老二,其实她对你很不满意……”二儿媳一听,下了车回村就找婆婆理论。等杨老大出车回来,二儿媳和婆婆一起找杨老大对质,杨老大不紧不慢地对二儿媳说:“还不是怨你?非让我说瞎话……”事后,杨老大追查“谣言”的来源,原来这个段子正是出自杨老五之口。杨老大这个气哟:“都说我是瞎话篓子,我看这杨老五简直是吃树条子拉粪箕子,满肚子瞎话更能编!”
  别看两人编故事互相“糟改”(挖苦、戏弄,编派、作践),关键时刻要是配合起来也很默契。那年月,物质匮乏,买东西都凭票,极左思潮严重,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村里人拾柴、摸鱼都受限制。有一年时至年关,人们知道村外又宽又深的沟渠里有的是鱼虾,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捕捞。正当大伙儿谁也拿不出好主意的时候,杨老大和杨老五就合计出一个点子。
  这一天,村里召集劳力,大张旗鼓地淘鱼(把水抽干捉鱼)。柴油机带动着水泵“突突突”地抽水,人们用镐头破冰抓鱼。杨老大指挥人马赶紧把捕获的鱼虾运回村里分到各户,杨老五指挥劳力挖河泥装车往田里运。可巧,这天正好有一位公社干部下村,生产队长吓得不知所措,就等挨批。这当口,瞎话篓子杨老大提着两条大鱼,一边把鱼递到公社干部手上,一边说:“我们村要学小靳庄,河道加深一尺,地长高一寸,河泥可是好肥料,开了春种上庄稼还愁秋后不丰收?”
  没想到,淘鱼的事不但没挨批,转天公社广播站还表扬了村里利用冬闲改土治碱的“先进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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